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粟

什么是法國巴黎最迷人的東西？埃菲爾鐵塔？巴黎圣母院？凱旋門？法國曾對海外游客做過一次調(diào)查，很意外的，這些都不是。

答案竟是巴黎的咖啡館！

在法國約有17萬個咖啡館，而巴黎就有1萬多個，平均每100個巴黎人就擁有1個咖啡館，其密度堪稱世界之最。如果巴黎少了咖啡館，恐怕就會變得一無所愛。法國的咖啡文化源遠流長，絕非吃喝消遣般簡單。一杯咖啡配上一個下午的陽光和時間，這是典型的法式咖啡，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那種散淡的態(tài)度和浪漫的作派。

咖啡豆呈綠色，所以也被稱作“綠咖啡”。綠咖啡經(jīng)過焙燒后才成為人們常見的褐色咖啡豆。焙燒后的咖啡豆經(jīng)粉碎，再用沸水沖泡或煮，才成為香濃美味的咖啡。世界上有近80個國家種植了咖啡，咖啡園通常位于南北回歸線之間，主要分布在中美洲、南美洲、加勒比海、非洲及亞洲等地。目前，最大的咖啡生產(chǎn)國是巴西和哥倫比亞，其次是印度尼西亞、越南和墨西哥。不過，一些產(chǎn)量很小的咖啡生產(chǎn)地，如牙買加和也門，出產(chǎn)的咖啡卻是極高品質(zhì)的?？Х仁窃?400多年前被依索比亞牧羊人發(fā)現(xiàn)的，發(fā)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6000多個品種，而全球第一家咖啡館是在500多年前建立起來的。歷史上法國對于非洲的擴張使得法國成為咖啡傳入歐洲的門戶。

據(jù)介紹，1643年法國開了第一家咖啡館，當時生意并不好，不僅如此，在當時法國人看來，咖啡是誘發(fā)疾病還有導致體力虛弱原因，所以咖啡館從一開始就遭到了冷遇。法國真正開始流行咖啡始于1669年以后，當時的太陽王路易十四完全被異國的飲料迷住。君王的喜好是咖啡館勃發(fā)的起因，但絕對不是其興旺的源泉。

19世紀初，位于塞納河左岸圣日曼耳街普洛克普咖啡館開張，標志著法國咖啡及咖啡館的到來，當時還有另一個十分重要的會所，圣芳濟教會Capuchin，那兒是政治家談論未來的地方。提到這個名字也許大多數(shù)人會感到陌生，如果一說起大家耳熟能詳?shù)摹翱ú计嬷Z”，大家一定不會陌生。由于剛開始法國人很多都覺得咖啡太苦，所以都不愿意去喝。聰明的法國商人就開發(fā)了一種新型的牛奶和咖啡的混合咖啡，然而混合后的顏色很像當時圣芳濟教會修道士的教袍，所以大家就干脆將這種混合叫做卡布奇諾（cappuccino）。

普洛克普咖啡館開業(yè)不久，在同一條大街上建起來了法蘭西劇院。從劇場公演的第一天，咖啡館就坐滿了演員和觀眾?？Х瑞^的咖啡、水果等食品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的熱銷。上流社會的貴婦們經(jīng)常在咖啡館門口停下腳步，吩咐傭人買一杯暖意濃濃的咖啡再走。這里成了丹東、馬拉、羅伯斯庇爾、伏爾泰、盧梭、狄德羅等當代思想家們的根據(jù)地，至今依然保留伏爾泰常坐的大理石桌子，據(jù)說他一天能喝70杯咖啡。當年，伏爾泰的幾部著作、狄德羅的世界首部百科全書等都曾在這里撰寫，還有大革命時具象征意義的紅、白、藍三色帽也在這里第一次出現(xiàn)。革命爆發(fā)的前幾年，這里一直是熱血沸騰、孕育風暴之地。據(jù)說發(fā)跡前的拿破侖也曾來此，還因喝咖啡欠賬留下了軍帽。大作家巴爾扎克也是當時咖啡館的老主顧，一般從早上6點一直喝到下午6點，他對咖啡的熱愛堪稱狂熱。

在法國，咖啡館也是法國社會和文化的一種典型的標志，成為知識分子辯論問題的俱樂部和孕育法蘭西思想的搖籃，具有無法企及的光榮歷史。法國文藝復興運動的思想火花是從咖啡館中迸發(fā)出來的?！白杂?、平等、博愛”的精神發(fā)源于啟蒙學者們在咖啡館的高談闊論，并由此向全世界傳播。伏爾泰、盧梭、狄德羅及百科全書派學者們就是在“普羅克普咖啡館”里決定，以人文和科學精神向中世紀神學和蒙昧傳統(tǒng)挑戰(zhàn)。而1789年，“打倒暴君！搗毀巴士底獄！”的號角，也是從咖啡館里吹響的。據(jù)說美國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海明威也常在蒙馬特高地上的學院咖啡館飲咖啡以捕捉創(chuàng)作靈感。別的地方賣4到6法郎的一杯咖啡，而在他經(jīng)常光顧的咖啡館能賣到22法郎，這文學藝術(shù)的創(chuàng)作也真是有價了。當然，咖啡館的政治全然不同于貴族沙龍或歌劇院包廂的政治。它兼收并蓄，招待過法國攝政時期的名流貴婦人，大革命時期的雅各賓派政治家丹東、羅伯斯庇爾，復辟時期的浪漫派詩人繆塞。法國大革命時期，貴族和?；逝梢苍奂诳Х瑞^中散布謠言，蠱惑人心。革命家馬拉對此非常不滿，曾一度想取締咖啡館。幸虧他沒有這么做，否則，這將是法國咖啡館歷史上一個抹不去的污點。

咖啡廳也是法國人暢敘友誼和構(gòu)建愛情的橋梁。有一首法國歌曲，歌名為“三只鴿子咖啡館”，敘述了一個發(fā)生在咖啡館的愛情故事。一對互不相識的男女主人公，經(jīng)常光顧“三只鴿子咖啡館”，多次相遇，面熟卻不相識。冬日中，他們終于坐到同一張桌子上，聊起了天。他們漸漸地無所不聊，發(fā)現(xiàn)彼此是那么相似，興趣是如此相同。一個晴朗的日子，他們從室內(nèi)移到室外的露天咖啡座，沐浴和煦陽光，觀賞前面小廣場上人來人往；有時還一起走到大街小巷中，邊散步邊交談。春天來臨，分離時刻也隨之而來。小伙子突然感到悵然若失。他多次回到咖啡館，整天守望，但是姑娘未再出現(xiàn)。在后來的日子里，小伙子還是每天在那個特定時辰，來到咖啡館里小坐，一邊思念逝去的美好時光，一邊仍然期待著、夢想著……在巴黎現(xiàn)實生活中，這只能算一次普通的邂逅，只是纏綿悱惻的旋律和近似悲劇的結(jié)局叫人傷感，難以釋懷。左岸的圓頂咖啡館里，存在主義大師薩特和他的女友西蒙娜？德？波伏娃當年幾乎天天來這兒“報到”，他和這個從未正式結(jié)婚、但實際上共同生活了51年的“契約式愛人”的故事成為千古佳話，以至于他們的讀者把這里當作和他們聯(lián)系的通訊地址了。法國女作家喬治？桑同詩人繆塞和音樂大師肖邦的愛情故事也源自于咖啡館的邂逅和浪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法國咖啡店里的小圓桌一般都挺小，兩人對坐著常常膝蓋碰膝蓋，要是情侶，正好托腮幫子眉來眼去，氣息互傳，更顯親密融洽；即使不是情侶，也讓雙方大大拉近了距離，有什么話不好說？

法國咖啡館是名人云集的地方，其中不乏國際知名人士。20世紀初，許多俄國革命者在巴黎蒙巴那斯街區(qū)的咖啡館中聚會，人們可以看到列寧、托洛茨基、車爾尼雪夫斯基的身影。20世紀20～30年代，周恩來、鄧小平、陳毅等中國革命的領(lǐng)袖在巴黎勤工儉學時，也經(jīng)常去咖啡館休息，交流思想。在巴黎意大利廣場附近的咖啡館中，鄧小平喜歡吃法式羊角面包。將近半個世紀后，當他途經(jīng)巴黎去紐約參加聯(lián)合國大會時，不曾忘記托人購買羊角面包，帶回北京，分送給當年勤工儉學的朋友。美國作家海明威、龐德、斯坦因、菲茨杰拉爾德、亨利？米勒和他的女友阿娜伊絲？寧，在旅居巴黎期間，都是蒙巴那斯一帶咖啡館的?？?。英國作家王爾德、喬伊斯等也都對巴黎咖啡館著迷。當然，還有許許多多的各國名人也都有過相同的經(jīng)歷。

法國人喝咖啡特別講究的是環(huán)境和情調(diào)。在路邊的小咖啡桌旁看書、寫作、高談闊論、消磨光陰。白色的桌子、藍色的咖啡杯、隨風飄揚的遮陽棚，忙碌的服務生，當然還有悠閑的風琴，這些都是法國咖啡館的特色所在。在法國，去咖啡館絕對不能應用中國的思維，被服務生引入室內(nèi)僻靜的角落，而恰恰相反應該坐在外面的第一排！不管你是戴著珍珠項鏈的淑女，還是剛從菜市場過來的主婦；是西裝革履的紳士，還是居無定所的流浪漢，只要喝咖啡就一定要讓人看到。我們在法國時經(jīng)?？吹侥心信谕饷娴恼陉柵锵?，面前放著時興的手機，外加煙盒、打火機，在那里卿卿我我，竊竊私語。這是法國人的性格使然，是喝咖啡的特色，也是一種風情。

今天，咖啡已經(jīng)成了法國人日常生活中一件須臾不可分離的東西，并發(fā)展成為富有濃郁法蘭西特色的咖啡文化。在法國，無論是繁華的都市，還是僻靜的小鎮(zhèn)，只要有人活動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咖啡館。廣場邊、馬路旁、車廂內(nèi)、游船上，甚至在埃菲爾鐵塔那高高的塔座上，都可遇到或大或小、或古典或現(xiàn)代、或裝修富麗堂皇或設(shè)計簡潔明快的咖啡館。其中最富有特色、也最具浪漫情調(diào)的當數(shù)遍布街頭巷尾的露天咖啡座了。往往在廣場的一角，在大街的拐彎處，在橋頭的樹蔭下，在人潮如涌的香榭麗舍大道旁，都會看到花花綠綠的遮陽傘下擺放著一排排窄窄小小的座椅。就像電影院一樣，這些座椅全都面向著大街。“銀幕”的一方人頭攢動，光怪陸離，而另一方行人匆匆，如同過客。大千社會，浮云繁華。只要花上2～3歐元，你就可以任選一張座椅坐下來。這里不分等級成份，也無論清高與世俗，來上一杯可以閑坐半天，或談天說地，或讀書看報。而親戚朋友、同事同學也愿意泡在這兒聚會談心；搞藝術(shù)做學問的常幾個人湊一塊兒爭論；若獨自一人在自說自話也沒有旁人感到奇怪。大家都在享受著悠閑，沒有人認為這是在揮霍時間，而很多人愿意相信：那些深邃的哲思、智慧的火光，往往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中誕生。這里的特點就是隨意、活躍、無拘束，很符合法國人的性格。我們在與盧浮宮、蓬皮杜文化中心、凡爾賽宮等地交流中獲悉，這些場館20%收入來自內(nèi)部的咖啡館經(jīng)營，其重要性可想而知?！安辉诩?，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這是一句流傳甚廣的咖啡廣告用語，我覺得用它來形容法國人的咖啡情結(jié)是最形象不過的了。

今天，已經(jīng)習慣了富裕和現(xiàn)代生活的人們開始重新反思失落的許多人生價值，重品味、講享受、追求自然和休閑的風氣漸成趨勢，而懷舊的浪潮亦盛行于西歐社會。過去那些咖啡館?？偷膬簩O輩們，又一個個自覺不自覺地進到那按照傳統(tǒng)風貌修復的老字號咖啡館里，盡管扯得可能離現(xiàn)實生活千里遠?？Х鹊觋愒O(shè)古舊而普通，前來者無非是尋求一種精神食糧，喝咖啡倒是次要了。然而咖啡文化卻由法蘭西民族帶到這個近乎脫俗的境界，成了一種精神象征。確實，我們在法國各地看到的每一個夜晚，即使到了夜深，地鐵里已是冷冷清清，街上別的店鋪早已關(guān)門，可是那些星羅棋布的咖啡館里還是燈火通明，高朋滿座。法國人無論日夜，總在沒完沒了、海闊天空地演繹著其獨有的咖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