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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館里

2014-01-17 06:23于則于
西部 2014年12期
關(guān)鍵詞:胖女人老頭子時髦

于則于

在旅館里

于則于

于則于,原名于業(yè)禮,1990年4月出生于安徽省渦陽縣,中醫(yī)醫(yī)史文獻(xiàn)學(xué)博士在讀。自讀大學(xué)以來,寫作不倦,至今已十年余。曾參加第四屆全國高校文學(xué)作品大賽,獲小說組二等獎,作品《空城》入選2013年高校文學(xué)作品排行榜(小說卷)。

她是和兒子建生一起回老家去的。

雖說已是臘月二十的時候,建生卻說時間還早得很,非要順路去看一個朋友不可。他的朋友住在江城鄉(xiāng)下,到了江城,便給她找了間旅館,自己下鄉(xiāng)去了,說是一兩天后回來。兒子大了,她只好隨著他轉(zhuǎn)。雖然知道如果她堅持不答應(yīng)的話,他也不會忤逆她,但那樣一來,整個過年建生就都會覺得沒意思,不開心起來。再說她也算著時間果真還不算晚,也就放他去了?,F(xiàn)在過年不像過去那般準(zhǔn)備了,家里人口簡單,稍微辦一點兒年貨也就夠了?;蛘哌B年貨也不用辦,他們住在鎮(zhèn)上,本來就是吃什么買什么,買多了放在家里反而多余。

這幾年她隨著建生住在上海,許多想法也跟著變得新奇了,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想都不會這樣想。再比如建生不愿意結(jié)婚這項,按舊時候的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建生大學(xué)剛畢業(yè)那會兒她是不知道,建生也只跟她說是有一個女朋友的,等她搬來和他一起住,才知道他撒了謊。她急得跟什么似的,到處打聽,托人介紹,卻是剃頭擔(dān)子一頭熱。建生不熱心不說,反倒跟她生氣,嫌她多管閑事。終于吵過幾回,說出要一輩子獨身的話來。她當(dāng)然接受不了,哭,覺得對不起丈夫,對不起羅家的先人。但又不敢讓建生知道,只等建生上班去了,偷偷地哭。過了一段時間,平靜下來了,建生才過來安慰她,跟他說許多獨身的好處和他為什么獨身的理由,她竟慢慢動搖了。拿自己大半輩子的生活放在一起細(xì)想想,關(guān)于結(jié)婚后的那許多不自由,竟真如建生所說的那樣。后來建生又帶了他的一些朋友回來介紹給她,有男的有女的,都是追趕獨身這種時髦風(fēng)氣的人。同他們接觸多了,她不是說支持兒子獨身的想法,但也不似過去那樣著急了。有時候夜里想起來會難過一會兒,但隨即想這也是因為他年輕,等他再長大些,懂了人生的艱難,知道了結(jié)婚的好處,說不定就回心轉(zhuǎn)意了。她知道人一旦認(rèn)定了某個想法,想立即讓他改變過來是很難的,只等時間慢慢地過去了,就轉(zhuǎn)回來了。比如丈夫剛死的時候,她是那么痛苦,仿佛天塌了一樣,惶惶不可終日。過去了這幾年,不也慢慢地平靜了嗎?但她又是肯定不敢和親戚們說這些的,怕別人叫她“時髦的老太太”。有一次,一個來家里玩的建生的朋友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脫口說她是“時髦的老太太”,她立即感到是受了侮辱,心里暗暗地怒起來。也難怪,像她這樣生在上世紀(jì)六十年代的人,經(jīng)歷過文化大革命,又慢慢地跟著國家提出的改革開放政策一起活到現(xiàn)在,“時髦”終究還是一個輕佻的詞。八十年代人們把用牛仔褲把屁股蛋子裹得崩崩緊的小姑娘叫做“時髦”,把鎮(zhèn)上那些外地人開的徹夜亮著暗紅色燈光的發(fā)廊叫做“時髦”,如今也用這么一個詞稱呼她,不是受了侮辱嗎?建生是什么都愿意跟她說的,更像個閨女,心里的私房話也跟她說,有事也常問她主意,雖然三十五歲了,卻總像十五歲。但他朋友用“時髦”這樣的詞稱呼她,她卻沒跟建生說,一是開不了口,再者說了也沒什么意思。幸而后來再沒有人這樣稱呼過她。但這畢竟是一件大事,有時候親戚們來了電話,聊起這個話題來,替她急得不行,她只好說是建生的意思,自己也跟著解釋說晚兩年結(jié)婚也好。建生的工作才剛剛有了起色,在上海這樣的大城市生活又艱難,結(jié)了婚多了許多負(fù)擔(dān),怕他應(yīng)付不來。晚幾年他手里有了錢,結(jié)了婚,日子也過得舒坦一些。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生活,她是經(jīng)歷過的,有著許多深刻的體會,不想兒子也再受一回罪。

旅館貼著另一家大酒店,門面不大,由一條走廊走進(jìn)去才是正門,有一張鋪了紅綢布的柜臺,一個四十歲上下的胖女人站在柜臺里。來的時候也是這個女人接待他們的,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這時候不在。她送完建生到門口,再走進(jìn)去,胖女人抬頭看一眼,愣了愣說了一句“你回來了”。她想也許她是把她當(dāng)成來住店的生人了,等抬頭看一眼,認(rèn)出了是店里住著的人,才平白跟她招呼這一聲。她笑了笑,點個頭,想著該說些什么,胖女人卻已經(jīng)又低下頭,繼續(xù)擺弄電腦了。她覺得訕訕的,趕緊從旁邊的樓梯上去。她住在二樓靠街的房間,“206”室。建生走的時候千叮萬囑她別忘了,哪能忘呢,再說那把鑰匙上有個藍(lán)色的塑料牌子,上面也印著“206”這幾個數(shù)字的。

她便用這鑰匙打開了門。

推門進(jìn)去,行李都還堆在床上。建生的大衣沒帶。他說看了天氣預(yù)報,江城這幾天氣溫都不會太低,帶著也不方便,就擱下了。她當(dāng)時沒反對,現(xiàn)在想想有些后悔了,鄉(xiāng)下不比城里,風(fēng)要大許多。他的朋友應(yīng)該不會讓他凍著吧,也許會借大衣給他穿。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朋友,他沒說,她也就沒問。大衣是毛呢料子的,很沉,她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皺紋??创材_上有一個衣服架子,便掛在上面。又把自己的羽絨襖也脫下來,掛在旁邊。房間里有空調(diào),建生走之前已經(jīng)幫她調(diào)好了二十六度,進(jìn)來這么一會兒,她已感到渾身都暖和起來了。電視機(jī)下面有柜子,她算著最多住兩天,行李都不用打開,便想直接把大包小包都塞進(jìn)柜子里去。打開柜子,里面卻有一大一小兩個備用的枕頭,她拿出來,摸著卻都潮乎乎的,就隨手放在旁邊貼著墻的架子上。床上已經(jīng)有了一個枕頭,這些都用不著,她想。

她幾乎沒住過旅館,房間里的布局讓她覺得陌生,到處走一走,摸一摸,才漸漸有了歸屬感。最后覺得累了,貼著床沿坐下去,擺弄一會兒枕頭,又脫了鞋,平躺在上面。沒那么快睡著,腦子里便放電影一樣,想起亂七八糟的事來。

她第一次住旅館是和娘一起在阜陽,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阜陽對于鄉(xiāng)下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來說,是多么遙遠(yuǎn)的一個城市啊。

怎么到的阜陽,怎么找到在局子里上班的舅舅,怎么住進(jìn)去的旅館,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旅館不叫旅館,叫招待所,是公家辦的,他們住進(jìn)去不用給錢,舅舅招呼一聲就行。第一天晚上,娘拿了一只熱水瓶,倒了半盆熱水進(jìn)來叫她泡腳,說解解乏。她脫了鞋,把腳放進(jìn)去,水燙,趕緊又拿出來。娘也脫了鞋,緞子面剪刀口帶扣黑布鞋,那是娘最好的一雙鞋,結(jié)婚時候穿過的,平常收在柜子里,一直過了這么多年還是嶄新的。娘的腳粗糙得很,跟她的腳放在一起,磨得她癢癢的。臉盆小,兩雙腳勉強(qiáng)放下,娘的腳放在下面,她就把腳放在娘的腳上面,她的腳放在下面,娘的腳就放在她的腳上面。洗完了,也擦干了,娘讓她去倒水,她端著盆走到門外,卻不知道該倒在哪里。她想這是在城里,水總不能隨便就倒在地上吧,就到處找倒水的地方。天黑,門里的燈照到外面一點的地方就沒了,她找不到倒水的地方,想了想就把水貼著墻澆。也不知道當(dāng)時怎么想的,水還是流到了地上,她慌了,趕緊倒完了水,跑回屋里去。好像做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就會有人來抓她了。關(guān)上門,慌慌張張的,水盆好好地擱在地上了,偏又一腳踩上去,“咣咣啷啷”響了半天才停下來。娘呵斥了她一句。她自己也后悔,覺得委屈,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但還是忍住了。娘沒注意到她的委屈,娘累了,衣服沒脫就橫躺在床上。床沒多大,娘占去了大半個,她第一次覺得娘是那么大。不是長,不是寬,就是大。娘說,累了,睡吧。她嗯一聲,想不明白娘為什么那么累,她都沒覺得累。一整天啥活沒干,沒抬土,沒刨樹,沒收莊稼,連飯也沒做,她真想不透娘有什么好累的。

現(xiàn)在這床卻寬,睡兩個人都還空余,又想起這本來就是雙人床,便覺得自己傻。若不是出門在外,她從不會覺得自己傻。這些年先是在家里,家里人多,躲都躲不掉,后來嫁了人有了丈夫,丈夫死了又去跟兒子,現(xiàn)在她卻是一個人。一個人住旅館,這還真是從沒經(jīng)歷過的事。她沒想到還罷,現(xiàn)在想到了,頓時覺得無助起來。

她渴了,喉頭癢,是吹空調(diào)的原因。她一向不主張吹空調(diào)的,在上海他們住的房子里空調(diào)也只裝在建生睡覺的房間。白天去上班,建生就開著空調(diào)讓她進(jìn)去取暖,她都是等他走了以后就去關(guān)掉。空調(diào)太費電,她也心疼。空調(diào)遙控器就擱在電視機(jī)上,她站起來走過去拿在手上,卻和家里的不一樣,她猜紅色的鍵是開關(guān),舉起來對著空調(diào)按,沒有聽見“嘀——”的一聲響。換個角度,再按。“嘀——”響了,空調(diào)卻還是“嗚嗚”地轉(zhuǎn)動著。沒關(guān)上,她又把其他幾個鍵胡亂地按了一遍,空調(diào)還是轉(zhuǎn)。關(guān)不上,她只好把遙控器又放回去電視機(jī)上。不管它了,她想。

她想應(yīng)該去要一壺開水,建生跟她說想要開水了就下去跟老板娘要。

想到水,小腹里又脹起來,從出去送建生的時候就憋了一泡尿,回來躺這么半天,竟忘了。房間里有衛(wèi)生間的,一扇玻璃門關(guān)著,她走過去拉開。進(jìn)去里面空間不大,兩個人勉強(qiáng)站開身。馬桶蓋著,掀開,也沒什么怪味,挺干凈的,她想。就解開褲子坐上去,小便馬上像開了閘的洪水沖出來,澆在馬桶壁上,“哐茲哐茲”地響著。

她沒想到那胖女人原來是這么和氣的。到了晚上,她要出去吃飯。從胖女人身邊走過的時候,她跟她打招呼,說:“出去呀?”她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趕緊扭過身子來跟胖女人應(yīng)付說去吃飯。旅館里是不供應(yīng)飯的,建生走之前顧慮到這一點,已經(jīng)指給她看旅館旁邊的幾個小館子,告訴她說可以去那些地方吃飯,所以等胖女人又說“去吃什么呢,附近也沒什么好吃的”時,她便跟她說剛才出去時,看見外面有幾家小館子的話?!半S便吃一點吧,出門在外,哪能都那么方便?!薄笆前??!闭f完這些,胖女人也就放她出去了。等到她吃完了回來,看見胖女人還用先前的姿勢站在那里,仿佛一直沒有動似的。她因為先前走過去胖女人都跟她說話,這時候雖然她還沒看見自己,仍主動含著笑朝她招呼一聲。

“你回來了,怎么這么快?”

“沒什么吃的,隨便吃一點就回來了。”

“天氣冷,隨便吃一點哪行?剛才我熬了粥,等會兒你也吃一碗吧。”

這誠然是未料到的了,旅館不是說不供應(yīng)飯嗎?她讓她喝粥會怎么算錢?或者只是因為天冷,她好意請她喝一碗粥?胖女人剛說完了這一句話,竟接連有這許多念頭在她腦子里轉(zhuǎn)了起來。她趕緊一連聲地拒絕。胖女人卻像是揣著了她的意思,說:“我熬得多,就算我們兩個吃也吃不完,剩下還要夜里吃。你吃一點,也算是陪我吃個飯吧,不瞞你說,這么冷的天,我最怕一個人吃飯了?!?/p>

原來是這樣。她果然只是善意,是自己多疑了。胖女人不等她回答,就讓她坐,說她去看粥好了沒有,馬上從柜臺里的一個小門走到后面去了。驟然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她覺得站著也不像樣子,離開更是不能,猶豫之后,終于還是在身后靠墻放著的紅色沙發(fā)上坐下來。但只半個屁股坐上去,放佛準(zhǔn)備著隨時離開。

胖女人走出來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個碗,還有小菜。胖女人直走過來,在她腿旁邊的小幾上放下托盤。她見她忙活,趕緊欠起身子幫忙,但又想到這樣的動作好像自己很想喝她的粥似的,一時間不知道手該怎么放才好,就那么擱在半空中。就在這時間里,胖女人已把碗筷擺放好推到她面前了。

“幸虧我進(jìn)去看,要不非熬干了不可。我也是的,說是出來站一會兒,一發(fā)愣,就把粥給忘了。”

“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彼齾s一直推脫著,忽然聽見胖女人說這句話,就趕緊答道:“可不是嗎?我有時候也是拿了這樣,忘了那樣?!?/p>

“說起來還是老了?!迸峙硕似鹜?,唏噓著說。

“你哪算老!”她覺得胖女人這話說得唐突了,哪有當(dāng)著年齡大的人說自己老了的。她猶豫著是否要端起粥碗,剛才出去吃飯,小館子里的菜太油,她只吃了幾口,又沒喝什么湯水,肚子里正覺得有什么撐著,硌得難受,正該喝一碗粥才好。面前這一碗水晶白米紅棗粥也著實看著好喝?!拔蚁朊米右膊贿^三十幾歲吧?”

“我么?屬虎的,今年四十一歲了?!?/p>

“真是看不出來?!痹捳f到這個地步,她覺得喝一碗粥大概也無妨了,便裝作無意,把粥碗端在了手上。胖女人又招呼她吃小菜,說是自己做的。她夾一點嘗嘗,味道很好,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

“大姐,早上和你一起來的是你兒子吧?”

“可不是嗎!”

“我看著長得像你。怎么他不住這兒?”

同一個女人套近乎,恐怕沒有比聊起她得孩子更好的途徑了,同樣地,如果你不想一個女人對著你呀羅唆,就千萬不要和她聊起她的孩子。幾口熱粥下去,她覺得肚子里舒服多了,見胖女人問,就禁不住把許多話都告訴了她。他們是如何到江城來,建生如何一定要到鄉(xiāng)下去,如何連大衣也沒有拿,等等。一大堆話說完,粥才喝掉了半碗。

“兒大不由娘啊,不瞞大姐說,我也有一個兒子,也是不聽話?!?/p>

剩下半碗粥的時間里,輪到胖女人說了許多的話,她也慢慢知道了胖女人到現(xiàn)在為止半個人生所經(jīng)歷的事。當(dāng)然,她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哪有女人命不苦的。

胖女人姓周,家里是江城鄉(xiāng)下農(nóng)村的,九幾年跟丈夫到城里來,先是打工,在工地、工廠里都做過苦工,也在飯店里洗過碗,后來攢了錢,才開了這一家旅館。旅館越開越大,掙了不少錢,丈夫卻守不住富貴。賭博,在外面玩女人,終于鬧得不像樣子了,她忍不住跟他離了婚。離婚的時候丈夫問她要什么,她說她什么也不要就要兒子,丈夫卻又后悔,不愿意離了,跪在地上跟她承認(rèn)錯誤。她是鐵了心,義憤地說女人家要么忍著,要么忍不住,死了心,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丈夫沒辦法,就把旅館的生意給了她,算是給她一條撫養(yǎng)兒子的路,自己背著鋪蓋上廣州去了,這么多年竟沒回來過一次。他們夫妻出來掙錢,兒子一直養(yǎng)在鄉(xiāng)下,到他們離婚的時候也上中學(xué)了。她把兒子接過來,給他辦城市戶口,給他買新衣裳,送到最好的學(xué)校去讀書,差不多是要什么給什么,看的什么好就給他買什么。他卻一點兒也不領(lǐng)情,反不如先前那樣把她當(dāng)媽,如今大學(xué)也快畢業(yè)了,住在學(xué)校里,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一趟,平日里如果不是缺錢,電話也不打。

看得出來胖女人是極要強(qiáng)的一個人,當(dāng)然也有能力,說起話來鏗鏘有力,動了感情,更是抑揚頓挫。說到先前旅館生意好的時候,她說:“你不信么?你看旁邊的這家酒店,先前哪有這酒店,這是我們的門面!后來租不起了,才讓他們租了去。開這么一個酒店,裝修得倒華麗,卻不知道是土得掉渣,一股子暴發(fā)戶的習(xí)氣!”又說到兒子:“他這是恨我呢,恨我拆了這個家,他雖然不說,但我知道,有幾回說著說著他就露出這意思來了。怎么說他也還是個孩子,說話嘴上沒個把門的。他說如果我最后同意不離婚,這個家還是這個家,他還有一個爸。我想離婚嗎?我也不想!他是不知道他爹到底是個啥樣人,沒錢的時候還好,沒錢他想作也作不起來;等有了錢,有了依靠,他就美得不是他了,他就是個流氓!流氓!他說改就能改了嗎?他為什么后悔了?他是怕離婚了自己掙不到錢,這個家,這個旅館,一張桌子一張椅子的錢都是我掙來的,他掙過一分嗎?!他小孩子不懂啊,他就恨我,恨就恨吧,兒子就是前輩子欠他的,誰讓我是他媽呢。”她怕她說到生氣的時候會把筷子拍到桌子上,把碗也摔了,擔(dān)心不知道怎么勸她,幸而始終沒有出現(xiàn)這樣的畫面。

話也說得差不多了,粥也吃完了,胖女人問她要不要再盛一碗,她不敢再要了,推辭的時候打了個嗝,胖女人就說:“看來你是真吃飽了?!彼σ恍?,也就算了。胖女人也不吃了,站起來去柜臺里面拿一個杯子出來倒水,也給她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她想幫她把空碗收拾到廚房去,胖女人不讓,她想自己也不好亂闖到她的廚房里去,也就放下了。兩個人就各端著各的水杯坐在那里吹著熱氣。

她記起來早上還看見有一個小姑娘的,就跟胖女人問起來。

“那是我一個親戚,我只讓她上午來幫著收拾收拾屋子,懶得很,我也不敢十分用她。”

“你該招幾個人的,自己哪忙得過來。”

“前幾年生意好的時候怎么不招人呢,最多時候我們有六個人,現(xiàn)在我自己累一點,也還忙得過來。”

“快過年了,生意應(yīng)該會好?!?/p>

“不好,就拿今天來說,除了你,還有一個小鳳仙就沒別人了。小鳳仙是常住這兒的,所以就只有你一個客人,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過日子吧?!?/p>

“小鳳仙是?”她聽著這個名字覺得奇怪,心想莫不是個唱戲的吧,便好奇地問。

“哦,說起她才是有幾分意思。她不叫小鳳仙,是我叫她小鳳仙,不是有個戲嗎,里面有這么幾句詞,她天天唱什么‘小鳳仙進(jìn)了侯門府,半年竟有六個月在哭’,她走過來走過去都只唱這一句,我就叫她小鳳仙了?!迸峙擞终f,“現(xiàn)在六點多了,她下午出門的,去吃飯,吃完飯了去跳舞,一般八九點鐘就回來了。不過也許不回來,要看的,跳舞場上跟哪個男人好了,就上那男人家里去,有時候也帶回來。反正我是開旅館的,不忌諱這個,只要她給錢,我就給她住,你說是吧?”

她一時還沒明白過來胖女人這些話里的意思,先含糊地答應(yīng)著,等明白過來了,不覺暗暗驚詫。

“你還不知道小鳳仙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是個,怎么說呢,是個——妓女!”胖女人湊上來壓低聲音跟她道,“是個做婊子的!雖然她說她不是,我看就是。到處勾搭男人,過一階段甩了再換一個,不是婊子是什么?我跟你說——”胖女人再次湊上來,她本能地向后撤了撤,又好奇地湊上來聽。胖女人壓低聲音繼續(xù)道:“光我見過她換的男人,就有這個數(shù),”胖女人伸出手掌,翻一番,再翻一番,“我看還不止,上次就有個戴眼鏡的長得挺斯文的男人到這里來找她。他問我秦鳳芝是住這里嗎?我就說秦鳳芝是誰?我這里是開旅館的,來來往往很多人,我不知道誰是秦鳳芝。這是小鳳仙教我說的,她騙了男人的錢,跑了,別人找不到她了,又不敢到處說。除了有一個姓雷的老頭子,他知道小鳳仙是常住這里的,他來找小鳳仙,小鳳仙不在,他就坐著不走,直等到她回來。有時候他也要一個房間,睡在這里等,一等就是好幾天?!迸峙搜柿艘豢谕倌骸八佬▲P仙到處找男人,他也問她,還打她,末了還是給她錢,還是來這里等她。要說這個老頭子也可憐,你不知道吧?他自己有媳婦的,也有兒子兒媳婦孫子一大家人。有一次家里出了事,他們找到這里來了,你不知道有多熱鬧!大清早的正趕上小鳳仙從外面回來——”

胖女人講得跌宕起伏,她也聽得跌宕起伏,不時點頭,或動一動嘴角表示嘲笑,或滿臉驚訝。胖女人是把這些事當(dāng)故事來講了,她也當(dāng)成故事來聽了。

“雷老頭子坐在這里喝茶,我剛給他倒上茶,小鳳仙就從外面回來了,氣鼓鼓的。我招呼她說,你回來了,她也不搭理我,直接就沖雷老頭子說,你來干什么,不是說不讓你來了嗎?雷老頭子還沒說話呢她又撒起潑來,穿的高跟鞋也脫了摔在地上,包摔在雷老頭子懷里,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朝老頭子身上抹。老頭子別的不敢說,就說,你這是干什么,你這是干什么。然后雷老頭子的兒子兒媳婦就開著車來了,一進(jìn)屋見是這個樣子,他兒子抓住小鳳仙就要打,雷老頭子站不起來,半躺著就喊,你打吧,你敢打她我就死!他兒子沒辦法了,一把把小鳳仙搡到那邊墻上,額頭蹭掉好大一塊皮,雷老頭子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上去就用手幫她護(hù)著,還罵他兒子是畜生。他兒子也罵畜生!畜生!不知道是罵小鳳仙還是罵他爹……”

胖女人說得絲毫沒有倦意,她仍舊不時附和著點頭,眼神卻有點飄。這時,她想起了建生,不知道建生現(xiàn)在在干嗎,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接她。

西部頭題·90后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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