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張大千畫了一幅《綠柳鳴蟬圖》。畫上是一只大蟬俯趴在柳枝上,蟬頭朝下,作欲飛狀。齊白石見了這幅畫便說:“大千此畫謬矣!蟬趴在柳枝上,其頭當永遠朝上,絕對不能朝下。”張大千得知后,雖然沒說什么,心中卻不服氣。
1939年,張大千到四川青城山寫生。正值盛夏,住處附近的蟬聲此起彼伏。張大千想起齊白石的說法,就跑到屋外仔細觀察。只見大樹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蟬,都是頭朝上的。張大千想起齊白石的話,大為感佩。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徐悲鴻夫婦在家中設宴,專門招待齊白石與張大千。飯后,徐悲鴻提議請齊、張二人合作一幅繪畫作品,但要“反串”,即請齊白石畫張大千擅長的荷花,而張大千則畫齊白石拿手的蝦,共同組成一幅畫。張請齊先畫,齊白石乘興揮毫,用黑墨畫了三片荷葉,用赭紅畫了兩朵荷花。接著,張大千在齊白石的圖上補繪了幾只小蝦,在荷葉下的水中嬉戲,動靜結合,組成了一幅完整的作品。忽然,齊白石向張大千使了個眼色,把張拉到一邊,紅著臉悄悄說道:“大千先生,蝦身只有六節(jié)喲﹗”張大千一聽,有些疑惑,就在畫面上又添了些水草與水紋,把節(jié)數(shù)不準確的蝦身給蓋了起來。
宴席散去,張大千回到旅舍后,馬上派人買了一大簍河蝦,仔細觀察后發(fā)現(xiàn),蝦不論大小,其身子通通只有六節(jié)。此后,張大千更佩服齊白石的繪畫功力了。
思考 畫畫時,張大千對齊白石從“不服氣”到“感佩”到“更佩服”,表面服的是畫技,其實服的是齊白石對藝術真實的堅守。畫蟬畫蝦,齊白石沒有給張大千一點“面子”,哪怕既是大腕又是師長,因為他堅守藝術的生命——真實。而一份堅守,既是藝術的要求,又是內(nèi)心人格的外現(xiàn)。只有不懼威權,不畏外物,才能真正認真觀察,從而沉浸其中,獲得自己對藝術的真知。
實事求是,既是藝術標準,何嘗不是做人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