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幼兒園的時候,每天最盼望爸爸來接我,路上爸爸從口袋里掏出一粒糖或者巧克力什么的遞在我的小手中,吃完一粒,再遞來一粒,回家的路總是這么甜蜜。
我成家了,有了女兒之后,怕她吃壞牙齒,口袋里不像我小時爸爸的口袋那樣,裝幾粒誘人的糖果,而是放著消毒紙巾,她很調(diào)皮,在外玩一會兒小手就會搞得很臟,所以放一些紙巾有備無患,方便拿取,她的小手,始終保持著清潔。
有一次去幼兒園接她放學(xué)回家,剛出幼兒園大門,她就神秘兮兮讓我閉上眼睛,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餅干渣,她記得我最愛吃芝士口味的點心,下午餐時吃到了芝士餅干,于是趁老師不注意,把手中的餅干悄悄藏在口袋里。
我當(dāng)然不會嫌棄餅干已經(jīng)變成口袋縫里的一把餅干渣,我吃下了它,心里熱乎乎地,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這世上總是有種愛,大若乾坤,卻由口袋這樣小小的事物直通抵達(dá)。
黃永玉回憶張伯駒先生說:某日余攜妻兒赴西郊莫斯科餐廳小作牙祭,忽見伯駒先生蹣跚而來,孤寂索寞,坐于小偏桌旁。餐至,紅菜湯一盆,面包四片,果醬一碟,黃油二小塊。先生緩慢從容品味。紅菜湯畢,小心自口袋中取出小手巾一方,將抹上果醬及黃油之四片面包細(xì)心裹就,提小包自人叢中緩緩隱去。余目送此莊嚴(yán)背影,不忍它移。
手中的面包,是為相依為命的妻子潘素帶回,她的一生都是放在他心頭上的至寶,他詩詞中有關(guān)愛情的,只寫給她一個人。
徐悲鴻在參加全國文藝工作者代表大會期間,由于工作勞累和誤診不幸因腦溢血病逝。去世后,他的口袋里還放著三顆水果糖——這是他的習(xí)慣,每次在外面開會回來總帶三顆糖分給妻子和兩個孩子。
裝的哪里是糖,分明是他心中的所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