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潤
識 你尚早,但待我知你時,轉(zhuǎn)眼已過十余載春秋。
四歲時的我用無憂無慮且稚嫩的聲音,誦出了你無限的愁思:“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北藭r的我中意于你的詩,因?yàn)槟切┪也簧趵斫獾脑娋淇梢該Q回旁人的褒獎。而那時的我,知道你是誰?!笆谴笤娙?!”在母親問我時,我回答。
是的,你是大詩人,卻不怎么受歡迎。小學(xué)時,全班有60個人,沒有幾個人說喜歡的詩人是你。12歲的我,再背出你的詩時,不會再聽到夸贊,誰不會背誦一句“舉杯邀明月”呢?你不再是大詩人,而是“通俗”的代名詞。到了初中,心中充斥著小資情懷的我,更不會理睬你了。那時的我口中念叨的全是納蘭容若般的輕吟淺唱,甚至覺得連你的名字都沒有任何的美感。
現(xiàn)在想來,膚淺庸俗的人是我。我竟不懂,你是那般的豪情萬丈,僅“李白”二字,便大氣磅礴,已然成詩。
對于15歲的我,你已成神。那時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你的人生并不只有“低頭思故鄉(xiāng)”,我讀懂了你“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的霸氣,讀懂了你“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jì)滄?!钡暮狼椋x懂了你“昨日之日不可留”的豁達(dá)。我正慢慢走向你,隨你去看“飛流直下”的瀑布、“奔流到海不復(fù)回”的黃河,我看到你“仰天大笑出門去”,笑談“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你是神祇般的存在??晌覍懖怀觥肮P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的佳句來稱頌?zāi)?,也道不出“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云”的絕章來懷念你,我只能仰望你,難以走近。
當(dāng)你終褪去華麗的外衣,17歲的我終于走近你,讀懂了你的內(nèi)心,我看到你“天生我材必有用”背后的“長安不見使人愁”,我看到了你目送友人離去“唯見長江天際流”的寂寞背影,你由謫仙人變成了真正的擁有悲歡離合的人。我終究是看懂了你“舉杯邀明月”時眼中的淚水。你只是個失意寂寞的人,僅此而已。
17歲的我再讀十年前的那首爛熟于心的《獨(dú)坐敬亭山》,不禁潸然淚下,最終與你“相看兩不厭”的,竟只有那座敬亭山了。十余年,我一步步地走向你,走近你,我多想跨越千年陪你坐看青山,陪你肆意縱酒,陪你看盡世態(tài)炎涼。若是那樣,寂寞如你,也不會醉后撈月而死于宣城了吧。
我尋遍千年時光,借著那泛黃紙章上的不朽詩句,尋得了你的心。我款款走近你,你離我那么遙遠(yuǎn),卻又這么親近。
(《全國優(yōu)秀作文選》推薦作品,郵發(fā)代號為28-122)
佳作點(diǎn)評:
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相隔千年時光,而是心與心之間的隔膜。作者講述了自己對詩人李白由不理解到嫌棄再到仰望,最后終于“讀懂”的情感變化。我們從中感受到了作者對文學(xué)的日益熱愛,更看到了作者作為一個人的成長歷程?!耙?yàn)槎?,所以慈悲”,嘗過人生百味,終于長大的小作者,不僅尋得了李白的“詩心”,也尋得了自己的心。
(童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