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慧
內(nèi)容摘要: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所著的關注人類生存境遇和兩性關系的哲理小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曾被《紐約時報》譽為20世紀最重要的經(jīng)典之作。小說中的兩個女性特蕾莎和薩比娜,兩者都倒向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成為失落的女性存在,但又不失其確認自我存在的生命意義。小說體現(xiàn)了作家對陷入塵世陷阱的兩性關系的各種可能性做出的深刻思考。
關鍵詞:昆德拉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女性主義
昆德拉筆下托馬斯與特蕾莎的愛情是建立在男權(quán)中心主義基礎上的。該文化模式使女性淪為人類兩性關系的他者,使其居于被支配的地位。就社會地位而言,托馬斯和特蕾莎兩人相差懸殊: 托馬斯是待遇豐厚、受人敬仰的外科醫(yī)生,特蕾莎只是一個一心逃脫母親的世界,投奔他而來的鄉(xiāng)間女招待。從一開始托馬斯就很自然地將特蕾莎置于“他者”的地位。托馬斯一再強調(diào)特蕾莎就像是一個被人放在涂了樹脂的籃子里的孩子,順水漂來,好讓他在床榻之岸收留她。這是極不平等的兩性關系,雙方分別處在強者和弱者的兩極,所以兩人的愛情也是不平等的,并使兩人都陷于痛苦之中。
托馬斯很容易贏得女性的青睞,而他又無力控制對女人的占有欲,他以獵奇的心理要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萬分之一的不同之處”。他自以為他跟多個女人風流與他對特蕾莎的愛情毫不矛盾。但是當特蕾莎與其他男人跳舞,她的身體被別的男人緊緊抱著時,“他的心情糟透了,無法控制自己的嫉妒之情”,因為他把特蕾莎的忠貞當成了愛情的必要條件,他們的愛情大廈十分脆弱,因為這座大廈僅僅建立在她的忠貞這惟一一根柱子之上。
特蕾莎與托馬斯的愛情并非建立在相互贈送自我與揭示自我的基礎上,真正贈送的只有特蕾莎?!八麄兇嗳醯膼矍榇髲B會徹底坍塌,因為這座大廈僅僅建立在她的忠貞這惟一一根柱子之上?!痹谶@個愛情里,特蕾莎永遠是他者。因此,她終要逃離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而田園牧歌式的大自然便是她靈魂休憩的最后場所。
薩比娜是作者塑造的智者型人物。薩比娜出于藝術(shù)家的敏感,一直在追求一種真實、自由的生活。她洞察到當時的捷克、歐洲包括美國都力圖建立某種“媚俗”的意識形態(tài)和生活方式。薩比娜探尋自我存在的方式是背叛。她為了反抗在十四歲時父親對其初戀的壓制而選擇了背叛,之后她的一生都在不停地“背叛”,她背叛自己的丈夫、祖國、情人,背叛一切可以背叛的東西。
特蕾莎的確擺脫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走向沒有任何使命而無限自由的極大解脫,獲得生命的輕盈而美好的幸福。然而這幸福最驚人的特征便是孤獨。由此可見,特蕾莎尋找的和諧成為一種失落的女性存在,因為它隔離在現(xiàn)實之外,它是被宏大且推動歷史前進、追求統(tǒng)一的世界所背棄的私密空間,終究被擁有絕對權(quán)力的“大寫牧歌”所遺忘。生命的意義恰恰產(chǎn)生于對生命存在多種可能性的體現(xiàn),對復雜、脆弱、真實的個體精神的執(zhí)著追求。從這個意義上講,這種失落的女性存在在那個殘余的世界中才有著牧歌和美。它激起的不僅是熱情,更多的是某種驚喜與憐憫。憐憫,即是對弱小的和必定要死亡的東西的慈悲和仁善。
薩比娜雖然選擇了背叛作為其人生準則,但其背后仍是與特蕾莎一樣的為尋求個體生命而存在。她背叛一切生命中可以背叛的東西,直至走向虛空,她的悲劇不是因為重,而是在于輕。壓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在倍感虛空的時刻,“看到暮色蒼茫中幸福人家的閃亮窗戶時,她不止一次地感到雙眼被淚水打濕?!比圆幻獗幻乃字械臏厍樗騽?,這似乎是她終身背叛的尷尬。然而與別人不同,她并沒有被溫情所籠罩,反倒立刻嘲笑自己,那不過是幻覺,是一個美麗的謊言。短暫停留后她又走上背叛之路,走上尋求自我生命存在的征途。薩比娜背叛的極點不免虛空,可以說是另一種女性體驗失落的存在,其瀟灑背叛世界的背后免不了對世俗溫情的向往和對男性懷抱尋求庇護的脆弱感。但這并不能抹殺她看透溫情謊言本質(zhì)的高傲與決絕,不能阻斷她一如既往地從思考和反抗走向靈魂的自覺。她走向極端同時又厭惡、質(zhì)問極端,成為探索人生存在可能性的意義發(fā)出者和實驗者。
(作者單位:鶴壁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