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的作者喬治·奧威爾把“自由”一詞解釋得淺顯易懂,他說,“自由,至少意味著這樣的權(quán)利:別人不想聽,你照樣可以說。”這是一種文學性的表述。意大利著名學者布魯諾·萊奧尼對“自由”的定義則是:“自由是、并且可能首先是一個法律概念,因為自由必然涉及一整套的法律上的因果關(guān)系”。對“自由”的討論幾乎是當代學者的永恒命題——不思考這個命題,似乎就顯不出多么有深度。但事實上,對此真有獨到見解,并能精準地闡述出來的,實屬鳳毛麟角。
4月底,由國家圖書館發(fā)起的文津圖書獎揭曉,安東尼·劉易斯的《批評官員的尺度》(副題:《紐約時報》訴警察局長沙利文案)赫然上榜。作為“新聞自由的里程碑”,“《紐約時報》訴沙利文案”一直是大學新聞系和法律系課堂上無法跳過的經(jīng)典案例;而作為一本翻譯于2011年的書,它至今仍是中國讀書界的閱讀熱點。
一開篇,劉易斯就先講了這家百年老報的危機:1960年,南方民權(quán)運動正在緊要關(guān)頭,馬丁·路德·金的支持者們在《紐約時報》刊出了一份政治宣傳廣告,指責官員們正采取非法手段破壞民權(quán)運動,但文中對事實有所夸大,增加了金被逮捕的次數(shù),修改了虐待事件的具體細節(jié)。
這則廣告沒有指名道姓,但還是激怒了亞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警局負責人沙利文,他認為這則政治廣告極易讓人認為他就是其中所指的“南方違憲者”,并起訴《紐約時報》有誹謗罪,要求賠償50萬美元。
陪審團只用了2小時20分鐘就做出了結(jié)論:判定《紐約時報》敗訴。而這次審判的連鎖效應(yīng)更為可怕:南方其他政府官員紛紛提起上訴,賠償金額無法估算。兩審失利后,已到絕境的《紐約時報》,不得不上訴到聯(lián)邦最高法院。
1964年3月9日,9位大法官對“《紐約時報》訴沙利文案”以9票對0票一致通過裁決,宣布“對公共事務(wù)的討論應(yīng)當不受抑制、充滿活力并廣泛公開”,維護了媒體、公民批評官員的自由。
劉易斯是美國新聞界的“老兵”。1948年進入《紐約時報》工作,歷任編輯、記者、主任。1964年,最高法院審理“《紐約時報》訴沙利文案”時,37歲的劉易斯正好是《紐約時報》駐華盛頓的跑線記者,專門負責與最高法院事務(wù)有關(guān)的報道。難能可貴的是,他沒有站在媒體立場上,渲染絕對的新聞自由,而是結(jié)合案件后續(xù)發(fā)展,對現(xiàn)代媒體的角色進行了全面反思,甚至是自我批評。
作為一名勤于思考的媒體人,劉易斯贏得過兩次普利策獎。1955年,因報道一起海軍雇員受“麥卡錫主義”迫害事件,劉易斯第一次獲得普利策獎。這名雇員也因為這則報道復(fù)職。這段故事后來還被好萊塢改編成了電影。
在做了負責報道最高法院的跑線記者之后,劉易斯專門去哈佛學了一年法律。在他之前,負責最高法院報道的都是沒有法律知識的記者,寫的文章缺乏法律推理與背景知識。劉易斯改變了這一局面,他的敬業(yè)讓最高法院大法官弗蘭克福特都感到難以置信,稱贊說:“在最高法院里,能達到劉易斯那樣對案件的把握和理解水準的法官,不超過兩個?!?963年,他因為對最高法院事務(wù)的出色報道,再度獲得普利策獎。
2013年3月25日,86歲的劉易斯在美國馬薩諸塞州坎布里奇市的家中去世,最后一刻,他依然在打字機前。
《批評官員的尺度》一書的譯者、最高人民法院法官何帆說:中國需要自己的劉易斯。的確,劉易斯給新聞界帶來的是一種理性的營養(yǎng)——既有理想和激情,又有理性和審慎。他讓無數(shù)人同他一起思考。
今天的中國適逢微博時代,人人都在其中,有一個問題也許是人人都需要回答的:“給你自由,你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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