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麗嫻

通常，當一個表演藝術機構被迫關閉，它至少要呈現(xiàn)一場特殊的閉幕展演，好讓藝術家和觀眾們聚在一起，共同追憶其往昔的成就和似水年華。

紐約市立歌劇院在去年9月突然倒閉，因而沒有來得及做任何一場閉幕演出。紐約市立歌劇院無力承擔下一個演出季需要的預算，猝不及防地申請破產(chǎn)。由馬克一安東尼-特內(nèi)基作曲、布魯克林音樂學院師生演出的動感十足的現(xiàn)代歌劇《安娜·妮科爾》，便成了紐約市立歌劇院的告別演出。

雖然去年9月市立歌劇院就宣告破產(chǎn)，但樂團和合唱團的藝術家們卻未能馬上與觀眾說再見。演出當晚，也是市立歌劇院誕辰了O周年的紀念日。當年，歌劇院的開幕演出劇目是普契尼的名作《托斯卡》。而今，在城市藝術中心，或老或少的歌唱家們再次集聚一堂，回歸舞臺。演出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共慶歌劇院生日的派對。大廳里擠滿了人，大家都來參與這場為“慶祝人民的歌劇院了0華誕”的盛大演出。當晚的主持是紐約古典音樂電臺（WQXR）的主播柯里·埃里森和內(nèi)奧·列文。喬治-馬納漢，這位曾在紐約市立歌劇院連續(xù)任職14年之久的音樂總監(jiān)執(zhí)棒演出，曲目包括所有對市立歌劇院具有重要意義的詠嘆調(diào)、合唱以及五部美國歌劇的選段。

男高音歌唱家普拉西多·多明戈在1965年，在最后一刻緊急救場，頂替一位身體突然不適的男高音歌唱家，與市立歌劇院合作，在普契尼的《蝴蝶夫人》中飾演男主角平克頓上尉。為了表示對市立歌劇院的感激和支持，多明戈也參加了慶典音樂會，演唱了意大利作曲家焦爾達諾的歌劇《安德烈-謝尼?！分械脑亣@調(diào)，并指揮交響樂隊演奏了威爾第的歌劇《命運之力》序曲。多明戈得到了觀眾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隨后他吻了自己的手，并將手指放到舞臺的地板上。正是在這里，多明戈完成了他的紐約處子秀。

不僅如此，參加告別演出的藝術家包括女高音勞倫-弗拉尼根等曾在市立歌劇院工作的超級明星，也有最近剛加入市立歌劇院并期待能長期在這里發(fā)展的年輕的歌手。其中，最迷人的當數(shù)女中音歌唱家希瑟·約翰遜。

在演唱比才的《卡門》中著名的“哈巴涅拉”時，約翰遜女士告訴觀眾，她在市立歌劇院的第一個演出季，當時她已在《卡門》中多次飾演卡門的女伴、吉普賽女郎梅賽黛斯這個小角色?！拔覊粝胗幸惶炷芘c這般美妙的交響樂團合作，出演卡門一角。”她說她從來沒想過那夢想能成真，“當我懷孕八個半月時，我竟然美夢成真，出演了卡門一角”。隨后，約翰遜女士為觀眾帶來了一首火熱、真切的“哈巴涅拉”。

其實，從慶典演出計劃宣布起，樂隊和合唱隊的藝術家們便非常明了，這場演出的主角是每一位平凡而優(yōu)秀的藝術家，而不是歌劇院的管理者。演出收益將捐贈給紐約市音樂家的緊急救援基金“地方802”，該基金于1967年成立。然而，最近市立歌劇院的藝術家們對該基金的管理層及董事非常不滿。不過，當晚的演出不是一個讓觀眾去評估市立歌劇院及其基金管理到底出了什么差錯，而是一個契機，讓我們回顧歌劇院一路走來所取得的成就。如此震撼的演出，卻也讓人倍感傷心。臺上盛裝坐著的是一支世界一流的歌劇院管弦樂隊，然而今天之后，他們無處可去。

青年女高音歌唱家斯蒂芬尼婭·德芙漢演唱了亨德爾的歌劇《朱利奧·凱撒》中的詠嘆調(diào)，以向市立歌劇院昔日的明星貝弗利·希爾斯致敬。希爾斯在1966年曾在紐約市立歌劇院演出過該劇，這也是其藝術生涯的重要突破，為美國歌劇界復排演出亨德爾的歌劇起了一個好頭。

弗拉尼甘女士所演唱的威爾第的《麥克白》中麥克白夫人的詠嘆調(diào)“快些得安慰”，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撕心裂肺而又真切熾熱，音樂和表演都充滿張力：還有，男高音歌唱家瑞恩·麥弗遜、女中音歌唱家詹妮弗·瑞弗拉、男中音歌唱家西德尼·奧特勞、女高音歌唱家艾米-伯頓及女高音歌唱家通拿·米勒等的表現(xiàn)，都非常精彩，可圈可點。

演出在伯恩斯坦的《老實人》中的選段“讓我們的花園枝繁葉茂”中結束，市立歌劇院的合唱團、交響樂隊、獨唱們都加X.7最后的大合唱中。

市立歌劇院在去年9月破產(chǎn)歇業(yè)，即將年滿93歲、在市立歌劇院任職時間最長的藝術總監(jiān)（1957—1979）魯?shù)聽栂壬诮邮堋都~約時報》的采訪中不無傷感地說：“我從未想過，我竟然會比歌劇院活得更長?！痹?944年市立歌劇院的《托斯卡》首演時，魯?shù)聽栂壬诔鞘兄行牡奈枧_后臺工作，在彩排中還擔任了鋼琴伴奏。當尤利烏斯·魯?shù)聽栕谳喴紊媳煌粕衔枧_，他向觀眾揮手致意，但沒有說話。那一刻，無疑是當晚最感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