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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綠光

2014-01-16 05:11崔民
歲月 2014年1期
關(guān)鍵詞:玉米棒子墳地李鐵

崔民

這個故事發(fā)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初秋。

那天,太陽還沒有露臉,東方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染上微微紅暈。我緊巴緊往生產(chǎn)隊趕,一只手拿著硬邦邦的玉米餅子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不停地揉眼睛。真他媽的邪門,早晨醒來左眼皮就一個勁亂跳。左眼跳禍,右眼跳財,八成今天要有禍?zhǔn)陆蹬R在我頭上。我用勁捏了捏左眼皮,沒管用,變本加厲地跳得更厲害了。

玉米餅子實在難吃,我像老牛倒嚼一樣。每當(dāng)這時候,我心里就一股怨氣騰騰往上竄,好像我們這些來農(nóng)村的知青就是吃這玉米餅子的命。青年點也不知從哪雇來的做飯的,這家伙小個頭,肩膀上扛著一個大腦袋,細(xì)脖子上總愛圍個黑乎乎的白毛巾,瞅著惡心。我有點反胃,哇地一聲,吐了一地。

隊長孫奇力披一件勞動布外衣,在生產(chǎn)隊大院里踱步。他的外衣披得與眾不同,衣服披掛在肩膀頭上,無論多大幅度扭動,就像粘在身上一樣,眼看著就要掉下來了,可是肩膀一晃悠,肩頭就像個掛鉤把外衣牢牢掛住。孫奇力嘴里不知嚼的啥東西,我想肯定不是玉米餅子,那嘴一鼓一鼓地蠕動,也有點兒像老牛倒嚼。約莫過了兩分鐘,孫奇力的嘴不蠕動了,他一陣風(fēng)似地來到大院西南角的老榆樹下,抄起一根鐵棒,胳膊在空中有點夸張地劃兩圈,狠勁地砸在那半截鋼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咣……緊接著又是一下,咣……如此循環(huán),胳膊不斷地在空中夸張地劃圈,手中的鐵棒不停地砸在鋼軌上,連續(xù)不斷地發(fā)出刺耳的響聲,鐵棒砸在鋼軌上的瞬間迸發(fā)出火星。生產(chǎn)隊社員對這聲音耳熟,這是孫奇力獨特的上工鐘聲。

劉祥貴抱著肩膀,歪斜著腦袋看著孫奇力,見孫奇力沒有停的意思,就大聲喊,有勁沒處使啦?一個上工的老破鐘敲打得那么響干啥,大伙這不都來了,顯擺啥呀。孫奇力又使勁敲了一下,把鐵棒往地上一扔,沖著劉祥貴喊,你他媽的懂個屁,我敲鐘你就覺得煩,你瞧瞧人家縣里當(dāng)官兒的,整天對著那叫啥來著,對了,叫麥克風(fēng),對著麥克風(fēng)哇哇大嗓門兒講話,那才叫有派,我整這點響跟人家比是小巫見大巫,懂嗎,你真他媽是個渾蛋!劉祥貴五十多歲,整天灰頭土臉的,好像總也不洗臉,眼睛小得一條縫,像接生婆用席篾兒給劃開似的。孫奇力拍了拍劉祥貴肩膀,你往后跟我說話,把眼睛睜開點,否則別亂放屁。劉祥貴那張能嘰了哇啦窮對付的嘴只是張了張,沒整出聲來,小眼睛瞧了瞧孫奇力,沒說什么。

一股濃濃的尿臊味撲面而來,這味是從廂房馬廄里發(fā)出來的。這股味刺鼻,眼淚刷刷地流下來。我沒敢用手捂鼻子,怕社員說我是城里人,資產(chǎn)階級思想嚴(yán)重,沒有接受好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我們來這里插隊落戶的城里知識青年最害怕被人這么指責(zé),那會耽誤返城的,誰愿意在農(nóng)村待一輩子?說是扎根農(nóng)村,大有作為,可真要是在這兒生活一輩子,那就慘了。

孫奇力聲音洪亮,把今天的活兒派完,聳了聳肩膀,那件披在肩膀頭上的外衣仍然牢牢地披在肩頭上,沒有一點要掉下來的可能。孫奇力要往院外走的時候,劉祥貴攔住了孫奇力,大聲地說,孫隊長你眼睛白長了?我這么個大活人擱這站著呢,今天掙不到工分,我領(lǐng)老婆上你家吃去呀?

劉祥貴被人稱為死人幌子。劉祥貴也常對人說,我這身梁骨讓病魔徹底占領(lǐng)了,渾身他媽的都是病。說起劉祥貴,沒人愿意招惹他,怕沾邊賴上。有一次,生產(chǎn)隊分糧,劉祥貴與生產(chǎn)隊保管員干起來了,兩人扭打在一起,保管員倚仗著與生產(chǎn)隊長是親戚,照著劉祥貴臉上打了一巴掌,劉祥貴就勢往地上一躺,把鼻子出那點血全都抹在臉上,口吐白沫。這可嚇壞了保管員,慌忙讓人把劉祥貴送到鄉(xiāng)衛(wèi)生院,劉祥貴躺在病床上仍然口吐白沫。保管員趕緊張羅把劉祥貴送到縣醫(yī)院,醫(yī)生給劉祥貴檢查了一通說,鼻子出血沒什么大事,心臟病、肺氣腫病可挺嚴(yán)重。保管員這個后悔呀,跟這樣人較什么勁啊,這不是粘豆包黏鍋了嗎?保管員立馬服軟,破費了不少錢,事情才算是過去。打那以后,再沒人招惹劉祥貴,這倒好,把劉祥貴慣壞了,成了生產(chǎn)隊的俠客,跟誰都敢罵兩句,嘴上從來沒輸過。大伙說劉祥貴屬鐵水壺的,嘴硬。

劉祥貴高嗓門兒地一喊,要去干活的社員齊刷刷地停下腳步看熱鬧。孫奇力臉色通紅,膀大腰圓的身形,面對瘦如干柴的劉祥貴挑釁,顯然說一不二的權(quán)威受到巨大挑戰(zhàn)。孫奇力當(dāng)生產(chǎn)隊長也有五年頭了,這幾年靠的是他那彪形大漢形象,沒人敢和他較量。還有一個仗腰眼的是孫奇力有兩個兄弟,也都膀大腰圓,生產(chǎn)隊里的人沒有敢在他面前耍個威風(fēng)什么的。今天,劉祥貴不知是吃錯藥了,還是酒喝多了,竟敢把孫奇力給數(shù)落了。這個場合,孫奇力理所當(dāng)然地抬起胳膊,要狠狠地揍劉祥貴一頓。生產(chǎn)隊員們個個瞪起眼睛,猜測這巴掌打下去,定讓劉祥貴滿地找牙。

我也想看看孫奇力一個大耳刮把劉祥貴搧倒在地,然后劉祥貴爬起來沖向?qū)O奇力,孫奇力再用足了力氣把劉祥貴搧倒。可是鬼使神差,我卻厚著臉皮,臉上堆著微笑,站在了孫奇力和劉祥貴中間當(dāng)上和事老。我對孫奇力說,孫隊長息怒,然后又對劉祥貴說,祥貴別生氣,氣大傷身。孫奇力順勢把手放下了,劉祥貴見有了臺階可下,也很識相地后退了一步,兩個人臉上的憤怒也隨之退下。一場即將打響的戰(zhàn)斗熄火。

孫奇力繃臉對我說,嗨呀,你小子裝什么犢子,沒有你護(hù)著,看我怎么削扁乎他。孫奇力邊說邊活動著手腕。我正擔(dān)心戰(zhàn)斗再次打響,可是孫奇力一扭身離開了劉祥貴,往大院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了,來到我身邊很親切地拍拍我肩膀說,王文化,派活時你怎么不往前站,把你給落下了?孫奇力拍拍腦袋瓜門,說,這么的吧,黑土崗子和東南坡那兩塊玉米地的玉米棒子已經(jīng)長好,能燒著吃了,也能烀著吃了,得擱人看,別讓人給偷了。孫奇力斜瞪了劉祥貴一眼,接著又說,王文化,你就從今晚開始看這兩塊地,地里的玉米棒子丟了扣你工分,一穗玉米棒子也不能丟,聽到?jīng)]有?

孫奇力送給我一個人情,我暗暗竊喜,誰不知道看地是個二大爺干的活,不少人腦袋削個尖想干,活輕巧不說,掙的工分也不少。我忙說,孫隊長放心,保證不丟一穗玉米棒子。孫奇力“噗嗤”一聲笑了,你小子腦子挺活啊,保證一穗玉米棒子,那可以丟兩穗或更多的玉米棒子了?我急忙擺手說,孫隊長,孫隊長,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說是一穗以上的玉米棒子,包括一穗都不能丟。孫奇力拍拍我肩膀說,跟你開個玩笑,行啦,你去準(zhǔn)備吧,也不知你的膽是大還是小,這黑燈瞎火的看地,膽子得大呀。我笑了笑說,我怕鬼,只要黑夜里沒有鬼我就什么都不怕。endprint

孫奇力繃著臉沖著劉祥貴嚷嚷,你他媽的劉祥貴,跟我裝什么犢子,要不是王文化擋著,我這一巴掌打下去,還有你的好???劉祥貴不吱聲,臉朝天來回?fù)u晃著。孫奇力繃著臉,訓(xùn)斥劉祥貴是個不知好歹的渾蛋。孫奇力訓(xùn)斥完了,竟然給劉祥貴也安排了看地。這讓我心里有些不舒暢,整來弄去的,劉祥貴這不也干個二大爺?shù)幕顔幔?/p>

一股風(fēng)刮過來,風(fēng)勁兒很大,把地上曬干的草屑和浮灰吹起來飄在空中,我看見孫奇力的臉好像不斷地變形,一會兒長,一會兒扁,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出現(xiàn)。不多一會兒,我的耳朵里被風(fēng)吹進(jìn)了不少的草屑和灰塵,聽孫奇力說話聲好像很遙遠(yuǎn),斷斷續(xù)續(xù)地飄進(jìn)了我耳朵里:你們倆聽著,那兩塊玉米地從今天晚上就交給你們了,要是玉米棒子被人偷了,有你們的好瞧……說話聲音斷了,我再看,孫奇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有風(fēng)在呼呼地刮。

太陽剛剛落到西山后,天空變了顏色。風(fēng)還呼嘯地刮,天邊黑乎乎的云彩給刮來了,把月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原野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和劉祥貴約定,在黑土崗子和東南坡那兩塊玉米地之間的小路上會合。從村里出來,我在地頭羊腸小道走了兩里地遠(yuǎn),越發(fā)感到這天黑得瘆人,我后悔自己裝大膽跟劉祥貴約定在幾里地遠(yuǎn)的荒郊野外會合。當(dāng)時劉祥貴還問我一句,你這個城里來的小青年敢不敢走夜道???我礙著面子充好漢,說沒問題,敢走,堂堂二十多歲的老爺們,走夜道不在話下。劉祥貴咧咧嘴,說好好,那段路有一片墳塋地,路過那兒時,要小心,別掉進(jìn)墳洞里。劉祥貴這么一說,我頭皮有點發(fā)麻。

四周黑乎乎一片,像一塊巨大無比的黑布裹住了我,眼前的世界變得異常詭秘,恐懼在我腦袋瓜子里不斷地膨脹。玉米葉子被風(fēng)吹得“嘩啦嘩啦”響,好像無數(shù)個鬼神在夜幕下的玉米地里穿梭行走。我握緊手中鐮刀,身前身后胡亂砍著,這是眼下我能做的最大限度保護(hù)自己安全的招數(shù),什么鬼神之類休想靠近我。這時,一股涼風(fēng)神不知鬼不覺地吹來,整個身子刷一下子涼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沿著小路往前走,越走心里感覺越荒涼,小路兩邊瘋長的野草把小路半遮半擋得模模糊糊,草叢中高一點的野草不停地?fù)u擺晃動。我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一會兒,見到一片開闊地,站在開闊地中間,警惕地往四周瞅了一下,齊刷刷一人多高的玉米,像圍墻一樣護(hù)著這塊開闊地。我穿過開闊地,前面是黑乎乎的墳地,什么也看不清,死一樣地寂靜。我轉(zhuǎn)身撒腿跑,“嘣”地一聲,與身后一個人撞個滿懷,嚇得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頭發(fā)都豎起來了。

我緩過神來,耳邊傳來哈哈的笑聲,這聲音在黑夜的田野里異常瘆人震耳,我搖晃搖晃頭,聽出來這是劉祥貴的聲音。我一個魚打挺站起來,高聲斥責(zé),操,還笑呢,像個鬼似的。劉祥貴的笑聲嘎然而止,他說,往回跑啥呀?是不是看見墳地里的鬼了?我臉紅了,荒郊野外,黑咕隆咚的天,還有瘆人的墳地,鬼神什么的就愛夜里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我沒有回答劉祥貴的話,劉祥貴說我往回跑,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說我嚇得屁滾尿流也不為過。好在是天黑,尷尬都被夜色掩蓋。

劉祥貴抬頭望望黑乎乎的天空,然后轉(zhuǎn)過頭來說,看地這事你聽我的,這黑燈瞎火的誰他媽來偷玉米棒子?走,咱們睡覺去。我一聽睡覺去,心里比較樂意,回到青年點的大炕舒舒服服地一躺,還能掙到工分,這事挺美。

劉祥貴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著,沙沙的腳步聲,給了這個死一樣寂靜的原野一點活氣。我滿心歡喜地跟著劉祥貴走,走了一會兒,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啊,這怎么轉(zhuǎn)回來了?眼前一片墳地,黑暗中,依稀可見一座座小墳包在叢生的雜草中露出墳尖,數(shù)不清。走到了那片墳地邊,劉祥貴站住了腳,指了指這片墳地說,咱們就在這里睡上一覺,這里寂靜。我一百個不樂意,說,你不是開玩笑吧,這里咋睡覺?我們換個地方吧。劉祥貴伸出雙手來回?fù)u晃,你說得不對,咱們哪也不去。你看我咋睡你就咋睡,啊。劉祥貴不容商量地往墳地里走,我只得硬著頭皮跟著劉祥貴,心像墜了一塊大石頭。

劉祥貴在墳地里轉(zhuǎn)悠了一小圈,在一座矮小的墳邊站下,說,就躺在這個墳上吧。我懷疑劉祥貴是不是犯病了,忙說,墳上怎么躺啊,你要躺你躺,我可不躺。劉祥貴說,躺在墳上舒服,墳有坡度,靠在墳上就像靠在沙發(fā)上一樣。劉祥貴又神秘地說,這個墳里埋的肯定是女人,女人墳比埋男人的墳矮小。躺在埋女人的墳上,你偷著樂吧。劉祥貴說得輕松,我則越發(fā)恐懼。來,來,來,割草,自己管自己。劉祥貴開始用鐮刀割草,一會兒就割了一大抱青草,像個醉漢,搖搖晃晃走回來,把青草鋪在墳的斜坡上,心滿意足地躺下。我無奈地學(xué)著劉祥貴的樣子,割草,鋪在墳的斜坡上,然后躺下。

天上沒有星星,像黑鐵鍋扣在大地上。躺了一會兒,我對劉祥貴說,咱們一會兒就回村里睡吧,躺在墳上可不習(xí)慣了,睡不著。劉祥貴認(rèn)真地說,讓咱們來看地,就得守在這兒。劉祥貴嘆了一口氣說,你們這些城里的小青年啊,響應(yīng)什么毛主席號召,到農(nóng)村廣闊天地來大有作為,純粹他媽扯淡!你說是不是?劉祥貴這老家伙還挺認(rèn)真,我有點生氣,心里犯別扭。

天漆黑,我翻來覆去地打著滾,根本睡不著。天空突然裂開一道縫,一片冷清的月光斜著照在墳地上,好像進(jìn)入到另一個世界。劉祥貴發(fā)出的鼾聲和一些偶然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莫名其妙聲音,鉆進(jìn)我的耳朵。我捅了捅劉祥貴,劉祥貴的鼾聲停了兩分鐘,然后又是鼾聲如雷。這墳里是女人?要是女人的話,她是怎么死的?我胡思亂想,心里又極度恐慌。我又捅了一下劉祥貴,劉祥貴翻了一下身,仍然在酣睡。我覺得這天下就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了。

過了一會兒,天空那道縫消失了,閃閃爍爍的星星也消失了,那冷清的月光在眨眼中也收回了。這時,不遠(yuǎn)處墳地上一閃一閃地冒著幽幽綠光。這是鬼火,過去常聽說墳地里有鬼火,這話果然不假啊。此時此刻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至少在墳地里鬼是存在的,誰要是不信的話,此時此刻讓他來這感覺一下,就會必信無疑。我滿頭冷汗,那若有若無的綠光那么詭秘,嚇得我閉上眼睛。眼睛閉上了,可是那幽幽綠光仍然在眼前閃爍,鬼神好像在我身邊大搖大擺地任意活動。這時,我想起了媽媽講姥姥遇到鬼的故事。說姥姥小時候愛晚上出去聽人家講那些鬼神故事,聽的時候挺過癮,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聽不清楚??墒腔丶业臅r候就犯愁了,人家男孩子都一溜小跑回家,她也得跟著一溜小跑回家。人家男孩子跑得快,先到家了,她跑得慢,最后一個到家。每當(dāng)?shù)竭@時候,姥姥就后悔不該來聽鬼神的故事,可是每到晚上,只要有講鬼神故事的場子,姥姥還鬼使神差地去聽。有一次,姥姥聽完了故事,往家里跑,開門進(jìn)屋時,忽然姥姥的衣服被鬼給拽住了,她越使勁掙脫,那邊就拽得越緊。姥姥嚇得哭了,還不敢大聲哭,把大人哭醒了還不得挨打?姥姥不掙脫了,鬼也松手了。她鉆進(jìn)被窩,用棉被蓋住頭。第二天,姥姥把這事兒講給大人聽,大人都笑了,說姥姥一定是跑得急,衣服掛在門框鐵釘上,或被門夾住了。姥姥說肯定是鬼神什么的,大人的說法她不信,姥姥確信那天沒有月亮和星星,黑乎乎天正是鬼神出沒的時候。此時,我明白了大人為什么不信姥姥的話,因為姥姥是大白天講半夜三更發(fā)生的事,當(dāng)然沒人相信了。endprint

幽幽鬼火還在不停地閃爍,發(fā)出綠光。我使勁蜷縮著,不敢動。我想讓自己迅速進(jìn)入睡眠狀態(tài),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愛發(fā)生什么事就發(fā)生吧,可眼下睡不著啊。我又捅了捅劉祥貴,劉祥貴的鼾聲停了,可是沒睜開眼睛,把身子翻了過去,背沖著我。突然我聽到有人喊:打死你!

媽呀,這是從哪個墳里傳出來的?我頭發(fā)百分之百統(tǒng)統(tǒng)豎起來,像被人揪住。再仔細(xì)聽,沒有了聲音。是不是劉祥貴說夢話呢?我雖然這么想,可是緊張的情緒并沒松下來。我再捅捅劉祥貴,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翻個身,接著睡。

我實在不敢躺在墳地里了,盡管躺的是女人墳上,在我眼里,男人墳與女人墳一樣恐懼。我握緊鐮刀,前面掃幾下,后面掄幾下,往村子的方向奔跑。在墳地旁的樹林里,幾只不知道是什么鳥兒讓我的腳步聲給驚嚇了,撲騰撲騰地飛起來,掠過墳地上空,驚恐地胡亂地飛翔。黑夜太恐懼了,連鳥兒也失去辨別方向的能力。

我像受驚的鳥兒一樣,滿頭冷汗跑回青年點,一頭扎進(jìn)被窩里,用被蒙上頭。這時我的眼前滿是幽幽綠光,這些綠光不停在我眼前漂移,我好像還躺在那座女人墳上。我慌亂地揭開頭上的被子,耳邊響起了彼此起伏的鼾聲。我這才回過神來,這是天天生活的青年點。忽然,我發(fā)現(xiàn)地上也有或明或暗的幽幽綠光,我急忙捅捅身邊的青年點最大官兒——郝點長。郝點長迷迷乎乎地說,你這個臭狗屎,不好好睡覺,深更半夜折騰啥呀?我驚恐地說,不好了,地上咋有綠光呢?跟墳地里的綠光一樣。郝點長爬起身來,往地上瞅了瞅,幽幽綠光仍然在閃爍,挺瘆人。郝點長滿不在乎地說,操,都是李鐵軍和王豐仁干的好事。這兩個小子打賭,李鐵軍說王豐仁膽小,王豐仁跑出去,一個小時后回來了,把從墳地里扛回一塊棺材板子摔在地上。李鐵軍傻眼了,二話沒說,當(dāng)場承認(rèn)王豐仁膽大。李鐵軍這小子輸給王豐仁一頓飯。郝點長停頓一下說,哎呀,不對呀,你今晚也看地,怎么回來了?窗外照進(jìn)來的月光,正好落在郝點長臉上,那張臉變得冷颼颼地煞白,細(xì)看還有點發(fā)青。我不敢再瞅郝點長的臉了,說,劉祥貴今天開恩,讓我回來睡一覺,他一個人在那頂著,沒事兒。郝點長說,劉祥貴這個人你還是小心點兒為好。我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郝點長,你說綠光是不是鬼火?郝點長說,啥鬼火,胡謅八扯,尸體腐爛后就會發(fā)綠光。郝點長的解釋讓我毛骨悚然,不想再聽,忙對郝點長擺手。

忽然有一個黑影一閃進(jìn)了屋。我警覺地小聲問,誰?那個黑影移動到窗前,我才看清,是李鐵軍這個臭小子。李鐵軍也聽出我的聲音了,說,你在被窩里窮喊啥呀?劉祥貴在地里罵你呢,說城里來的知青沒一個好東西,看地連人影都沒了,明天要找生產(chǎn)隊長說道說道呢。李鐵軍看了我一眼,說,你別瞅我,我回來喝點水就走。李鐵軍這么一說,我躺不住了,盡管一百個不樂意,還是穿上衣服,小心翼翼繞過還在發(fā)著綠光的棺材板子,硬著頭皮往那片墳地走去。

這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兩點多鐘。天上黑乎乎的烏云不知飄到哪去了,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像人困了眨巴眼睛。月亮當(dāng)空,銀白色的月光讓玉米啦,青草啦,樹木啦都清晰可見。后半夜雖然不那么黑,可是寂靜得可怕,那些能發(fā)出聲音的動物和植物似乎累了,沒有一點生息。我加快了腳步,快點見到劉祥貴,跟他賠個禮,這事就不會整到生產(chǎn)隊長那去了,如果這事整到隊長那兒麻煩就大了。

來到了那片墳地,找到我和劉祥貴躺著的那個女人墳,劉祥貴不見了,鋪在墳上的青草還在。這人跑到哪去了?一種不祥之兆再次點燃我的恐懼,我慌張得六神無主。握鐮刀的手已經(jīng)冒汗,并不停地顫抖,假如遇到意外情況,這只手不會有任何戰(zhàn)斗力。我唯一的選擇就是盡快逃離這片墳地。

月亮似乎更明亮了些,銀白色月光像撒下的一層薄霜。我要出逃的小路亮堂了許多,彎彎曲曲像條巨大白蛇伸延到遠(yuǎn)處。我順著這條路跑,這看地的活我死活不干了,給多少工分也不干了,這個念頭極其強(qiáng)烈。拐個彎,跑出了墳地后,加快奔跑的速度,跑了一會兒,我回頭一看,還是沒離開墳地,見鬼。突然,我腳下被一個軟軟的東西絆了一下,可能是奔跑的慣性太大,難以控制身體的平衡,整個臉搶在地上,嘴直接啃在地皮上,灰土全進(jìn)到嘴里變成泥,我不停地吐著。臉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黏乎乎的,臉上傷口出的血與灰土混在一起。我支支巴巴地站起來,那個把我絆倒的軟乎乎東西約莫離我有兩米多遠(yuǎn),冷眼看去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定眼細(xì)看,黑乎乎的東西是劉祥貴,月光正好照在他臉上,一半滿是血,一半沒有血,有血的那半張臉黑紅,沒血那半張臉蒼白,在頭部不遠(yuǎn)處有一塊沾滿血的大石頭。我尖叫一聲,拔腿就跑。沒跑多遠(yuǎn),腳下的一個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懸空向前射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朦朦朧朧聽到很多人在說話,便使勁睜開眼睛,這是哪呀?醒了,醒了。有人在大聲說話,我聽出這是孫奇力說話的聲音。孫奇力身邊站了一幫人。孫奇力彎下腰說,公社領(lǐng)導(dǎo)看你來了。一位身材很胖的人走過來,這個人臉很白,眼睛很大,鼻子頭通紅通紅,好像是酒糟鼻子之類。孫奇力緊忙說,王文化,你看看,這是公社黨委黃書記……哎,黃書記跟你握手呢。我用手摸摸頭,纏著繃帶,像剛從戰(zhàn)場下來的傷員。黃書記握住我的手,來回上下地掂著,啊,聽你們隊長說,為了保衛(wèi)國家的糧食,與階級敵人拼命了,精神高尚,啊。謝謝你啦,國家糧食沒受損失。隨后,這幫人依次與我握手,他們沒有黃書記與我握手時間長。孫奇力在旁邊一一介紹,我別的也沒有記住這些人都是公社什么領(lǐng)導(dǎo),只記住了公社黨委黃書記。我的心嘣嘣直跳,緊張得嗓子眼冒火。這些公社的領(lǐng)導(dǎo)沒有要走的意思,站在那與孫奇力交談著什么,我的耳朵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正常聽力,只看到這些人的嘴輪流一張一合,有點像木偶。

我的腦子恢復(fù)了某些思維,意識到公社領(lǐng)導(dǎo)八成是把我當(dāng)成保護(hù)國家財產(chǎn)的英雄了,瞅眼下這氣氛不像是知道我偷著跑回青年點的事。這事可咋整啊,我怎么會成為英雄了呢?我在心里一個勁地打著小算盤,這事是瞞不住的,劉祥貴也會把真相說出來的。

我急切地問孫奇力,劉祥貴怎么樣?我這么一問,在場的領(lǐng)導(dǎo)都很高興。孫奇力彎下身子附在我耳邊說,公社領(lǐng)導(dǎo)說了,你的思想境界很高,醒過來第一個關(guān)心的是他人。孫奇力看看公社領(lǐng)導(dǎo)們,跟我說,劉祥貴傷勢挺重的,一直沒醒過來,送到縣醫(yī)院救治。劉祥貴沒醒過來,就沒人能把那天晚上的真相說出來。我心里還是亂糟糟,劉祥貴是怎么受傷的?我的腦子里不斷地出現(xiàn)劉祥貴躺在地上的恐怖情景。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公社領(lǐng)導(dǎo)對我大加贊賞,這是為什么呢?我感覺公社黨委黃書記這伙領(lǐng)導(dǎo)人很神秘?;蛟S當(dāng)領(lǐng)導(dǎo)就得神秘,讓人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做出的事兒總讓你感到意外,費很大勁還琢磨不透。我看到笑容滿面的黃書記,他在我眼里成了無比神秘的人。endprint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這個期間,縣里領(lǐng)導(dǎo)、公社領(lǐng)導(dǎo),還有小學(xué)校的學(xué)生,不斷地到公社衛(wèi)生院來看望我,每次來看望,生產(chǎn)隊長孫奇力肯定陪著。我也很恐慌,可眼下,我只能當(dāng)英雄了,沒有勇氣把那天晚上偷著跑回青年點的事說出來。

這個謎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為什么沒人刨根問底了解那天晚間的真相,劉祥貴究竟是怎么受傷的?這個謎我沒有假設(shè)答案,因為劉祥貴已經(jīng)是植物人了,他要是醒不過來,準(zhǔn)確答案顯然就會帶到棺材里。我曾這樣推測過,劉祥貴是不是當(dāng)時血壓突然升高,或者腦梗塞什么樣的病突發(fā),一下子摔倒,頭碰在那塊石頭上。我還往神奇了想,是不是墳地里的綠光把劉祥貴迷惑,拿起石頭砸破了自己的頭?或者劉祥貴躺在了女人墳上,惹怒了神靈,遭到了報應(yīng)?

我成為全縣響當(dāng)當(dāng)?shù)南冗M(jìn)個人典型,到縣里和省里演講,感動了無數(shù)聽我演講的人。老實說,我開始演講時,心里有些忐忑,講得也不怎么生動,漸漸地覺得心安理得,越講越順溜,臉也不紅了,講得臺下掌聲雷動。要是有幾天不演講,聽不到掌聲,心里就空落落的。劉祥貴則像個植物人一樣,沒有醒來。沒過多久,我被推薦為省城一所名牌大學(xué)的工農(nóng)兵學(xué)員,這個消息讓我心花怒放。孫奇力把入學(xué)通知書遞到我手里時,我正在農(nóng)田里干活。孫奇力說,這回你不再當(dāng)農(nóng)民干農(nóng)活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是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知識分子啦。

我趕往省城那天,孫奇力和郝點長、李鐵軍都來到縣城火車站送我。孫奇力臉上掛著笑容,他肩上不再披外衣,而是穿了一件當(dāng)時縣里干部時興穿的中山裝。當(dāng)時有句順口溜:想當(dāng)干部不用忙,就看你穿沒穿中山裝。已經(jīng)有消息說孫奇力馬上調(diào)到公社工作,當(dāng)干部吃商品糧了。郝點長用拳頭砸了我一下,說,你狗小子挺有命啊,這好事咋讓你趕上了?行啦,不多說了,記住,茍富貴勿相忘,咱們是一個地壟溝里戰(zhàn)斗的兄弟。我很有英雄氣概地雙手一抱拳。李鐵軍把我拉到旁邊小聲地說,你小子別蒙我,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從青年點回去就遇到階級敵人偷玉米棒子了?我確實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便壓低聲音說,我什么也不知道了,蒙了。誰見過那樣的場面,瘆死人了。李鐵軍沒有再追問,而是瞪眼盯著我,我心里發(fā)慌。李鐵軍說,你小子真是個神秘人啊。我在李鐵軍眼里成為神秘人,這讓我吃驚,我愣住了。停頓了一下我說,那會兒我真蒙了,不騙你。李鐵軍把話鋒一轉(zhuǎn),說,郝哥說得對,兄弟一回,有事相幫襯。這句話打動了我,我用手背擦了擦濕潤的眼睛,登上了火車。

我上大學(xué)不久,郝點長給我寫來一封信,就是一個內(nèi)容,說劉祥貴死了。我打開信看到這個消息,眼淚禁不住地掉下來,落在信紙上,弄得信紙斑斑點點。劉祥貴死訊對于我來說確實很難過,我是沾劉祥貴的光,才有今天這般風(fēng)光景象。劉祥貴卻悄悄地離開人世,把真相帶進(jìn)墳?zāi)估铩?/p>

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分配回縣委工作。報到那天,在縣委大院內(nèi),突然有人從背后把我抱住,這個人肉乎乎的身體緊貼在我后背,死熱的天,一股酸乎乎的汗味鉆進(jìn)我鼻子里。當(dāng)這個人閃身來到我前面時,竟然是孫奇力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是你呀?我很吃驚。孫奇力把臉揚起來,手朝著辦公樓方向指了指,我早就調(diào)到縣農(nóng)委了,干副主任的活兒。哎呀,那天到醫(yī)院去看你的那個黃書記,也升官啦,坐上了縣委書記的寶座。我聽孫奇力這么一說,腦袋瓜子嗡嗡響,孫奇力再說什么我聽不清了。孫奇力親熱地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不容商量地說,先忙你的,今晚我給你接接風(fēng),喝兩杯。

晚上,天熱得不透氣,走幾步就大汗淋漓。我找到離縣委大院不太遠(yuǎn)的前進(jìn)路上“想吃就吃”飯館,飯館門臉不大,門前掛著一個幌,幌上紅布條經(jīng)不起風(fēng)吹雨打褪色了。我走進(jìn)飯店,孫奇力已經(jīng)坐在靠里邊的一張桌子旁,正仔細(xì)看皺皺巴巴的菜譜,旁邊站著一個男服務(wù)員,這名服務(wù)員有點不耐煩地用圓珠筆在點菜單上不停地敲著。孫奇力見我進(jìn)來了,招招手說,來來來,正愁點啥菜呢,你來吧,想吃啥就來啥。我推辭不過只好從男服務(wù)員手中拿過來點菜單瞅了瞅,擺擺手說,這菜可夠吃了,整一大堆菜咱們能吃得下嗎?得了,聽我的,這些菜足夠。

一袋煙的功夫,菜就上齊了。孫奇力把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勁頭拿出來與我干杯,沒過半個小時,一斤小燒酒就進(jìn)了我倆肚里。我瞧一眼孫奇力,臉紅得發(fā)紫,跟紅蘿卜沒啥兩樣。酒把我肚子里燒得火辣辣,我說,孫主任,不對,孫大哥。孫奇力喝了一口酒,把酒杯使勁蹾在桌上,你說得對,叫大哥。我說,孫大哥,你說那天的事兒,為什么找來記者采訪,宣揚得還挺大,連我這個當(dāng)事人都稀里糊涂?孫奇力詭秘地一笑,說,這是組織上的事,這個理兒你還不明白,還能進(jìn)步???哈哈。孫奇力一揚脖,把酒杯對準(zhǔn)嘴倒了進(jìn)去。黃書記當(dāng)了縣委書記,我也到農(nóng)委弄個副主任干干。再說你,大學(xué)畢業(yè),知識分子,飛黃騰達(dá)啊。

飯館已經(jīng)空空無人。我瞅著孫奇力身后綠色墻壁燈忽明忽暗,瞅著瞅著,墻壁燈和孫奇力融為一體,變成了墳地里無數(shù)個綠光詭秘地閃爍,好像回到墳地里那個恐怖夜晚。這時,我酒醒了,搖搖晃晃地離開飯館。

過了數(shù)年之后,我調(diào)到省城工作。那天上午,孫奇力媳婦劉桂水突然闖進(jìn)我的辦公室。我有些吃驚,脫口而出叫聲嫂子。劉桂水嗚嗚哭起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劉桂水面前。劉桂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說孫奇力得了癌癥,醫(yī)生說沒幾天活頭了。我吃了一驚,問,人在哪兒呢?劉桂水說,在省醫(yī)院住院呢,醫(yī)生說孫奇力的病已經(jīng)沒有治療價值了,隨時都有過去的可能。孫奇力也要回去,他說怕死在省城。我心情沉重,仰頭望天空。劉桂水說話聲音更低了,像蚊子,說我來找你,想讓你幫助找輛汽車回家,孫奇力坐不了火車了。

我趕到醫(yī)院。孫奇力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孫奇力讓劉桂水把枕頭墊在身后,勉強(qiáng)地坐起來。我忙說,奇力大哥,你快躺下。我輕輕地扶著孫奇力胳膊想讓他躺下,孫奇力的雙手抓住了我的手,眼淚不住地往下掉,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fù)u頭。我眼前的孫奇力不再是身材魁梧的漢子,也沒有吐口痰到地上都是一根釘?shù)娘L(fēng)采了。

我聯(lián)系了一輛救護(hù)車,想讓孫奇力舒服些躺著回去。把孫奇力抬到車上后,孫奇力突然拉住我的手說,謝謝兄弟。孫奇力眼淚滴在我手上。隨后,他聲音很低地說,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我彎著腰,耳朵努力地向?qū)O奇力的嘴靠近。孫奇力喘息一陣粗氣后說:那天晚上,我去玉米地查夜,發(fā)現(xiàn)劉祥貴在墳地里睡覺,我就喊他起來,訓(xùn)斥了一頓。沒有想到劉祥貴破口大罵,說我報復(fù)他。我一巴掌把他打趴下,沒想到正好撞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劉祥貴像斷氣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血淌了一大片。其實他不破口大罵我,我也不能打他那一巴掌。我很害怕,一邊往回跑,一邊想怎么辦。當(dāng)我回到村里找來人時,發(fā)現(xiàn)你也倒在地上,先不說這個了。我讓生產(chǎn)隊社員把你和劉祥貴送到公社醫(yī)院,跟鄉(xiāng)黨委黃書記匯報,謊稱你和劉祥貴與來偷玉米棒子的破壞分子搏斗受傷了。我吃驚地說,真是你干的?孫奇力沒有理會我的吃驚,疲勞地閉上眼睛。

救護(hù)車司機(jī)踩了幾下油門,發(fā)動機(jī)發(fā)出轟鳴聲,汽車要開了。孫奇力松開我的手,說了最一句話,兄弟啊,沒有那天晚上的事,能有你今天嗎,你受益啦……孫奇力說的這句話,攪得我心里火辣辣的,我下意識地直起了腰,不期望孫奇力順著這話的意思再說下去,我也不想聽他再說些什么了。

汽車載著孫奇力開走了。車輪卷起地面塵土,汽車很快就消失在飛揚的塵土之中。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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