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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心好塞

2014-05-14 09:54永閾限
桃之夭夭A 2014年10期
關(guān)鍵詞:娘娘狗尾巴草太后

永閾限

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

行到中庭數(shù)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最近哀家很煩心,自個(gè)兒找虐喜歡上一位風(fēng)靡萬千少女、風(fēng)流花街柳巷的神捕?渣男!

事情還得往一個(gè)月前說起。春暖乍寒,我不慎染上時(shí)疾,孝順的皇帝要哀家去天池行宮泡泡溫泉療養(yǎng)身子,可我還沒泡溫泉,便被那人給泡了……

那時(shí)月色皎潔如璧,星辰璀璨若夢,我正待沐浴,突然一陣邪風(fēng)翻墻而入,一襲墨色紋白梅廣袖卷著飛花銀霧將我攔腰一抱,然后……沉入了水底……

他是大理寺少卿曉白斂,曉白斂說他是來溫泉查案的……

尼瑪查案為什么要夸我胸長大了,還在我臉上親一口啊!

臭流氓!我整個(gè)人都不好了!

曉白斂,人不如其名,面不白為古銅色,性格也非深沉內(nèi)斂的那種。傳言他放蕩不羈,毫無節(jié)操,上至名門閨秀公子王孫,下至青樓藝妓江湖女流,都與他有過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他原是蘇杭地界的捕頭,因武藝高強(qiáng)、屢破奇案,慧眼識才的大理寺卿便舉薦他入中央大理寺任職。

我本想告他一個(gè)輕薄太后之罪!可他次日一舉擒獲了當(dāng)年暗殺先帝的一撥逆賊,一時(shí)聲名鵲起、享譽(yù)全國,太皇太后和皇帝無不歡喜他,京城各大酒樓的說書先生、各大戲院的編劇名角也以他的事跡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傳奇故事,無數(shù)少女被他迷得神魂顛倒、非卿不嫁,哀家不得不說:你們都瞎了狗眼嗎!這樣的渣男也愛!愛你妹啊!

話雖這樣罵,可不知為何,接下來的一個(gè)月里我滿腦子飛著他那淫蕩可恥的笑容,夢里還重溫了他在水下親我的情景,有事沒事就拉著一眾宮人觀看以他為原型的破案大戲……宮人們陪我看戲看到吐,可我意猶未盡,還要再看,邊看邊譴責(zé)曉白斂為了破案竟出賣色相來獲取情報(bào),真是可恥至極!

心思細(xì)膩的貼身宮婢瞧出了異樣,跟我出謀劃策道:“奴婢打小就伺候太后,還沒見過哪位大人令太后如此生氣的,太后既然討厭他,不如想些辦法整一整他?也不至于自個(gè)兒氣壞了身子?!?/p>

我心中一動,他擅闖溫泉之事不可能就那么罷了!哀家得給他點(diǎn)顏色瞧瞧!

翌日晌午,滿園春色,蝶舞鶯歌,我穿梭在紫藤架下打理新種的幾株牡丹。遠(yuǎn)遠(yuǎn)聽見皇帝的聲音傳來:“自父皇去后,太后一直郁郁寡歡、諸事淡漠,近日偶然喜歡上愛卿的破案大戲……”他頓了一下,別有深意道,“愛卿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朕的意思,愛卿若能讓太后開心,朕給你加薪!”

對方胸有成竹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讓太后開心得合不攏……嘴來?!?/p>

我:“……”

皇帝不是我親兒,反之,他比我大三歲。先帝在時(shí),他便視我為妹妹對待;先帝去后,他也一直不愿叫我母后,只以太后尊稱,且有次喝醉了酒,他還問我有沒有想過另嫁他人……

一襲明黃尊貴的九龍金袍入眼,步履紋金,環(huán)佩琳瑯,皇帝融融柔笑向我走來。他身后跟著的正是令我咬牙切齒、夜不能寐的曉白斂!今日曉白斂著了身淺湖色繡墨梅錦袍,柔柔春光下小麥色的肌膚微閃星光,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單看面相皮囊,的確當(dāng)?shù)闷痫L(fēng)姿絕代天朝第一神捕美譽(yù)。可是一想到他猥瑣輕浮的本質(zhì)……我就想脫了鞋子砸在他腦門上!

皇帝將他引薦給我后帶著所有人退出了紫藤間。柔光灑落點(diǎn)點(diǎn),紫藤花開絢爛,我倆僅隔了幾株牡丹相視對望,他嘴上噙著一抹盈盈淫笑,一雙琥珀色璀璨的眼睛幽幽閃爍在我身上游走著,仿似長了手一般在我身上摸來摸去,令我不由得想起那晚在溫泉相遇的輕薄之舉!

他半是促狹半是諂媚道:“太后娘娘穿著衣服的模樣更顯雍容華貴、傾城無雙……”

啾的一聲,我手中的金剪子脫手飛出直射他腦門,他敏捷一避,徒手接住了剪刀……而后輕松笑道:“初次見面,娘娘就送微臣這樣貴重的禮物,微臣真是受寵若驚……”他輕柔撫摸著金剪,動作說不出的輕佻,“精雕鳳紋牡丹鑲嵌金剛石寶珠,此剪價(jià)值不菲,乃娘娘特制獨(dú)有之物,手柄內(nèi)環(huán)一圈的顏色稍淺,可見娘娘經(jīng)常用它來修剪花草,愛不釋手,如此貴重之物,娘娘舍得送給微臣,定是對微臣動心了……”

我胃里抽搐了一下,不要臉!卻見他性感的唇瓣吻在了金剪上,那畫面太美,簡直無法直視……

明明他吻的是金剪,可我全身似被電了一般,半天沒了反應(yīng)……

接著他又大膽放肆地看著我,從我的臉蛋到我的前胸,再到小蠻腰,再到金蓮足……

“曉大人,你知道‘死這個(gè)字要怎么寫嗎?”我捏緊了拳壓住脾氣。

他瞇瞇笑著將金剪收入囊中:“微臣讀書少,太后教我嗎?”

我:“……”

噼里啪啦,轟隆叮當(dāng),凡是我手邊能夠砸他的東西全都砸了過去,可他身手不凡,翩翩旋轉(zhuǎn)之間盡數(shù)躲開了……而后笑瞇瞇道:“太后莫要?jiǎng)优?,動怒傷身易老,常含笑容才能迷死人哦。”說罷摘下身側(cè)的一朵含笑花送給了我,又恭敬道,“微臣聽皇上說太后丟了一樣心愛之物?微臣不才,特來替太后分憂解難,不知太后丟了何物呢?”

我咬牙切齒緩了好久才忍住沒有暴揍他,捏碎含笑花,森冷道:“哀家那件心愛之物日夜叫人保護(hù)著,連先帝都不曾碰過,卻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將它偷走了!”

他怔了怔,立刻理解成了別的東西,眸中頓時(shí)大放異彩、灼熱奪目:“連先帝都不曾碰過的心愛之物?太后莫不是說……”他的視線盯向了我的身子……

我牙齒磨得咯吱作響,繼續(xù)忍著,手指一抬,指向角落處:“看到那個(gè)花盆沒有?那盆子里原本種著我從家鄉(xiāng)帶來的狗尾巴草,可今早就不知所終了……”

他:“……”

對人最大的羞辱,就是輕賤他視如生命的喜好,曉白斂嗜愛破案,且越是離奇難解的案件,他越是迎難而上。最近京城驚現(xiàn)連環(huán)盜竊案,他正查得不亦樂乎,我卻將他叫來找……狗尾巴草?

我滿臉寫著“找碴挑釁”四個(gè)字,他起初燦爛的笑容嗖的一下塌了下去……

那花盆里何曾種過狗尾巴草,只不過先帝在時(shí)種了幾株玉林青竹,先帝死后青竹開花跟著一并死去了,花瓶空置了三年多,今早我興致起將它挖了一個(gè)窟窿,然后裝作犯罪現(xiàn)場要他來破案。

侍婢給我作證道:“太后可心愛那幾株狗尾巴草了,每天會親自澆水、施肥、松土、除蟲……不許我們?nèi)魏稳瞬迨值摹!?/p>

能不能說得再夸張一點(diǎn)?狗尾巴草是一年生植物,我離開家鄉(xiāng)已近八年,就算帶了什么狗尾巴草來,也都腐爛成渣渣了。曉白斂整張俊臉都在控制不住地抽搐了……

皇帝特意囑咐過:我開心了給他加薪,曉白斂怎敢讓我不開心?

他調(diào)整心態(tài),也不敢拆穿道:“微臣以為,采花賊久未見到太后這般美艷的狗尾巴草了,才會一時(shí)心動起了邪念想要據(jù)為己有……”他不由得又看向我的身子,然后一本正經(jīng)道,“微臣定會抓到那采花賊,任憑太后娘娘處置!”卻又挑了挑眉毛,“太后是將他生吞活剝了呢,還是煮了吃了呢……”

“……”

天下之大,女人萬千,可你好死不死竟敢來招惹哀家,哀家可是這個(gè)國家的太后!

手邊已無可砸之物,咔嚓一聲,我折了近前的牡丹花枝扔了過去!

奈何牡丹帶刺,扎入肌膚,我氣急沒有發(fā)覺,直到他面色一沉,越過花株近我身前。

花香盈袖,俊顏如魅,我的手指流出了細(xì)細(xì)腥血,他劍眉蹙氣,毫不避諱地將它含在了口中,一道劈山雷電轟得我全身的血液翻騰逆流。

記憶恍惚去到了很久之前……他的溫柔亦如從前,溫?zé)岬纳囝^,柔軟的唇瓣,疼憐的神色,自責(zé)的話語,無一不將我盛怒的情緒撫平,將我冰冷的心肝融化。

然而他這個(gè)人,這顆心,他這些年,不知有過多少女人,而我始終是這個(gè)國家的太后、先帝的皇后,往事不堪回首,心痛竟不知身痛……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蔽缢氜D(zhuǎn)醒來,腦中只余這句空悲念。

寢中清冷,窗簾繁厚,明艷的陽光透不進(jìn)一絲光澤,多年如一日的暗沉。梳洗罷轉(zhuǎn)出屏風(fēng),眼前突然大亮,午后燦燦陽光,花紅柳綠,一人懶靠在我的貴妃榻上翻看書卷,怡然自得的神態(tài)如在自家一般。

“大膽!可知這是哀家的寢室!”

他悠悠然挑起眉角,不以為然:“娘娘的寢殿陰氣太重,風(fēng)水上說,陰陽協(xié)調(diào)最益主,微臣斗膽給娘娘帶點(diǎn)陽氣進(jìn)來,這樣才不會遭賊人偷竊?!?/p>

我整張臉在抽搐……

自我入宮后這寢殿就沒有男人來過,先帝大我四荀,對我無寵幸之意,皇帝與我母子有別,更不能踏足內(nèi)室。所以曉白斂躺著的那張貴妃榻,除了我,就沒人睡過!

我冷森道:“皇帝命曉大人來查案,曉大人領(lǐng)著俸祿在哀家寢殿看閑書,是不是有點(diǎn)失職僭越之嫌?”

他臉皮厚得可以貼墻:“微臣正是在查案呀!太后有所不知,微臣的辦案風(fēng)格就是先要徹底了解被害人,才能掌握整個(gè)案情,從而找到犯罪嫌疑人?!?/p>

我:“……”

此話不假,他每次辦案都要與被害人相處足夠多的時(shí)間,這也是他為什么與眾多名媛貴族關(guān)系曖昧,糾纏不清的原因。

比如上回蘇州花魁被人偷了萬兩黃金,他住在青樓一個(gè)多月,與花魁交為知音,最后還真將盜賊擒拿歸案。那盜賊竟是花魁思慕的落魄書生,枉費(fèi)花魁對他癡心一片,最開始還袒護(hù)著他。

再比如素有龍陽之好的北璐王險(xiǎn)些被人殺害,為了查出幕后黑手,他與北璐王同床共枕數(shù)月,二人不知發(fā)生了多少故事,最后也真把兇手給找了出來……

我不禁一哂:“你不給哀家去找狗尾巴草,反過來要查哀家?是不相信哀家的證詞?”

他一本正經(jīng)道:“微臣豈敢不相信太后,微臣覺得此事蹊蹺,狗尾巴草對于罪犯來說其實(shí)不值一文,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許與京中近日的連環(huán)盜竊案有關(guān)!”

我抽了抽眼角,你還能再編一點(diǎn)嗎?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微臣聽聞太后這里有一塊白虎兵符,那罪犯未必是沖著這個(gè)來的?!?/p>

我驚!

朝中現(xiàn)下三分勢力,一方以皇帝為首的文臣一黨,一方以太皇太后為首的外戚武將一族,另一方便是孤軍奮戰(zhàn)的我。自父王去后,我族勢力漸弱,不再對皇權(quán)構(gòu)成威脅,不過我這里還存了一塊父王傳給我的白虎兵符,可調(diào)遣西陸四十萬兵馬,無論是皇帝還是太皇太后都想得到它,而我至今也未決心將它交出來。

我戒備地看向曉白斂,莫不是皇帝派他來打探白虎兵符的?

我皺眉道:“所以你打算住在哀家這宮里不走了?”

曉白斂不知死活地點(diǎn)頭道:“微臣剛剛請示了皇上,皇上準(zhǔn)許微臣暫住在太后的偏殿繼續(xù)查案……”說完他指了指窗外正忙碌著給他搬運(yùn)行李衣物的宮人們,我下巴掉去地上滾了滾。

簡直不可思議!

我去找皇帝說道:“那幾株狗尾巴草丟了就丟了,你快命曉白斂滾出我宮中,哀家看著他就鬧心。”

皇帝有些為難道:“朕一言九鼎,愛卿還沒完成任務(wù)就讓他回去,以后群臣都不認(rèn)真執(zhí)行朕的命令該如何是好?”

我有些牙痛:“曉白斂他是男人!豈能住在后宮嬪妃居所!”

皇帝略有驚訝:“莫非愛卿對太后做了什么不軌之事?朕立刻將他閹了去!”

我:“……”

皇帝有時(shí)候孝順起來,真是讓哀家的小心臟……承受不起。

接下來的幾天,破案如神的曉白斂大人就在哀家這里混吃混喝混睡,完全沒有查探案情的意思了。

多嘴的宮人偶爾跟我說起:“曉大人貌似好喜歡梅花的說,衣服飾品都有梅花紋飾呢。好巧喲,太后娘娘也很喜歡梅花……”

又道:“今兒早上太后娘娘剛說想吃梅花糕,中午的時(shí)候,曉大人也說想喝梅花酒,還說這是他初戀女友最喜歡喝的,好巧喲……”

甚至道:“太后太后,曉大人這會兒在花園里畫畫,說他畫的是初戀女友,可奴婢瞧著,那小姑娘的眉眼有幾分似太后呢!真是美極了!”

我氣得牙癢,他是唯恐天下之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初戀女友嗎?我甩著袖子沖去了花園找他,可他不在作畫,而是在給宮人們變戲法。也不知他從哪兒學(xué)來的江湖幻術(shù),明明手里摘了朵芍藥轉(zhuǎn)瞬變成了蝴蝶,一群宮人驚為天人、贊不絕口,宮女們更是紛紛撲向他求著他再變些好看的戲法。

我呵呵冷笑,果然他在宮外活膩味了,敢來宮里招蜂引蝶!

一群宮人噤聲散開后,他氣定神閑等我走到他的面前,突然伸手從我耳后變出了一朵紫色丁香:“此花代表初戀,太后喜不喜歡?”

我拍掉他的花。

他手指靈活一轉(zhuǎn),又變了束勿忘草來:“此花意為勿忘我,太后喜不喜?”

我依舊打掉。

“那這個(gè)呢?”他變出朵紅艷的玫瑰,忽而貼了過來,柔軟地吻在我的耳邊,“此花……我愛你?!?/p>

轟的一聲,我耳根發(fā)燙,臉上緊繃的神色繃不住了。

“曉大人可知自己的行為,罪可當(dāng)誅!”

他悠悠笑了起來,笑得風(fēng)情萬種,將玫瑰硬塞進(jìn)我手里,轉(zhuǎn)而變出枝梅花來:“雖是假花,不過微臣知道,娘娘一定喜歡這個(gè)?!?/p>

我:“……”

往事多煩憂,被他這樣一鬧,當(dāng)晚我便做了個(gè)夢,夢見兒時(shí)去府院后山的梅林游玩,深冬初雪,紅梅怒放,我便在云錦花海中遇見了那位翩翩少年。少年持劍花間,婉若游龍,眉目朗朗,英姿勃發(fā)。

此后我經(jīng)常去梅林玩耍,他也經(jīng)常在梅林練劍,無論寒暑,不期而遇,我給他送美味酥軟的梅花糕點(diǎn)心,他送我香醇可口的梅花酒釀。

我問他:“你常來這里,是不是很喜歡梅花呢?”

他眸中盈滿柔情蜜意,恍然令天地失色:“梅花只有冬季才開,我喜歡的大約是這梅林里的花仙子?!?/p>

“花仙子?這里哪里有花仙子?”

他笑意繾綣,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我再抬眸時(shí),看到的卻是曉白斂那抹可恥淫蕩的笑容,一雙發(fā)著綠光的眼睛緊盯著我的胸。

“放肆!”我一巴掌扇了過去打了個(gè)空,夢中驚醒,還是半夜,突然床簾被人撩開,曉白斂一身夜行服身姿挺拔地站在我的床頭,簡直嚇得我魂都沒有了!

“放……”“肆”字未出,我被他捂住了嘴。

“娘娘別慌,我只是來測試一下娘娘宮里的守衛(wèi)是否森嚴(yán)?!彼敫┰谖业纳砩?,誘人的唇一張一合,笑容與夢中一樣無恥淫蕩!

我耳根紅透,惱羞不已,掙扎反抗間他整個(gè)身子壓了上來,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一個(gè)大活人翻窗進(jìn)來竟然沒人察覺,看來明日微臣要向皇上稟報(bào)加強(qiáng)守衛(wèi)才行,不然真讓盜賊偷走了傾城絕色的太后,微臣可要心疼的。”

他到底是在測試守衛(wèi),還是自己圖謀不軌想要盜取兵符!

他星眸璀璨噙著笑意,忽而問道:“剛才娘娘在夢里夢見到誰了呢?一直喚著他的名字。”

我猝然一震,我喚著誰的名字……

他心滿意足地笑,在我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別有深意道:“他很開心,娘娘還沒忘記他……”

我:“……”

不知他何時(shí)走的,滿室溫香,臉上被他吻過的地方漸漸滾燙,絲絲麻麻竄去四肢百骸,燒得我糊里糊涂,仿似還在做夢,后半夜我怎么也睡不著了。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窗外吟著酸詩……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shí),又豈在朝朝暮暮?!?/p>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

我被他擾得心煩意亂,百感交集,一掀被子,鞋也沒穿就沖到了窗邊,隨手抓起一個(gè)花瓶就要砸出去。

“太后使不得!那是太皇太后賞賜的花瓶!”侍婢大聲提醒。

跟皇帝比起來,我更怕那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雖是我的姑祖母,可她為了鞏固先帝的皇位,不惜將年僅十二歲的我強(qiáng)抓入宮中做了小皇后,至今我不得自由。

太皇太后精干狠辣,鐵腕治國,垂簾聽政數(shù)十載,如同呂后再世,凡是忤逆她旨意的人都不得好死,就連先帝也沒法削奪她的權(quán)力。如今她年近六十,勢力猶在,皇帝拿她沒辦法,我更是不敢惹她分毫。她賞的花瓶,我豈敢砸碎,連忙又放回了桌案上……

正時(shí),曉白斂一襲月白色紋碧梅長袍游蕩而來,華發(fā)高束,英姿颯爽,手里還提了個(gè)紫檀鑲金絲鳥籠。

我覺得那鳥籠眼熟,定睛一看,一聲大叫:“籠子里的鸚鵡呢?”

他悠悠指向萬里無云的碧空:“微臣覺得今天天氣甚好,便放鸚鵡出去溜溜翅膀了……”

溜你妹??!我腦皮一炸,大叫不妙。那鸚鵡是入宮時(shí)太皇太后賜給我的寵物,意思是讓我好好待在金絲鳥籠里做鸚鵡!他將鸚鵡放走了,我怎么向太皇太后交代呀!

我大吼道:“鸚鵡不是信鴿!溜出去就溜不回來了??!”

他輕松自如地笑:“這不正好,自有廣袤的天地供它翱翔?!彼p佻地看向我,“娘娘何不也飛出這金絲鳥籠與微臣比翼雙飛呀!”

“飛你妹?。 蔽覛獾梅瓮?,手中花瓶啾的一聲砸了過去……

本以為他能接住花瓶,豈料一眾宮人簇?fù)碇晃蛔鹳F雍容的老婦人款款走來,砰的一聲大響,花瓶不偏不倚砸碎在了老婦人的面前。

“太皇太后恕罪,太后娘娘還沒睡醒,在對奴婢們發(fā)起床氣呢……”

我:“……”

大殿的氣氛凝膠肅冷,太皇太后一雙不怒而威的丹鳳眼先是盯著碎掉的花瓶看了半天,再是盯著空空如也的金絲籠看了半天,隨后盯在我和曉白斂的身上……

我不禁打了個(gè)寒戰(zhàn),后背發(fā)冷,猛然想起曾有位嬪妃不知好歹砸壞了太皇太后賞賜的玉如意,下場便是在冷宮里活活餓成了柴骨……

太皇太后終于開口道:“哀家聽說梅兒丟失了一樣心愛之物,還勞煩大理寺少卿查案數(shù)日,哀家過來問問,可有找到那心愛之物?”

我心中咯噔一下,皇帝大張旗鼓命曉白斂來我宮里查案,怕是故意在引起太皇太后的猜忌!若我此刻天真無邪地回答丟的只是幾株……狗尾巴草?太皇太后的臉會不會抽搐到崩壞!

我劇烈咳嗽起來,靈機(jī)一動道:“其實(shí)丟的正是太皇太后賞給梅兒的鳳頭鸚鵡……梅兒擔(dān)心太皇太后怪罪梅兒,所以一直不敢稟報(bào)太皇太后……”

她半信半疑,眼神極具穿透力,簡直無法對視!

一旁的曉白斂插話道:“微臣無能,尋了數(shù)日剛剛尋回了這只鸚鵡……”話畢手腕一轉(zhuǎn),鸚鵡竟從他袖中飛出來……

我驚呆,所以他壓根就沒放走鸚鵡,只是給我變變戲法,趁機(jī)勸我和他離開宮中?

他轉(zhuǎn)而卻道:“許是這鸚鵡寂寞難耐,才會掙脫束縛逃出鳥籠……微臣斗膽懇請?zhí)侍?,不如就將這鸚鵡放走吧……”

我天靈蓋如同被他掀翻了一般,曉白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果然,太皇太后危險(xiǎn)地瞇起了眼睛,轉(zhuǎn)而問我:“梅兒也覺得鸚鵡寂寞難耐,不想待在這深宮里?”

我整張面皮僵住,啞巴了好一陣道:“怎……怎么可能呢,這宮里熱鬧非常、金玉滿堂,集齊天下最好吃最好玩最好用的東西,鸚鵡不會寂寞的……”

太皇太后十分滿意我的答復(fù),撫摸我的腦袋,如同撫摸鸚鵡的毛發(fā)一般:“是呀,外面窮兇險(xiǎn)惡,一不小心就會成了他人的獵物,鸚鵡能活到現(xiàn)在,全憑哀家和你悉心照顧,它若忘恩負(fù)義,想要逃離,哀家會讓它不得好死。”

我:“……”

太皇太后走后,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大理石雕花磚觸手冰涼,卻涼不過我此刻的身心。若非我有白虎兵符保護(hù)著,太皇太后一早就將我辦了!此番親自過來警告我不許輕舉妄動,也是擔(dān)心我卷走兵符一走了之。自我入宮后,我就知道自己死也要死在宮里了,我死不要緊,他不能被我連累……

我對曉白斂道:“你走吧,狗尾巴草不要找了,以后你也別來后宮了……”

他面上露出少有的嚴(yán)肅冷峻:“鸚鵡分明是我放走的,你卻急著替我掩飾,替我開脫……”他激動地抓住了我的手,喚我乳名:“梅兒,你沒有忘記我,你心里還有我的,是不是?我原以為你在這宮里過得很好,卻不知你竟過著這樣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這里集齊了天下最好吃最好玩最好用的東西!可你根本不開心是不是!”他一聲比一聲激動,如破冰巨斧將我凍結(jié)的心一寸一寸鑿開,然后翻起滔天巨浪。

我穩(wěn)住心神,狠狠抽出了手:“曉大人你神經(jīng)病吧!哀家只不過看不慣你輕浮放蕩的嘴臉,編了個(gè)狗尾巴草的案子整一整你,你這深情款款的一番話說給誰聽呢?”

他:“……”

我不再看他,轉(zhuǎn)眸喝道:“來人啊,將曉白斂拖出去,哀家一刻也不想見到他!”

“……”

然而一個(gè)時(shí)辰后,曉白斂沒臉沒皮地又回來了,懷里抱了個(gè)花盆,正是我說丟了狗尾巴草的那個(gè),而花盆里新種上一株珊瑚玉樹。

珍珠十斛買琵琶,金谷堂深護(hù)絳紗,掌上珊瑚憐不得,卻教移作上陽花。

說的就是你捧在手心里疼憐愛惜的珊瑚玉樹,最終卻被移栽去了高高的宮殿里,養(yǎng)作別人的花朵……

我知他何意,氣得拔掉珊瑚玉樹作勢要砸去他的腦門,可他敏捷欺近,將我攔腰一抱,放肆大膽地壓在了墻上:“梅兒,當(dāng)年你離鄉(xiāng)入宮,說你向往宮中繁華的生活,說我給不了你母儀天下,可你困在宮里并不快樂。十年了,可知我為了見你一面,可知我為了得到你,費(fèi)了多大的力氣?”他眸中血紅,晶瑩有淚,堅(jiān)毅道,“你今日就是砸死我,我也不會再放開你!”

淚水決堤而出,染花了俏麗的容妝。

當(dāng)年我年紀(jì)雖小,但也知道抗旨逃婚不僅害人害己,還會害了全族家人。我說宮里有全天下最好吃最好玩最好用的東西,所有人都要跪著叫我娘娘,就如戲里演的那樣威風(fēng)凜凜,我為何不進(jìn)宮呢?

他追了我兩座山,最終日暮天暗,我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有滿眼的淚水淹沒了天地,鳳鸞馬車消失在遠(yuǎn)方……

他不叫曉白斂,他原名陸紫夜,其父時(shí)任蘇州協(xié)領(lǐng)將軍,我與他門當(dāng)戶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然而十二歲那年一道懿旨招我入宮,斬?cái)嗔宋覀兊木壏帧R荒旰?,他父親涉嫌擁兵自重,被太皇太后革職查辦,含冤死在獄中。

他家道中落,此后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辛酸困苦,一步步從衙役做上了知州捕頭,后來終于得到賞識進(jìn)入朝廷。

我咬破了唇將這多年的委屈盡數(shù)化成了淚水,打罵道:“誰信你的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到底費(fèi)了多大力氣見到我?你天天醉臥酒肆,混跡青樓,黑白通吃,老少皆宜!宮外等著和你成親的男子女子手拉手都能繞皇城三圈,你還來找我做什么?你快滾,快滾出去!”

猛然一個(gè)霸道的吻堵上了我的話,仿似積攢了多年的熾烈,燙烈灼人,不讓人喘息,將我滿腹辛酸吃干抹盡,淚水抹平……

當(dāng)晚,我被天朝第一神捕曉白斂連人帶兵符盜走了。

若是能逃,我也一早就逃出宮了。可我不能……

我拳打腳踢掙扎道:“你改名換姓,孑然一身,頂多就是丟了官職!可我這一走,全家都要被連累遭殃!”

他肅然道:“說得我很不負(fù)責(zé)一般,梅兒的家人不就是我的家人嗎?”

“你就是不負(fù)責(zé)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逃不出去的!太皇太后會殺了我們的!”

他緊緊抱著我:“梅兒放心,近日京中的連環(huán)盜竊案還沒完呢。我們不是逃跑,而是被人盜了……”

我驚呆:“你……你是想將這些全都推到盜賊身上?”

他胸有成竹地點(diǎn)頭:“我已命人打點(diǎn)好一切,只要白虎兵符還在你這兒,太皇太后就不敢將你的家人怎樣?!?/p>

我:“……”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設(shè)的計(jì),從他闖入行宮溫泉親我的那刻起,就計(jì)劃好了要帶我逃出宮去。這些天他賴在宮里游手好閑,只為暗地里記住各宮地形,打探到守衛(wèi)交班時(shí)間。皇帝命他接近我探出兵符的下落,他卻私心里不想將我唯一的保命符交出去……

一路暢通無阻至宮門,眼看就能逃出宮去,可一道明黃自城樓直飛而下攔在了我們面前。

皇帝似笑非笑道:“愛卿不乖哦,朕要你哄太后開心,你卻綁走太后,是幾個(gè)意思?”

他收起肅煞表情,嬉笑道:“微臣謹(jǐn)遵圣諭,赴湯蹈火在哄太后開心?!?/p>

皇帝將信將疑,轉(zhuǎn)而問我:“太后這樣子被他綁出宮去,開心嗎?”

我心中一橫,決定賭上一賭,生平第一次給皇帝下跪道:“哀家記得皇帝有次問哀家是否想過另嫁他人,天子一言九鼎,哀家這會兒想了,還望皇帝成全?!?/p>

他不可思議,愣了半晌,又盯向曉白斂:“是不是朕錯(cuò)過了什么細(xì)節(jié)?你是怎么搞定太后的?”

我:“……”

三個(gè)月后,皇帝借用我的白虎兵符戰(zhàn)勝了太皇太后,而我得償所愿另嫁他人。

紅燭高照,椒房香暖,那人一襲紅艷艷的喜袍說不出的艷魅英俊、性感逼人。他爬上哀家的大床,大膽放肆地又用色瞇瞇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著:“寶貝,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啪!我將枕頭砸在他的腦門上:“臭流氓!不許叫我寶貝!誰知道你還叫過多少女人!”

他笑容璀璨奪人心魂:“梅兒吃醋的模樣,真是撩人心癢。”他欺近,魔爪伸來,“除去巫山不是云,這天下的女人,我只叫梅兒寶貝。”

我踢開他:“鬼才相信!不許叫!”

他有些猴急:“那叫什么?娘子?媳婦?我的小心肝……”

噼里啪啦……床上能砸的全都砸了過去。

他十分苦惱:“為夫衣服都脫了,你不讓為夫上床?到底要叫什么才答應(yīng)?”

我莫名地醋意滾滾:“你睡了那么多人的床,我不許你睡我的床!”

他似是明白了過來,一招霸王硬上弓制住了我:“我的心肝寶貝太后娘娘,雖然我睡過很多人的床,但我這身子沒讓人碰過一絲半點(diǎn),不信,你來驗(yàn)驗(yàn)貨,絕對是處子之身?!?/p>

我:“……”

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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