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幾時收到“奶奶死了”的短信,因為那一整天我都在專心地打著英雄聯(lián)盟。之前十幾個電話不間斷入侵,我索性把手機關(guān)機扔進包里。
打游戲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我根本無心顧及其他,哪怕是我的親人。我像往常一樣,把卡上的錢打得精光才灰頭土臉的回寢室。寢室里沒有人在意我的歸來,我沒有說話沉默地坐在床上,從包里摸出手機、再開機。堂哥的一條短信伴著開機的聲音,有節(jié)奏的一起響來。我在心里暗自高興,今天肯定又有好多人給我打電話,被我無情的拒在千里之外,堂哥肯定是急的沒辦法才給我發(fā)的短信。我用手指帥性地劃開短信,“奶奶死了,速回”的短信映入我的眼簾,令我感到自豪的是,堅強的我真的沒有難過,我恍惚感到了一絲掙脫束縛的解脫。我打開電腦繼續(xù)著昨夜未完的游戲,用大腦空出來的百萬分之一的容量想這個老東西對我的生活將近20年的迫害。
嘮叨、啰嗦、愛管閑事好像是她與生俱來的天性。在我家里,我除了有點畏懼我爸外,其他人只有畏懼我的份。這個老東西從我有意識起,就在我的生命里穿來穿去,不厭其煩地充斥著我的生活,嘮叨我這嘮叨我那,礙在我爸的威嚴下,我沒好氣地應(yīng)和著她,但從未給過她好臉色。每次總要等她千呼萬喚,我才肯應(yīng)一聲。我感謝天感謝地終于在我讀高中的時候,我爸放棄了我追隨我媽的腳步去了深圳。我感到了徹底的解脫和徹底的自由。
我忘了是哪個時候開始愛上游戲的,只覺得只有當身心都處在游戲里時,我的整個人才是活的,其他時候像個半死人。我爸走后在經(jīng)濟上我更寬裕,那個老東西平日里舍不得吃肉等我周末回家才舍得買點肉。然而好多個周末我根本抽不出時間回家拿錢,她卻屁顛屁顛,佝僂著瘦小的身子給我送來。有時候,我真為她的勞心感到悲哀,也為作為他的孫子而感到勞累。
游戲愈戰(zhàn)愈勇,成績當然一落千丈。我很成功的從理科尖子班滑落到差生班,之前的班主任每每看到我直搖頭,我就不明白,他搖頭頂個屁用,難道能把我搖回尖子班?迫于時代的無奈,我不得不抽出三天時間去參加高考。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我是炮灰,然而龐大的國家需要我們這些炮灰才能筑起城墻。只有我們這些人的存在才把另一些人的成績襯托出來。我參加高考,一多半是為了我爸,因為他的思想還停留在我的小學(xué)時代,滿心以為我能考上名牌大學(xué)。我參加高考也是為了告訴他,名牌大學(xué)對我根本不屑一顧。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什么大學(xué)都沒考上。最后我爸花錢讓我去讀了現(xiàn)在這個大學(xué),當他問我讀什么專業(yè)時,我毫不猶豫地說了句,計算機。因為這是離游戲最近的專業(yè)。上大學(xué)后,家里就只有那個老東西了,我一般寒暑假才回家?;丶业拇蟛糠謺r間都呆在網(wǎng)吧。我喜歡晚上跑出去打通宵,因為晚上人少而且便宜。老東西曉得我去打游戲,少不了的嘮叨,可是奈何不了我,只得任由我為之。
我一直以為老東西會活得很久的,因為平日里被我氣得那么慘都沒有出現(xiàn)什么事。可惜,最終卻死在了一個護士手上。
關(guān)于老東西也就是我奶奶死后發(fā)生的一些事,我也是聽我堂哥告訴我的。即使曉得她死了我也不想回家。我用請不到假的緣由搪塞了我爸的一再催促。
老東西最后一次住院是因為之前的老毛病又患了,幸好送到醫(yī)院及時被搶救過來了。然而就在恢復(fù)的過程里,被一位年輕護士錯打了一只注射液而奪去了生命。護士嚇壞了跑得不見了蹤影,最后我姑姑把遠在深圳的我爸媽喊回來,一起找醫(yī)院索賠。醫(yī)院見老東西已死的硬邦邦了,說賠10萬,我爸這方堅持要醫(yī)院賠15萬,說不賠就去告,最后醫(yī)院妥協(xié)在雙方協(xié)商后賠了13萬。我爸我姑姑們見差不多了,也就沒在追究了。
我奶奶死后掙了13萬這個消息在整個村里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謳歌似的贊頌我奶奶,死了也可以為兒女掙一筆,死得值啊!也有人開始效仿我奶奶的死法,結(jié)果沒有一個人有我奶奶成功。堂哥說沒有一個人說我奶奶死得可惜,畢竟13萬還是一大筆,壘起來還有那么高。當堂哥說到這里時,我也在想,難道這回真賺了,如果用13萬來打英雄聯(lián)盟我不曉得可以打好久,我開始在心里算起來,臉上不禁浮出了笑意,是我從未想過的天文數(shù)。
堂哥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到,這一下語氣增加了幾絲沉重。
老東西死后,免不了要辦葬禮。由于老東西死前掙了一大筆,所以全村的人都在瞅著我家要給老東西辦一個何等風光的葬禮。我爸我媽我兩個姑姑兩口子,總共6個人,發(fā)揮了前所未有的聰明才智,在里屋里用了一晚上的時間盤算好了怎樣用更少的錢來辦喪禮。吹拉說唱這些面子上的功夫要撐起,食材用具這些實質(zhì)上的材料可以更換。
聽我堂哥說這樣做下來,真的省了很大一筆。大碗的涼粉、大碗的豆腐、大碗的蓮花白等等這些素菜放開吃,雞鴨魚肉等葷菜都用小碗裝著端上來,每個人保證有一筷子。
喪葬費合在一起總共用了不到三萬。接下來最盛大的事情就是分錢。
我兩個姑姑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對我爸我媽說,今年老東西住了五六次院都是他們兩個照顧的,所以她們要多分點。我爸站在一旁沒說話,我媽站出來氣勢洶洶地對我兩個姑姑說,我們是兒子,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按理這錢該我們一家要,你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無法想象我媽氣勢洶洶的樣子該有多壯烈,因為在我眼里她一直是弱弱的,唯我爸馬首是瞻,原來在錢面前我媽暴露了她的本性,我為她的壯舉在背后默默點贊。
然而我兩個姑姑根本不示弱,指著我媽的鼻子說到,你們也好意思要錢,好意思說你們在供養(yǎng)媽。你們出去打工這么些年是媽一個人辛辛苦苦種糧食來養(yǎng)這個家,還要幫著照顧一個畜生。媽生病的時候,你們兩口子沒有回來看下,一心只想掙錢,還扔個娃兒在屋里啃老人。你們對的起媽不?兩個姑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我爸我媽啞口無言。如果當時我在場,我也許會站出來說一句,老子不是畜生,你他媽才是畜生。然后關(guān)門示威。使勁關(guān)門用聲音示威是我這幾年用來對付老東西的招數(shù),可謂百用不厭。
我媽見我兩個姑姑,越說越有理,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了弱勢。索性在地上打滾,大聲哭了起來,邊滾邊哭,邊哭邊喊,要死人了啊!要死人了??!要不是堂哥親口對我說,我絕對不會相信,我媽居然會有這招,一哭二鬧三上吊。兩個姑姑見這陣勢也不曉得該咋個才好,最后堂哥的媽站出來,把我媽從地上拉起來,扶到屋里去了。分錢的風波才暫時被停止。
兩個姑姑提議讓村干部來解決,我爸覺得家丑不可外揚堅決不同意。在老東西埋了的三天后三方都想早分到錢,作出了讓步最后勉強達成了協(xié)議。堂哥告訴我最獲益的還是兩個姑姑,一人分到4萬。兩個姑姑把老東西幾次住院吃的、用的,自己照顧的天數(shù)都清清楚楚地記在本子上的,按最高的價格當著我爸我媽面前算。我爸我媽礙于自己準備不周不得不作出了讓步。最后一家人終于落得個“歡歡喜喜”的結(jié)局。
四天后就是頭七,一家人聚在老東西的墳前為她燒了頭七。燒完后吃了一頓熱熱鬧的飯。
我爸和我媽燒完老東西的五七,拿著錢又去了深圳。委托我姑姑,如果我寒假回來,把我接到她家去過年。
說來也奇怪,我奶奶死后,我經(jīng)常夢到她,在夢里我依舊沒給她好臉色看,她依舊還是那樣喋喋不休的嘮叨,我照舊使勁關(guān)門用聲音來震懾她。
老東西死后的三個月,寒假來臨了,我回到了鎮(zhèn)上,沒有馬上回家,去了鎮(zhèn)上的網(wǎng)吧,像以前一樣我沒日沒夜的打游戲,實在餓了就叫網(wǎng)管泡桶方便面來。在這種高密度運動和高效率飲食的長期催使下,我很成功的變成了一個高個子的皮包骨人,頭發(fā)長的可以遮完兩只眼睛,再冷的天我也只穿兩件衣服。
持續(xù)打了三天三夜后,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連回家的車費也忘了留下。我背著行李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希望休息一夜第二天可以再戰(zhàn)。終于在天快要黑盡的時候,到了家門口。我像以前回家一樣使勁地用腳踢門,踢了三四腳后見沒有任何反應(yīng),于是又用力狠狠地踢了一腳,直到腳開始發(fā)麻、發(fā)痛,我才意識到,她再不會面帶微笑,像迎接貴客一樣為我開門,盡管我是那樣地對她。
我從書包里掏出鑰匙,打開灰色的鐵門,看到大門上殘留的黃色的對聯(lián),我知道這是死亡的悼念。我不想多看一眼上面寫下的內(nèi)容,徑直地上了樓,進了我的臥室。床單上已經(jīng)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我輕輕一抖,只見灰塵們使勁蹦迪。我記得以前,不管我隔好久回家,床單上都是干干凈凈的。我坐在灰塵滿載的床單上,向房間四周張望,天花板上有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蜘蛛網(wǎng),燈罩上落滿了灰,窗簾也變得灰蒙蒙的,透過窗戶我看見了不遠處其樂融融的萬家燈火,而我這里只有這一盞燈在忽明忽暗的亮著。我的眼珠子不聽使喚的四處游動,最后落在了那扇我經(jīng)常用來示威的門上。門半開式的定在中間,不知為什么這時候我好想過去,扇動著門發(fā)出向她示威的聲響。
可是,我的眼珠子一直定在那里,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的變動。突然之間我的眼淚吧嗒吧嗒無法遏制地往下流,我抽不出手來擦,淚珠滾下來流在灰塵里變了顏色。我記得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哭過了,即使打游戲輸?shù)靡粩⊥康匚乙矝]有哭過。
哭著哭著我卻睡著了,在夢里我又夢見了我的奶奶,她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向我走來,囑咐我要好好的,好好的……
我死了,死在一把油膩的殺豬刀之下。白光光的冷刀子刺進去,我捂住傷口倒了下去。
沒有人在乎我活著抑或著死去,就連我的親生女兒也不曾掛念。那一聲“爸爸”好像是靡靡的遙遠之音。他們用粗糙的白布一層一層的包裹著我的身體,直到見不到丁點兒血跡。沒過多久白色的長面包車把我的軀體送往了火葬場。最后他們請來陰陽先生為我選好葬身之地。
我的墳?zāi)菇?jīng)過千挑萬選最終安置在我辛辛苦苦修好的樓房前,仿佛這就是命,我定要葬身于此。多年前這里曾歡聲笑語,如今卻只是空空落落的一棟殘房,連窗戶都破爛不堪。窗子上的鋼筋銹跡斑斑,墻上的石灰因風雨的眷顧剝落的不像樣子,爬山虎從房屋右邊破爛的窗子里鉆進來,穩(wěn)穩(wěn)地抓住墻壁。謝了又長,長了又謝,如是年年復(fù)復(fù)。
我就像農(nóng)民守護土地一樣用殘缺不全的骨灰守護著我的房屋。
沒有人為我送行也沒有人為我哭泣,更沒有人愿意為我塞紅包,所以我的骨灰定是殘缺不全的。我的骨灰沉積在一個壇子里,沒有棺材的庇護。壇子和土層親密接觸。屬于我的空間就是一個坑。隔著厚厚的瓷器和泥土,我亦能聽見外面的喧囂與冷漠。我召集著殘缺不全的骨灰聚精會神的聽著,在這個壇子里還有一部分不知是誰的骨灰,他有時也在和我爭搶。
我的四周只有我這一座矮矮的墳?zāi)梗蛔屑毧措y以發(fā)現(xiàn)。然而這樣沒人顧忌的我,在死后也一度成為了短暫的熱點。
我死后的第一個星期,我的死因在這條通往鎮(zhèn)上唯一一條的公路上以各種版本的不同形式流傳著。有人說我是被人殺死的,有人說我是自殺的,有人說的詳盡有人說的簡略。說的詳盡的人說我,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發(fā)現(xiàn)妻子與其他男人的不軌行為,于是怒從心中來,從廚房拿出殺豬刀,向那男人刺去。我妻子跪在我面前拼命地求饒,我沒有理會一腳把她踢了出去。我用生命和那個男人在刀影中搏斗。可是我畢竟是一個人,雙手難敵四拳。在一番吵鬧與爭搶中,那把殺豬刀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扭轉(zhuǎn)最后刺進了我的胸膛。我的妻子知道我死了,怕人發(fā)現(xiàn)就草草地處理了我的喪事,帶著女兒走了。說的簡略的說,其實我是自殺的,因為終年打牌家里的積蓄早被我敗光了,妻子帶著女兒也改嫁了。恰巧今天又輸了很多錢,沒錢還債心里氣不過,就從廚房拿出殺豬刀刺進自己的胸膛?!?/p>
我的骨灰靜躺在壇子里,我仔細地聽著路人的議論用殘缺不全的意識思考著每一個版本的真實性。我想通過壇子和泥土的縫隙看清說話人的模樣從而判斷他是否在說謊,我無數(shù)次的掙扎看到的只是路人模糊不清的掠過的背影。
我死后的第二個星期少了第一個星期的沸沸揚揚,但是我的名聲在整條路上也變得“如雷貫耳”。說完死因他們開始說起了我的生平。原來我是一個殺豬匠,在這一代很有名。我四處買豬、賣肉,從最初的挑著菜籃邊走邊吆喝著賣,到后來買了輛摩托車,騎著車買。附近幾個大隊我都轉(zhuǎn)的溜熟。緊接著就是娶妻生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家里的土墻瓦房在幾年后也變成了樓房,而且還是村里少有的幾棟樓房之一。
后來我想賺大錢就去山西的煤礦挖煤,挖煤雖是危險卻能掙很多錢。在黑壓壓的地下挖三天可以休息一天,沒事干的日子就和工友們打牌喝酒。可是就在我挖煤的第二年,煤礦發(fā)生了瓦斯爆炸,好多人被炸死了而我被炸去了一條腿。老板嚇得跑得不見了蹤影。我拄著拐杖拖著一條廢腿回到了我的家。我無事可做脾氣變得暴躁,用這兩年挖煤掙的辛苦錢開始了我的賭博生涯。
也有人說其實我是死在煤礦的,老板賠了錢。我的妻子拿著錢帶著女兒走了。反正我已死了,喪事已不重要了。所以一切的程序都是草草的,我沒有得到一個死人應(yīng)該有的祭奠儀式。
然而我卻分明的記得有一把生冷的刀刺進過我的胸腔。
我死后的第三個星期,關(guān)于我的死因的談?wù)撻_始弱了下來。人們只有看到我的墳?zāi)共拍苷f起我的故事。還有甚者,要用手向另一個人指出我的墳?zāi)乖谀睦锊胖肋@里埋著一個人。他們說其實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兒子,是我大姨抱養(yǎng)給我媽的。我大姨家孩子多養(yǎng)不起,我媽又生不出,于是就把我抱養(yǎng)給了我媽。雖說不是親生的,但我爸媽對我視如己出,況且家里只有我一個孩子,日子相比其他多口之家要輕松一點。小時候,有人罵我野種,我還不知道為什么拼命地和他們打架,為此我的身上總少不了傷口。每次我對我媽說別人叫我野種,我媽什么也不說,只是哭。后來我學(xué)聰明了就不再問了。正當我爸媽熬到享福的年齡時,兩位老人都因為得病相繼死去了。從此我的家就只有我一個人。
也有人說其實我是我媽從我大姨家搶回來的,大姨不肯送兒子。我媽又想要兒子,最后借著帶我的名義把我搶回了家,從此斷絕了和大姨的來往。不管大姨想什么法子,我們一家總是躲著不讓她見,日子久了,大姨也放棄了。
我死后的第四個星期,關(guān)于我死因的談?wù)撘呀?jīng)很少了。人們只有在去趕集的路上實在沒話說才把我的事搬出來嚼一嚼。嚼了幾回發(fā)現(xiàn)實在無味也就不再咀嚼了。很快就很少有人再談?wù)撐伊?。我的墳前變得異常的寂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響。我覺得寂靜比死亡還可怕。
我死后的第30天,另一個人莫名死去的消息把我推進了寂靜的萬丈深淵。沒有人愿意再把我提起。我殘缺不全的骨灰抵擋不住冷漠的侵蝕開始一點一點的腐爛。雨水透過泥土滲進來,我知道我的墳?zāi)乖谠絹碓桨?。泥土在向四周流失?/p>
沒有人在我墳前哭過,沒有人為我燒過百七,亦沒有人在我的墳上墊過一抔土。
地獄里的小鬼們嫌棄我太窮,不肯與我為伴。我穿梭在地獄的無間道沒有錢處處碰壁,可是我竟想不出該給誰托夢,讓他為我燒點紙錢。我等待著輪回轉(zhuǎn)世,可是身體卻殘缺不全,需要更多的贖罪。
第二年的清明節(jié)來了。掛清的隊伍從我的墳前走過了一叢又一叢,成堆成捆的火紙、五顏六色的冥幣、彎曲飄逸的長錢、紅色的大蠟小蠟塞滿了他們的背簍,他們手里提著雞拿著酒……。
綠油油的油菜靠著春氣的暖和拼命的往上長,葉片上沾滿了清晨的露珠,青幽幽的麥苗還在瘋長,等待著出蕊。白發(fā)發(fā)的太陽光穿過薄薄的云層開始落向地上,從東方開始慢慢地散開。
我的墳?zāi)股祥L出了好些雜草,他們以瘋狂的姿勢肆意的長著。我的骨灰安放在壇子里,我在等待著,等待著人群歸去時,會有誰在我的墳上墊一抔土或燒一點紙。從日出盼到正午,從第一批歸來的人到最后一批,沒有人記得我。我恍惚聽到一個小男孩在說,那里好像有一座墳。另一個女孩說,那不是墳是草堆。然后所有的聲響都歸于沉寂。
漸漸的,我的墳上長滿了雜草。慢慢地他們高過了墳?zāi)埂罢伞痹S。
在不知不覺的失望與孤寂中,我變成了一個草堆,等待著以后的“一縷平地”。
(綿陽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2011級2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