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欣妍

01

我是一個喜歡寂寞的孩子，火紅的木棉花，還有清脆的鋼琴聲，它們總是像幻影一樣盈滿我的腦海，為我?guī)頍崃?、支離破碎的夢。

我是一個不愛與別人交談的孩子，即使我有很好聽的聲音。我活潑開朗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大概是父母離異以前吧。

我每天都穿著漂亮的裙子，聽各種各樣的搖滾CD，抱著厚厚的小說和繪本安靜地行走在學校的小道上，那些灰塵與樹上飄落的花瓣在我的腳下安靜地躺著。小王子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會向他傾訴。

小王子總是陪在我身邊，踩著我的影子行走。他總是說，憶，要不要我們離開這里。小王子是個很好的男孩兒，笑容溫暖明媚，讓我想起了爸爸待的南方城市里，那些火紅熱烈的木棉花。

香樟樹是一種安靜的植物，我住的小區(qū)里有很多，我喜歡它的清香。小王子說，憶，或許你上輩子是一棵香樟樹。我問他為什么我不會是一朵木棉花。陽光在此刻有些炙熱，眼前被照得有層層的黑影。因為你不熱烈，或許你是知足的，只是用寂寞代替了快樂。小王子輕聲地說，手中的畫冊滯留在凡·高的那幅《向日葵》上。

我和小王子都是喜愛凡·高的，小王子最喜愛的是凡·高的《星夜》，他說，他看出了那個自愿住進法國雷米療養(yǎng)院的寂寞男人在畫《星夜》時的絕望。我微笑著，戴上耳機聽搖滾。

我是個人云亦云的孩子，郭敬明在《天亮說晚安》中提到了《Tender Prey》《Murder Ballads》《Let Love In》還有《Pretty Hate Machine》，于是，小王子在音像店里尋找了很久幫我買到了這幾張CD，我很喜歡聽，只是我的理由總是與眾不同。

我是個與別人格格不入的女孩兒，有的時候我會問小王子為什么愿意總是陪伴著我而放棄那些親切、熱情的孩子們。小王子總是會在這個時候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然后笑得瞇起了眼睛，告訴我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愛好與夢想。我想起我曾與小王子說過，我最喜愛的生活，就是每天寫下那些我所熱愛的文字，然后攢錢開一家小書店，每天聽搖滾CD、寫作，做一個世界上最平凡的人。

我叫單憶，應該是善于回憶曾經那些溫暖的意思吧，但我總覺得應該是單一的意思，單獨一人，毫無依靠。小王子說怎么會是單一，至少還有我陪伴你。我說要是有一天你離開了呢？小王子愣了一下，呆呆地望起了天空。

小王子的QQ簽名是：夢想，我不會離開。我知道他寫了很多的文字，只是投稿后都石沉大海，我也一樣。但是還好，我們一樣執(zhí)著，都深深地相信沒有風雨怎么會遇見彩虹。

有的時候，小王子會苦惱地抱怨，為什么藝術里不包括寫作啊，為什么藝考生都是學音樂美術的，難道寫作不是一種藝術嗎？我抱著膝坐在陽臺沉思了很久，然后望著滿目的星空說，寫作是一種沒有人會理解會發(fā)現(xiàn)的藝術，它就像畫素描時塑造人物形象一樣，寫作塑造了我們的感情。我第一次這么一本正經地說話，感受到了洶涌的絕望。我想還好我還有小王子的陪伴，我不會像凡·高那樣割下血淋淋的右耳然后朝自己開槍。

小王子很喜歡聽Jay的歌，有的時候我也會聽。天黑的時候，小王子聽Jay的《東風破》，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爸爸媽媽一起教我玩手影時其樂融融的場面。

02

初夏的夜晚有些短暫，香樟樹濃烈的芬芳環(huán)繞著我，我抱著郭敬明的《夏至未至》聽耳機里龐大的轟鳴聲。小王子買了冰鎮(zhèn)的可樂，我和他趴在馬路邊的欄桿上看川流不息的車輛與人群。抬起頭時，我望見了小王子臉上淡淡的憂傷。我說孩子，你還是回到那些正常、快樂的孩子們中間吧。小王子的臉上很快浮現(xiàn)出了明朗的笑容。

我開始很喜愛夏季，那些疼痛、熱辣的夏季風為我的臉上增添了一層又一層的霧氣，同時，也將我心中的棱角融化了很多，但我依舊不愛說話。

小王子的生日在七月的中旬，最炎熱的時候，我戴著耳機走了很多的路才找到了凡·高的精裝版畫冊，很好看，我知道小王子和我一樣喜歡凡·高畫中的那些單色調的華麗與精致。

我掏空了錢包還是差了幾塊錢，于是我頂著夏天的陽光去附近的銀行取了一千塊錢，每個月爸媽都會從不同的地方往我的卡里打很多的錢，只是我一直都不是一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孩子。

回到書店的時候已經只剩下最后兩本了，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凡·高的畫冊那么受歡迎，我原以為只有我這樣寂寞的孩子才會喜歡。我抱著兩本厚厚的畫冊走到街道邊時，看到小王子安靜地站在香樟樹下，香樟繁茂的枝葉在小王子的臉上映出斑駁的樹影。小王子看到我時，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如同他頭頂上的香樟的清新。小王子依舊遞來冰鎮(zhèn)的可樂，我擰開時上升的白色泡沫像是一道孤獨的門坎，隔開了我與瓶中黑色液體的觸息。

我和小王子路過一家音像店時，小王子進去買Jay的最新專輯，我站在店外巨大的海報下一頁一頁翻看凡·高的畫冊，那些金黃色開著柔軟花盤的花與藍色的星夜布滿了一張張平滑的白紙，絢麗、繁華。

小王子從音像店很開心地跑出來，手里拿著Jay的《跨時代》與一張搖滾CD，他把那張搖滾CD遞給我，然后安靜地與我并肩走在大街上，我們的臉上被陽光蓋上層層的水汽。

身邊不時有穿著藍色二中校服的學生騎著單車飛馳而過，用那樣專注的眼神面對著這個社會，我第一次看到那么認真、單純的眼神。小王子說，其實我們的眼神都是干凈、認真的，只是每個人都看不懂自己。

我安靜地聽著小王子的話，好像有一種純凈的色彩渲染了我的曾經。天空中有一群白鴿飛過天空，好像是為了體現(xiàn)夏天的炙熱。我們都在努力，一點一點地前進，可是誰都不會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看到自己的巔峰。

小王子的十五歲生日是在一家油畫店度過的，那里有凡·高的《向日葵》與《星夜》。不知道為什么，我們都很喜歡油畫的感覺。安靜、濃烈的寂寞，或者是靜寂的優(yōu)美。

晚上的時候我和小王子坐在窗前翻看上次我買了兩本的凡·高精裝版畫冊，我在小王子的畫冊封面上寫道：“想起夢想，就像想起了一個寂寞的夢?！毙⊥踝涌吹竭@句話時，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便透露出了軟弱的寂寞。原來，我們還是曾經那個會因為得不到一樣東西而哭泣的孩子，只是現(xiàn)在的我們學會了用微笑來掩飾傷心。

小王子很晚才離開，臨走的時候他說，憶，謝謝你，這是我過過的第一個生日。我安靜地微笑，心里卻開始澎湃。我站在窗口看到離開的小王子在深黑色的夜幕中靜靜地抱著我送給他的畫冊，就像是小時候我們抱著一個哭了很久才得來的棒棒糖或薯片。

我轉身走進臥室，把音響開得很大，放許飛的《那年夏天》，聽許飛唱著：“曾經以為，世界很美，沒人流眼淚，吹熄蠟燭許個心愿，全都會實現(xiàn)。原來的我，懷念從前是因為太留戀，懵懂的歲月中，只藏了簡單的笑臉……”我突然感覺安靜的歌曲也很好聽，帶著一種迎著寂寞與傷心奮力前進的美好。

03

小王子的奶奶是在七月快要離去的時候去世的，走時帶著平靜的笑容。那天晚上，小王子敲開我家的門，用紅腫的眼睛望著我說，憶，奶奶去世了。我呆立在門口很久，眼淚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滴落在有些骯臟的地面上。

我想起幾天前我去找小王子時，那個慈祥的老人還在笑著和我聊天，說小王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做一個平凡的寫手，我的文章寫得很好，一定要幫幫小王子。我那時還一個勁兒地點頭，說會和小王子一起努力。我忽然感到好害怕，我很怕我和小王子共同的夢想也會這樣突然消逝。

之后，我和小王子漫步在這個城市最平凡的角落。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我想起那天晚上小王子抱著我送給他的畫冊時的小心翼翼的樣子，我第一次有些心疼這個比我小一歲的男孩兒，他的陽光全部都是用來掩蓋寂寞的，他每天活得會很累吧。

街角種的香樟樹依舊在散發(fā)著濃郁的芬芳，我突然感覺到了離別的味道，這時的我卻釋然了，這幾年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已經學會了面對人生中的寂寞與眼淚。

八月份快結束的時候，我和小王子去學校報到，校園里擠滿了晃動的人，濃重的汗味充滿了整個空氣，好像有某種令人窒息的氣體穿過了整個身體。小王子很體貼地遞來一瓶冰鎮(zhèn)可樂，瞬間在喉嚨間退去了溫熱。

我和小王子走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正在滔滔不絕地說那些開學致詞，我戴上耳機，和小王子從后門進去，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小王子安靜地坐在我旁邊編造著他一直的夢想，我聽著耳機里龐大的轟鳴聲一聲一聲地掠過。

我翻開英語練習冊認真地完成，交給科代表的時候，我看見小王子驚訝地望著我，我安靜地低下頭開始翻凡·高的畫冊，我總是會不厭其煩地翻看很多遍凡·高的畫，直到畫冊的邊邊角角開始破舊。

文字是我的夢想，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可以為了夢想而放棄一切的人，我是個好孩子，好孩子是不會拖拉作業(yè)的。小王子在寫《明滅的青春》，很憂傷的一個短篇，已經快完結了，小王子說這是他最憂傷的文字，看得我像是度過了一輩子的時光，我終于理解了一眼萬年這個詞語。

04

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句話?！昂芏嗍虑槎际菦]有理由的?！辈恢廊绻耶敃r看到了這句話會不會就不那么傷心了呢？

小王子離開是在九月份，天空晴朗的下午，他把一封信放到我的位洞后就安靜地離開了，帶著留戀與永遠的夢想。我撕開信封，掉出兩張薄薄的白紙，清秀的鋼筆字展現(xiàn)在眼前。

小王子說，他要回到海南爸爸媽媽那里了，但他的夢想永遠都不會變。我第一次有了寫信的沖動。小王子，海南是個很好玩的地方吧，我小時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海南呢。我寫了滿滿的三大頁，將我所有的寂寞都埋葬在青春時的筆尖上。原來，離開是可以這樣悄無聲息的。

小王子離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在拼命地寫那些深愛著的文字，因為我怕有一天文字也會離開我，我不想一無所有。每天，含混的生活在文字與搖滾中的日子變得很短暫，仿佛根本就沒有經過我的門檻。

我開始買很多很多的小說，有的時候，我抱著厚厚的小說看見床頭邊落滿浮灰的厚厚的凡·高畫冊時，心中有些隱隱的痛。記得有一次小王子聽Jay的歌時，我聽到里面有一句歌詞說：“雨落下霧茫茫，問天涯在何方?！碑敃r我就很喜歡，只是我沒有想到以后的日子里，這句話就像是為我準備的。

我開始和一個叫陳夢凡的女生走得很近。凡凡是個很開朗的女生，我不了解她，但是她和我一樣，喜歡寫那些好看、靜麗的文字。我和她遇見是在一家很小的書店，那天我看見她站在書店的角落里抱著那本夏七夕的《后來我們都哭了》淚流滿面的時候，我們就有了一種心心相印的默契。

我和凡凡的關系開始變得很好，我說我的名字就是單一的意思，凡凡說，她是最平凡的人。我開始喜愛說話，和很多人交談喜愛的事物，凡凡說，憶，你終于開始正常了。我安靜地微笑。

我們去逛一家滿是可愛飾品的小店的時候，看到一條街道邊整齊地種著香樟樹，我抬起頭很開心地笑。我說，凡凡，你看那些香樟樹，它們沉淀了我十五歲以前全部的寂寞與回憶。在連綿的香樟樹的芬芳中，我和一個叫做小王子的男孩兒曾一起朝著夢想的方向努力前進，只是后來他離開了，還好，我又遇見了你。凡凡望著茂密的香樟緊緊地抱住我。

我和凡凡離開那條滿是香樟樹的街道的時候，我對自己說，記憶，就讓它永遠停留在從前吧。

與凡凡在一起的時光以年為單位，四季分明。我依舊會在每個月的月初收到小王子的信，干凈的字跡，安靜的話語。我知道他在為了夢想努力，我也一樣。我站在香樟樹的芬芳下展露出笑容。有的時候，安靜地完成一件事，過程才是最幸福的經歷。

十六歲的生日是在“仙蹤林”度過的，我和凡凡還有一大幫人喝著滿是泡沫的卡布奇諾，嘰嘰喳喳地討論明星和八卦。看著那些興奮的臉，我的心里涌起一陣難過。我忽然想起那個炙熱的夏天里，濃密的空氣以及小王子安靜的臉，可是曾經的那些記憶在小王子離開的那個夏末里就已經顛覆了原有的軌跡，在我的記憶中轟轟烈烈地飛馳而過，為我從前的寂寞與懷念徒留一份巨大的空白。

我起身說不舒服，讓凡凡她們繼續(xù)玩，我先走了。很多人只是點了點頭，就繼續(xù)聊天，讓我這個今天的壽星比那些空氣還要平凡。我沿著街道安靜地走著，耳機里傳來《Let Love In》，很好聽的搖滾，百聽不厭。曾經的那家掛滿凡·高畫冊的小店依舊安靜地佇立在那里，就像曾經小王子安靜的笑容。

那家畫店的《向日葵》還是在絢麗地盛開，奢侈的華麗，近乎耀眼的色彩。離開的時候，我的手中拿著凡·高的《星夜》，閃亮的黃色，寂寞的藍色，暗淡的黑色。我忽然就理解了小王子的話。

一個晚上，我都在搖滾與畫冊中度過，我還花了很長的時間翻看自己曾經的文字，那些落稿后的文字依舊有著它們的寂寞與明亮。青春、夢想、流年、散漫，這些詞語如同匕首一般劃破曾經的天空，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除了大段的空白，還有兩個詞的空格：“再見，曾經。”

合上那些大本大本的白紙時，天邊透出一縷微弱的光芒，所有的文字都漸漸離我遠去。遠處的天空有人在燃放禮花，那些閃爍的金點隱隱約約呈現(xiàn)在蒼茫的天空中，顯示著微不足道的光芒。

05

我背著大大的書包走出家門時，凡凡從門口跳出來，嘻嘻笑著遞給我那本借給她很久的《再見，冥王星》。我對自己說，就要像書中的單影告別自己冥王星一樣的生活那樣，與自己的曾經說再見。

我的生日過后，就開始了高考的倒計時。每天那個變換的數(shù)字格外醒目。我和凡凡也開始抱著厚厚的書本彌補那些因為小說而忽略的知識重點，讓自己的成績單上不出現(xiàn)紅色。凡凡比我努力，她每天都抱著厚厚的資料，即使是在吃飯的時候，她也會抱著那個記滿了單詞、公式的本子，念叨不停。小王子還是會來信，我告訴他，高考后我會到他的城市去玩兒。

高考來得很倉促，像是沒有經過我就跑遠了。我發(fā)揮得很好，但是凡凡卻因為太緊張發(fā)揮失常了。分數(shù)出來的那一天，凡凡跑來，強飾笑顏說要祝賀我。我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兒心里好難過，就像是那天看到小王子緊緊抱著畫冊的那個無助的身影。我覺得凡凡和小王子永遠都是個孩子，而我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終于到了不能夠大哭大笑的年齡了。

我拉著凡凡去了我們城市里所有她愛去的地方，一路上她安靜地與我并肩走著。我買了她最喜愛的娃娃給她，她也不會笑。分開的時候，我緊緊地抱著她，感覺到她骨頭的棱角突兀地印在我的身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變得越來越瘦。

凡凡離開之后，我掏出手機，猶豫了很久，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我說，凡凡，好好努力吧，再見，曾經。之后我就去超市買了很多的零食和飲料，我訂了明天的機票去小王子所在的城市游玩。

一路上飛機的轟鳴和振動讓我感到頭暈目眩，終于熬到了終點，我暈暈乎乎地走下飛機，出了機場就看到了小王子安靜的笑容，剎那間我以為又回到了從前，小王子帶著他安靜的笑容與我靠在香樟樹下的欄桿上。天空晴朗，世事安好。

小王子帶著我在這座城市玩了很長時間，黃昏的時候，我和小王子像從前一樣拿著冰鎮(zhèn)的可樂消暑。我們還看了日落。我笑著說，小王子終于看到了一次日落，還剩下四十三次。小王子愣了愣，盯著我的眼睛說，憶，你變了。然后我們花了大段的時間用來沉默。

我是變了，只是萬幸，我還有從前的夢想，我還是會花大把大把的時間朝夢想努力。

我在這座城市吃很多椰子和我最喜愛的山竹，感受了各種各樣的事物，回憶了很多的記憶。小王子總是在我的腦海里若隱若現(xiàn)，像是個沒有勇氣翻看的秘密。

很快就到了我要離開的日子，我的機票在來的時候就訂好了。

離開的時候，我買了很多的山竹，我喜歡這個小小的水果，仿佛是我十五歲以前的青春。帶著硬硬的殼，里面卻是酸酸澀澀、稀里嘩啦的瓤兒。我提著重重的袋子離開，與小王子揮手說再見?？粗⊥踝影察o的臉，瞬間我又想起了那些凡·高的畫冊與年少時安靜的憂傷?；蛟S那些絢麗耀眼的向日葵早已在我們的世界里開敗了吧。

回到家之后就接到了凡凡的電話，我和她去“仙蹤林”吃飯，凡凡說她準備復讀，明年再考一次一定能考上心怡的大學。我看著眼前這個將“卡布奇諾”的白色泡沫染在手上的女孩兒，成長早已教會了她什么是哀傷什么是面對。可是我還是愿意讓她回到從前那個單純無傷的樣子。

我報了一個普通的一本大學，其實什么大學我都不在乎，只要是中文系就滿足了。

大學的生活又恢復到了從前，那些成排的香樟樹散發(fā)著淡淡的芬芳，在地上投下稀疏的剪影。我獨自站在香樟樹下翻看著小王子和凡凡寄來的信，安靜的字跡與跳躍的心情，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的時光。那些繁華的浮影走走停停在回憶的道路上，步伐越來越快。我像是從一場做了十五年的夢中走出，醒來時發(fā)現(xiàn)時光荏苒，只是那些夢中陪我長大，教會了我愛與成長的男孩兒和女孩兒，已經離我遠去了。忽然就想起了一首詩歌：“那個男孩兒，教會我成長。那個女孩兒，教會我愛。他們都曾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然后又消失不見，可是，我不相信他們是天使……”

我回到寢室，電腦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不知道誰在看電影版的《NANA》。我很喜歡最后奈奈對娜娜說的那段話，那段話在很久以前我就想告訴小王子和凡凡了，只是到了現(xiàn)在我才有勇氣拿起筆。

夜晚時的窗外燃放著絢麗的煙花，奈奈說，“娜娜，實現(xiàn)夢想和獲得幸福，為什么無法等同呢？到現(xiàn)在我仍然不明白。但是，那個晚上許下的誓言卻仍印在我心上。我們所共同描繪的夢想的光輝，我永遠不會忘記?！狈畔率种械墓P，眼前又浮現(xiàn)出陪伴我度過似水年華的男孩兒和女孩兒。

在那棵香樟樹下，還可以看到一個笑容安靜的少年嗎？

在那些漫漫時光里，還會有一個樂觀地面對一切、為了夢想一直努力的女孩兒嗎？

而那個曾經在夜晚抱著凡·高畫冊的寂寞女孩兒還會日復一日她所有的安靜與寂寞嗎？

那些年的時光在眼前氤氳，而曾經的陽光，曾經的雨水，曾經的安靜，突然記不起了。也許，讓那些曾經腐朽為零會更好。那么，我們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