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紅杏出墻”,代表著“越出常理的情愛”,屬于不正當男女交往。遺憾的是,它真的是被誤讀了。
最早的“紅杏出墻”詩,作者是晚唐詩人吳融,其詩《途中見杏花》云:“一枝紅杏出墻頭,墻外人行正獨愁。長得看來猶有恨,可堪逢處更難留。林空色曙鶯先到,春淺香寒蝶未游。更憶帝鄉(xiāng)千萬樹,澹煙籠日暗皇州?!边@首詩是以杏花怒放為感性的發(fā)端,贊美帝鄉(xiāng)。全詩流露出的是對帝鄉(xiāng)無限的思念之情。這首詩中的“紅杏出墻”,僅僅是詩人眼前的景物,是勾起思鄉(xiāng)情緒的媒介而已,而不含有言外之意。
最有名的“紅杏出墻”詩,無疑非南宋葉紹翁的那篇《游園不值》莫屬:“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p>
葉紹翁的《游園不值》一詩,已然入選《千家詩》。其選者曰:“詩題‘游園不值’,意思是詩人去朋友的花園游玩,可園主人不在,園門緊閉,只能欣賞到墻頭伸出園外的一枝紅杏,并由此而得此詩。前兩句寫詩人高興而來但叩門不開頗為掃興,后兩句得來十分珍貴,一個‘關’字,一個‘出’字,卻使情緒急轉(zhuǎn)直下,失望中忽見濃濃春景,不覺一喜。同時,也向人們昭示: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頑強的生命力,勃勃生機是很難禁錮扼殺的,詩文妙趣橫生,活潑感人?!?/p>
如此理解當然也可以,但常言道“詩無達沽”,尚未切合葉紹翁的其人其品及其追求的實質(zhì),需要重新解讀。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币欢鋵懺娙讼肴ピL問一位隱士園亭。但輕輕敲門,隱士的小院柴扉不見打開。于是詩人推測道,這可能是擔心游客們的“屐齒”會踩傷他家的青苔吧。暗指主人不愿意就俗。
我認為主要應該著落在“蒼苔”二字上?!堵毅憽吩疲骸疤凵想A綠,草色入簾青?!辈捎脛⒂礤a的這一聯(lián)想,詩的下句意思就明顯了。“紅杏出墻”在這里不僅是寫景,還有了韻外之意:“你的品德修養(yǎng)深厚,聲名遠播,就像這墻頭的紅杏一樣,是遮掩不住的。”
也就是說,“紅杏出墻”在這里,既有對隱士品德的贊賞和敬仰,又有對隱士拒不見客態(tài)度的一種善意警醒,當然也似乎頗有微詞。首尾照應,意脈貫通,可謂深有意味。
所以,“紅杏出墻”原先并非貶義或中性詞,它是一個極其優(yōu)美的詩歌藝術意象,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不可多得的一朵奇葩,需要我們?nèi)フ_解讀和傳承,而不是肆無忌憚的調(diào)笑和曲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