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紅
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在夢想一種愛,與欲望無關(guān),與名利無關(guān),純凈得如秋天那蔚藍(lán)的沒有一絲云彩的天空。只想你能好好地活著,只想偶爾能看到你柔軟的眼神,溫暖的笑容,只止而已,僅此而已……
一
當(dāng)看到江誠在一幫人的前呼后擁下大踏步朝這邊走來時,齊越感到瞬間地眩暈,心臟突然開始劇烈地跳動,她努力地鎮(zhèn)靜著自己,讓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們單位的領(lǐng)導(dǎo)陳大同緊緊跟隨在江誠的身邊,正說笑著什么,江誠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只是隨著陳大同的說笑偶爾點點頭。當(dāng)距離齊越只有幾米遠(yuǎn)的時候,他看到了齊越,嚴(yán)肅的面容突然就變得柔和下來,在走過齊越身邊時,溫和地對她笑了笑,說了聲:“齊越,你好!”齊越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江局長,您好,歡迎您!”
江誠微笑著從齊越身邊走了過去,卻又遲疑著轉(zhuǎn)過身來,向她伸出了手,齊越也伸出手和江誠握在一起,她感到手心被輕輕地劃了一下,一種溫暖傳來,齊越感到眼睛似乎被風(fēng)沙迷了一下。
齊越在A城這個中型城市里,是一個小型事業(yè)單位的辦公室主任。一大早他們的一號領(lǐng)導(dǎo)陳大同便把她叫到辦公室,很鄭重地交待她,今天晚上要請一個很重要的客人吃飯,要她務(wù)必安排好今晚這個飯局,選環(huán)境優(yōu)雅清靜不張揚的酒店,酒菜都要準(zhǔn)備最有品味的??搓惔笸?dāng)時的表情齊越便知道,今天要請的客人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物,但她沒想到來的人會是江誠。她已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江誠了,盡管她心里時時都在期望見到卻又害怕見到江誠。
席間,作為辦公室主任的齊越一直在不停地招呼著客人喝酒、吃菜,她感覺到了江誠總是有意無意地把她喜歡吃的菜轉(zhuǎn)過來,然后掃來一縷淡淡溫暖關(guān)切的目光,齊越一直忍住自己不去對視江誠的眼神,她怕自己堅守了很久的意志會被瓦解。
“齊越,給領(lǐng)導(dǎo)們敬酒啊!”一向愛板著臉的陳大同,很和藹地看著齊越,笑瞇瞇地說?!昂玫?,陳主任,這就給領(lǐng)導(dǎo)們敬酒!”因為不能喝酒,齊越特別怕這種招待性的飯局,但作為辦公室主任的她,卻又不得不經(jīng)常面對。
齊越走到最上席的江誠身邊,微笑著說:“江局長,我們領(lǐng)導(dǎo)都發(fā)話了,你一定得把這杯酒喝了,不然我會被批評的?!薄褒R越,我們可是老熟人了,你敬的酒我當(dāng)然得喝!”江誠接過齊越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陳大同首先鼓起掌來,接著其他的人也跟著熱烈地拍起了手。江誠把酒杯還給齊越時微微背過身去,小聲說:“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不用管他們!”然后他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說:“來,我們共同舉杯,為今天的聚會共同干一杯,男同志干完,女同志隨意?!庇谑?,在江誠巧妙的遮掩之下,齊越只是端起酒杯碰了碰嘴唇。她淡淡地看了江誠一眼,江誠也溫暖地看著她,齊越急忙轉(zhuǎn)過頭,不再對視江誠的目光。
飯局結(jié)束后是一個小型的舞會,音樂響起之后,江誠便不容置疑地對齊越伸出了手:“齊越,我們?nèi)ヌ?!”齊越遲疑著站了起來,她知道江誠一向是個非常嚴(yán)謹(jǐn)?shù)娜?,極少抽煙喝酒,不喜歡飯局,對待女同志總有意識保持一種不遠(yuǎn)不近的淡然距離。江誠突然邀她跳舞,讓她不知道是不是合適,是不是會讓人覺察出他們之間的特殊關(guān)系。一曲慢四,江誠輕輕握著她的手,慢慢地踩著舞步。一種干凈清爽的沐浴液味道慢慢地飄進(jìn)齊越的鼻翼,這么近距離地靠近江誠,讓她感覺有點恍惚,感覺特別不真實,還有一絲想流淚的沖動。
“小越,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江誠用一種很柔軟的聲音在齊越耳邊問道。齊越抬起頭,看著江誠,她又看到了那雙溫暖的眼睛,讓她一生都陷進(jìn)去再也無法逃離的眼睛,她覺得眼中隱忍的淚隨時都會流下來,急忙低下頭去,輕輕回了一句:“我很好,你呢,你好嗎?”“小越,我不好,我的一切都不好,當(dāng)所有人都在注視我耀眼光輝的時候,看我如何淡定從容地微笑時,沒有人知道我的不好,有誰知道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啊?可是小越,你是知道的,因為我的疲憊只說給你一個人聽。這個社會到處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fēng),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只能一直不停地走下去,只有你是懂我的。小越,對不起,我都記不得有多久,我們都沒見面了,其實我很想念你,你知道嗎?”
如果不是在公眾場合,齊越覺得自己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抱一下江誠,對于這個男人,她太貪戀他的一切,那種可以依靠著的溫暖,讓她無力自拔。
其實,江誠和齊越他們都有各自的家庭,準(zhǔn)確地說他們并不是一對情人,因為他們的感情只建立在純精神之上。他們不是朋友,因為他們深深相戀;他們不是知己,因為彼此深深思念對方;他們不是情人,因為保留著最后的身體底線。齊越曾深深地凝望著江誠說:“江誠,愛我請在身體之外,好嗎?因為我不想傷害你、我、你的妻子,還有我的老公,給我留一點最后的自尊和驕傲,好嗎?我們不是第三者插足彼此的家庭,不是所謂第四種情感的藍(lán)顏知己,我們是超越了凡塵俗世,與利益和欲望無關(guān)的第五種感情?!?/p>
江誠用手輕輕撫過齊越的長發(fā),眼神中滿是疼惜和愛憐:“齊越,我不會傷害,不會傷害我們的親人,你不想做的事,我一定不會做。如有來生,你一定要做我的妻子,我們可以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這一生我只要能偶爾看到你已經(jīng)夠了,一定要好好經(jīng)營我們的第五種感情。”
二
很多年前,齊越還是一個大學(xué)剛畢業(yè)不久的年輕女孩,烏黑的長發(fā),圓圓的臉龐,大大的眼睛,走到哪里就把笑聲帶到哪里,不是特別的漂亮,但有著逼人的青春和蓬勃的活力。經(jīng)朋友推薦到這家事業(yè)單位工作,被安排到行政辦公室做了個普通的文秘人員。
一次,他們的辦公室主任帶著齊越和另一名同事到江誠所在的局里辦事。那次,她邂逅江誠。那時的江誠是局里一個科室的科長,不大的辦公室整潔干凈,就如同江誠這個人,挺拔的身材,白色襯衣,潔凈的短發(fā),始終微笑著,如秋日陽光下的一棵樹,散發(fā)著溫暖清朗的味道。
已記不得那次談的具體是什么事,只是一向活潑開朗的齊越,突然就變得無比拘謹(jǐn),覺得不知手足該往哪里放,話不知該怎么說,她不敢去對視江誠的目光,甚至在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時,居然慌亂地把茶水灑在衣服上,江誠微笑著遞過一條毛巾,齊越羞怯地笑了,心中暗暗地懊惱不已,為自己的手足無措和慌亂而責(zé)怪自己。endprint
其實當(dāng)?shù)谝谎劭吹烬R越時,江誠的心里就如同瞬間點亮了一束光般的明亮。從他青春年少時,就無數(shù)次地走進(jìn)一個相同的夢境中,一個長發(fā)長裙大眼睛的女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近時遠(yuǎn),在他的夢里出現(xiàn),他不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他很想弄清楚,但在夢里無數(shù)次地糾結(jié),始終弄不明白。當(dāng)看到齊越時,他的內(nèi)心突然豁然開朗,長長的頭發(fā),大大的眼睛,小麥粒般健康的皮膚,逼人的青春氣勢,那個夢境中模糊不清的女孩,一下子就變得清晰起來,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羞怯的眼神,忙亂的擦拭著衣服。但在行政單位歷練多年,江誠早已變得遇事波瀾不驚,他招呼著大家坐下,開始談公事,事情談完之后,便開一些素素淡淡的玩笑,然后齊越一行人起身告辭,江誠一直把他們送到電梯口,才揮手轉(zhuǎn)身離開。
后來,齊越漸漸地淡忘了江誠,盡管當(dāng)時她認(rèn)為江誠是個挺出眾的男人,可是出眾的江誠與她并無關(guān)系。
一次,齊越在街上遇到江誠。那天秋日的陽光正好,滿街的梧桐樹下,斑駁的陽光透過法桐樹葉灑在馬路上,齊越突然就看到了對面走來的江誠,兩人同時微笑著向?qū)Ψ酱蛄苏泻?。陽光正照在江誠溫和的臉上,微微一笑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一臉的陽光,一臉的清朗,齊越感到了微微的眩暈。他們兩個慢慢地走近,微笑著擦肩而過,沒有回頭地走遠(yuǎn)。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齊越竟有了迫切想見到江誠的愿望,時間越久那種愿望就越強(qiáng)烈,盡管那時她自己正在進(jìn)行著一場戀愛,一場平淡無奇的戀愛。
再后來,在大街上齊越多次和江誠相遇。柔和的眼神,暖暖的笑容,淡淡地打個招呼然后走遠(yuǎn),一切的一切都讓齊越無數(shù)次地著迷。
齊越不溫不火的戀愛還在進(jìn)行著,她對男友沒有激情,也沒有厭煩,一切平常得如同一杯白水??伤龑\卻有了不可抵制的思念,江誠一次又一次地走近她的夢境中,盡管那夢境總是一片模糊,可她清楚地知道那夢里全是江誠。她為此而糾結(jié)痛苦不已,江誠盡管優(yōu)秀但與她并無關(guān)系,還有江誠肯定是有妻子家庭的。她無數(shù)次地告誡自己,不去想,不去想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人??伤_信自己是著了魔的,為什么江誠的影子總是不請自來,讓她懊惱、悔恨、不安。
還是因為單位之間的事,又有了幾次機(jī)會,使齊越和同事們一起去找江誠談工作。雖是在眾人之中,齊越已感到無比開心,她時不時望一眼江誠,目光中已有了迷戀。江誠在與別人談話之余,也和齊越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齊越感到極大的幸福在包圍著自己,那個時刻,她的腦海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她那平淡無奇的男友。
齊越的男友蘇濤是個粗心卻很實誠的男人,他不懂浪漫卻時常關(guān)心著齊越,他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一向開朗的齊越眼神里有了淡淡的憂傷。這讓齊越特別內(nèi)疚,她拼命地阻止自己去想起江誠,畢竟她和蘇濤戀愛了幾年,盡管他們的戀愛只是一張湊不成日記的流水賬。
江誠的影子還是重重疊疊、不可抵制地襲來,使齊越痛苦卻又幸福,憂傷卻又甜蜜,盡管她不知道江誠是否感覺到了她自以為是的愛戀。她不管不顧地單戀著江誠,確定自己是愛上了那個有著好看笑容、溫和聲音的男人。
齊越其實是那種外表活潑開朗,內(nèi)心卻細(xì)致敏感的感性女子,她真誠地對待身邊每一個人,在單位和朋友圈都有很好的人緣。但她覺得這社會太復(fù)雜,能夠敞開心扉相交的朋友是很難遇到的,而莊嵐卻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這種朋友之一。莊嵐是她的高中同學(xué),上高中時關(guān)系就特別好,后來上了省內(nèi)的同一個大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后又一起回到了家鄉(xiāng)這個城市,更是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一天齊越約了莊嵐一起逛街,兩個人一起走著,笑鬧著,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突然齊越看見了迎面走來的江誠,她怔了一下,停止了笑鬧,出神地看著江誠。江誠微笑著同她打了聲招呼,目光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而溫暖的味道,然后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喂,齊越,那個男人看你的目光有點不太對頭啊,我總覺得有點深切的味道,你們兩個沒事吧?”莊嵐看著走遠(yuǎn)的江誠,又看了看齊越,夸張地張大了嘴巴。
“去你的,莊嵐,人家看你的目光才不太對頭呢!”齊越捶了一下莊嵐的肩,覺得自己臉有點紅了。
“不過你別說,齊越,這人看著感覺挺舒服的,比蘇濤有氣質(zhì)多了,不過年齡好像比我們大,他應(yīng)該是有家庭的人吧?”
“莊嵐,再胡說,我真生氣了,不許再說人家,我們逛街去!”齊越佯裝生氣,阻止莊嵐說下去,她不愿讓人知道自己內(nèi)心的秘密,包括最要好的莊嵐。
那天,齊越約了幾個朋友在一家環(huán)境優(yōu)雅的餐廳里吃飯。剛坐下,突然和一個人的目光相遇,那劈面而來的震驚目光令齊越怔在座位上,她呆呆地坐著,看著不遠(yuǎn)處的江誠,沒有了微微的笑,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漸漸地消失在餐廳的門口。其實這只是一個很短暫的對視,對于齊越來說卻似乎很長,她確信江誠的眼神中是有內(nèi)容的。她有一種強(qiáng)烈的愿望,去追上江誠,聽聽他那溫和的聲音,看看他那溫暖的笑容??梢苍S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而已,也許江誠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他只是把自己當(dāng)作了一般的熟人,心忍不住疼了起來,不知不覺中愛上江誠已有兩年多的時間,可對方也許根本就不知道。不,他怎么會感覺不到自己的愛呢,那憂郁的眼神,那溫暖的眼神,那開個玩笑都會出現(xiàn)一般男人臉上絕不會出現(xiàn),像孩子一樣的微紅……
有一次,齊越在街上看到一個端莊雅致的女人正和江誠走在一起,他們沒有勾肩搭背的親密,但一直在低聲而微笑著說話,淡淡的神情,暖暖的親切在他們之間流淌。那一刻齊越有種絕望的悲傷,她很想找個肩膀靠著哭一場,其實這種結(jié)果是她早就可料到的,那么優(yōu)秀的江誠,他一定會有一個優(yōu)秀的妻子,一個幸福的家。
看到齊越時,江誠微微笑了一下,臉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淡淡的微紅,他沒有同齊越打招呼,繼續(xù)和妻子說著話,漸漸走遠(yuǎn)了。
齊越覺得差不多有種想崩潰的感覺,她拿出手機(jī),拔通了蘇濤的電話,接通之后,沙啞著嗓子說:“蘇濤,我們結(jié)婚吧!”“小越,你,你說什么?”聽到齊越的話,蘇濤吃了一驚,他們戀愛幾年,自己一直提出盡快完婚,但齊越一直用各種理由婉拒,他一直弄不明白,齊越到底為什么不愿結(jié)婚,但因為深愛齊越,他便不問原因,默默守護(hù)著外表開朗熱情、內(nèi)心卻脆弱敏感的齊越。突然接到齊越的電話,他覺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齊越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endprint
“我說我們結(jié)婚,你沒聽清楚嗎?”齊越迅速地按了掛斷鍵,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淚便流了下來。
三
第一次見到齊越之后,江誠的心便再也不能平靜。那個夢中模糊的女孩突然就出現(xiàn)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怎么會多次出現(xiàn)那個相同的夢境,更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里。他有意無意聽到關(guān)于齊越的很多消息,大學(xué)畢業(yè)后到那家事業(yè)單位,熱情開朗,工作積極努力,單身,但有一個未婚夫。他無數(shù)次地遇到齊越,接觸到她內(nèi)容豐富的眼神,無數(shù)次的心動,無數(shù)次想走近這個女孩,為此而無數(shù)次地夜不能眠。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走近這個女孩的權(quán)力,他已有了秦月蓉,還有了江小姍。
江誠出生在一個貧苦的農(nóng)民家庭,自小便在缺衣少食的生活中成長,他深刻的記憶,永遠(yuǎn)都是被生活重?fù)?dān)壓彎了腰的父親,還有瘦小母親眼里的憂愁。但父母卻有著堅韌的性格,他們在貧脊的土地里刨食,卻要三個兒女一定好好讀書。在父母的影響下,江誠便從小立志,總有一天要走出這個貧苦的山里,為此從小到大他都一直擁有著令父母驕傲的成績。哥哥上完大學(xué)之后,參加了工作,姐姐大學(xué)未畢業(yè),江誠也接到了京城一所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那個時候上大學(xué)雖然幾乎是不用交什么錢的,但兩個大學(xué)生的生活費足以讓他的父母愁白了頭。
瘦小的母親只有一句話:“誠兒,你安心讀書,我和你爹就是把自己的血肉都賣了也要你讀完大學(xué)?!?/p>
進(jìn)入大學(xué)以后,江誠永遠(yuǎn)吃著最簡單的飯菜,穿著最破舊的衣服,甚至有時候兩個饅頭便是他一天的飯。他把饅頭帶回宿舍吃,他不想讓同學(xué)們看到自己艱難困苦的一面,但他依然時時保持著驕人的成績,還喜歡參加運動,學(xué)校的體育場上經(jīng)常都有他矯健的身影。
秦月蓉是他大學(xué)里的同班同學(xué)。來自僻遠(yuǎn)山區(qū)的秦月蓉,有著瘦小的身材,柔弱的外表,堅韌的內(nèi)心,她一直不服氣這個和自己同樣來自貧困家庭的江誠,心里一直暗暗較著勁,一定要把江誠比下去,她覺得自己才應(yīng)該是班里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但江誠并無意和任何人爭,全憑聰慧和勤奮,把成績不知覺地就保持在班里最優(yōu)秀狀態(tài)。
一天晚飯后,秦月蓉到學(xué)校的一條小徑上散步,走著走著,她看見了江誠。江誠正坐在一棵大柳樹下神情專注地看書,手里拿著一個饅頭并啃著,秦月蓉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在學(xué)校的餐廳里很少看到江誠,她一直以為是江誠驕傲的性格所致。江誠雖然功課門門好,和很多男生的關(guān)系處得也不錯,但他對女生卻幾乎是正眼不看的,更很少搭話。她一直以為江誠是看不起她們,卻不知江誠內(nèi)心里其實有著強(qiáng)烈的自卑,他覺得那些來自大城市的女同學(xué),和自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秦月蓉趕忙折了回去,她怕江誠看見自己,她不想傷害江誠的自尊和驕傲。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后,快到吃飯時間,秦月蓉毅然站在江誠的面前,把自己的飯盒遞給江誠說:“江班長,我有點事,晚去餐廳一會兒,你幫我打份飯吧,我一會兒過去吃?!苯\吃了一驚,他遲疑地看著秦月蓉,不明白這個平時清高自傲,連話都很少給自己說的女孩,怎么突然讓自己幫她打飯,但他不能推辭,只得接過秦月蓉的飯盒。他本來打算晚飯依然買個饅頭的,但現(xiàn)在只有去餐廳吃飯了。
江誠買了饅頭、稀飯,坐下來剛吃了一半,秦月蓉便走進(jìn)來在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嘴里說聲謝謝,便開始吃飯。吃了一口便對江誠說:“班長,你看我這么瘦小的身材,哪能吃得了這么多飯菜,吃不完扔掉多可惜!”說著便把自己的飯菜往江誠的盤子里拔了一大半,江誠連連說著不用不用我快吃飽了,但看到秦月蓉含笑且撒嬌的眼神,便默不作聲地把盤子里的飯菜全吃光了。
又一天,上完下午課,秦月蓉又站在了江誠的課桌邊說:“江班長,一起吃飯吧,我有事要問你?!苯\沒法拒絕,便連忙收拾書本,和秦月蓉一起去了學(xué)校的餐廳,昨天雷同的一幕又一次上演。江誠心里有了微微的不快,但依然沒有拒絕秦月蓉,他要弄清楚,秦月蓉到底想干什么,是蓄意要羞辱他嗎?他還是默不作聲地吃完了盤子里的飯菜,開始對秦月蓉有了恨意。
當(dāng)秦月蓉又一次站在江誠面前時,不等她開口,江誠便恨恨地低聲說:“又要約我吃飯,又要把吃不完的飯菜給我,誠心要羞辱我嗎?”說完便繞過秦月蓉快速地走出了教室。他覺得他的驕傲受到了傷害,秦月蓉一個黃毛丫頭,同樣也來自農(nóng)村,憑什么來羞辱自己?他跑到空蕩蕩的體育場,不知該怎么來發(fā)泄心中的憤懣,便恨恨地把一個籃球踢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
背后突然傳來秦月蓉的聲音:“江誠,你這是干什么?你覺得你受到傷害了嗎?是的,這幾天我確實是在有意地接近你,但我沒有想那么多,我想幫你,是因為那天我看到你啃著一個饅頭在讀書,我被感動了。我絲毫沒有想羞辱你的意思,我也同樣來自農(nóng)村,同樣有土里刨食的父母,可貧窮不是我們的錯,我為我有勤勞善良的父母驕傲而不是自卑。還有,我們的身體是父母給的,我們沒有權(quán)力去糟踐,有了強(qiáng)壯的身體,才可以好好地活著,才可以有優(yōu)異的成績,才可以讓父母安心。我就是想幫你,我沒有任何其它的想法,雖然我的家庭也很困難,但總比你要強(qiáng)一些。”
聽到秦月蓉這樣說,江誠才知道是自己錯怪她了,但驕傲和自尊不容許讓他接受秦月蓉的幫助,他悶悶地說了一句:“謝謝,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秦月蓉把語調(diào)放柔和了許多,真誠地說:“江誠,我們是同學(xué),我一直很佩服你,我們有許多相同的地方,我們都有貧苦的家庭,但我們更有優(yōu)良的品德和驕傲,以后我們互相幫助好嗎?雖然我的生活費也不是很多,但我吃的少,我節(jié)省一部分給你,你幫助我學(xué)習(xí)。以后我們可以把生活費放在一起,由我來管理,我負(fù)責(zé)安排好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保證讓我們兩個不會挨餓!”說完秦月蓉還調(diào)皮地笑了一下,期待地看著江誠。
江誠終久還是沒有拒絕掉秦月蓉,他覺得她說的話確實是對的,父母的貧窮并不是不光彩的事,自己天天啃饅頭,處于半饑餓的狀態(tài),確實不利于學(xué)習(xí),也影響自己喜愛的體育運動。他更加勤奮了,并盡力在學(xué)習(xí)上幫助秦月蓉,盡管秦月蓉的成績也是非常優(yōu)秀的。
在接下來的相處中,秦月蓉尖銳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柔和,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喜歡江誠的一切,江誠的熱情開朗、善良,優(yōu)異的成績,以及諸多的優(yōu)點,都成為吸引她的理由,但她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從沒有說出過。而在長時間地相處中,江誠也開始慢慢地了解了秦月蓉,這個同樣貧困的女孩,雖然有著瘦弱的外表,卻有一顆堅韌而強(qiáng)大的心,遇到困難從不低頭,而且善良懂事,樂于助人,她不只是幫助江誠,同時也會幫助其它同學(xué),雖然她的性格高傲了一些,卻有一顆誠摯的心,江誠覺得自己居然開始依賴她。endprint
同學(xué)們見江誠和秦月蓉總是一塊進(jìn)進(jìn)出出的,并常常在一起,就常拿江誠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和班里驕傲的公主戀愛了,每次江誠都鄭重其事地回答:“我沒有戀愛,我和秦月蓉只是相互幫助?!?/p>
一天,正在上課時,學(xué)校一位老師突然把江誠叫了出去,對他說:“江誠,學(xué)校剛接到你家里的電話,你父親上山干活時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好像還挺嚴(yán)重,家里讓你趕快回去一趟。”
聽到老師的話,江誠覺得腦袋一下子懵了,既然家里打電話讓他回去,一定是父親的傷勢挺嚴(yán)重,不然不會讓他這么遠(yuǎn)地趕回去。他覺得命運怎么如此不公,父母已經(jīng)那樣可憐了,拼死拼活地勞作,只是為了讓三個兒女能夠讀書,腰都累彎了,現(xiàn)在居然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他不知道瘦弱的母親是否能經(jīng)得起這樣的打擊。
他來不及多想,對報信的老師說了聲謝謝便奔回教室,收拾了書本,轉(zhuǎn)身走出了教室??吹浇\異樣的表情,秦月蓉忙追了出來,急急地問他出了什么事。江誠的眼里已開始有了淚,簡短地說了發(fā)生的事,回住室拿了東西,便往車站跑。
父親的傷勢確實挺嚴(yán)重,昏迷了幾天,一直沒清醒,更要命的是,家里籌不到父親治病的費用。哥哥雖然參加了工作,但工資低微,除了日常的開銷,其它都貼補了家里,姐姐也還在大學(xué),家里為了供他們讀書,早已是債臺高筑。出事之后,母親借遍了親朋好友,哥哥借遍了同事朋友,但籌到的錢離父親治病的費用還是相差甚遠(yuǎn)。
那天夜里,站在醫(yī)院灰暗的走廊里,江誠真想痛哭一場,他有種深刻的絕望,因為沒錢,父親便有可能要停止治療,有可能而失去生命,可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夠去挽救父親的生命。
第二天,哥哥來醫(yī)院看了看父親又出去借錢了,江誠緊緊守護(hù)在父親的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父親,他多么希望父親趕快醒過來,只要父親能醒過來,讓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一個黃昏時分,秦月蓉出現(xiàn)在江誠父親的病房里,滿臉憔悴,臉色蒼白,嗓子啞了。她走進(jìn)病房的第一句話就是:“江誠,我送錢來了,這是一千二百塊錢,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闭f著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布袋,打開里面是不同面值的厚厚一疊錢。江誠的母親,驚愕地看著秦月蓉,半天才抖索著說:“閨女,這可怎么使得,這可使不得??!”
“伯母,啥也別說了,趕快把錢交了吧,給伯父治病要緊。”秦月蓉看上去極其疲憊,似乎話都說不動了。那個時候一千多塊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江誠的哥哥,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在機(jī)關(guān)里上班,一個月才拿不到一百元的工資。
那天夜里,江誠的父親在昏迷了多天之后奇跡般地蘇醒。更因為交了住院費之后,用藥及時,看護(hù)周到,父親居然恢復(fù)得非???。
“月蓉,你從哪里籌到這么多錢?”江誠對秦月蓉充滿了無比的感激,從心里面他覺得秦月蓉送來的錢和父親的命是息息相關(guān)的,他不知道該怎樣去感謝她。
“江誠,你知道你走后那幾天我都做了什么嗎?我知道你的家庭狀況,也知道伯父出了這樣的事,最需要的就是錢。我用最快的速度,召集老師同學(xué)們募捐,并給家里打了電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錢,父母啥也沒說,立即讓進(jìn)城的同村人給我捎去了幾百塊錢,我還到火車站去募捐,最后又去醫(yī)院賣了血,才籌到這些錢?!鼻卦氯仡D了一下又說:“江誠,我之所以要對你說這些,是因為我想告訴你,在人的一生當(dāng)中,總會遇到許多意想不到的困難,在困難來臨時,我們不能懦弱,不能害怕,我們要做的是勇敢面對,并解決困難,打倒困難。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勇敢堅強(qiáng),還有是因為,我愛你!”
“月蓉……”江誠緊緊地抱住了秦月蓉,他又一次更加了解這個外表瘦弱,內(nèi)心堅強(qiáng)的女孩。
一個星期后,父親的病情已經(jīng)完全穩(wěn)定下來,母親便催促江誠和秦月蓉趕快回學(xué)校去。臨走時她緊緊拉著秦月蓉的手,淚就流了下來:“閨女,謝謝,謝謝你!”然后又鄭重地對江誠說:“誠兒,不管以后走到哪里,不管以后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月蓉都是我們的親人,你必須要對她好?!薄皨專抑懒?,我一定會對月蓉好的?!?/p>
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秦月蓉義無反顧地跟著江誠來到這個家鄉(xiāng)的地級市。她對江誠說:“江誠,我也有年邁的父母需要照顧,我也愛我的家鄉(xiāng),但我只能跟你走,因為愛。此生,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下半生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做你的妻子,做你孩子的媽媽,并好好地愛你們,你一定不能負(fù)我!”以秦月蓉優(yōu)良的成績,她可以有許多選擇的機(jī)會,但她選擇了在這個城市做一名普通的小學(xué)教師,她只想好好地做江誠的妻子,好好地為他生兒育女。而江誠則進(jìn)了機(jī)關(guān)單位,做了一名行政干部。
兩年后,江誠和秦月蓉結(jié)婚了,他們租了一間小小的房子,買了最簡單的家具。新婚之夜,他給了妻子一個鄭重的承諾:“月蓉,謝謝你能嫁給我,困苦只是暫時的,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給你幸福生活,以后我們會有孩子,會有大房子,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且今生定不會負(fù)你!”“江誠,我不要大房子,只有要你就足夠了,有你便是幸福。”
幾年后,他們依然租住房子,只是把一間小房子換成了帶衛(wèi)生間的一居室,因為女兒江小姍降臨到這個家,母親要來給他們帶孩子。但那房子實在是太小了,母親晚上只能在小小的客廳里撐一張折疊床將就。母親一天到晚都在不停地忙碌著,秦月蓉下了班,便和母親搶著做家務(wù),并時常為母親捶捶背、按按肩。盡管房子狹小,這個小家庭里依然充滿了歡樂。江誠每天回到家只要看到女兒粉嫩的小臉,所有的煩惱都會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但每想到一個人在老家的父親,江誠的心里就會難受,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努力,早日換成大房子,那個時候父親就不用一個人在老家住了。
為了這個信念,江誠一直在努力著,由一般的科員變成副科長、科長,由一般科室的科長走向重要科室的科長。
江小姍三歲上幼兒園后,母親堅持要回老家去,她說只有住在老家的房子里,她才能生活得安心。盡管那時他們已換了大一點的房子,可以讓父母親都住下來,但父親不想到城里來,母親也沒聽他們的勸說回了鄉(xiāng)下,和父親一起在老家住。每每想起母親的白發(fā),江誠心里便會有澀澀的酸楚,不管有多忙,他都會時不時地抽出時間回鄉(xiāng)下老家去。endprint
看到江誠回來,母親就會忙不失迭地搜羅出家里所有好吃的東西放在兒子面前,慈愛地看著他,一連串地催促著江誠快吃,快吃呀!接下去就趕快進(jìn)到伙房做飯,母親坐在灶臺前的小板凳上,往灶膛里添著柴火,紅紅的火光映著母親灰白的頭發(fā),黑瘦的面容??粗赣H,江誠便開始心酸起來。吃著香甜的農(nóng)家飯菜,陪老人聊聊家常,把他們拉到自己面前,坐在小板凳上,拿出小剪刀為他們剪指甲,母親像個孩子一樣高興,乖乖地坐著,突然就流下了眼淚。那個時刻才是全家最幸福的時刻,江誠真想就這樣永遠(yuǎn)陪著父母親,但城里有他的妻女,還有他要為之奮斗的事業(yè),他一定要出人頭地,讓父母永遠(yuǎn)都為有他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而驕傲。
四
這種平靜幸福的生活只過了幾年,直到齊越的出現(xiàn)。自從見到齊越,江誠的心就再也沒能平靜過,但他知道自己是沒有權(quán)力喜歡這個女孩的,這一生定不能負(fù)秦月蓉。為此,他苦惱彷徨,卻又無處訴說,他也感受到了來自齊越愛戀的眼神,看到了齊越憂傷的表情。每次遇到齊越,他都能感受到她掩飾不住的喜悅,他也感到了自己心里的快樂,只是這種喜悅只能放在心里,誰都不去說破。那次他和秦月蓉在街上散步遇到齊越,他清楚地看到了齊越眼里的痛苦和絕望,可他只能裝做若無其事地走開。后來,他聽說齊越結(jié)婚了,再后來又有了孩子。他依然會在街上遇到齊越,他看到了齊越眼睛里的變化,眼神里全沒有了笑意,只有深深的哀怨和憂傷??伤裁匆膊荒茏?,他的生活里只能有秦月蓉、江小姍,還有他要為之奮斗的事業(yè)。他永遠(yuǎn)不能忘了他那貧苦的童年,艱難的大學(xué)生活,那次父親摔傷了因為籌不到住院費差點失去了生命,政治生涯是他一生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道路,他一定要有一個輝煌的未來。
蘇濤在結(jié)婚之后,變得更加努力肯干,后來索性辦了停薪留職手續(xù),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居然把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他每天似乎都很忙,半夜回家,倒頭就睡,和齊越說不上幾句話便打起呼嚕,每月會把充足的生活費交給齊越,然后會說:“小越,你跟了我,我就一定要給你一份富足的生活,并盡量給你幸福,只是我沒有時間多陪你,請你諒解我?!?/p>
聽了蘇濤的話,齊越的心里特別感動,她想也許這就是一種平淡的幸福吧!又有幾個人的婚姻是建立在偉大的愛情之上呢!大多數(shù)中國人不都是這樣活著嗎?江誠只是她一個遙遠(yuǎn)而不切實際的夢。有了兒子蘇小巖之后,蘇濤似乎更忙了,他們之間的話更少了,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一切。
只是,她依然不能忘記江誠,總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他,并在街上不斷地遇到江誠,點頭,微笑,擦肩而過,每看到江誠那溫暖的目光,柔軟的笑容,齊越都有種想哭的沖動。她總在責(zé)問自己,已有蘇濤,有了蘇小巖,有了似乎幸福的生活,為什么總要去想起江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要怎么樣?
粗線條的蘇濤,永遠(yuǎn)都不會明白齊越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會明白齊越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情,他只想好好地努力掙錢,讓齊越和蘇小巖生活得更加富足一些。后來,他鼓勵齊越考了駕照,并在齊越生日的時候,送了她一輛轎車。這讓齊越每每看著蘇濤心里卻想起江誠時就無比的愧疚。可在她的生命里,是真的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她和蘇濤之間沒有愛情,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她和蘇濤的婚姻道德嗎?
齊越有一個極大的愛好——攝影,她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并通過相機(jī)把它們保存下來。一個周末,她把兩歲多的蘇小巖送到媽媽那兒,背了一個帆布包,拿著攝像機(jī),開著自己的車便向市郊出發(fā)了。
那幾天江誠的單位有一個會議在市郊一個休閑山莊召開,吃過中午飯后,秋天的陽光正好,他便一個人走出房間,在一條小路上慢慢走,路邊不知名的野花到處怒放著,陽光透過樹葉灑在碎石子鋪成的小徑上,鳥兒的鳴叫聲不時傳來,確實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秋日午后。走著,走著,他突然看見不遠(yuǎn)處一個身穿白色運動裝的女子,長長的頭發(fā)紛披在肩上,彎著腰,拿著一個相機(jī),小心翼翼,神情專注地想拍一朵野花,那花上正飛落著一只色彩斑瀾的蝴蝶。
看到那熟悉不過的身影,江誠以為自己看錯了,怎么可能是齊越,她怎么會這個時候到這里來?可那的確是齊越。江誠向前走了幾步,輕輕地叫了一聲:“齊越?!饼R越猛地扭過頭來,幾乎驚掉了手中的相機(jī),她看到秋天陽光下的江誠,白色的襯衣,挺拔的身影,柔軟的眼神,干凈而溫暖的笑容,就在不遠(yuǎn)處含笑看著她,她怎么能相信一直心心相系的江誠會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就在不遠(yuǎn)處,就在秋天的陽光下,微笑著向她凝望。
“江科長,怎么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是我啊,齊越,見到我,你不高興嗎?你拍到那朵花上的蝴蝶了嗎?”
“我拍到了,江科長,你來看,多漂亮的蝴蝶。”齊越欣喜地跑到江誠的面前,舉著相機(jī)?!笆前?,蝴蝶是很漂亮,但是它更幸福,因為她遇到了那朵花,你看它正醉倒在花朵的懷抱里,花朵很漂亮,也很幸福,因為她遇到了欣賞它的蝴蝶。還有,齊越,你以后可以不叫我江科長嗎?我叫江誠?!?/p>
“江科長,我知道了,我以后就叫你江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們單位有一個系統(tǒng)內(nèi)的會議在這個山莊召開,今天中午剛剛結(jié)束,下午就要回去了,吃過午飯,我看陽光很好,還有涼風(fēng),就出來走走,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齊越,你還好嗎?很久都沒有見到過你了,我們一起走走吧!”
第一次單獨和江誠走在一起,而且是這么近的距離,齊越覺得心慌得厲害,她覺得很恍惚,這種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感覺眩暈,她真希望這條小路是漫無止境的,如果能一直走下去該多好,即使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只要江誠在身邊就好。兩個人瞬間都陷入沉默,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條小徑很快走到了盡頭,兩人依舊沒有說話,默默地折了回來,緩緩地向前走。齊越忍不住側(cè)頭看了江誠一眼,正好江誠也在看她,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江誠的臉上瞬間出現(xiàn)了一片微紅,齊越特別喜歡看到江誠臉上的微紅,她一直認(rèn)為因情緒思想變化而臉紅的男人,一定是善良而誠實的男人,而江誠以前和她開個玩笑,臉上就會出現(xiàn)這種微紅。
“齊越,前面有個茶館,我們進(jìn)去坐一會兒吧?”江誠首先開了口?!昂冒?!”齊越答了一句,便跟在江誠的身后,向一個綠樹掩映的小茶館走去。endprint
綠色木質(zhì)的房子,舒緩的音樂,質(zhì)樸的桌椅,被隔成小小的格子,江誠挑了一個靠窗的角落,和齊越坐了下來。一會兒便有一個服務(wù)員小姑娘端著兩杯碧綠的清茶走了過來,那茶的清香便立刻飄了出來,齊越深深地吸了一口,看著窗外,一條清清的小溪,正緩緩地在窗外流淌著。那個下午,他們說了很久的話,但沒有涉及情感的話題,江誠說的最多是江小姍,提到江小姍他的眉宇間便有掩飾不住的喜悅,后來他還提到了他在鄉(xiāng)下的父母親。齊越提到最多的是蘇小巖,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提起秦月蓉和蘇濤,齊越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對江誠說,在腦子里已演練了好多好多的話,現(xiàn)在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幾乎都在傾聽,傾聽和凝望這個愛慕了多年的男人時而欣喜、時而憂傷的表情。
后來,江誠接到同事的電話,說同事們都要回去了,讓他趕緊回去一起走。江誠放下手機(jī)后對齊越說:“把你的手機(jī)給我用一下?!饼R越不解地看著江誠,把手機(jī)遞了過去,江誠拿過手機(jī),快速地?fù)艹隽艘淮柎a,齊越聽到江誠口袋里的手機(jī)響了起來?!褒R越,你手機(jī)剛才撥的是我的號碼,以后要多聯(lián)系,我要走了,希望我們會很快再見面!”江誠深深地看著齊越,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出門時又扭回頭看了看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齊越呆呆地坐著,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茶杯,茶已經(jīng)涼了,茶館的音樂變得傷感起來,她一直處在恍惚的狀態(tài)中,她不能相信居然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午后,就這樣和江誠坐了一下午的時光,那個多年來讓她魂牽夢縈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江誠,居然就真真切切地坐在她的對面,說了那么多的話。
太陽快要落山時,齊越才走出了茶館,在停車場取了車,往市區(qū)趕??斓郊視r城市里已經(jīng)是一片燈火輝煌,突然手機(jī)收到江誠傳來的一條短信:“齊越,你很美,你知道嗎?”齊越心里狂跳起來,她把車靠在路邊停了下來,看著窗外城市的燈火,不知道和江誠的這次相遇究竟是對是錯,她想給江誠回復(fù)一條短信,想了想?yún)s不知該說些什么,索性就沒有回復(fù)。
回到家時,整天忙得見不著人影的蘇濤居然在廚房里做飯,兒子蘇小巖坐在地板上玩玩具,看到齊越進(jìn)門,他咧開嘴巴笑了,從地板上爬起來,伸出小手叫著:“媽媽,媽媽抱?!碧K濤也從廚房里探出頭,笑著說:“回來了?下午沒什么事,我去媽那兒把小巖接回來了,你洗把臉,飯馬上就好了!”有飯菜的香味從廚房飄出來,身材壯實的蘇濤背對著她依然在忙碌著,她感到眼角濕潤了一下,抱起蘇小巖,在他粉嫩的小臉上親了又親:“小巖,想媽媽了吧,我們?nèi)タ纯窗职纸o我們做了什么好吃的。”
日子依然是平淡的日子,沿著正常的軌跡,前行,前行。江誠的影子依然不可抑制地襲來,但齊越始終忍住了不給江誠聯(lián)系。十幾天后,正在上班的齊越接到了江誠的電話,看到那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齊越平靜了一下情緒,按了接聽鍵:“齊越,你好,是我!”“江誠,你好!”然后同時陷入沉默。過了一小會兒,江誠打破了寧靜:“齊越,在上班吧,忙嗎?”“不太忙,你也在單位吧?”“齊越,我沒事,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我掛了啊!”
接著手機(jī)里傳來一陣盲音,江誠已掛斷了電話?!爸幌肼犅犇愕穆曇?!”其實對于齊越來說,聽到江誠的聲音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奢望。她始終不敢去撥那個默念了幾千次的手機(jī)號,那次和江誠的相遇,已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她不敢奢望更進(jìn)一步地走近江誠。她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詩:“人生總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jié)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讓我在最華美的年齡遇到你!”自己的人生中總有了這么一次最華美的遇見,怎么還敢再奢望其它?
接下來的日子,齊越把自己弄得很忙碌,不想讓自己去想更多的事,除了單位的一大堆事外,她更加精心地照顧兒子和蘇濤,沒事就往蘇濤的父母那兒跑,送去很多的生活用品、衣物,讓蘇濤的父母很高興。其實蘇濤有著有很好的家庭,父母都是退居二線的國家干部,生活得很好,只是他完全沒有繼承父母的品性,從小就學(xué)習(xí)成績平庸,勉強(qiáng)上了大專,畢業(yè)后在一家事業(yè)單位干了沒幾年,便開始轉(zhuǎn)行做起了生意。第一次見到齊越,他便喜歡上了青春漂亮的她,經(jīng)過好幾年的愛情馬拉松才修成正果,蘇濤的父母也一直對這個懂事的兒媳婦很滿意。
不久之后,齊越又一次接到了江誠的電話。電話那端江誠的聲音明快而清朗:“齊越,你在哪里?我們見個面好嗎?還在上次的茶館吧!”對于江誠,齊越知道自己是沒有拒絕能力的。她幾乎是沒有猶豫就說:“好!”
還是上次的茶館,舒緩的音樂,幾乎沒有人,已是深秋時分,玻璃窗外的陽光變得溫暖而清朗。齊越出現(xiàn)在門口,高挑的身材,長長的栗色卷發(fā),淺咖色毛衣,杏色長裙,卡其色短靴子,明媚而清雅。江誠怔怔地看著站在斜陽下的齊越,這個多次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的女子,是那樣的美麗而不真實。一直以為秦月蓉和江小姍就是自己的整個人生,從來沒想到過青春夢境中那個大眼睛女子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里,是宿命嗎?
江誠先是告訴了齊越一個好消息,就在前幾天,江誠被任命為局里的副局長,由正科變成副處,齊越知道男人都是很重視事業(yè)的,她由衷地為江誠高興。接下來,江誠神情黯淡了許多,他說起他的童年,他那被貧苦生活壓彎了腰的父母親,說到母親江誠眼神里便浮上一層淡淡的霧。瘦小而堅韌的母親為了他們那個家,付出的艱辛,讓他想起就會淚濕眼眶。說得最多的是他的大學(xué)生活,關(guān)于秦月蓉,他說的最多。說到秦月蓉,他又一次動容,似乎又回到了他的大學(xué)時代,他的訴說緩慢而憂傷,像在講述一個年代久遠(yuǎn)的古老故事。齊越一直在靜靜地傾聽著,很少說話,直到今天,她覺得自己才真正認(rèn)識了江誠,這才是真實的江誠。她曾在街上看到過和江誠一起散步的秦月蓉,那是個容顏平淡卻端莊雅致的女子。她一直在想秦月蓉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他們之間有愛嗎?長相平凡的秦月蓉,她怎么可以幸運地嫁給優(yōu)秀的江誠。今天她知道了,江誠和秦月蓉之間當(dāng)然是有愛的,并不只是單單的相戀,他們之間的愛包含的內(nèi)容太多了……
終于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了,齊越感到有一點傷感,過了今天,她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江誠??梢恢奔m結(jié)在心中的痛,竟淡了許多,她對秦月蓉有了很好的看法,那是一個值得去敬重,去愛的女子。endprint
走出茶館,起風(fēng)了,已有了深深的涼意,齊越忍不住抱了一下肩膀。江誠深深地看著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齊越,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以后每個月的今天,實在不行兩個月也好,我們都盡量來這個茶館見一次吧!我只是想見到你,聽你說說話而已,你也是想見到我的,對嗎?”齊越又一次感到自己正在淪陷下去,她沒有能力拒絕江誠的任何話。
每一個月或兩個月一次的相見,茶館,音樂。玻璃窗外,或陽光,或雨,或風(fēng),或雪,一個人訴說,一個人傾聽,或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分手,說再見,各自轉(zhuǎn)身,連一個擁抱都沒有。
五
整個冬天,齊越都陷在無言的欣喜之中,盡管只是一兩月才能見一次,盡管只是看看江誠,只是聽聽他說話,可她已經(jīng)感到無比的幸福和快樂。能聽到江誠清朗的聲音,能看到江誠溫暖的面容,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冬天走了,春天終于來了,柳樹已抽出淡黃的嫩芽,小草已破土而出,空氣里已有了淡淡的暖意。他們依舊按約定的時間相見,江誠不止一次地說:“小越,我要走的是一條政治道路,我很累,你要支持我,給我力量,我只能勇往直前,我的父母年紀(jì)大了,以前過了那么多的苦日子,我不能再讓他們受一點的苦,我要給他們一個幸福的晚年,還有秦月蓉,我欠了她太多,只能用物質(zhì)慢慢償還了,小越,這輩子我什么也給不了你?!薄敖\,你已經(jīng)給了很多,能夠見到你,聽到你說話,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后來,齊越把汪國真那首《感謝》的詩用手機(jī)短信發(fā)給了江誠:“讓我怎樣感謝你/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fēng)/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讓我怎樣感謝你/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卻給了我整個海洋//讓我怎樣感謝你/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我原想擷取一枚紅葉/你卻給了我整個楓林//讓我怎樣感謝你/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我原想親吻一朵雪花/你卻給了我銀色的世界?!苯\馬上給她回復(fù)了一條短信:“齊越,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兩年多的時間,他們之間偶爾通個電話,互發(fā)手機(jī)短信,相互深切地惦念和關(guān)心著對方。偶爾在街上遇到,觸到江誠柔軟的眼神,溫暖的笑容,溢滿愛憐的表情,齊越便會不由自主地淪陷,她聽到冰封瓦解血液沸騰的聲音,江誠,江誠!可他們能做的,只是微笑著點頭擦肩而過!一次,齊越接到江誠發(fā)來的短信:“美麗的擦肩,心跳的瞬間?!彼⒓椿貜?fù)了一首席慕容的,她自己又改編過的詩:“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jié)一段塵緣/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jīng)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dāng)你帶著柔軟的眼神/溫暖的笑容/在花蔭下走過/是否聽到我快樂和感激的心!”
又一個夏天來臨了,一天齊越無意間在蘇濤的手提包里發(fā)現(xiàn)了一瓶包裝精美的女用香水,她當(dāng)時怔了一下,心想是不是蘇濤送給自己的,還沒來得及給自己說。當(dāng)時蘇濤正在衛(wèi)生間洗澡,還哼著歌,齊越想了想還是把那瓶香水放了回去,她從來沒有翻看蘇濤東西的習(xí)慣。但幾天過去了,蘇濤一直沒有提起那瓶香水,還是一如既往地忙碌,齊越忍不住又看了看蘇濤的手提包,那瓶香水已經(jīng)不在了。對她,對蘇小巖,蘇濤還是老樣子,忙碌之余,逗逗兒子,偶爾抽空為他們做頓飯,似乎沒有什么變化,那瓶香水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時間還是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又一個秋天來了,秋天又快要走了。那天江誠和齊越從茶館里走出來,夕陽中的黃昏,凄美一片。江誠說:“齊越,我們走一會兒再回去吧?”齊越點了點頭,兩個人順著那條常走的小徑,慢慢地走著。齊越小聲地說:“江誠,你看多美的黃昏,真希望這條路是沒有盡頭的,能夠這樣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呀!”
“小越,真希望就這樣一直陪著你走下去,可我們生活在現(xiàn)實的社會當(dāng)中,人生就是這樣,總是有太多的無奈,想做的事不能去做,不想做的事又不得不去做,這里多安靜多美好呀,可我們總得要回去,總要回到那喧囂的城市中去,小越,對不起,我什么也給不了你!”江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齊越沉默了,兩個人繼續(xù)慢慢地走著,夜幕已降了下來,路也走到了盡頭,齊越心里竟是異常的傷感。有寒意很深的風(fēng)吹了起來,江誠拉起齊越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接著把她輕輕地攬在了自己的懷里,柔柔地說:“小越,你知道嗎?我居然會這么喜歡你,我從來沒想過生命里會有除了秦月蓉以外的女人,可是每想到你,心都是疼的。那年,第一次遇到你,你是那么美,是我糾結(jié)了無數(shù)次的夢境,我便知道這個宿命是逃不掉的,小越,小越,真想能完全擁有你,擁有你的一切。”
江誠用手撫摸著齊越的長發(fā),開始變得夢囈般的柔軟:“小越,小越,我真的很想完全擁有你,管他明天天崩地裂,讓我們彼此擁有一次,好嗎?”
齊越感到心慌得歷害,她真想更緊地抱著江誠,管他明天如何。但秦月蓉,那個叫秦月蓉的女人,微笑的面容突然就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還有江小姍,快樂地大笑著,橫隔在她和江誠的中間,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的。發(fā)乎情、止乎禮,只能是她和江誠該做的。
齊越微微地掙扎了一下身子,說:“江誠,都是命吧,在我人生當(dāng)中,你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可是我只能嫁給別人。生命里的遇見是這樣美好,卻又如此殘酷,可這樣已經(jīng)夠了,我們總算遇到了,而且能彼此相愛,但秦月蓉是那么好的女人,她那么好,我們不能傷害她,江誠,愛我請在身體之外好嗎?我們不能傷害我們的親人,秦月蓉、蘇小巖、江小姍我們的親人,我們不能傷害他們。江誠,請讓我保留最后一點的自尊和潔凈吧!”齊越?jīng)]有提到蘇濤,那瓶女用香水,成了她心中不能釋懷的糾結(jié),但她總會想到秦月蓉,秦月蓉才是她心中不能傷的疼。
聽到齊越的話,江誠冷靜下來,說:“齊越,對不起,我不會傷害,不會傷害你,不會傷害我們的親人,這輩子已沒有可能,下輩子我們一定要在一起,下輩子做我的妻子,我們什么也不做,就互相看著,相看兩不厭,終老一生!”
“江誠,下輩子,我不要做你的妻子,夫妻之間相看久了終會生厭,我要做你的親人,我要做江小姍。那次在街上看到已十多歲的江小姍,還抱著你的脖子撒嬌,你的眼里除了疼愛還是疼愛,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她,你對江小姍的愛是永遠(yuǎn)不會變的,如果有來生,就讓我做那個可以永遠(yuǎn)牽著你衣襟的小女兒吧。而這一生,我只想安安靜靜地愛你,我們不做插足彼此家庭的第三者,不做所謂的第四種藍(lán)顏知己,我們是超越了凡塵俗世,與欲望和利益無關(guān)的第五種情感,好嗎?”endprint
“齊越,我答應(yīng)你,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做一家人,而這一生我們就做你說的第五種情感吧!”
齊越真貪戀那個溫暖的懷抱啊,她真想更加緊緊地抱著江誠,地老天荒,再也不分開??伤滥侵粚儆谇卦氯兀闳徽f道:“江誠,我們回去吧!”轉(zhuǎn)身,離開,消失在黑黑的夜幕之中。
漂亮的莊嵐大學(xué)畢業(yè)回到這個城市后,在男友韓怡凱家人的幫助下,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并很快結(jié)了婚。韓怡凱有著殷實富足的家庭,有了兒子之后,他便讓莊嵐辭職做了全職太太,婚后過了幾年幸福日子。直到有一天莊嵐發(fā)現(xiàn)韓怡凱有了別的女人。她倒在齊越的懷里,哭得天昏地暗,然后堅決離了婚,獨自帶著兒子一起過。精明能干的莊嵐,離婚后一個人經(jīng)營著一家美容院,生意做得特別好。自兒子上了寄宿式貴族小學(xué)后,她裝修漂亮的三居室,基本上都是一個人住,齊越經(jīng)常往她那里跑,兩個人見了便有說不完的知心話。
這天齊越把蘇小巖送到幼兒園后,突然很想和莊嵐說說話,通了電話之后,那邊傳來莊嵐嬌懶的聲音:“我說親愛的,大清早就想我了,不怕上班遲到嗎?想我了就來吧!”
齊越剛按響門鈴,門便打開了,一神色匆匆的男子,正要出門,他沖齊越點了一下頭,齊越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長的啥模樣,那人便急急地走了出去,穿著一身睡袍的莊嵐抱著肩,靠在門口:“我說親愛的,別用那副撞了鬼似的神情看著我!”
齊越半天才回過神來說:“莊嵐,我記得上次見過你的男朋友不是這個人呀?”莊嵐不屑地甩了一下頭發(fā)說:“換了唄,男人嘛,合適在一起,不合適就分開,沒什么稀奇的!”
齊越搖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說:“我的大小姐,鬧夠了,總要找個實在的男人成一個家,你總要為兒子找一個爸爸吧!”
“實在的男人?現(xiàn)在哪還有實在的男人,哪個男人不是花花腸子一大堆?不是有句話嘛,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前幾年韓怡凱有了別的女人,我便堅決和他離了婚,從那以后,我就沒有再信任過其他的男人。你知道我這幾年不停地?fù)Q男朋友,更加明白女人想要的是感情,而男人想要的只是女人的身體,其實有時候心空得歷害,我也不想這樣,可這社會,這就是現(xiàn)實!”
“唉!”齊越嘆了口氣,對于莊嵐,雖然無法改變她的很多觀念,但并不影響她們的深厚感情,她是真心希望莊嵐能有個安穩(wěn)的家,好好過日子,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莊嵐收拾完自己,換了衣服,到廚房煮了咖啡,為齊越泡了杯鐵觀音,倆人坐在陽臺的吊椅上,慢慢地?fù)u著,開始閑聊?!扒f嵐,如果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兩個人不能在一起,你說有沒有一種愛,與欲望和利益無關(guān),就是非常純潔的那種關(guān)系,你知道我說的意思,你說會有嗎?”
“哈哈,齊越,你不會是愛上蘇濤以外的男人了吧?別傻了,現(xiàn)在的男人全是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動物。與欲望無關(guān),那還熱乎個什么勁兒?就是遇到紳士了,那也是一只比較有耐性的狼而已,最終想要的還是女人的身體。你愛上什么人了?給我說說,這方面我認(rèn)人比你準(zhǔn),給你點參考意見!”莊嵐笑嘻嘻地看著齊越,眼中滿是曖昧不清的表情。
“去你的,莊嵐,和你沒法溝通,我能遇到什么人呀?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換話題,不說這個!”雖然和江誠互相愛慕多年,但齊越從來沒有給任何人說過,只能把無言的寂寞和愛戀深深地包裹在無人能看到的地方,包括最要好的莊嵐,她也從沒提起過。
單位的辦公室主任調(diào)走了,陳大同很欣賞齊越活潑開朗的性格,覺得她公文之類的材料寫得不錯,再加上她也是正規(guī)大學(xué)畢業(yè)的,同時在辦公室多年已有了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便提拔了齊越做了辦公室主任。齊越一下子忙了許多,但對于江誠的思念,卻是絲毫不能減去半分。
那個初冬的下午,是和江誠約好見面的日子。齊越在茶館等了很久,卻沒等到江誠。她一個人看著窗外慢慢飄落的雪花,手中的茶早已涼了,心里更是感覺寒冷,她不知道江誠怎么了,以前從沒有這樣過。后來,江誠終于來了,一臉的疲憊和憔悴?!敖\,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齊越,我很累,我準(zhǔn)備了那么久,為了這個位置,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做一切事都小心謹(jǐn)微,高興不高興,我都要對所有人最真誠的微笑,在這個掌控著全市經(jīng)濟(jì)命脈的局里,做一個副局長,也面臨著無數(shù)的誘惑,我可管住了自己,我相信自己做得是最好的,也是最優(yōu)秀的。老局長退二線之后,市領(lǐng)導(dǎo)都找我談了話啦,接局長的位置幾乎都成事實,卻突然從外地調(diào)來一個新局長。齊越,我真的很難過,這對我很重要!”
齊越終于明白了江誠難過的原因,江誠一直在努力,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秦月蓉,他心中所有的快樂或不快樂都會說給齊越聽。她一下子握住了江誠的手:“江誠,你是最優(yōu)秀的,你也做了最大的努力了,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不要放棄,你想要做的事,一定會成功?!?/p>
“謝謝你,小越,只有你最懂我,給我力量,支持我,我不會放棄,還會努力,為了你,為了我的親人,我要讓你們?yōu)橛形叶湴?!?/p>
時間還在一天一天地過著,依舊隔段時間和江誠相見,欣喜而快樂地聊天,有時候會有一個輕輕的擁抱,但發(fā)乎情、止于禮,只此而已,僅此而已。而后是無盡的思念,偶爾會通電話,遇到兩個人都沒有障礙的日子,他們居然會在電話里聊上大半夜,然后一個人問另一個人:“累了嗎?要不掛了睡覺吧?”“不累,不困,再聊一會兒,十分鐘好嗎?五分鐘也行!”依依不舍地互相糾結(jié),最終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又一個冬天來了,又一個約定好的下午時間,寒風(fēng)凜烈地刮著,茶館里雖然很溫暖,但一個下午都沒有等到江誠。齊越?jīng)]有打電話,她相信,該來的總會來的,不來便是不來了!最后她一個人走出了茶館,回去時,心竟然疼得歷害。
第二天在當(dāng)?shù)氐男侣劺铮馔獾乜吹浇\,電視里有解說,意思是市領(lǐng)導(dǎo)在基層調(diào)研工作,某某局局長江誠陪同調(diào)研。齊越明白了,原來江誠多年的努力終于有了結(jié)果,原來他終于由副局長做到了局長的位置。但是他沒有告訴齊越一聲,居然把約定的見面時間也忘記了。endprint
隔了兩天,江誠才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疲憊而沙啞:“齊越,對不起,我知道你喜歡收看當(dāng)?shù)氐男侣?,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吧?這幾天我一直陪同市領(lǐng)導(dǎo)在鄉(xiāng)下調(diào)研,我都忙昏頭了,今天剛回市里,我們約定的見面……”
“沒關(guān)系,江誠,祝賀你,我真為你高興!”沒等江誠說完,齊越便打斷了他的話。
“齊越,謝謝你的理解,你一定要支持我,你的愛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我一定會做得最好,來證明自己!”
通過電話,齊越才知道,江誠單位從外地調(diào)來的那個局長,只干了一年多點的時間,便得到了升遷調(diào)走了,而他在任期間,江誠一直是副職里面最努力最優(yōu)秀的那個,他走時向市里推薦了江誠來接替他的位置,江誠便順理成章地做了市里這個掌控著財政命脈的局長。
此后,江誠便很少給齊越打電話,齊越偶爾打過去,大多是聽到他在那邊很忙碌的聲音,說不了幾句,便匆匆掛斷電話。又一個約定見面的日子,齊越一個人在茶館坐了一下午,都沒等到江誠,也沒有江誠的電話,她心里嘆息著,感覺到心比這冬天的風(fēng)還要冷,是江誠變了嗎?還是他太忙碌了?但想起江誠那溫暖的眼睛,她覺得他們之間永遠(yuǎn)不會變。
很多天以后,齊越接到了江誠的電話:“齊越,你在忙嗎?我們見個面吧!”
這次他們沒有去茶館,江誠借了朋友的車,和齊越一起去了市郊的森林公園。因為是冬天,很寒冷,公園里幾乎沒有人,把車一直開到山頂,對著太陽停下,溫暖便透過車窗穿了過來。江誠輕輕地握了齊越的手:“齊越,這段時間太忙了,我很累,工作千頭萬緒,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對不起,忽略你了,你不會怪我吧?”
齊越輕輕地?fù)u了搖頭說:“我不會怪你,我知道事業(yè)對你的重要性,做到這個位置太不容易了,可是江誠,我寧愿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該多好呀,那樣就能常常陪我來看夕陽啦!”
“齊越,能夠這樣靜靜地陪著你看夕陽,真好呀!可我不能停下來,只能一直走下去,也許我們的見面會越來越少。在政界,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背后永遠(yuǎn)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一點差池都不能有。有兩件事是最不能沾染的,一是金錢,二是女人。對于金錢,我沒有太多的欲望,對于其它女人我也不會,只有你齊越,是如此的讓我放不下。以后不論有多長時間我們不能見面,你一定要記住,你永遠(yuǎn)在我心里。齊越,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經(jīng)營家庭,好好地生活,一定要好好地、快樂地活著,遇到困難了,告訴我一聲,我一定會盡力幫你!”
“江誠,我知道了,這大概就是宿命吧!前世不知道是誰究竟欠了誰的,這一生要悉數(shù)奉還!我會生活得很好,我不要你的幫助,我不想給你增加一點的麻煩,我也只希望你好好地活著。江誠,我?guī)筒坏侥?,我只有祝福你,我還記得有個詩人說過一句話:‘你什么時候需要我的生命,來,拿去就是了,我們之間也是這樣,你需要我生命的時候,盡管要,因為我是那么、那么地愛你,這一生能夠遇到你,能有一次這樣的愛,已足夠!”齊越感到自己突然就淚流滿面了,她斜過身子,凝望著江誠,只想好好留著這份時光,她想把江誠的面容好好地刻在腦子里,能夠隨時看到想起。
江誠輕輕地扶著齊越的雙肩,用一只手掠過她的頭發(fā),然后把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捧在手里,顫抖著說:“怎么會有這么一張讓我如此心動的臉,小越,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嗎?”
“江誠,定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不然,怎么會讓我今生如此地愛你?”
江誠又一次緊緊抱住了齊越,把一個深深的吻印在了齊越那溫潤的額頭上。
“對了,齊越,我準(zhǔn)備了一件小東西,送給你!”江誠松開齊越,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打開是一個心形的玉吊墜,綠瑩瑩的顏色,溫潤潔凈,用精心編織的紅絲線串著。他取出來,給齊越帶上說:“玉是一種通靈性的東西,把這顆玉心掛在距你心臟最近的位置,不管以后,我們隔著怎樣的距離,我們的心永遠(yuǎn)是在一起,天涯咫尺!”
那心形的吊墜,就如此清涼溫潤地貼著肌膚,似乎在感受著她心臟的跳動?!敖\,我知道了,謝謝你所給予我的一切,我會好好珍藏!”
他們之間,幾乎是不再見面了。偶爾江誠打電話過來,永遠(yuǎn)都是很疲憊的聲音,只說很累,真想停下來歇一歇,最后囑咐齊越好好生活,好好愛惜自己。齊越偶爾在街上看到江誠的車,但那厚厚的窗玻璃,擋住了他們彼此對望的視線。有次在街角遇到,齊越看到江誠正和幾個人走著說著什么,看到齊越,他有一絲淡淡的驚詫,傳過來的依舊是溫暖的笑容和柔軟的眼神,深深愛憐地看了看齊越,沒有同她打招呼,然后和那一幫人走遠(yuǎn)了。
六
今天,陳大同請的客人居然是江誠,這是齊越萬萬沒有想到的。此刻,江誠就在她的面前,牽著她的手,這樣近的距離,可齊越只想流淚。一曲很快結(jié)束了,又一曲開始時,一個女同事約了江誠跳舞,在明明暗暗迷離的燈光下,那個女同事熱切地給江誠說著什么,而江誠始終是一副淡淡的表情,點頭,搖頭,微笑!又一曲音樂剛響起,江誠便笑著說:“齊越,我們跳舞去!”
“小越,能夠這樣真好,就這樣慢慢地陪著你跳舞。什么爾虞我詐、刀光劍影都不去想。可這樣的機(jī)會,我們都沒有,我只能一步步小心地走下去,在我太累需要力量的時候,我是多么想見你??!可我只能管住自己,不讓自己去想,無數(shù)次地拿起電話又放下,不讓自己去撥通你的電話。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回鄉(xiāng)下老家去,給母親梳梳白發(fā),剪剪指甲,母親那么大年齡了,每次我回去她都高興地像過節(jié)一樣,家,才是可以讓心靈真正安靜的地方!齊越,我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如果有一天這世界只有了我們兩個,我們一定要生活在一起?!?/p>
“江誠,其實我們都是幸福的,在一生中能夠有這樣的一場愛情,真好呀!我們有健康的身體,快樂的孩子,和睦的家庭,還有父母都健在,老天對我們已夠好,如果這一生不能在一起,下輩子我們一定要在一起?!?/p>
那一夜,齊越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總在半夢半醒之間游離,腦子里全是江誠柔軟的眼睛。endprint
在以后的時日里,他們之間依然很少聯(lián)系,偶爾發(fā)短信都很簡單:“你好,在忙嗎?”“你好嗎?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一次,齊越在商場里遇到秦月蓉。妝容雅致的秦月蓉,臉上有著淡淡的幸福表情,她并不認(rèn)識齊越,看到齊越在看她時,便溫和地對齊越笑了笑。齊越心里一下子慌亂起來,她也微微笑了一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對于秦月蓉,齊越從沒有絲毫的嫉恨,更多的是愧疚。還有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是喜歡秦月蓉的,希望江誠好好地對待這個女人,希望這個女人幸??鞓?。她愛著一切與江誠有關(guān)的人,秦月蓉、江小姍、江誠的父母都讓她深切地惦念。
一天上午,齊越一直不能安心地工作,覺得心里很亂,她特別想見到江誠。忍不住打了電話過去,電話那端江誠的聲音充滿了焦灼不安:“齊越,我在醫(yī)院!”“什么,江誠你怎么在醫(yī)院,發(fā)生什么事了?”齊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是月蓉,月蓉在下班回家時出了車禍,現(xiàn)在急救室里需要輸血,要命的是,她是那種特別稀少的RH陰性血,現(xiàn)在這家醫(yī)院的血庫里正好沒有,院方正給其它醫(yī)院聯(lián)系,要調(diào)血過來。齊越,我腦子里亂極了,如果月蓉有了什么事,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她一定得好好活著!齊越,月蓉這么多年一直跟著我受苦,現(xiàn)在生活才好起來,她不能有事的,一定不能,如果沒有月蓉,我不知道我和小姍該怎么生活下去,還有我的父母,他們也不能沒有月蓉!”
“江誠,你不要慌,冷靜,月蓉姐是那么好的人,她一定會沒事,一定會沒事的。江誠,你剛才說什么?月蓉姐是RH陰性血?好好,我知道了,我先掛了??!”齊越掛了電話,就往樓下狂奔,她的腦子里全是秦月蓉淡然的表情,溫和的眼神。她自己也是RH陰性血,她現(xiàn)在唯一的信念就是趕快到醫(yī)院去,她要為秦月蓉輸血,她要救秦月蓉。
在醫(yī)院電梯間里,齊越給莊嵐打了個電話:“莊嵐,一個小時后你在市第一醫(yī)院門口等我,把我接到你家里!”說著不等莊嵐說話便掛斷了電話。
在醫(yī)生辦公室里,齊越對那個年齡稍大的女醫(yī)生焦急地說:“醫(yī)生,我是秦月蓉的妹妹,我也是RH陰性血,快抽我的血吧,快救我姐姐!”那個女醫(yī)生眼睛亮了一下:“你是病人的妹妹?也是RH陰性血?好,小張,快帶她去做化驗,準(zhǔn)備給病人輸血?!?/p>
在抽血時,齊越堅持讓抽800毫升的血,盡管護(hù)士一再說,常人最多只能抽500毫升,但齊越堅持說我的身體素質(zhì)好,沒事,就抽800毫升。抽完血之后,齊越感覺全身一下子沒了力氣,強(qiáng)撐著走出來時,她看到在走廊里焦灼不安的江誠,但她沒有同江誠說話,一個人走進(jìn)了電梯間。
醫(yī)院門口,正焦急等待的莊嵐,一看到臉色蒼白的齊越,頓時緊張了起來:“齊越,你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齊越虛弱地笑了笑,說:“莊嵐,我沒事,我很累,把我送到你家吧?!鼻f嵐沒再問下去,急忙把齊越扶上車,發(fā)動了車子。
齊越斜依在車子的后座上,她感到意識有些模糊,覺得很累很累,她很想睡覺,很想。在睡意越來越濃時,她依稀聽到莊嵐的車子里正播放著一首不知名的歌:“愛你,不是因為你智慧,不是因為你美好,這世間原有無數(shù)的智者和美好的人。愛你,只因為你是你,是這世間唯一的你。此生遇到你真好,如果你需要我的生命,盡管拿去便是了……”
責(zé)任編輯 婧 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