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shí)在難以表達(dá)暖的美好。它不溫不火,不緊不慢,靜靜地流淌著,散發(fā)著一種帶有慵懶松香的溫?zé)?。?dāng)我站在冬日的旭陽下,抬頭閉眼時,那片陽光驀地盈滿了眼眶、腦海。緩緩流動的血液從眼瞼經(jīng)過。最大限度地擷取了陽光后,又將其輸送到心房,于是暖流涌動,擴(kuò)散到四肢百骸,毛孔也微微地張開。仍是閉著眼,我想,自己現(xiàn)在也是一個暖源吧,而且還發(fā)著微光。
想起兒時的炎夏,光著腳丫走在寂靜無人的馬路上。由于路面被太陽烤得炙熱,我不得不頻繁地變換足底與路面的接觸部分,仿佛被灼熱施了魔法,身不由己地跳著滑稽的舞步。在春天,這大地還過于寒冷,我也沒有勇氣光著腳丫,因為那路面會不斷地吞噬來自足底的溫暖,簡直就是一只饕餮。秋天也不是個光腳丫的季節(jié)。唯有冬季,我能安心地以足觸地,感受那彌漫四周的暖意。沒有聲香味觸的干擾,更能清晰地聽到暖流下那亙古不變的心跳,你聽——
說了這么多,你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于我而言,冬日是“暖”最貼切的代言人。
提起暖,似乎總有那么些人事與之相應(yīng)。
小時候,我被當(dāng)成一個怪孩子,大人們總說我想的東西太沒條理。每每這時,我都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穿著衣服睡覺會更加暖和。小時候不能理性思考,便覺得許是衣服上沾了自己的氣味,與自己有了親和,所以更暖?,F(xiàn)在想想,不僅是衣服,就連身邊的人也是有暖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總有些人在我的生命中來了又走。無論他們是否在我的身上留下印記,無論關(guān)于他們的回憶是喜是悲,我都懷著深深的感激。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深。若有人使我悲涼,我感激他,因為他讓我更懂情暖;若有人使我情暖,我感激他。因為他讓我更有勇氣直面悲涼。
雖然現(xiàn)在明白了這些道理。但兒時的無知還是留下了許多遺憾和后悔。為什么在奶奶臨終前,我不敢去緊握她的手,說一兩句貼心的話,讓她安然逝去?為什么離開小村后,整整三年,我都沒有萌生去看望爺爺?shù)哪铑^?他一個人守著那間老屋。靜靜地守著,將清晨守成了黃昏,將生活守成了孤獨(dú),將時光守成了那一張張隨風(fēng)飄逝的日歷。我想象著傍晚,他的影子是那么長。直直延伸到路的盡頭。
聽人說,在孤獨(dú)的歲月里,寒風(fēng)是最容易吹透一個人的骨髓。吹啊吹,吹到鬢角成霜,骨節(jié)僵硬,血液凝固,這個人大概就要離開了。我想,歲月的寒風(fēng)是再沒有機(jī)會吹入爺爺?shù)墓撬枇?。我會帶上煤,生起熊熊爐火溫暖他,一起等待風(fēng)雪背后的融融春光。
那么,你的暖呢?
(指導(dǎo)教師:陳劍穎)
編輯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