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昊天

看完張藝謀的《歸來》后，我買了本嚴歌苓的原著《陸犯焉識》，想再體驗一次嚴歌苓筆下陸焉識和馮婉瑜的愛情故事。在陸焉識留美的五年期間，風(fēng)流倜儻、文思狂狷、情懷孟浪的他，從不心虛自己是有婦之夫，一再去追求其他女人?？删彤?dāng)我看完前半段書中電影里并未紀錄的篇幅，還是不免感嘆，如果不是因失去自己追求的自由，他不會在西部荒蕪、單調(diào)的大沙漠里，細細回味過往的生活，也不會重新審視自己以及逃離后的自責(zé)，更不會開始憧憬與之前背叛過的女人共度余生。這個本應(yīng)止于電影結(jié)尾的動人幻想。

看了張藝謀的一段訪問，他說：“買下版權(quán)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沖著后20頁買的?！彼麑凶蠲篮玫钠胃木幊梢徊繙厍榈碾娪?，特別是在這個人情淡漠、出軌事件不斷的社會，的確需要這樣的故事來喚起我們消逝已久的幻想?？梢舱且驗檫@樣，《陸犯焉識》是我讀后落差最大的一本書，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我將它設(shè)想得過于完美，只是因為書中所描寫的陸焉識和現(xiàn)實生活中浪子回頭的那部分人一樣，而馮婉瑜也不過是作繭自縛。

可能是我們這一代人大多數(shù)都是獨生子女的關(guān)系，又或許是獨立的欲望，我們多少都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頑固思想。這雖是小學(xué)老師提倡的“十萬個為什么”精神，但現(xiàn)在看來并不完全是個優(yōu)點。我們總會在遇上愛的人后，還沒了解對方的需要，便飛蛾撲火般投入，毫無保留，最后遍體鱗傷；或是在遇見一個與你志同道合的朋友后，仿佛抓住一根稻草，還沒試探到它是否能承載你的重量，便已經(jīng)開始使勁用力，直到它徹底斷裂。

有的事就像電影《歸來》的結(jié)局，留一點余地總是好的。有了距離和想象才會保留我們幻想中的美好，而太過靠近或是了解越多，便越容易和自己最初的設(shè)想相差甚遠。如果我們能夠做到適可而止，或許很多關(guān)系并不會提前結(jié)束，會更加和諧地往下發(fā)展。我曾和一個經(jīng)歷過背叛的朋友聊起她老公的出軌，她告訴我：很多時侯并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畢竟她要的是一份長久的關(guān)系，婚姻更不可能事事如意，之前我也不為理解，覺得是一種懦弱的說辭，就像馬伊利、李心潔的做法一樣，而后來才逐漸理解，這跟立場無關(guān)，就像有些事情你永遠無法簡單判斷對錯。

如果張藝謀把小說完完整整改編成一部電影，或許只會重復(fù)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生活劇：一個男人在家庭的撮合下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jié)了婚，繼而開始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接著在他落難后又念起家里的賢妻，這會演變成一部反映人性的電影。而《歸來》上映后好評如潮，有人哭有人紀念有人從中看到某種希望有所憧憬，這便是電影所帶來的能量。生活同樣需要這樣的適可而止，在適當(dāng)?shù)臅r侯，我們學(xué)會相信；在適當(dāng)?shù)臅r侯，我們選擇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