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閃
在天橋下賣唱,一把二胡,手指彈撥間,那凄凄切切的悲涼,從弦上輕輕流淌下來,引得路人駐足聆聽。
我每天都必經(jīng)此處,每次聽到這直擊人心的哀怨,哪怕時間再緊,也會停下腳步,靜靜地聽上一會兒。我從他的二胡聲里感覺到,這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是一個極愛生活、極愛音樂的人——乞討只是他生存的依靠,二胡卻是他的魂。
一天,我在橋下的原址處沒見到他,但他的二胡聲依然在耳畔回蕩。我循聲而去,原來他正在橋下一隅。手指撥動處,二胡聲流瀉而出,哀如訴,細(xì)如絲,蕩漾在橋下的空氣中。他席地而坐,面色凝重,眸子里滿滿的都是認(rèn)真勁兒,仿佛面對著平生最重要的知音。他的對面也確實(shí)坐著一個人,一個八九歲、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滿臉塵垢,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那種傾聽的認(rèn)真勁兒讓人看了不忍打擾。
手指停處,二胡聲絕。我問:“今天怎么在暗處演奏而忽略生計了?”他笑笑說:“這個孩子也是個乞討者。我看她一個人孤苦寂寞,而且好像很喜歡聽我拉二胡,于是便拉她至暗處,每天都單獨(dú)為她演奏一曲?!?/p>
我正感到心酸時,他又告訴我,這個小女孩是個聾啞人。
聾啞人?聾啞人怎能聽見二胡聲?
他仿佛看出我的疑惑,指著自己的臉說:“我的二胡聲她雖然聽不見,但完全能‘看得見的。”說完,手指撥動,二胡聲聲如水,瀉了一地。
我見過無數(shù)的音樂演奏者,但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能將塵世間關(guān)于善良、呵護(hù)、同情等充滿人性光輝的字眼,用充滿尊重的方式如此干凈美好地表達(dá)出來。這樣的男人,是如蓮的男人,哪怕滿身風(fēng)沙,亦是心無塵埃。
我亦明白,那個小女孩的耳朵也許聽不見他的琴聲,但她的眼睛和心靈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用心演奏出的天籟。endprint
高中生·青春勵志2014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