客居[外二首]
長笛手
肯定不是我一個人,也不僅僅是一群人,
依次進入一座城市,進入城市的市場、
街道,或者夜總會。
生活在別處,總是習慣謹小慎微。
進入隱蔽的夜工廠,是另外一些人,
他們臉色恍惚,極少將一元紙幣
塞進投幣箱。不熟悉身在何處的勞動者,
內(nèi)心的家鄉(xiāng)日漸模糊。而另一些人,
成為這個城市的零部件,或者固定,
或者隨時拆解,被運往垃圾場或者他鄉(xiāng)。
我熟悉他們,就像熟悉我自己,
就像熟稔自己一去經(jīng)年的顛沛流離,
赴燕趙,下?lián)P州,也途經(jīng)一個叫風箏都的城市,
有著短暫的停留:友誼經(jīng)不起推敲,
愛情卻恰如其分地開始。
現(xiàn)在在島城,還不清楚所有公交車的路線,
但肯定有幾條線路是我熟知的,
從李村到仰口,從北九水輾轉(zhuǎn)到達棧橋,
就像在其他的城市,總有幾位朋友,
既不能無話不談,也不能黨同伐異:
一個客居者的曖昧,需要隱藏自以為是的鋒芒。
不是圖騰,它僅僅來自于一場毀滅,
如果扼腕,如果陷入片刻的想象,
如果把一截小小的石頭按入我的肢體,
誰會在密州大地上,繼續(xù)煢煢孑立?
那一河濰水的血泊,也是后來的事情,
遠遠來不及觸摸楚漢的衣袂。
來自民間的丹書鐵券,湮沒于歲月流沙。
一雙翅膀的影子,何時掠過塵世?
但你會微笑著,撿起白堊紀的一絲風云:
生,如此而已;死,如此而已。
流落遠方的孩子,你要沿著既定的還鄉(xiāng)小路,
踟躕回家!并在多年后,保留自己化石的尸骨。
東風破,西風勁,總有猶疑的目光,
留在他們虛構(gòu)的上古時代。
總有一次次戰(zhàn)栗,緣自由遠及近的微風,
肯定有一縷,吹過羸弱的小秋菊,
把短暫的躊躇帶向白云。
茅屋為秋風所破,一個人,居無定所,
卻擁有著無涯的海岸。
大地獻出十月,風起時,
卻顯得出奇安靜——
哦,那清涼中的祖國,
那日益衰落的山水失去顏色,徒留墨跡。
像一個時代的白日夢,
能否夢見蟄伏的風暴?
而我會在霜凍之前,
完整地虛構(gòu)一場曠世奇絕的葬禮,
我想,秋天的深處,
萬物也肯定打破了風中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