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香
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千屈菜,還有一些通俗易懂的稱呼叫水柳、水枝柳、馬鞭草、對葉蓮、鐵菱角、敗毒草……她不是群生植物,而是摻雜在其他植物叢中,單株單株地生長。
她是七月二十七日的生日,她的花語是孤獨。
知道她的名字,剛好在七月二十七日。
那日,隔了一個涼亭,遠遠的,她望見了湖中那片豐茂的水草,大片的蘆葦葉色青青,柔韌的蒲草結(jié)出蠟燭樣的果實,最動人的就是那散落其間的紫色花——千屈菜的花,那些花兒在蘆葦和蒲草的映襯下更加秀潤明媚,似一幅暈染的水墨畫,清新婉約,不落俗套。
千屈菜和薰衣草都開紫色的花,但千屈菜的紫不同于薰衣草的紫,薰衣草的紫是馥郁浪漫濃得化不開的藍紫,那紫是摸不著猜不透滿含了憂郁和期待的顏色;千屈菜的紫是淡雅明麗全無城府的粉紫,似自小養(yǎng)在深閨、未經(jīng)世事、飽含純真的舊時女子,在自家后花園中,時而戲水,時而撲蝶,時而蕩秋千,那銀鈴般的笑聲仿佛穿越時空,由遠及近……
喜歡動物的人好動,喜歡植物的人好靜,喜歡養(yǎng)植物的人比較溫柔、內(nèi)向、恬靜、勤勞,有耐心、耐得住寂寞——這應(yīng)該是被普遍認(rèn)同的。人,生而孤獨,死亦孤單。在漫長的人生中,有誰不需要陪伴呢?其實,所謂的靜,也不過是能于眾生喧嘩處仍保有一份內(nèi)心的寧靜吧。
她是一個嫻靜淡雅的女子,喜歡植物,喜歡文字,有著純凈透明、古典浪漫的心。工作之初,她做著與文字有關(guān)的工作,寫著自己喜歡的文字,一切仿佛都是天意。然而,她的生活并不如意。
經(jīng)人介紹,她認(rèn)識了從農(nóng)村考出來的唐。認(rèn)識之初,唐很是積極主動,她沒什么戀愛經(jīng)驗似乎也挑不出他什么,相處日久,便順理成章走進婚姻?;楹髸r間不長,唐調(diào)了工作崗位,工作節(jié)奏明顯加快,這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而唐忙于工作,根本無暇顧及她及她腹中的孩子,唐的性情也慢慢變得暴躁易怒,讓人難以接近,更不用說交流。她孕期反應(yīng)厲害,卻只能求助自己的家人,最終順利生下了兒子。
她做夢也想不到,在孩子還未滿月時,唐終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在毫無預(yù)兆的情況下打了她和孩子。從此,家庭暴力愈演愈烈,一發(fā)不可收拾。
就算是這樣,傳統(tǒng)的她仍然跟唐一起過了八年,直到那一日,唐將她打得面目全非,她無計可施,向婦聯(lián)部門反映。婦聯(lián)在了解情況后,果斷讓她離婚。
失婚的日子很痛苦也很無奈,幸好有父母陪伴,這讓她恍惚覺得自己仍然是那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只不過身邊多了一個男孩子。她在工作之余,不時寫下一些文字,在自己的文字世界里編織一些美好的情愫,以充實自己的生活。這樣的日子一晃又過了八年。
就如一株千屈菜,8年里,她過著簡簡單單的生活,沒有紛擾,沒有不堪,除了那次唐懇求她回心轉(zhuǎn)意,她心里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唐能改變——那更不可能;還有就是唐最終因病離世,她為此痛心——兒子從此沒了父親。
她將自己修煉得心靜如水。
遇上冷,是一個偶然,也是必然。
冷個頭不高,但性情溫和,有著一份從容安定的工作。在冷的眼里,她是那么美好,自始至終。冷的條件也是她喜歡的——她怕了暴力,想要一個安穩(wěn)的家,一份安定的生活。他們走到了一起,生活了一年半。這期間,她愛上了婚姻,愛上了家,自然也漸漸愛上了他。然而,好景不長,那段時間,兒子剛好進入青春期,有一些過激的言行和表現(xiàn),冷那并不魁梧的身軀和不大的心胸根本容不下一個男孩——在冷眼里和心里,那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子始終是別人的。在冷的提議下,縱有千般不舍,她還是帶著兒子離開了。
重拾那份寧靜和溫和,她始終保有一顆純凈的心靈。世界上最動人的美就是干凈。一個女子,如果活到五十歲還有女孩子的氣息,那必然是修行。
正如她喜歡那首詩:“長在河岸上的千屈菜/開著誰也不認(rèn)識的花……”
她想,如果有輪回,若干年后,千屈菜或許就是她的化身。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
美術(shù)插圖:知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