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泳曄
前不久,當我把一摞父親的新著《烽火年輪》抱回村時,全村都轟動了。鄉(xiāng)親們紛紛來我家索書,異口同聲地夸贊我“有眼力”“做了件有意義的事”。
一號工程
我的父母均已年近八旬。二老一生坎坷,閱人無數,歷事無數,積累了豐富的生活經驗和人生感悟。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份無價瑰寶,極具“收藏價值”和“傳承價值”。面對歲月侵蝕的二老,如何“搶先抓早”,在二老有生之年,將其一生積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搶救出來,形成文字,流傳社會,成為我家的“一號工程”。
父親是位參加過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老兵,親歷大小戰(zhàn)役七十多次,現在身上還有未取出的兩塊彈殼。離休后,父親一直躬耕壟畝,享受田園之樂,日子過得倒也逍遙自在。我想,父親經歷過那么多的戰(zhàn)事,何不讓他把那些槍林彈雨的記憶寫下來呢?在我的游說之下,父親答應動筆。我和他共同商定了寫作提綱,敲定了每一篇回憶錄的題目。
父親的回憶錄共分四部分:遼沈戰(zhàn)役、南線追殲、湘西剿匪、異國烽煙。前三部分落筆解放戰(zhàn)爭,第四部分寫抗美援朝戰(zhàn)爭。全家人給父親提供了最好的寫作環(huán)境:書房裝上紗窗,避免陽光直射;電視機、鳥籠子全都搬出書房,避免喧嘩;稿紙、圓珠筆、茶水、字典一應俱全。我們還提供了最周到的“人文服務”:所需資料全部事先準備好,記憶不清楚的地方由家人幫忙多方查證,寫累了可以躺在搖椅上口述,由家人記錄整理……在短短的兩年內,父親寫出了28萬字的回憶錄。父親當年的老首長看過書稿后,感動之余,欣然題寫了書名。
傳家瑰寶
母親織得一手好繡活兒,她繡出的窗簾、床罩等常常在村里被婦女們奉為珍品,珍藏起來。母親的織繡手藝乃是祖?zhèn)?,已有五代。母親繡出的織品頗似蜀錦,質地堅韌,紋樣風格秀麗,配色典雅不俗。尤其是“龍鳳呈祥”“蝶戀花”“鴛鴦戲水”等織品色彩明快、層次分明、針腳細密、栩栩如生,既富麗堂皇,又富有韻味。提起母親的繡藝來,鄉(xiāng)親們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為了使這門“獨門絕技”不失傳,我一面讓母親實地操作,一面用攝像機拍下織繡的整個過程。同時還由母親口述,我筆錄,把織繡的各個關鍵環(huán)節(jié)、要點,以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整理成一篇兩萬多字的文章———《遼南家庭繡工概要》。
家庭“一號工程”前后耗時兩年多時間,如今,父母的一書一文全部大功告成。鄉(xiāng)親們都說我“眼光長遠”“見解獨特”,因為就在一些年輕人覬覦父母的房屋、存款等“物質遺產”時,我卻慧眼獨具“搶救”出了父母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也許在一些人眼里,我父母的這些東西值不了幾個錢。我卻認為,從長遠來看,與我父母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相比,一些人豐厚的“物質遺產”可能會遜色三分甚至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