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剪
母親打開花布包袱,掀動
裹著的想象,歡樂和幸福
揚起閃光的灰塵
我看她的眼睛,覆蓋著秘密的薄膜
我看她的嘴唇,封著狡黠的欲望
蛻皮的衣服夜晚般散在床邊
母親有一手的絕活,十年前
她把燃燒的衣服改給我穿
十年后,羽翼湮滅,她又改回去
光鮮地裹在她消瘦的身上
母親說,她先前總是把希望掖在兜里
如今,她想烤熟一個給我
她拿起煤球夾子,夾一個蜂窩煤
放到爐子里
母親說,把你的手置于火上
我想起幾天前,我和父親一起托煤球
那是個大晴天,太陽被裁剪成了星星
父親一直處在星光的五角外
他偶爾呆立,撇一眼亮處,又埋頭干
父親的皮膚比他的眼睛還黑
爐火里,鄉(xiāng)村的眼影繚繞
料寒時節(jié),每家每戶都支起眼眶
裁剪土地、收入和人頭
表哥的名字早已刪除,十年間他僅回家七次
姑父說,他在城市里,習(xí)慣了棚居
黑黑的屋外,我聽到
有人小聲地說:活著,只要還活著……
可除了死亡,這里的人還共用著什么
和遮羞布一樣
希望總是和窮人一道,被高高掛起
未來的玫瑰
鏡中,我打量一朵來自未來的玫瑰
一朵遠在我想象盡頭的玫瑰
我看見它,開在時間的盡頭
開在我脈搏般激動的陰影里
這未來的玫瑰,越過流動的命運
越過漫長通道,照射過來
這朵恍若遺忘在記憶黃昏的玫瑰
這朵我尋找卻無法觸摸的玫瑰
填滿它花瓣的,是另一面鏡子
映出我的禁忌,我苔蘚般的孤獨
我心的黑暗與饑渴
分擔(dān)我每個入夜時辰里的冒險
這我未知人生的第幾朵玫瑰啊
它還沒到來就已即將寂寞逝去了
潘西,原名李心電,80后,現(xiàn)工作于南京郵電大學(xué),業(yè)余沉默寫詩。個人詩觀:為現(xiàn)實所傷,但又去追尋現(xiàn)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