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嘉禾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禮物,反正是別人給我的,我也很喜歡的東西。
比起禮物來,這個更像惡作劇的東西誕生于一個極其普通的中午。那一天整個上午我都不在狀態(tài),心情郁悶,精神渙散。本來我打算整理筆記,結(jié)果卻開始用便箋紙——那種初三學(xué)生常用的1cm×7cm便箋紙——折五角星。
這樣浪費時間真是造孽。那時已經(jīng)是初三的最后兩個月,氣氛變得十分緊張。所有人都如同被綁在凳子上,維持著幾乎不變的姿勢,睜開眼睛就做題,閉上眼睛就睡覺。
而我則像著了魔似的折了一堆小星星,然后開始往筆頭上套。細(xì)長的筆“戴”上五角星,活像一個厚布纏頭的黑化“阿凡提”。我頓時覺得很解氣,似乎報了早上做完形填空練習(xí)時因為沒有認(rèn)出“阿拉伯人”這個單詞而導(dǎo)致狂錯9道題的“深仇大恨”。
“阿彪啊,你這樣不夠?!?/p>
左邊的男同學(xué)推開他的草稿本,把我手里的東西拿了過去。
“阿彪,來一張指示貼?!彼弥@支筆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看了一下,然后強(qiáng)忍笑意繼續(xù)說:“再借一下圓珠筆。”
我把東西遞過去,他馬上俯身開工。圓珠筆出水很不好,那個半透明的指示貼又是塑料的,看得出來他很用力地想寫好,但最終還是詭笑了一下,開始胡亂涂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停下來,假裝咳嗽了幾聲,翻掌做了個“氣沉丹田”的動作,又換了支黑色水筆繼續(xù)涂抹。
“你這家伙在干什么???”
我終于忍不住探身去看,他猛地往后面一倒,一伸手將東西塞到了我眼前。
“給你?!?/p>
我的眼前頓時出現(xiàn)了一個大方眼睛、三角嘴的怪物頭,筆觸很毛糙,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是暴走漫畫的前身。在怪物的前額上貼著藍(lán)色的指示貼,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惡靈退散。
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一秒鐘我就笑倒在桌子上。而那個男孩子保持著正坐的姿勢,噗噗地笑著。他那對濃度兩倍于常人的眉毛,在那里一跳一跳,和那怪物的神情有幾分相似。
“阿彪,你有什么感想?”
我把自己從桌子上拎起來:“感覺整個人都好了?!?/p>
真的,在那種時候,可以笑得這樣肆無忌憚,的確是難得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