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禮是一種限制,從文本創(chuàng)作角度來看,禮限制著主體對感情的抒發(fā),主要表現(xiàn)在文體的限制上,而文學的本質永遠在于生命體驗的沖動,惟有從此突破,注重情感和內容,打破文體限制,才能找到出路。
關鍵詞:發(fā)乎情不止乎禮義;文體變遷;突破文體
“發(fā)乎情止乎禮義”語出《毛詩序》,其本義在孔穎達的注疏里被理解為:
“作詩者皆曉達于世事之變,而私懷舊時之風俗,見時世政事,變易舊章,即作詩以舊法誡之,欲使之合于禮義。故變風之詩,皆發(fā)于民情,止于禮義,言各出民之情性而皆合于禮義也。又重說發(fā)情、止禮之意。發(fā)乎情者,民之性,言其民性不同,故各言其志也;止乎禮義者,先王之澤,言俱被先王遺澤,故得皆止禮義也。①”
這是儒家對詩歌創(chuàng)作和文學批評提出的要求,以儒家這種文藝思想推廣開來,“發(fā)乎情止乎禮義”的觀念不止限制著詩歌創(chuàng)作,禮也不只是封建倫理道德的象征?!夺屆吩唬骸岸Y,體也。言得事之體也?!痹谥袊糯?,禮被用于定親疏,決嫌疑,別同異,明是非,寬泛而言,禮是一種限制、約束或是規(guī)范。從文本的產生、創(chuàng)作以及讀者接受的全過程,禮一直限制著我們。從文本創(chuàng)作角度來看,禮限制著主體對感情的抒發(fā),主要表現(xiàn)在文體的限制上。
一、文體對感情抒發(fā)的限制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因對象、情境等不同,作者為了更好的溝通,就會選擇有利于準確傳達具體題旨的言語方式,這就產生了不同的文體。因此文體會約束感情的抒發(fā)。
回顧歷史,明清統(tǒng)治者以“八股文”取士,根據《四書》《五經》命題,格式固定,字數限制,人們無法自由表達感情和想法,這種鉗制也進一步影響到詩等其他文體創(chuàng)作,詩的社會地位也因此而江河日下,更能自由表情達意且適應了市民階層審美享受和精神消費需要的小說發(fā)展卻呈現(xiàn)出特別繁榮的景象。雖然明代徐師曾在《文體明辨序》中提出:“夫文章之有體裁,猶宮室之有制度,器皿之有法式也,②”如果舍棄這種制度法式, 率意行文,就將失體害文。但同時也應承認:文體規(guī)范的限制壓抑并規(guī)范了情感,這不能不說是“發(fā)乎情止乎禮義”的負面影響。
二、創(chuàng)作主體需要“發(fā)乎情不止乎禮”,突破文體的限制
1.從哲學角度看,內容決定形式,形式依賴于內容。文體作為創(chuàng)作主體所要抒發(fā)感情的表現(xiàn)形式,是次要的。受傳統(tǒng)舊觀念束縛,大家總認為文體各有章法,動筆先想格式。然而古人也曾云:“文無定法,文成法定”,“設文之體有方, 變文之數無方” ③,“文所文、非常文”。文章并無絕對固定的章法, 一篇文章一個樣, 文章寫好了,寫法也就由自身表現(xiàn)出來。
2.從歷史發(fā)展角度看,文體一直在變化,越來越適宜于抒情,和人們的精神要求和審美興趣越來越適應。
(1)中國有所謂“質文代變”,所謂“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
古代除了詩文這兩種“正宗的”言志明道文體以外,其他文學樣式都不被重視。然而雖然官方統(tǒng)治階層大力提倡的是詩文,社會所流行的卻是越來越俗化的文體。宋代詞創(chuàng)作達到頂峰,話本流行,明清戲曲小說繽紛多彩。這類詞曲、小說的文體是更自由更利于普通人來抒發(fā)感情的,因而小說的發(fā)展越來越興盛,有著嚴格格律要求的詩歌創(chuàng)作卻逐漸式微。
(2)從某一類文體看,限制o+xRhA4bGafJrCh2wVRBuQ==越來越少,變得更利于人們表情達意。在中國文學發(fā)展過程中,詩歌(包括詩、賦、詞、曲等)曾取得很高的成就,但到了近代,古典詩歌的創(chuàng)作逐漸走向僵化,因此“五四”新文學運動開始新詩革命,主張白話俗語入詩,以表現(xiàn)詩人的真情實感為主要內容,綜合吸取中國古典詩歌、民歌和外國詩歌的有益營養(yǎng),使得新詩逐漸成為中國現(xiàn)代詩歌的主體。
3.文學的本質永遠在于生命體驗的沖動,惟有從此突破,注重情感和內容,才能找到出路。
隨著文學分工的日趨精細, 詩歌、小說、散文、戲劇等文體紛紛獨立門戶, 各行其道, 不斷地確立、完善自己的體內規(guī)訓和中心型范。這種分類及要求的越發(fā)精細狹窄, 使其在相對封閉的格局中日趨僵化,無法滿足我們傳情達意、表現(xiàn)生活的需求。同時,人的情感和欲望本來沒有固定模式,被文體規(guī)范后最初的激情和靈性失去了感性、朦朧的信息, 難再保持本真狀態(tài)。而文學的本質永遠在于生命體驗的沖動,惟有從此突破,不拘泥于文體規(guī)范,注重情感和內容,才能找到出路。
注釋:
①孔穎達:《十三經注疏·毛詩正義》,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5頁。
②(明)徐師曾《文體明辨序》,羅根澤校點,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
③(梁)劉勰《文心雕龍·通變篇》,王志彬譯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
參考文獻:
[1]《詩大序》,見郭紹虞、王文生主編:《中國歷代文論選》第一冊第63-76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楊明.魏晉文學批評對情感的重視和魏晉人的情感觀[J].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
[3]金振邦.論文體變異[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1).
[4]高旭東.中國文體意識的中和特征[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6).
[5]羅振亞.悖論與焦慮:新文學中的“文體互滲”[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6).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2010級人文科學試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