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武揮

資本、股權、模式

界面的到賬資金一億人民幣左右，沒有數億美元，投資額不算小，但也談不上多么財大氣粗多么不差錢。界面中甚至有人對當初數億美元的傳聞充滿著一種糾結的心態(tài)：一方面，數億美元的確很吸引眼球，而且會在洽談投資時有一定的便利，但另外一方面，合作者也好求職者也好，個個如狼似虎，你不差錢自然獅子大開口。一個在界面中搞市場推廣的朋友不無這方面的痛苦：大家都以為我不差錢，一開口就是上百萬合作費用。土豪不是那么好當的。

界面除了持股超過50%以上處于絕對控股地位的上海報業(yè)集團外，還有兩家金融股東是國泰君安和海通證券，一家PE股東聯想弘毅，兩家互聯網股東小米、360，以及卓爾傳媒。獲取投資的過程在有些股東那里很迅速，但在有些股東那里，則相當漫長。期間，也不乏被一些公司敷衍5分鐘就打發(fā)走人，這種在江湖里經常上演的事，在界面，也不例外。

對于管理團隊，目前可以確定是：他們必須依靠業(yè)績獲得董事會的認可才能得到獎勵，這也是目前風險投資市場中廣泛采用的方式。

界面在7個月之前啟動（也就是2014年2月），經過幾輪招聘，目前一共130人，其中真正意義上去做采訪寫稿的記者隊伍只有30人（當然還有很多編輯）。據稱還想再招30到40人，但苦于優(yōu)秀的財經記者相當難招。

界面目前已開始進行二輪融資的啟動，據稱有包括紅杉、鼎暉等不下5家知名投資公司表達了意向。

內容的新生產

一個可以明確的信息是，就初期上線的界面網站而言，它更像一個“精品財經網站”，而不是“金融產品”。數月前我所得知的一些關于金融方面的規(guī)劃，在這一版中并沒有太多的體現，而是會出現在二期（預計12月上線）一個叫摩爾金融的平臺上。之所以分為一期二期，是因為界面的投資額恐怕并不允許他們將戰(zhàn)線拉得如此之長。而且，金融產品是一個比財經媒體更難操作的業(yè)務，界面主力團隊的背景大多是財經媒體出身，而不是金融公司出身，這就決定了早期界面還是聚焦于“財經”之上。

我從消息渠道中看到了界面的網站樣式，這是一個有些門戶架構的泛財經性質的網站，它會對一些社會熱門事件（比如娛樂圈）做一些簡短的報道，主要關心的還是公司報道。每日出稿量大致是一本第一財經周刊的規(guī)模。由于界面團隊中——包括何力、華威——很多都是一財周刊的創(chuàng)辦者，操作套路并不陌生，沿襲一財風格倒是容易理解，但這個出稿量依然非常巨大。30個記者的隊伍，恐怕難以滿足這個要求。雖然當下界面有備稿，但上線之后，恐怕一兩周就會用完，后續(xù)的持續(xù)保質保量出稿，依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于是，一個能否調動全民參與的商業(yè)新聞網站的路徑，就被畫了出來。從界面的一些宣傳資料中能看到，他們希望通過用戶參與的方式帶動稿件的生產量。

界面最大的探索也是比較有趣的地方在于它的右側模塊，部署了三個按鈕：選題會、預告片、撰稿人——也就是上述的全民參與。

撰稿人這個模塊比較簡單，就是經過審核挑選后的外稿作者。界面的確有1000美元購買一篇外稿的計劃，但這是最高價（只有被推薦上首頁的自媒體文章才能享受這個價格），而不是標準價。除了自媒體人士，他們還希望通過高額的回報沖擊其他財經記者為他們撰寫稿件。

預告片，即預告下一期界面會推出一個什么樣的重磅財經報道。我不排除界面將來有可能使用視頻的形式，因為我的確聽到過羅輯思維想和界面合作的消息：利用羅輯思維來預告。預告片出爐后，會有償征集新聞線索，以補充到其實已經進入到半成品規(guī)模的文章中。這個模式估計是要攪得公司公關睡不著覺了——這招算是夠狠的。

選題會，這個做法很新穎，界面計劃每天發(fā)起幾個公司的聊天室。每個聊天室里都有一個界面的編輯坐鎮(zhèn)。聊天室有一個題目（比如說***公司討論會），覺得自己對該公司頗為了解或是在這個行業(yè)有過經驗的，可以進入該聊天室進行討論。聊天室有一定的人數限制，所以主持編輯會不時踢出一些基本不發(fā)言的用戶以騰出名額。當編輯發(fā)現某些用戶對該公司確有很深了解，會邀請ta進入更高一級的私密聊天室，進行信息溝通。每天晚上，編輯會將這些信息重新整理，確定稿件的報道方向迅速推出。這篇報道可能是署名為用戶的報道，用戶也可以選擇是否署名。從我看到的界面網站頁面來看，它的規(guī)劃是每天有五六個聊天室同時開張。而且未來，有可能聊天室主持者都不是界面的專職人員，而是經過審核的外部作者。

選題會、預告片、撰稿人，有一定的業(yè)務鏈條關系。經過選題會的討論，有可能成為預告片里的預告。如果選題會由外部作者主持，那么最后出爐的文章就會出現到撰稿人模塊里。這種內容生產方式帶有一定的眾包和外腦性質，在國內還屬新穎，但我個人感覺，難度其實很大。

但這的確是一種打破傳統新聞生產流程的探索，如果成功將改變以往的新聞生產方式，甚至直接繞過所有公關部門，匯集大量的公司秘密。界面希望通過高額獎勵及署名的成就感刺激用戶的參與度。

更多業(yè)務線

除了這三個按鈕之外，界面還有一些其他業(yè)務。包括急聘、視頻、特稿、尤物、樂趣等。界面之所以做這樣的創(chuàng)新和上線時就鋪開大量業(yè)務，主要來源于對一個純新聞網站的恐懼——這樣的模式在資本市場里并不被看好。界面一期的模式應該是希望通過好的內容匯集城市白領，通過用戶參與以及其他業(yè)務將他們黏在這個平臺上。

急聘，重點在于“大公司新開業(yè)務線”——比如某家公司將推出一個新產品，為此他們要招聘相應的市場人才。

視頻，大致每天有三個推出，每一個時長在1-2分鐘之內，視頻內容是全球財經訊息的整編。

特稿，它的生產方式有點類似美國的Narrative（http://www.narrativemagazine.com/），每周一篇，以“現象”為切入角度而非“公司”。消息人士說，界面還想去獲點國際獎項以增加品牌影響力。特稿目前由界面的一支團隊來運作，未來有可能試圖通過一定的眾包方式完成。

尤物，專門面向高端男性用戶的電子商務導購，按需求分類（比如業(yè)務合作伙伴送禮需求，比如給父母、伴侶、孩子購買禮物需求等）而非按產品分類。

這些業(yè)務，未來存在以合資的方式獨立出來，換而言之，界面本身在孵化這些業(yè)務線。

合作伙伴

界面采購了一些內容，比如彭博的客戶端，在第三方內容采購上，界面大概投入的規(guī)模是60-70萬美元。

界面目前與如下公司達成了合作關系：

百度、360、小米均為提供流量的合作伙伴：引流。百度已經和界面達成合作，在百度新聞里出現一個界面專屬網站。界面還希望在360的彈窗里出現他們的新聞。

除此之外，分眾還提供價值約1000萬的廣告展示。

從業(yè)務線與合作伙伴的這個鏈條來看，界面是這樣一個結構：合作伙伴導入流量，界面通過提供內容和互動服務運作這些流量并夯實為活躍用戶，然后通過其他業(yè)務將其轉化為商業(yè)價值。

界面的難點

界面面臨的市場環(huán)境還是相當嚴峻的。

初期業(yè)務線可能鋪得太開，市場預期過高，數億美元，東方布隆伯格。理想很美好，但現實極其骨感。

團隊建設還有待大幅加強。在130人團隊中，大多數來自傳統媒體，出身互聯網公司的人少之又少。技術人員占到二十來人，規(guī)模有限。采編隊伍依然有待有經驗的資深人員加盟。

界面還是主打PC端，據說App會在10月底上線。目前移動端只有界面和摩爾金融兩個公眾賬號作為試水。界面所期望的那種互動新聞社區(qū)，如何在移動端鋪開，其實誰都沒有答案。

產品形式上，依然有門戶的強烈特點，聚焦“泛財經”。內容生產方式有突破，但仍然需要實證打磨。

急聘、尤物這些業(yè)務線，對流量要求很高，界面雖然在未上線時已經和幾個流量巨頭達成合作，但流量導入者能否持續(xù)為界面提供流量導入，依然有待觀察。。

最后的小結

從何力團隊過往的雜志戰(zhàn)績來看，界面的整體風格應該偏簡練、幽默（一財周刊的風格）。這樣的一個團隊，我倒不懷疑他們的經營能力——他們之前能夠將一財周刊單本雜志的廣告做到接近2億的廣告額，現在網站還未上線、頁面還在“高保真產品模型”下，已確認有了超過500萬現金的收入。在內容上，界面使用UGC+PGC的混合操作手法，在業(yè)務線上，界面以PGC為主（并非純開放生態(tài)）。這就是當下一個真實的界面現狀。

130個傳統媒體人搞那么多，倒也是蠻拼的。

【關于界面】界面是中國第一大報業(yè)集團上海報業(yè)，聯手海通證券、國泰君安、聯想弘毅、小米科技、360和卓爾傳媒推出的新一代新聞網站。

附1：“范言直諫”朋友圈的評論

9月22日，“范言直諫”的朋友圈被界面刷屏。作為一位長期關注界面、祝福界面的朋友，“范言直諫”將這些評論匿名整理，展現了朋友圈對界面的客觀評價。

本刊刊發(fā)部分觀點，供參考。

·初試啼聲。祝福何力的新試驗。

·情懷是理想主義的，就怕落手無法免俗。

·雖然“互聯網思維”這個詞爛了大街，但做服務就得將用戶放在第一位。做慣傳統媒體的人往往更關心自己想說什么，而不是用戶需要什么。所以如果一個“新媒體”的發(fā)刊詞用51個“我們”，卻只有11個“你”，連“您”跟“你們”都沒有的話，那透出來的顯然是高高在上的舊酒灌新瓶。

·我們只服務獨立思考的人，我們兩頰被抽得通紅

·界面橫空出世，那個曾經號稱叫板澎湃的前海傳媒似乎還在潛，以何力財經雜志累積的資源人脈和資本，且看后市。

·如何看界面：不用做太多分析，如果何力總在界面5年以上，應該就成了，呵呵！

·首先祝賀界面正式上線，對于嘗試一切可能的team，我總是滿懷敬意。談點個人的看法：有人批評界面的界面抄襲彭博，我覺得有點道德裝逼，不駁也罷。我喜歡長篇這個欄目，職業(yè)測謊人文字不煽情很有力，不愧南人之作。喜歡“樂趣”里面的“趣商業(yè)”這個小欄目，還可以玩得更hi一些。說說不喜歡的地方，整體上還是太宏觀、太追求大，希望多關注那些沒有IPO、但有爆發(fā)潛力的創(chuàng)業(yè)企業(yè)，希望多關注微觀層面。

·思考在行動之先，薄發(fā)在厚積之后。成大事，怎缺得了大氣魄、大手筆！1億不多，事待觀察，但不可否認的是，真正的新媒體正在從這里啟航。以虎嗅鈦媒體代表的那一撥先遣隊，俱往矣！

·祝福何老師和他的團隊。對于讓渡獨立思考權利的人，影響其消費決策也是相對容易的。界面只服務獨立思考的人，我愿意相信，這是充滿智慧和勇氣的決定。

附2：《致用戶：只服務于獨立思考的人》

諸位，今夜，此時，界面與你們相見了。

這是一個全新的網站，但它絕不僅僅是一個新聞網站。

這是100位媒體人經過半年努力推出的產品。跟其它創(chuàng)業(yè)公司一樣，這中間經歷了激烈的爭吵、無休止的加班和內心煎熬。

我們之所以付出這樣的努力，是內心渴望能夠為這個國家在精神領域提供更好的選擇。因為我們看到，在物質領域已經有許多人正在努力創(chuàng)造更好的產品，他們?yōu)榇烁冻隽藰O大的精力。我們尊敬像錘子這樣的公司，盡管對它的某些方面仍持有疑問，但絕不會懷疑羅永浩為此的付出。我們的股東——小米科技的雷軍告訴我們，他連上廁所都會逮著工程師問，在某些產品細節(jié)上是否有更好的突破方式。

我們中間多數人是來自外界已不那么看好的傳統媒體，對互聯網談不上有什么深刻的理解，也沒有成功的經驗。我們咬著牙出來創(chuàng)業(yè)，唯一的信心來自于我們的感覺——或許會有一群人和我們一樣，認為目前的新聞網站還不夠好，僅此而已。

我們向投資者解釋我們能夠改變冷冰冰的新聞網站，我們也能夠吸引到眾多的和我們價值觀一致的人群，并用心為他們提供服務和新聞。

我們四處請人，從國內同行到華爾街日報、道瓊斯、彭博商業(yè)周刊、財富雜志等國際知名媒體，幸好有一批和我們想法一致的人。當然我們也意識到，在互聯網新聞領域有許多強大的競爭對手，門戶新聞網站有數十倍于我們的員工，提供海量的資訊與產品，還有更好的數據和技術去捕捉讀者的偏好。從這些角度看，我們或許永遠都無法追趕上這些對手，于是我們放棄了追趕它們，選擇只服務特定人群，也因此才會選出一句自己都覺得拗口的Slogan——只為獨立思考的人群服務。

我們堅持認為，面對這個國家高速發(fā)展所產生的問題，有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確實非常重要。在今天的互聯網世界，理性和建設性的聲音依然稀缺，相信每遇重大情形，極端并且粗暴的指責，時常讓很多獨立思考的人因忌憚謾罵而選擇了沉默。我們真心希望，能夠讓更多理性并且有思考能力的人在互聯網上發(fā)聲。我們希望將這樣的人聚集起來，讓討論能夠在理性、平等的框架中進行。我們厭惡目前互聯網的一些氛圍，并真心認為這不會對這個國家有所幫助，就像我們愿意購買的產品、使用的服務也塑造了我們所期待的世界一樣?；ヂ摶ネㄅc彼此尊重；快速發(fā)展與理智建議；自由開放與秩序隱私——我們體會，處理好這幾個辯證關系，對“界面”和互聯網的未來至關重要。

“界面”創(chuàng)業(yè)團隊的核心成員曾參與創(chuàng)辦《經濟觀察報》、《第一財經周刊》，多年來我們追求理性、建設性。持續(xù)、創(chuàng)新地生產高質量內容是我們的優(yōu)勢，在社交網絡發(fā)達的今天，我們當然還應該盡量讓枯燥的商業(yè)新聞變得有趣，但我們不會提供驚悚的社會新聞和低俗的圖片。

我們將80%的精力投入到商業(yè)報道中，同時也不會忽視用戶對其他領域新聞的需求。區(qū)別在于，我們會精選當天所有其他領域的重要新聞，放到重要位置，讓用戶花最少的時間獲得當日最重要的資訊。

你或許已經注意到，我們把服務放在新聞之前，盡管在新聞領域之外我們的經驗還不夠豐富。但如果“界面”只是一個缺乏特點的新聞網站，我們會羞于邀請你來注冊。所以你會看到：

我們立志把“界面”建設成全民參與的新聞網站，讓用戶能夠參與到選題會、投稿及爆料環(huán)節(jié)中，報道什么由你來決定；

我們希望“界面”將來成為一個聚集公司人群的社交新聞網站，專注地為他們服務。例如招聘，我們正在跟上百家大公司接洽，希望能提供有針對性的、真實的招聘信息；

我們聘請專業(yè)的時尚編輯，從全球挑選價格適中、有獨特品位的商品，按照你的需求而不是品類來提供購物服務；

我們還和至少300位國內頂尖的證券分析人士達成了協議，為你提供投資建議，這項業(yè)務預計將在11月份上線推出；

未來，我們希望圍繞用戶提供更多服務。提供這些服務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目前市場上已存在的服務還有很多不足。例如：你想租房子，信息真假難辨；你想找工作，到處是宣傳頁；你想買東西，到處都在比價。

“界面”的大部分服務只提供給基于真實身份的、來自同一理念的注冊用戶，這就是我們希望你注冊“界面”網站的原因。

我們知道，中國對創(chuàng)業(yè)項目的容忍度不高。盡管竭盡全力，我們還是遇到了很多困難?！敖缑妗鄙刑幱诠_測試階段，在用戶體驗上一定會存在疏漏，所以我們特意在界面網站上開辟了一個板塊，專門用來收集你的吐槽和建議，我們甚至愿意為好的建議支付報酬。

除了創(chuàng)業(yè)團隊，還有一群人也認同我們的價值觀和商業(yè)模式。中國第一大報業(yè)集團上海報業(yè)是“界面”的大股東，我們還吸引到海通證券、國泰君安、弘毅投資、小米科技、360、卓爾傳媒成為股東。沒有他們的支持，就沒有“界面”的開始。在此也感謝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