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要文

金色浪漫

蘇要文

夏秋之交，是到新疆旅游的黃金季節(jié)。剛從戈壁的金色沙灘走出，又馬不停蹄地奔赴維吾爾古村落，一路走來，驚艷四起，邊城秀色盈袖撲懷。夢幻城堡把我們帶到了那久遠的金戈鐵馬的年代。在古村在某幢衰敗破舊的老房中，冷不丁于路旁拐彎處，出現(xiàn)一位著紅裙亭亭玉立的維吾爾年輕漂亮的姑娘，她極像一道行走的風(fēng)景，給頹唐的民居注入新鮮的血液。在喀什，你可以見到古城與新區(qū)相映成趣。時尚與典雅并存的從容淡定，讓你不得不佩服喀什建筑的無與倫比。早些時候，我看了一部新疆歌舞電視劇，知道了在新疆喀什除了厚實的人文地理外，還有一個神奇的地方叫澤普，知道了澤普自然風(fēng)光堪稱一絕。廣袤的土地上生長著神奇的胡楊。我牢牢記住了它的名字——胡楊，因為它有極其獨特的秉性：胡楊是頑強的，可以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從此，胡楊就在我的腦海里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這次的新疆之行，也是為了一睹只有在這個季節(jié)里，胡楊的最熱情饋贈，那就是澤普胡楊森林公園的金色浪漫。

澤普金胡楊真的這么神奇嗎？旅游回來的友人曾不止一次地贊美。我心動了。同時我又很好奇，想了解更多關(guān)于胡楊的細節(jié)。資料顯示：胡楊為楊柳科落葉喬木，是世界上僅存的幾種古老樹種之一，早在六千萬年前就開始在地球上生存。胡楊是沙漠的脊梁，又稱胡桐、眼淚樹……我想一睹為快，解開心結(jié)。大片大片由綠色到金色的夢！大片大片的，云蒸霞蔚地涌入我的夢！我記憶深處不能忘懷的金色的原野，金色的秋天！那是金胡楊呵——我的金色的夢，我的金色的澤普大自然神韻！我的絲路花雨！

從縣城出發(fā)，孤寂的公路一直向西南，連著天的盡頭。一路瓜果飄香。呵，40多公里的遙遠、寂寞，使得我平靜的心情不再平靜。太寧靜了，疲憊的耳膜無意再聽車載音響激昂、滾燙的搖滾，也不想聽車輪和地面摩擦而發(fā)出的單調(diào)的聲音。一個個指示牌清晰地標(biāo)明南去的方向，那胡楊林密集的地方。過了一個岔口，車漸漸多起來，本來空曠的路面突然熙攘擁擠了。大車、小車，去的、回的，一輛接著一輛跟隨著，超車很難。車多了，速度就慢了；慢了，我急切的心情煩躁起來。我打開車窗，無意中發(fā)現(xiàn)所有的車都在開窗子。交警在前面指揮過往的車輛，并一再囑咐：前面就是景區(qū)，車多，慢行！

澤普金胡楊國家森林公園位于戈壁深處，坐落在葉爾羌河沖積扇上緣，三面環(huán)水，景色宜人。風(fēng)景區(qū)內(nèi)天然胡楊林面積廣達1.8萬畝，夏季濃蔭蔽日，野花獻媚；入秋黃葉如染，如詩似畫。胡楊、水色、綠洲、戈壁四合一的交雜堆疊，獨具的自然風(fēng)貌向人們展示了一副塞外邊疆和諧溫馨的畫卷，堪稱塔里木盆地西邊緣不可多得的一處旅游勝地。剛抵達森林公園外圍，只是覺著這里好像名不見經(jīng)傳嘛，但我經(jīng)不住好奇心執(zhí)著地蠱惑，將信將疑地踏上了拜訪的小路。這是一段木棧道的精致小路，行人游走其上，抬頭是一派蔥綠，兩邊花兒盛開，一汪湖水泠泠，便有不一樣的感覺在細胞里蕩漾了。越往里走，越發(fā)顯林露水秀色可餐?？磥磉@塊被稱為“流淌著金子的河”的勝地，一定有著閱讀不盡的經(jīng)卷與傳奇。然而那木板鋪就的小路實在是匠心獨具，彎彎曲曲地在林地間徘徊著，遇石抬高，遇水架橋，遇樹卻就鑲在路上了，游人繞過別有一番味道，都會沉進熾烈的金色里忘乎所以的，這種用心呵護自然的點點滴滴，不由得使大家對奇巧而又親和的創(chuàng)意肅然起敬。

走過一二里，木棧道邊會冒出一個純木制的小涼亭，民風(fēng)淳厚，古樸自然，與小路與胡楊渾然一體，真似一處夢境般的世外桃源呢。突然有人放嗓呼嘯一聲，只聽那滿野的樹葉嘩嘩地動起來，我們有些驚詫地朝林地望去，那樹枝卻搖得越發(fā)歡了，似乎里邊埋伏著千軍萬馬。我剛進入古墓群，就遇見一位身穿淡藍色裙子，頭裹黃色絲巾的，維吾爾族的少婦。在“亞斯墩”傳奇氛圍的映襯下，相當(dāng)?shù)暮椭C、高貴、大方，雖然沒有和她交流，但她恬淡的笑靨優(yōu)雅的氣質(zhì)已在我的腦際留下深刻的印象。從歷史文化的角度，這里曾是古代戰(zhàn)場。唐代時，屬于闐國領(lǐng)土，盛行佛教，有豐富的人文景觀。所有這些都足以讓游客發(fā)思古之幽情，樂而忘返。金胡楊國家森林公園還是各種野生動物的天堂。分布廣泛的胡楊林里自然形成了許多溝塘湖泊，澄澈的水面和水邊叢生的紅柳、沙棘、干草、麻黃以及珍貴藥材大蕓合聚的溫床，成了鳥兒飛禽走獸最理想的棲息之地。隨著金胡楊、跑馬場、游泳池、垂釣園、湖心島和沙棗長廊等景點的相繼開發(fā)建設(shè)，為金胡楊國家森林公園確定了回歸自然、寧靜致遠的現(xiàn)代生活基調(diào)。這是葉爾羌河畔一顆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輝，光彩奪目。登高遠眺，古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驛站，金色的胡楊簇擁的安逸，鋪天蓋地，蔚為壯觀。穿越湖心島，流連蒙古包，躑躅沙棗長廊，聆聽胡楊物語，感懷歷史文化遺跡。佛教和伊斯蘭教兩種文化撞擊融合的經(jīng)典傳說，成了金胡楊森林公園濃郁沉甸的背景音樂。風(fēng)，柔柔地刮著，不再燥熱；斜陽，很明媚，也不刺眼。不知不覺，映入眼簾的金色胡楊突然多起來。胡楊搖曳著濃密的枝條，翩翩起舞；仿佛是一種奢侈和慷慨，其他綠樹也不斷暗送秋波，引誘著我的眼球；蓬松的蒿草在這里長得高大而稠密，遮蔽著高低起伏的戈壁原野，顯得生機勃勃。

曾經(jīng)的年華里，我就喜歡和友人們一起，到極富文化韻味的田園山莊，去度過幸福又快樂的休閑時光。因為只有那里，能遠離城里喧囂浮躁與職場人事的潛規(guī)則。我們可以在綠水青山之間流連忘返，我們的心情就像羽毛豐滿的雛鷹一樣，舒暢得自由地飛翔。胡楊林的金色浪漫給了我柔情滿懷的瞬間，我不禁對喀什遺風(fēng)肅然起敬。然而，觀賞湖光山色的自然風(fēng)情與尊重歷史文化風(fēng)物的旅游，能讓人博學(xué)多聞開闊視野，增強知識，能激發(fā)人的斗志，陶冶人的情操等內(nèi)涵，我愚鈍的心智，是在走遍邊陲重鎮(zhèn)之后，一點一點摸索而出的。特別是地處戈壁的胡楊精神籠罩的綠洲，就是這樣難得一覓有靈氣的好去處。雄風(fēng)乍起！突然，一株粗壯的樹木披著一身金黃的葉片，獨樹一幟，讓我的眼前一亮。我不由得目不轉(zhuǎn)睛。只看見黃亮的樹梢在閃爍。樹身蒼勁，有些來頭，歲月的年輪鐫刻著一種不朽的神話！輕輕地，我走近你，就像你輕輕地把我俘獲，沒有緣由的愛戀，一切來得如此自然。如癡如醉，我想讓腳步停下來，再停下開，甚至想與胡楊長相廝守，但，這是不可能的。

只是盡可能的不留下一絲遺憾。東奔西走采風(fēng)獵奇。前方不遠處，一片金黃色緩緩而來，疏密有致，高低不同。每株樹干都清晰地攝入我的眼球，存在心扉的底片上。粗大的樹干，奇形怪狀，東倒西歪，皸裂粗糙，枝椏如鐵，直刺藍天。一棵挨著一棵，錯落有致。在我們沿海一帶，一兩百年的樹已經(jīng)稱得上是古樹了，原因很簡單，這些存活下來的樹經(jīng)歷了天災(zāi)、人禍而活下來，實屬不易，自然可以稱得上奇了；而在這片自然條件極為惡劣土地上，幸存著一片“活化石”——胡楊林，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據(jù)一維吾爾族人說，胡楊的生長條件極為艱苦，生長周期也極為緩慢。在一株樹樁前，我數(shù)了數(shù)一圈圈密如蛛網(wǎng)似的年輪，用肉眼已經(jīng)很難看出它的年齡了。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逆境出英雄??！也許胡楊是在睜大眼睛看著，喀拉汗王朝的一位王子率領(lǐng)宗教征服者的一支先遣部隊到達該地區(qū)時，在獵獵飛舞的旌旗下，歡欣雀躍地高舉著彎刀，疾馳如雷，豪氣沖天地去征服一個未知的世界……一個朝代興起，另一個朝代消亡了。曾經(jīng)是纖草如碧，豐美如畫的莽莽綠洲，在時光隧道的光影中化為凄涼的沙漠戈壁。而幸存下來的便是奇跡，便是恩典。這個世界在變化中激蕩、生長。絲綢之路，有變的，也有不變的。天還是這片天，地還是這片地，這是永恒不變的；時光在流轉(zhuǎn)，時代在轉(zhuǎn)換，生命在傳承，那狂野，肆無忌憚地從春刮到冬的風(fēng)在自由的空間中舞蹈，歌唱。微風(fēng)動情了，溫馨地搖曳著樹叢枝條的嫵媚；小鳥歡叫著，在鍍了一層金色的枝頭上嬉戲，清脆的鳴叫聲委婉動聽，在我的心頭回響。又一輪的浪漫席卷。

步伐緩緩地移動著，一個挨著一個，唯恐驚擾胡楊的美夢。我們向金色的胡楊林深處行進。我們的眼睛、我們的心都被金色的胡楊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這種金黃也許是秋日最特殊、最莊重的色彩，但胡楊的這種金黃有其獨特之處，它把這種秋日的色彩渲染得如此淋漓盡致、如此燦爛輝煌，這是任何景致所做不到的?；ㄅc樹，相互襯托，互相照應(yīng)。樹默默扎根在戈壁，年復(fù)一年，用盡余力頑強拼搏自然界帶來的磨練，一個個春夏秋冬的堅守，只為等到沙棗花盡力綻放時刻的到來?；ㄒ宰顦銓嵉淖藨B(tài)，最濃郁的芬芳與之分享快樂，伴其孤獨。一次次的花開花落，質(zhì)樸的花香散發(fā)的是農(nóng)作人春天播種過后殷切的希望，傳遞的是秋天豐收時無比的喜悅。池水默默昆侖玉默默諦聽天籟的吟唱。

金胡楊國家森林公園，魂牽夢繞的戈壁靈光，那古老葉爾羌河上永遠年輕的歌謠，像一幅不需濃彩重墨的山水畫，靜靜地立在那兒。耳邊仍能聽見維吾爾族姑娘小伙那拉不完的悄悄話，孩子們快樂的笑聲，還有那彎彎曲曲，泥土依舊芬芳的羊腸小道，都在陣陣微風(fēng)中喃喃低語。那棵滄桑的老胡楊仍在側(cè)耳傾聽，它飽滿的葉片有著太多的故事，沒有人再去輕輕采摘，它盡情地舒展著，歡喜的日子葉片一樣搖曳在富裕起來的鄉(xiāng)親們的臉上，枝繁葉茂的胡楊樹成了孩子們游戲的樂園。但我仍在思念絲路喀什的日子里，以最癡迷，最溫柔的方式遙望遠際，心間有陽光的暖意陣陣襲來。維吾爾族的歌聲唱起來，維吾爾族的舞蹈跳起來……太陽很快掉到昆侖山的背后，大地在瞬間轉(zhuǎn)換成另一種顏色。火一樣鮮紅的晚霞洶涌地向我們席來。天邊在燃燒，大地在燃燒，不甘寂寞的金色胡楊也披上了壯烈的紅色，融入燃燒的霞蔚中。此時此刻，我真切知道了澤普的含義，也讀懂了胡楊的無語，還有浪漫雅韻里的迤邐邀約摯愛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