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您曾經說過攝影的最大魅力之一就是“不可預見性”,因此您認為意趣天成、妙手偶得的照片往往是好照片。這樣的照片您認為在哪里可以獲得呢?
李少白:在隨身攜帶的相機中!
何星:我明白了,每次見面,我都看見您隨身攜帶著相機,原來您是時刻做好準備,等待好照片的出現(xiàn)呢!
李少白:的確是這樣,新聞、紀實、風光、商業(yè)……無論何種攝影,都要受到兩種制約:一是現(xiàn)場性。也就是說你必須在事情發(fā)生的現(xiàn)場,并且看到。二是被拍攝的事物必須是可視的,也就是說必須是物質的、有形象的。這樣一來,攝影受到很大的制約,它只能去記錄(準確或不準確)現(xiàn)實中的可見事物。所以攝影離不開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無論是從空間上來說,還是從時間上說,都是人的主觀難以完全預測的,下一處、下一刻會如何,誰說得清,誰說得準呢?為了應對突發(fā)事件,把握意外的機會,除了平素積累好必要的攝影知識和技能,還要盡量做到相機不離身。
何星:能否舉例說明?
李少白:去年秋天,我有幸和一些攝影師去參觀帕米爾高原上的紅旗拉普哨所。在歸途中,面對著連綿不斷的雪山,大家在車里似乎有些審美疲勞了,沒有人打算再拍照,因此都把相機放進攝影包里,唯有我,不但沒有把相機放進攝影包,而且還始終拿在手中,并且不時地舉在眼前取景。盡管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值得拍攝的鏡頭,但習慣使我這樣做。
我這個良好的習慣,真的得到了回報:就在越野車急駛的途中,突然一群鳥在雪山前飛了起來,我來不及精確構圖,就迅速拍下了這突如其來的畫面。不理想的構圖經過后期剪裁也得到了改善。這樣就因為我的相機沒有離身獲得了一張好照片,而同車的影友來不及從攝影包取相機,只好眼睜睜地失去了這次難得的拍攝機會,錯失了天賜的良機。
何星:我估計他們一定會對您“羨慕嫉妒恨”吧!
李少白:差不多吧。就拿《櫥窗》和《商場里的情侶》這兩張照片來舉例。
何星:這兩張照片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因為當時我也在現(xiàn)場。那次我們在北京王府井吃飯,忽然看見一個櫥窗內,商店的兩個女店員正在擺模特兒,真人和假人混在一起,一時間還真是真假難辨。由于我沒有隨身攜帶相機,所以只好將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您,您馬上舉起掛在胸前的相機,迅速地拍下了這富于戲劇性的場面。而我就只能在事后欣賞您的這幅作品了。您身上有相機,我只能在一旁看著您對焦、按動快門。
李少白:這算是我們倆的共同創(chuàng)作吧。
何星:哈哈。我看還是算了吧,攝影的規(guī)則是誰按快門就算是誰的作品。我把這件事情當作一次教訓吧。
李少白:真正做到相機不離身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吧?
何星:的確。單反相機太重也太大,對于女孩子來說,攜帶起來是有些不方便,更別說相機不離身了。如果買一臺無反相機的話,恐怕就能做到了。
李少白:其實用拍照功能較好的手機就行了。器材只是客觀因素,主要還是你對“好照片就在隨身攜帶的相機中”認識不夠深刻。
何星:我接受您的批評。我很喜歡您在澳門拍的那張《夜色中的三輪車》,有一次講課,您說是在巴士行進中拍的,對吧?
李少白:是的。當時我坐在巴士中,看見車窗外有一輛三輪車在順行的方向行駛。因為相機就在我的手邊,所以就沒有錯失這次機會。
何星:由于工作關系,我認識很多攝影師,但像您這樣坐巴士也拿相機的人卻不多見。
李少白:我不僅坐巴士帶相機,坐飛機、輪船、火車也都帶相機,上商店、進餐館都盡可能帶著相機,抓住了不少很容易錯過的拍攝機會。比如《科倫坡機場》就是前不久訪問斯里蘭卡在機場候機時,由于相機沒有離手,因而抓取到了美麗的機場女職員與旅客之間的有趣組合。《飯店內的自助餐》也是我在飯店內的自助餐廳就餐時,順手用相機拍下的一幅侍者與顧客,光亮與暗影間的美妙組合。
何星:今天聽了您的主張,又看了您的部分作品,我認識到,好的攝影作品往往是在上帝的幫助下才能產生的。因為您必須時刻準備接受上帝的幫助,因為上帝對您的幫助往往是事先不打招呼的。為了不錯過上帝的幫助機會,要養(yǎng)成盡可能隨身攜帶相機的習慣,即使在多數(shù)人認為不可能拍攝的情況下,也要盡可能準備好相機。美國攝影師喬·麥克納利甚至這樣說過:把相機放在眼睛附近,隨時準備拍攝。
李少白:他說得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