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傳玖
水土
縱橫交錯的根系
伸向哪里?
伸向茂密的森林
伸向肥沃的土壤
遠望滄海桑田
和那一段無法更改的歷史
遍地刀耕火種
野煙為食
四處焚燒的森林
留下盤根錯節(jié)
咬著泥土
一方水土
成就人類的智慧和家園
就像自然播種生機
關(guān)系密切
結(jié)構(gòu)嚴謹
任季節(jié)遷移
任閃電收割
留下生命的根系
緊緊擁抱歲月
縱橫交錯的根系
一分一厘、由表及里
循序漸深
進入所有能夠
到達的地方
回到上古的海邊
1
一只白嘴紅腳的飛鳥
口銜木石在大海上飛
飛鳥是海里升起的靈魂
她的名字叫精衛(wèi)
那時精衛(wèi)沒有翅膀
只是一位喜歡游泳的少女
那時她有翅膀就好了
海水就不會淹沒她的呼吸
精衛(wèi)曾遭遇大海的苦難
她的冤憤遠比海深
她的眼里沒有淚、只有堅強
身邊是飛翔帶起的風聲
誰能去上古的海邊勸說這縷
讓仇恨擊穿大海的閃電
將她滿腔的怒火平息
直到大海停息波浪,改換滄桑
2
北冥海里的巨鯤
向往南海的風景
希望自己變成鳥
長出翅膀
鯤每天的工作
就是展動它的魚鰭
不斷從海里向天空騰躍
為了實現(xiàn)心中的愿望
鯤生雙翅即為鵬
大鵬展翅上九霄
它背負青天
沿羊角般旋轉(zhuǎn)的大風
扶搖直上
大鵬飛向南方
它背后的風聲緊張
一只名叫斥鴳的小鳥
夢中訴說迷惘:“這兒有吃有喝
你為何飛向南方?”
荒林悠悠,
有一片憂傷分泌月光
一棵老樹
一柄銹斧
坎坎 坎坎
叢林里驚起閃光的翎羽
《詩經(jīng)》流淌的音樂
飛出伐檀者的手
唱出魏風的口
古老的叢林
有斧頭滑落的聲音
蓋過流水
記憶瘋長的老樹
像一裸檀從容伐倒
歌聲散落的細節(jié)
仿佛陽光的樂板輕敲
昨夜夢境雜草叢生
獵跡遁失的盡頭
窮人的莊稼
堆進富人的糧倉
坎坎 坎坎
荒林悠悠
有一片憂傷分泌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