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兒是精神病院》是本奇書,因為,那兒確實是精神病院。作者小安在成都一家精神病院做了30年護(hù)士,寫下了精神病院厚厚的大鐵門里面的那些事,那些我們很少有機(jī)會知道的事。
出版社把這本書歸為非虛構(gòu)類,其實不能簡單地這樣劃分,因為很多內(nèi)容像是小安想象的。小安的另一個身份是詩人,出版過詩集《種煙葉的女人》。想象對詩人是重要的稟賦,可想象過了頭,就變成了妄想癥,是精神病的一種。
大概每個城市里都有一座精神病院,對于多數(shù)人而言,它更像一個傳說,神秘而令人恐懼。小安筆下的精神病院是什么樣的呢?“有一條小河,有小橋,有一個花園,是真正的花園。有些什么花呢,鐵腳海棠怎么樣?桃花,櫻花,梔子花……”當(dāng)然,精神病院里除了大鐵門,花園,裝著鐵窗的病房,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護(hù)士,還有精神病患者,通俗點的稱呼是“瘋子”。
稱他們?yōu)椤隘傋印?,并非不尊重,起碼小安不是。小安是帶著幾許親昵的,有時候她也這樣稱呼自己。她和他們聊天,觀察他們,偶爾也參與他們的活動,比如趴在窗戶上看并不存在的飛機(jī),并且因為只有她這個護(hù)士沒有幻聽,反而像個“弱勢群體”。常年與“瘋子”們在一起,能夠不瘋,并且和他們平等地交流,我猜想那并不容易。小安能夠做到,大概是因為她的天真。一個生于1964年的人,能始終保有赤子之心,是她的機(jī)緣和造化。
小安是四川人,本Uj1LQuwbp6GIepdcrKNRAKTZZa8MiPUt2E0FH+eFQLw=名安學(xué)蓉,畢業(yè)于某軍醫(yī)大學(xué),后轉(zhuǎn)業(yè)至成都一家精神病院做護(hù)士。作為一個喜歡寫字的詩人,她其實也不算勤奮,產(chǎn)量不高,朋友們習(xí)慣于說她懶。生活中,她是一個少言寡語的安靜的人。
1998年,小安曾經(jīng)在一位朋友的攛掇下離開精神病院,到雜志社做了幾個月編輯,但很快便感到了不適應(yīng)、不自在。也許,外面的世界比精神病院更瘋狂?
作家韓東在書的序言中,對小安用盡溢美之詞。小安文字的簡潔、克制和獨特的節(jié)奏感是一望可知的。但我覺得打動我的,其實不是文字,而是她內(nèi)心的純凈和真誠。
“詩人”、“瘋子”,這兩個詞很容易讓人想起顧城。他有首著名的詩《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任性是他生存和對抗現(xiàn)實世界的方法。“瘋子”們有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群任性的孩子,任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安是他們的世界為數(shù)不多的旁觀者。
每個“瘋子”都有憂傷甚至慘烈的故事,這很容易理解。但“瘋子”的世界里也有快樂,有愛情。小安筆下的很多“瘋子”比正常人要快樂,比如“國家安全局特工”李名、“鮮花公司董事長”駝子等。有人也許會說,旁觀別人的疾病,并從中得到樂趣,道德上說不過去。但不得不承認(rèn),這本書中,“瘋子”們的故事常令人忍俊不禁,基調(diào)是輕松的,但有趣之外還有沉重的悲傷。
小安觸碰了一個沉重的話題,卻自覺過濾了其中的悲傷,用輕松活潑的筆調(diào),為讀者打開一個陌生而有趣的瘋?cè)耸澜纾汗夤株戨x,詭譎奇幻,同時又簡單淳樸,天真爛漫。
朱德庸有部漫畫叫《大家都有病》,在沉重的生活壓力下,誰沒有一點精神疾病呢?強(qiáng)迫癥、花癡、被害妄想、雙向人格障礙、抑郁癥或者懷疑自己有抑郁癥,對照下來,誰敢說自己一點病沒有?也許我們都是病人,無藥可醫(yī),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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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晶晶 美編|苑立榮 圖編|傅聰 編審|張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