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登壽
這個春天,我像一個留守兒童。在大巴山,吼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懂抒情:不會歌唱,不會朗誦。只會吼,用吃辣椒的嗓子吼,用喝包谷酒的嗓子吼;用筆吼,用詩歌吼,用心吼。吼出淚,吼出血,大巴山會聽懂我的顫抖
我對著太陽吼,對著月亮吼。吼出我的村莊,吼出我的牛羊;吼出我走不出大山的父母,吼出埋在山腰里的我的祖先。
山風吹我也要吼,山雨淋我也要吼,山頭冰雪打我也要吼。我要從山谷吼到山腰,從山腰吼到山頂,從山里吼到山外。
我還要站在更高的山頭,像陳子昂那樣吼,像李白那樣吼。我要讓故鄉(xiāng)的高粱、玉米、流水、炊煙以及愛情,成為我血液里永恒的回音;我要把故鄉(xiāng)大大小小的山巒,吼進我的骨頭。
這個春天,我在大巴山放牛。我哭,我喊,我吼;山哭,山喊,山吼。天空浩渺,白云悠悠。
群山里,我是一刃孤峰
當我潛下心,將自己的生命和群山融合在一起時,一座潛藏在森林里的小丘,伸出腳,狠狠地絆了我一跤。
一張憂傷的臉,從荒草中,露了出來。這是一座山的斷面,山體已滑坡,可凸出土層的樹根,緊緊地擁抱著體內的石頭。
嗚嗚,風中,十萬群峰一起向我哭訴著?,F(xiàn)在,逃回叢林的,是一刃孤峰,一閉眼,處處都是扛著扁擔的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