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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5 01:38:40
南方周末 2014-09-25
南方周末記者 張英 發(fā)自北京
早上7點，測試領導滿不滿意
2014年9月20日，中央電視臺前臺長楊偉光去世。
兩個月前，央視前制作人時間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就感嘆：“現(xiàn)在也沒有楊偉光那樣的火車頭了，這是電視臺的損失?！?/p>
1992年12月中旬的一天，中宣部新聞局局長徐心華來到時任央視臺長楊偉光的辦公室，傳達最新指示：新聞媒體要抓熱點問題，對腐敗、官僚主義等不良風氣進行揭露、批評，通過中央臺對熱點問題的報道，可以加強干部群眾溝通，平衡老百姓的心態(tài)，有利于社會穩(wěn)定。
楊偉光很有壓力，他想起了央視的《觀察與思考》，政治局勢好，節(jié)目空間就大一點，局勢一緊張就不敢談社會熱點問題了。
“我對徐局長說，如果是中央決策的話，光內部說不行，應該有正式的文件，把精神傳達給全國媒體?！睏顐ス舛嗄昵霸鴮δ戏街苣┯浾呋貞?。
1993年春天，中宣部就發(fā)文要求媒體注意報道熱點問題。丁關根親臨電視宣傳座談會議，談中央電視臺的改革：“要從群眾需要出發(fā)，開辟新欄目，在形式上有所創(chuàng)新；要增大信息量，增加新聞播出的次數(shù)。”
楊偉光決定把報道社會熱點的新欄目放在早上七點——這是垃圾時間，很多人還沒醒來，更少人看電視。楊偉光的想法是，如果節(jié)目播出安全，沒有受批評，就在中午1點重播。
當時的新聞采訪部副主任孫玉勝給節(jié)目取名《新太陽60分》。還在新聞采訪部的時間被孫玉勝被邀來，做了其中“人物”欄目的負責人。
《新太陽60分》樣片完成，楊偉光發(fā)現(xiàn)問題：“不能用‘新太陽。東方紅，太陽升，太陽是毛澤東，新太陽是誰？”最后改成了“東方時空”。
節(jié)目的四個板塊也慢慢成形：“《焦點時刻》以社會熱點新聞為主，《金曲榜》點歌，《東方之子》做人物采訪，《生活空間》開始是生活服務，后來變成了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紀錄片。”時間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
《東方時空》播出效果不錯，不久在《焦點時刻》的基礎上，創(chuàng)辦了15分鐘晚間新聞節(jié)目《焦點訪談》。為避免風險，兩個“焦點”聯(lián)動。
《焦點時刻》早上播出，如果領導肯定，就搬到晚上的《焦點訪談》播。如果領導覺得不合適，《焦點時刻》就不再重播。
楊偉光回憶：“《焦點訪談》社會反響很好。后來丁關根同志在中南海召開了座談會，討論如何進一步辦好《焦點訪談》。”
李鵬、朱镕基、李嵐清等中央領導也在不同時期專門視察過《焦點訪談》，支持央視進行輿論監(jiān)督。有了中央領導的支持，1996年，楊偉光又創(chuàng)辦了《新聞調查》。
5年用200人，留下30人
楊偉光為《東方時空》爭取300個用人編制，上級部門拒絕，楊偉光改為，人員由央視對外招聘，工資由央視自行解決，這回同意了。
央視編制內員工，很少有人愿意投奔這個前景不明的節(jié)目組——《東方時空》經(jīng)費自籌，自負盈虧，個人收入實行計件制；且是早間節(jié)目，非黃金時段，前景誰也說不好。
央視給《東方時空》招聘人員定工資，參照清潔工標準，每月280元，編制是臨時工，不能提干、評職稱，不享受住房分配和北京戶口，也不發(fā)放正式工作證和央視出入證。
第一批進《東方時空》的人，都是通過熟人推薦。時間先是找了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工作的大學同學崔永元給《東方之子》幫忙，崔永元又把同單位的師弟白巖松介紹給時間。張海潮和新華社的蓋晨光熟悉，請他到《焦點時刻》兼職，蓋晨光又拉了同事水均益。童寧找了做紀錄片的同學盧望平給《生活空間》幫忙，盧望平又拉朋友蔣樾來拍紀錄片。敬一丹和方宏進是孫玉勝找來的。
90%的《東方時空》員工，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北漂”。王志原本在湖南電視臺新聞部工作，時間邀他來做了《東方之子》的主持人。
《東方時空》用人“寬進嚴留”，誰都可以來，但能不能留下，全看個人能力和吃苦精神。時間用人，按排名淘汰，編導每月進行業(yè)務量排名，11名以后的自動卷鋪蓋回家。
“孫玉勝給我30個用人名額，我五年里用了200人。節(jié)目如果因宣傳口徑被拿下，稿酬全額發(fā)放，如果是質量沒達到要求而被拿下，沒有稿費；節(jié)目評上季度獎，獎金就很高?！睍r間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
張朝夕在一次排名中排到了第11名。他不想離開《東方之子》，找到時間，好不容易求得第二次機會，“一個月編出了十幾個節(jié)目”，最后留了下來。
時間自己也沒有安全感?？傊破藢O玉勝把經(jīng)費管理權和用人權下放給各欄目的制片人，給各欄目確定年度經(jīng)費總額，孫玉勝只考核節(jié)目的質量，節(jié)目辦不好就換制片人。
這一頁歷史翻過去了
“我喜歡《東方時空》那段歲月，但我拒絕總是迷戀那個時代。”白巖松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但許多《東方時空》老人懷念的，就是當時的“不正?！?。
“這是我經(jīng)歷的最好的一個創(chuàng)作期。一是領導尊重你的勞動，因為他們也是記者出身；第二是時代背景，改革需要創(chuàng)新的節(jié)目?！睍r間感慨。
白巖松是新聞評論部年會的策劃主力。他曾在幾次年會讓領導自掏錢包，分錢給現(xiàn)場同事。最厲害的一次，部門領導和制片人穿上服務員的衣服，給下屬倒水倒酒。
“遺憾的是，2002年，我們惡搞的年會《東方紅》視頻傳上網(wǎng)絡，臺長下令收回所有年會的碟片、海報。帶有評論部色彩的平等、前衛(wèi)、自由、歡樂的年會，再也沒有了?！卑讕r松回憶。
《東方時空》也在不斷改變。早期的體制外的“特區(qū)”，漸漸被納入到央視現(xiàn)行體制中。制片人的權力變小了。勞動法出臺，《東方時空》的淘汰用人制被中止?！坝⑿鄄粏柍鎏帯币矝]有了，大學本科文憑必須有，普通話不合格，別想當主持人。
“現(xiàn)在怕貪污，財務部門不讓制片人摸錢了。機制規(guī)范了，但也僵化了，官僚化了，失去了原來的活力。”《東方時空》前總制片人童寧說。
2000年11月25日，《東方時空》工作室成立、單獨運作，時間是總制片人。《東方時空》從45分鐘擴展為150分鐘。一年后，《東方時空》又回到新聞評論部，節(jié)目縮回45分鐘。
2008年是《東方時空》重要的一年，合并調整后，《東方時空》再度壓縮。那一年12月底，陳虻患胃癌去世。這讓很多在《東方時空》工作過的人傷感，他們意識到，這一頁歷史已經(jīng)翻過去了。2009年7月，在新聞頻道去專題化的調整中，《東方時空》變成了一個當日資訊新聞欄目。
2010年，《東方時空》當年《金曲榜》制片人王堅平在春晚看到小虎隊復出，他給孫玉勝發(fā)了條短信：“我想到了我們的《東方時空》，當時小虎隊的歌我們經(jīng)常播放?！睕]一會，央視副臺長孫玉勝回復：“那個時光再也不可能回來了?！?/p>
2013年，《東方時空》欄目開播20周年，《東方之子》前編導張潔，攜手紀錄片導演梁碧波，共同拍攝了八集紀錄片《點燃理想的日子——傳奇》。但這部紀錄片，最終沒能在中央電視臺播出。
（本文部分內容參考孫玉勝著《十年》、張潔和梁碧波編著《點燃理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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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jié)目的四個板塊也慢慢成形：“《焦點時刻》以社會熱點新聞為主，《金曲榜》點歌，《東方之子》做人物采訪，《生活空間》開始是生活服務，后來變成了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紀錄片。”時間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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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東方時空》欄目開播20周年，《東方之子》前編導張潔，攜手紀錄片導演梁碧波，共同拍攝了八集紀錄片《點燃理想的日子——傳奇》。但這部紀錄片，最終沒能在中央電視臺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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