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尚可

北極探險小史

撰文/尚可

皮亞西斯

早在2000多年以前，一個叫皮亞西斯的人勇敢地扯起了風帆，開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理性的北極探險。亞斯皮西出生在當時的希臘屬地馬塞利亞，即現(xiàn)在法國的馬塞港，是一位偉大的天文學家和航海家。在這次航行中，他不僅引入了一種利用天文測量來確定地理位置的方法，而且還注意到了月亮運動和潮汐漲落的關(guān)系。但他這次航行的目的既不是要到北極去探險，也不是為了天文觀測或搜集科學數(shù)據(jù)，而是為了替馬塞利亞的希臘商人到遙遠的地方去尋找錫和琥珀。他大約用了6年的時間完成了這次航行，最北可能達到了冰島或者挪威北部，公元前325年回到了馬塞利亞，不久便死去。

皮亞西斯留下的航海日志由于年代久遠，所保存下來的只有只字片語。其中他描寫到所到達的最北的地方“太陽落下去不久很快又會升起”“海面上被一種奇怪的東西所覆蓋”“既不能步行也無法通航”等等。由此可見，他確實到了北極或者亞北極地區(qū)。在此后的1000多年里，沒有人再去碰一碰北極。除了星象學家們偶爾遙望一下北方的太空之外，人類幾乎把北極忘記了。

下圖：1539年繪制的極北之地傳說地圖

荷蘭人巴倫支

1594年，有3艘船從阿姆斯特丹出發(fā)，再一次踏上了遠征北極的航程。其中有一艘是由巴倫支指揮的，這正是他探險生涯的開始，那時他剛34歲。巴倫支在他短暫一生的探險中一共完成了3次航行，雖然每次都進入了北冰洋，但前兩次都沒有什么特別的建樹。1596年，在阿姆斯特丹商人們的資助下，巴倫支指揮著3艘船又開始了第三次探險。在這次具有歷史意義的航行中，他們不僅發(fā)現(xiàn)了斯匹次卑爾根群島，而且到達北緯79°49'的地方，創(chuàng)造了人類北進的新紀錄。

后來，巴倫支繼續(xù)向東北行進，直到8月26日他們的船只被冰封住為止，他和船員們成了第一批在北極越冬的歐洲人。當時的天氣是如此之寒冷，他們只有把指頭伸進嘴里才能保持溫暖，但只要一拿出來，立刻凍成冰棍。他們還經(jīng)常受到北極熊的襲擊。盡管如此，船員們在巴倫支的鼓勵下，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種種困難，頑強地生存下來。直到第二年夏天，敞篷小船終于掙脫了堅冰的圍困，又回到自由的水域。然而，這時的巴倫支已經(jīng)病入膏肓。1597年6月20日，巴倫支死在一塊漂浮的冰塊上，那時他剛37歲。為了紀念他，人們便把北歐以北他航行過的海域的一部分稱為巴倫支海。

16世紀的北極探險是以巴倫支的悲劇而告終的。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到16世紀結(jié)束的時候，已死于北極的探險者至少也有150人之多。而且，無論是東北航線,還是西北航線，仍然沒有走通的希望。

左圖：1601年繪制的東北航道圖

上圖：巴倫支雕像

上圖：哈德孫灣附近的北極熊

哈德孫的悲劇

1602年，英國派出了兩艘船探索西北航線，因為船員暴亂而告終。4年以后，又有一艘船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出航，結(jié)果是船長和3個水手被土著居民所殺，其他人倉皇逃回。1607年，英國的俄羅斯公司派遣哈德孫去探索一條通過北極點到達中國的路。結(jié)果在斯匹次卑爾根附近北緯81°左右的地方被堅冰擋住了去路。他雖然以失敗告終，卻為該公司找到了一條致富的路，那就是捕鯨。他報告說，北極的弓頭鯨是最好的鯨，一頭大鯨可產(chǎn)30噸鯨油，而每4噸鯨油就能提煉出3噸精油。此外，每頭鯨的嘴里還有600～800根鯨須。1609年，哈德孫受雇于一個荷蘭公司再次出航去探索西北航線，并為荷蘭對哈德孫河谷地區(qū)提出主權(quán)要求。1610年，哈德孫第三次出征，這次他發(fā)現(xiàn)了哈德孫灣，卻為此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白令與阿拉斯加的發(fā)現(xiàn)

1725年1月，白令和他的25名隊員離開了彼得堡，橫穿俄羅斯，旅行了8000多千米，到達太平洋海岸，然后登船出征。就在這一年，彼得大帝去世了。而在此后的17年中，俄羅斯換了5位統(tǒng)治者，白令卻堅定不移地前后完成了兩次極其艱難的航行。

在第一次航行中，他在北極地區(qū)發(fā)現(xiàn)了幾個島嶼，繪制了堪察加半島的海圖，并且順利地通過了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亞之間的航道，這就是現(xiàn)在的白令海峽。后來，由于政治上的原因，直到1739年他的第二次航行才得以實現(xiàn)。但到1740年，已有42人死于壞血病，只有9個人幸運地活下來。他們必須尋找一個地方越冬。后來，他們終于意識到，他們的使命也許是太艱巨了，亞洲大陸的海岸線在他們面前仍然在無限地向西北延伸著。而白令這時已經(jīng)60歲了，連年的奔波使他精疲力竭。是的，他達到了北美洲的西海岸，他發(fā)現(xiàn)了阿留申群島和阿拉斯加。但是，他從彼得大帝那里所接受下來的神圣使命的中心問題，即亞洲和美洲是否是連在一起的，卻仍然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盡管如此，白令仍然不愧為是一個非常偉大的航海家，由于他的發(fā)現(xiàn)，使得俄國對阿拉斯加的領(lǐng)土要求得到了承認。當然，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前后共有100多人在這兩次探險中死去，其中也包括白令自己。1741年，他的船觸礁了，他自己也因壞血病而死去。船員們將他的尸體綁在厚厚的木板上，并蓋上松軟的沙土，然后推入海中，讓他慢慢地沉入海底。就這樣，這個為俄國開展了36年探險航?；顒拥挠⑿郏诤叫辛藬?shù)萬千米之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又回到了大海中。

白令海

庫克的業(yè)績

無論是談到北極探險，還是南極考察，總是要提到“庫克”這個名字。因為他是18世紀最偉大的航海家和探險家，在人類的航海史上創(chuàng)造了極其輝煌的業(yè)績。

1768年8月26日，庫克率領(lǐng)兩艘船只從普利茅斯出發(fā)，開始了他第一次遠航，也是他的第一次環(huán)球航行。在這次航行中，他重點調(diào)查了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用了3年的時間，于1771年7月13日返回英格蘭。一年之后，即1772年7月13日，他再次揚帆遠航，并于1773年1月穿越了南極圈。又用了3年的時間，完成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環(huán)南大洋的航行，最南到達了南緯71°10'的地方，但卻未能發(fā)現(xiàn)南極大陸，于1775年7月返回英格蘭。

1776年7月12日，已經(jīng)升為海軍上校的庫克再次出征，這次遠航的任務則是從太平洋一邊去探索西北航線。共有兩艘船參加了這一行動。他們繞過好望角北上，途中發(fā)現(xiàn)了夏威夷，然而，當他們穿過白令海峽進入北冰洋之后，卻為堅冰所阻，發(fā)現(xiàn)那里根本就沒有可以航行的路，只好返回夏威夷去修理船只，并把這一海峽定名為“白令海峽”。1779年2月14日，這位馳騁全球的偉大航海家卻在一次與當?shù)赝林说臎_突中被殺。盡管他在所有的航行中都特別注意照顧自己的人員和下屬，在所有考察中都特別強調(diào)和平的努力，而且卓有成效，但最終還是死在愚昧與暴力的屠刀之下，實在令人惋惜。

庫克雖然沒有科學背景，但他努力學習數(shù)學，以便賦予其航行以盡量多的科學意義。他繪制的航海圖力求精確。1766年，他曾經(jīng)觀察到一次日食，并利用它測定了紐芬蘭的經(jīng)度。他也是第一個注意到并且實際應用新鮮的酸橙汁來防治壞血病的，這在當時的極地探險和考察中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上圖：庫克船長雕像

右圖：庫克船長的地圖

左圖：富蘭克林像

上圖：富蘭克林第二次探險北極時的地圖

富蘭克林

1844年，英國海軍部又派出了兩艘艦艇，它們不僅裝備有當時最先進的蒸汽機螺旋槳推進器，在需要時還可以將這種螺旋槳縮進船體之內(nèi)以便于清理冰塊，而且還裝備了前所未有的可以供暖的熱水管系統(tǒng)。人們認為，這種新式的輪船完全可以沖破西北航線上的冰障。為了萬無一失，經(jīng)過精心挑選，終于確定由59歲的具有豐富的北極航行經(jīng)驗的約翰·富蘭克林爵士來指揮這次意義重大的探險，并給他選派了最有力、最干練的助手班子。其中一位是33歲的費茲甲米斯先生，一位在剛結(jié)束的鴉片戰(zhàn)爭中曾大顯身手的指揮官。任命對他來說是天賜良機，所以他堅定地聲明：“在我心中，沒有比完成對美洲北海岸的調(diào)查和打通西北航線更急切的了?！倍@次考察則正好兼有這兩方面的任務，因此他義不容辭。

1845年5月19日，富蘭克林率兩艘船共129名船員，沿泰晤士河順流而下。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成功是必然的，如囊中取物，那兩項巨額獎金肯定會被富蘭克林爭得。但自從7月下旬，有些捕鯨者在北極海域看到了富蘭克林的船隊后，他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1848年起的十幾年里，共40多個救援隊涌進了北極地區(qū)，其中有6個隊從陸上進入美洲北極，34個從水路進入北極各島嶼間，展開大面積搜索。起先，人們還抱著一絲希望，但幾年之后，清楚任何救援活動已毫無意義，此后的努力只不過是為了搜索死亡證據(jù)。把搜集到的所有證據(jù)拼湊起來后，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出，這場悲劇的過程大約是這樣的：1845年7月以后，探險工作進展得似乎很順利。他們曾發(fā)現(xiàn)了大片無冰的水域，往北航行達北緯77°。但因任務是往西，所以便停止了前進而掉頭往西，沿途考察了陸地沿岸，并建起了越冬基地。在第一個工作季節(jié)中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績，這是以前任何考察都無法比擬的。但他們顯然并不滿足于現(xiàn)狀，而是繼續(xù)追求著更加遠大的目標。到第二個夏天來臨，他們繼續(xù)前進時，有3個人死去。1846年9月，船只再次被牢牢凍住，再也未能解脫出來。更糟的是，所攜帶的食品有一半已霉爛變質(zhì)，無法食用。他們曾希望，船只可以和浮冰一起往西漂流而自動進入太平洋，后來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這純粹是一種幻想，實際上是不可能的。

1847年6月11日， 62歲生日之后，富蘭克林與世長辭了。臨死前，他仍然滿懷信心地盼望著，幾天之內(nèi)他的船只將會掙脫浮冰而自由地往西航行，直到勝利。然而，嚴酷的事實完全是另外一種樣子，兩艘船不僅均未掙脫出來，且都被浮冰所擠破。進入第三個冬季之后，食物愈來愈少，人們漸漸地因凍餓而死，1848年4月22日，剩下的105人決定棄船而逃，他們的體力已經(jīng)非常虛弱，許多人染上了重病。為減輕負擔，他們幾乎扔掉了所有的東西，卻舍不得丟棄刻有皇家標志的銀制餐具—— 這在當時情況下是毫無用處的東西。

就這樣，他們一個個地死去。所幸的是，沿途有人還寫了一些紙條埋在雪里，保存了下來，使后人有可能對他們的遭遇略知一二。否則的話，這兩艘船和129名人員的失蹤又將成為千古之謎。也許又會有人出來大做文章，說他們很可能是被外星人掠了去。

富蘭克林雖然未能打通西北航線，但他的悲劇卻引起了世界輿論的極大關(guān)注。在此后10幾年所開展的救援搜索中，人們所獲得的有關(guān)美洲北極地區(qū)的知識比過去200多年所發(fā)現(xiàn)的還要多，為最終打通西北通線進一步提供了依據(jù)。

阿蒙森打通西北航線

1872年7月16日，阿蒙森出生在有一半國土是在北極圈以內(nèi)的挪威，他在少年時期就定下了征服北極的雄心壯志。1897年，他中斷了醫(yī)學院的學業(yè)，以大副身份加入比利時船隊赴南極考察，并在那里越冬，這更增加了他對兩極探險的興趣。1899年回到挪威之后，他便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北極。

1900年，他買了一條只有21.9米長、3.3米寬、載重47噸的小汽船，便開始籌劃他的第一次北極探險，想在磁北極點附近進行一系列的科學考察和氣象觀測。他為此奮斗了3年，仍未能籌集到足夠的資金。1903年6月16日午夜，天還下著毛毛細雨，為了避開債權(quán)人的威逼和阻擋，他和精心挑選的6個伙伴悄悄地離開奧斯陸碼頭，向茫茫的大海駛?cè)ァ?月20日進入蘭開卡斯特海峽，兩天后便登上了富蘭克林當年越冬的那個小島。觸景生情，他們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命運。富蘭克林當年有兩條大船、129人，而結(jié)局卻那么悲慘。他們現(xiàn)在只有7個人，一條小船，等待他們的將是什么呢？他們沿富蘭克林當年的路線南下，終于觀測到了磁針垂直的磁北極點。由于羅盤失靈，而且常常大霧彌漫，所以他們行動起來小心翼翼，進展緩慢。他們在威廉王島度過了第一個冬天，且這里還是富蘭克林探險隊全軍覆沒的地方。但他們的運氣好得多，不僅可以獵到馴鹿，而且還交了許多愛斯基摩朋友，與他們一起旅行，一起打獵，學到了許多東西，輕松地度過了難熬的冬天。

1905年8月26日，他們駕著那艘小船“格加”號終于走出了加拿大北極地區(qū)那島嶼密布、冰山林立的迷宮，進入了廣闊的波弗特海。突然，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一艘船只，引起了他們一陣驚喜。這是一艘來自舊金山的美國捕鯨船，是屬于白令海捕鯨船隊的。這就意味著，人們幾個世紀來為之奮斗的目標終于實現(xiàn)了，西北航線終于從夢想變成了現(xiàn)實。一年以后，即1906年8月的最后一天，阿蒙森駕著小船一聲長鳴，進入了阿拉斯加西海岸的諾姆港，宣告了他這次歷史性航行的最后勝利。直到今天，生活在巴羅的愛斯基摩人仍然清楚地記得當年阿蒙森航行到巴羅時的情景，人們印象最深的是他那異乎尋常的大鼻子。

1923年，有人駕著狗拉雪橇首次橫穿了西北航線。至此，人們不得不承認，這條使人們付出了巨大代價的航線原來并沒有什么商業(yè)性價值。于是，現(xiàn)實又回到夢想中去了。但是，正是因為這一夢想，才使人類逐漸認識了北極。（責編：金希）

上圖：阿蒙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