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芳

客串一回小姐

□劉國芳

總有那么幾天，依依心里會覺得特別空虛和無聊。這時候通常是晚上，丈夫出差或開會去了，依依一個人待在屋里，心里就空落落的。這時依依會開車出來，在外面亂跑。

車開了一小時或兩小時，依依會到達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地方是另一座城市或某個風景區(qū)。這時候很晚了，依依會找一家酒店住下來。

這天，依依又開車出來了，兩小時后，依依到了L市并住進了一家叫紅樓的大酒店。到房間后，依依看到地上被人扔了很多紙片。

依依撿起了一張，一看，是一張?zhí)峁┥祥T服務(wù)的名片。名片上印著一個幾乎赤裸的美女，邊上是這樣幾個字：佳麗大學(xué)生商務(wù)中心。

下面是一行小字：來自高校的美麗天使，傾情為您減壓、療傷、暢懷、伴游、解悶。

再下一行是這樣幾個字：200元 /3小時，然后是電話號碼。最后居然還寫著：可提供正式發(fā)票。地上還有很多張，依依一一撿起來，內(nèi)容大同小異，都差不多。

忽然，依依在一張名片上看到署名處是“依依”兩個字，依依忽然笑了一下，她自言自語：這人叫我一樣的名字呀。然后，依依把其他幾張名片扔了，只拿著那張叫依依的名片發(fā)呆。

呆了一會兒，依依忽然想給那個也叫依依的人打電話，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就是因為空虛和無聊，想找人說說話，聊聊天。按過號后，電話通了，一個女孩說：“您好！”

依依也說：“您好！”

對方肯定覺得很意外，對方說：“你是個女的？”

依依說：“不可以嗎？”

對方說：“從沒有女的打我這個電話?！?/p>

依依說：“我也無聊呀，想讓你過來聊聊天解解悶?！?/p>

對方說：“你以為那些男人打我電話真的是聊天呀？”

依依說：“那他們做什么？”

對方說：“你說他們做什么？”

依依說：“我不知道?！?/p>

對方說：“那我告訴你，男人女人在一起做什么我們就要做什么?！?/p>

依依說：“200塊錢？”

對方說：“聊天喝茶200塊，做點400塊錢。”

依依說：“那你過來跟我聊天呀，我也給你200塊?！?/p>

對方說：“算了吧！我才不會去，兩個女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依依說：“既然你不過來，那就算了，我們在電話里聊幾句吧，你叫依依？”

對方說：“名片上寫著哩?！?/p>

依依說：“你真的是大學(xué)生？”

對方說：“是。”

依依說：“你為什么會做這行呢？”

對方說：“畢業(yè)了就失業(yè)了，為了生存呀，對了，你為什么無聊？”

依依說：“什么人都有無聊的時候，尤其像我這種經(jīng)常獨守空房的女人?！?/p>

對方說：“你怎么經(jīng)常獨守空房呢？”

依依說：“我丈夫應(yīng)酬多，而且經(jīng)常出差，經(jīng)常開會。”

對方說：“你丈夫是領(lǐng)導(dǎo)吧？”

依依說：“也算吧?！?/p>

對方說：“那你挺可憐的，你丈夫顧不上你，難怪你會覺得無聊?！?/p>

依依說：“你說對了，一個人待久了，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挺可憐的。”

對方?jīng)]接依依的話，只說：“有電話打進來，我不跟你聊了。”

隨即，手機里一陣忙音。

那個夜晚，依依真的是太空虛太無聊了，她坐在賓館里，但心還在外面游蕩。

在寂靜的夜晚，依依似乎觸摸到自己的靈魂，這顆不安分的靈魂像關(guān)在籠子里的老虎，不停地撞著籠子的欄柵，想跑出去。

后來，依依重新把眼睛盯在手里的名片上，在盯著名片的剎那，一個念想像閃電一樣在她心里劃過。

依依想自己也可以做一回名片上的依依呀。這樣一想，依依忽然笑了，她覺得這一定很刺激，很好玩。

依依迅速找來一支筆，把名片上的手機號碼改了幾個數(shù)字，也就是說，依依把自己的號碼寫在名片上了。

然后，依依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纯礇]人，依依把名片塞進了別人的房間。

大概半小時后，依依的手機響了，陌生的號碼，依依接了，也說：“您好！”

對方當然是一個男人，男人說：“晚上無聊，你可以出來嗎？”

依依說：“可以呀?！?/p>

男人說：“我在紅樓大酒店317房?！?/p>

依依說：“好，我馬上過去。”

依依現(xiàn)在很興奮了，她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刺激。依依的房號是311，和317只隔著幾間房，但她不會馬上過去，這樣就露餡了。

依依在屋里待了十幾分鐘，才開門悄悄走了出來，然后，她敲響了317的房門。

門迅速打開。

依依一閃，進去了。

里面的男人有些老，但面帶微笑，男人手里拿著依依改過號碼的名片看著，又看著依依說：“你年紀挺大的，不像大學(xué)生?！?/p>

依依說：“畢業(yè)很多年了?！?/p>

男人說：“你為什么會做這行呢？”

依依說：“畢業(yè)了就失業(yè)了，一直沒找到工作，為了生存，才做這行?！?/p>

男人說：“200塊錢陪我3小時，是嗎？”

依依說：“那只是聊天?！?/p>

男人說：“我不聊天，只做點?！?/p>

依依說：“做點400塊錢?！?/p>

男人說：“400就400。”說完，男人把依依摟了過去。

一小時后，依依手里攥著400塊錢從男人的屋里出來了?；氐椒块g，依依覺得踏實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竟一夜無夢。

依依在第二天九點多鐘離開了紅樓大酒店，車開出酒店不遠，依依聽到街邊有人唱歌，歌聲很響。

依依尋聲望去，看到兩個人推著一套音響在街邊唱。

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少了一只腿，女的少了一只手。缺腿的男人拿著麥克風唱歌，女人則用身子推著音響車往前走。歌唱得很凄慘，一路都有人給他們?nèi)渝X。

依依心里有些酸，她把車停下，走到他們跟前，然后把那400塊錢都給了他們。

看得人眼睛發(fā)直，都說：“這人怎么這么大方？”

又說：“是假錢吧？”

依依沒睬他們，開車走了。

（原載《小說月刊》2013年12期 江西曹紹明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