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濤

時間：2013年5月15日

地點：魯剛工作室

受訪人：魯 剛

SHMJ：聽說你剛從韓國參展回來。

魯剛：是的，畫展是文化部現(xiàn)代工筆畫院組織的，總共22名畫家參展。

SHMJ：就鄰國而言，我們對日本的繪畫了解很多，對韓國的美術(shù)了解的相對比較要少。

魯剛：韓國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很深，由于歷史原因，他自己本民族的文化底蘊還不夠，還沒形成自己的東西，但中韓兩國一衣帶水，屬于同一個文化圈，具有相近的文化理念和價值觀，我們的作品也受到韓國民眾的贊賞。

SHMJ：你是什么時候來北京的，一直都保持著這種繪畫風格嗎？

魯剛：我06年就出來進修了，一直漂到現(xiàn)在。剛開始是到天津美院賈寶珉老師的工作室進修，然后又到中國美院進修，2010年到現(xiàn)代工筆畫院。目前我的作品顏色偏冷一些，實際上藝術(shù)市場不是太喜歡這樣的，市場有時候會要求你的作品帶點顏色。

SHMJ：“市場”對藝術(shù)的要求和“藝術(shù)價值”不是一回事。

魯剛：嗯，收藏市場要看你走到哪一個層次，高端的市場很放松，是尊重畫家自由發(fā)揮的，但大多數(shù)收藏市場會要求你這樣，要求你那樣，按他的要求畫，完全成了“行畫”，所以我現(xiàn)在畫的很痛苦，這些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我的藝術(shù)追求。

SHMJ：那么你自己的藝術(shù)追求是什么？

魯剛：源于心的，創(chuàng)作代表自己內(nèi)心心境的作品。每個畫家的畫面跟內(nèi)心所需求的東西還有畫家的背景經(jīng)歷有關。我最初在老家煤礦工作，挖過煤，后來領導看我喜歡畫畫，就把我調(diào)到工會從事宣傳工作。那時候每天都很勤奮的畫畫，但是一直沒老師指點，所以06年就到天津美院賈寶珉老師那里進修了。那個班共六個人，學的小寫意。那時感覺太好了，有個老師引路，思想也大為開闊。接著07年又到中國美院進修。我畫工筆是很偶然的事情，原來我很排斥工筆，總感覺自己畫不了，工筆需要很多次的渲染，很麻煩！后來在天津美院畫了一段時間的工筆，后來又到中國美院嘗試兼工帶寫，中國美院比較重視系統(tǒng)化教學，從臨摹、寫生到創(chuàng)作在這一年里都要很完整的學習。

SHMJ：中國美院教學比較注重傳統(tǒng)，老師要求學生臨摹古畫有時候會臨很長時間……

魯剛：我臨摹過很多宋畫，比如《雙喜圖》我就臨摹了一個多月，還有其他宋人小品，用了很多功夫。

SHMJ：你之前是畫小寫意。

魯剛：是的，包括天津美院。賈寶珉老師是比較純正的從傳統(tǒng)過來北派小寫意的代表。南派呢，就是中國美院，我的作品里還是帶有北派小寫意的味道，像鳥的造型，鳥嘴的表現(xiàn)技法，昆蟲的表現(xiàn)技法，都屬于津派的，但整個畫面的氣質(zhì)屬于南派的感覺，南派和北派都吸收了一些。南方的用筆更細膩一點，北方要粗獷很多。

SHMJ：不同地方的文藝作品都與地域文化有關系，你按照你的心性、喜好從事創(chuàng)作，這很好。

魯剛：我的每一張作品都會與我生活體驗有關。在浙江我曾經(jīng)待了兩年，那時候和現(xiàn)在根本沒法比，非?？?。那時沒名氣，作品也不成熟，無人問津……但恰恰是那兩年我靜下心學了很多東西。在天津?qū)W習也很艱苦，六個人住一間宿舍，本身休息就不好，吃飯要到外面買著吃，我那時給自己規(guī)定每天吃飯不能超過10塊錢。

SHMJ：離開了單位外出，你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為了學畫，苦一點累一點都能挺過來，這些日后都成了你的精神財富。

魯剛：單位照顧我，還發(fā)我工資，每個月六百塊錢。總要給家里留一點，剩下的就不多了，當時帶了兩萬塊錢出來，用了一年。你想想，一萬四千元的學費，剩六千塊錢還要買筆、墨、紙、硯等畫具。我單位領導還是比較愛才，給我補助了生活費，我挺感激的。

SHMJ：成就一個畫家是多方面的，你經(jīng)歷了這些，有了堅持也就有了收獲。

魯剛：我蠻感謝那一段時間的，沒有那一段時間的“苦”，很難品味到現(xiàn)在的“甜”。安逸絕對帶來不了任何好處。你看我現(xiàn)在就相對安逸，內(nèi)心卻是有點浮躁。不像那個時候?qū)κ袌觥⒄褂[沒有要求，很安靜，我就是來學東西的，很單純的只想把畫畫好。

在天津的時候，有個畫廊找我?guī)退R八大的畫，一平尺十五塊錢，我不干，我是來學畫畫的，不賣東西。后來，我去他那里裱畫，他給我裱了好多張畫沒收我的錢，他說，你回去之前送我一張畫就行，他至少是賞識我的，于是我就送他一張畫。我覺的他裱畫費用是多少，我的畫值多少錢都是不重要的。

SHMJ：其實，畫家受到圈內(nèi)人認可，很不容易，對畫家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魯剛：在天津的時候一次我去鼓樓市場閑逛，看到一個畫扇面的人，畫的挺好，我就問多少錢，他說60塊錢一張，我讓他幫我畫兩把，畫完以后，他問我落款落誰的名字，他把抽屜一拉開全國名家的印章都有，我說就寫你的名字，因為我買的就是你的東西，不要那些虛的東西。他非常激動，蓋章的時候手都在抖，他第一次遇到有人要買他的畫。作為畫家一定要有傲骨，要學會堅持。別人說我的畫很少用顏色，那我也在堅持自己的風格，我追求的就是這種意境。別人有選擇你的權(quán)利，但你更要有自己的藝術(shù)追求，自己對自己尊重這點很重要。

SHMJ：如果一個畫家沒有了傲骨，總是拾人牙慧，他的藝術(shù)就不真實，也走不遠。

魯剛：對，因為他一生都在尋找別人的口味，沒有關注自己。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畫家必然要有個性，這種個性是內(nèi)在的，不張揚的。真正的思想家都提倡內(nèi)在美，清朝的沈宗蹇在《芥舟學畫編》中就說：“凡事物之能垂久遠者，必不徒尚華美之觀，而要有切實之體”。繪畫理論上對于美也有很多的評述，由內(nèi)在美表現(xiàn)出來的外在形式才是真正的美。

SHMJ：從天津美院學習后你就直接去中國美院進修了嗎？

魯剛：是的，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天津美院學習完正好我單位的領導也快退休了，他找到我說，你這么癡迷畫畫，這么多年在堅持自己的理想，要是有機會你再去進修吧。我當時高興極了，看到中國美院有招生簡章馬上就去報名了。比較幸運，天津美院年底結(jié)束，正好中國美院第二年3月份開學，當時我向朋友借錢就去了。在中國美院導師的指點下，我改掉了很多不好的習氣，看了很多理論方面的書，也真正懂得了什么是以書入畫。在校期間一方面注重理論修養(yǎng)，一方面苦練技法，比如畫鳥嘴，我練習了不下一萬遍，這一點我還是很自信的。

（魯剛走到畫案前，提起筆示范畫鳥嘴，示范怎樣以書入畫）你看，鳥頭我實際是一筆畫就的，這筆下來，鳥頭還沒畫完，但神態(tài)已經(jīng)出來了，這就是以書入畫。你再看，不懂的人是這樣畫的。我們老師是蕭朗的學生，蕭朗又是王雪濤的學生?，F(xiàn)在在筆會上看到一些畫家，沒有經(jīng)過這方面的訓練，他畫出來的鳥是呆板的，不靈動的。工筆畫也是一樣的。工筆勾線也講究書法用筆，比如勾竹葉，不懂的人是這樣勾出來的，宋畫《雙喜圖》的草都是書法用筆，畫出來的草太妙了，枯木和山坡則用“半工半寫”或完全“寫意”的用筆，用筆上很有書法的疏放和靈活性。

SHMJ：臨摹經(jīng)典名作，再加上寫生，通過感悟，再進行創(chuàng)作，這樣作品才有生命力。

魯剛：你不一定要臨摹的多像，但你一定要學會他的步驟和方法。同時畫家還要注重寫生，在中國美院時老師帶著去寫生，我畫了一個構(gòu)圖回來，老師一看說你這不對，你要先從一個花瓣開始，再到一朵花，然后幾朵花怎么安排，不是說你看到什么就畫什么，你要根據(jù)畫面的需要去寫生。我現(xiàn)在的寫生，非常主觀的去改變傳統(tǒng)的技法，采取相對現(xiàn)代一點的構(gòu)成方式，有意的把自己習慣用的構(gòu)成拋開，去尋求新的突破。

SHMJ：你在寫生階段就開始嘗試變化，而不是為了寫生而寫生，為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階段做了鋪墊。

魯剛：一直想超越自己。我在畫傳統(tǒng)的同時也在考慮把宋元的東西加上現(xiàn)代構(gòu)成的元素，所以最近一直都很苦惱，這段時間沒動筆去創(chuàng)作，一直在思考。

SHMJ：將現(xiàn)代繪畫融入到傳統(tǒng)中去，就像李可染說的：用最大的功力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

魯剛：對，好多畫家這兩者都結(jié)合不好。打進去很難，走出來更難。好多人都在門外轉(zhuǎn)了一圈，逢場作戲，參加展覽，獲個獎……那都不能代表你將來的水平，這也是很多畫家走不遠的根本原因。大家都在追求“假、大、空”，追求“展廳的效應”。

SHMJ：我曾見過一個畫家，入選中國美協(xié)組織的展覽7次，入展的作品大同小異，也看了他作畫的過程，總覺缺少點什么。

魯剛：我現(xiàn)在看畫不看名字，只看畫，畫好就對了。我已經(jīng)有兩年沒參加展覽了，現(xiàn)在的各種展覽與他的評選標準有關系，畫家們大都受過素描等西畫的影響，而中國文人繪畫沒有這些，包括齊白石、張大千等都沒有受過西畫的訓練?，F(xiàn)在的展廳很大，評委要看你的作品有沒有視覺沖擊力，有沒有創(chuàng)意，這些都沒錯，但好的畫家注重的是內(nèi)在的修養(yǎng)，他的作品不一定符合展覽的要求，但他符合中國畫的意境審美。王維就說：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如果中國畫完全拋開了承載詩意的載體，只是看畫面的效果，那只是技術(shù)層面的東西。尤其是一些工筆作品，根本不講究什么傳統(tǒng)不傳統(tǒng)，就是看誰畫的密、大、繁、細。

SHMJ：我記得評論家陳傳席曾說：“展覽出作品，但不出畫家”。

魯剛：這句話說的很好，當下很多畫家超脫不了經(jīng)濟的誘惑，物欲膨脹了就影響創(chuàng)作心境。另一方面中國的教育制度也在起著作用，很多孩子為了高考去學素描和色彩，其實這些是西方繪畫的基礎。黃賓虹、齊白石、潘天壽、傅抱石都沒有學過素描和色彩，他們很長時間在學文學和書法，書法和文學在青少年階段學習是最具有優(yōu)勢的，有人稱之為“童子功”，但現(xiàn)在畫家們很多沒有這樣的“童子功”。很多人會在畫家臉上貼上標簽——你是不是中國美協(xié)會員，很多展前培訓就是一個畫家制造工廠，快餐式的。大多數(shù)學員很少想去練好基本功，系統(tǒng)去掌握理論方面的支撐。

SHMJ：成為一個優(yōu)秀畫家是很難的。我們看王盛烈的《八女投江》，他這一輩子就這一幅作品，是真正的好作品，他在美術(shù)史上留下了一筆。還有石魯?shù)摹掇D(zhuǎn)戰(zhàn)陜北》也是了不起的作品。

魯剛：畫家參展作品費了很多工夫，很多作品的確畫的不錯，但是對畫家來講，更重要的是提高繪畫的內(nèi)在功力，功力是自內(nèi)而發(fā)的，工夫是花時間磨出來的，兩者是不一樣的。有些畫不能否定他們有一定的功夫，花時間磨出來一些作品，觀眾看著也認為不錯，就是沒有特別的感受力，這是個大問題。

SHMJ：要辯證的去看一些參展。我想美協(xié)組織展覽的動機是好的，確實發(fā)現(xiàn)、培養(yǎng)、推出了很多新人。這就要看畫家本人參展的動機了。

魯剛：你看元代邊魯?shù)摹镀鹁悠桨矆D》，那張畫很小，這是我們今天能看到的邊魯?shù)奈ㄒ灰粡埿‘?，但它可以傳世，與之形成反差的是當下有些作品粗制濫造。我們走得越高的時候，越應該走進內(nèi)心，這兩年沒有參加展覽，就是想讓自己沉淀一下，只愿意去畫自己愿意畫的東西。以后還是會參加展覽，但和最初參展時的心態(tài)是不一樣的，我目前就想靜下來好好的讀書，思考一些和藝術(shù)有關的話題。

SHMJ：從生存環(huán)境到文化語境，今天的我們和古人是沒有可比性的，周遭的環(huán)境都變了，應對的文化也變了，對于當代畫家來說，就是要“筆墨當隨時代”。

魯剛：是的。在學習借鑒上我不贊成總是學別人的技法，比如你看到一個老師的肌理不錯，你可以借鑒動手去做，嘗試的過程本身就是學習探索的過程，做出來和老師的不一樣，恰恰形成了自己的東西，老師告訴你怎么做了就沒有意義了。你看我這幅作品中的肌理，（走到作品《閑庭信步》前）我當時就想盡辦法折騰，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肌理，第二遍就做不出來了。

SHMJ：在繪畫的過程中生發(fā)出的偶然效果，如果是畫家所需要的，就會調(diào)動畫家情緒，越畫越好。

魯剛：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幅作品當時底色刷得很厚，刷完什么都看不見了，我就使勁往上面噴水，去救它，顏色隨著水往下淋，淋得感覺挺好，我就平放，但平放后顏色又糊了，我就又噴水，這樣反復折騰，才出現(xiàn)這種效果。

SHMJ：樂趣就在這里，做的過程中并不知道最終呈現(xiàn)是什么樣子，像是在做瓷器，窯變只有在作品出來以后才知道是什么樣子。

魯剛：我這幅作品也就是前段時間在韓國展的，上底色時如果老老實實的染就平了，水墨畫里的筆觸用在這里挺好，這都是嘗試，畫小品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不斷的去嘗試新東西。

SHMJ：山藝的岳海波老師帶著學生去寫生，他們在農(nóng)家庭院里畫豆角，岳老師就說：看誰把豆角畫的最性感。呵呵，他就要求學生不要老想著你畫的是豆角，要去嘗試畫你內(nèi)心的東西。

魯剛：老師往往的一句話往往可以幫助你很多。唐秀玲老師給我們上構(gòu)圖課，我們馬上就會欣賞作品了，知道名家名作為什么要這樣畫。創(chuàng)新永遠是藝術(shù)的主題，要立足于傳統(tǒng)，敢于創(chuàng)新，但創(chuàng)新你要冷靜，不能亂搞，為了創(chuàng)新而創(chuàng)新一點意義都沒有。石濤說：“古者，識之具也?；撸R其具而弗為也。具古以化，未見夫人也。嘗憾其泥古不化者，是識拘之也。識拘于似則不廣，故君子惟借古以開今?！本褪钦f，既要認識到古代文化是后人求識的工具，又要善于在繼承中求得發(fā)展，其目的在于“借古以開今”，也就是要創(chuàng)新。

SHMJ：你現(xiàn)在在北京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能否說說你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是什么樣的？

魯剛：除了參加筆會，我?guī)缀趺刻於家檬畮讉€小時來畫畫、讀書、寫書法。其他的沒什么，生活還是比較單一的，我對物質(zhì)要求不高。雖然接觸工筆是偶然，想想也是必然的，你看，我原來在家里畫“大寫意”，到天津?qū)W的是“小寫意”，到中國美院學的是“兼工帶寫”，后來現(xiàn)代工筆畫院招生，我看師資陣容很強大，有自己喜歡的老師就報名了。在這之前沒參加過全國美協(xié)主辦的展覽。來北京后就參加了首屆現(xiàn)代工筆畫大展，獲優(yōu)秀獎，現(xiàn)在回過頭再看那張畫并不好。當時獲獎是因為它傳統(tǒng)，寫意性很強，這與我在天津、浙江學習有很大關系。那次獲獎對我影響很大，堅定了我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決心與信心，這也是展覽有利的一面。

SHMJ：好多畫家都寫不好書法，聽說你一直堅持練習書法？

魯剛：日課，每天都練，原來寫鐘繇的《賀捷表》和褚遂良的《陰符經(jīng)》，最近寫草書，盡可能使自己更全面些。畫中國畫不修書法，是錯誤的，書畫同源嘛，它是相互促進、相互依存的。

SHMJ：你的畫不重復自己，不斷的在變，你能否總結(jié)自己一以貫之的藝術(shù)追求是什么。

魯剛：古代的元素與現(xiàn)代的審美相互融合。符號越傳統(tǒng)越好，審美越新越好。歷史再向前推，古人的人物、花鳥、山水三者還沒有分開的時候，到那里去找符號，最傳統(tǒng)的東西實際上是最創(chuàng)新的東西。你看敦煌壁畫里面鳥的造型，你單獨把它拿出來，多現(xiàn)代！我跟很多山水畫家說，你去看看敦煌里面的山水，看看展子虔的《游春圖》，你到那里去找符號，再用上現(xiàn)在的色彩、構(gòu)成就很現(xiàn)代了。我現(xiàn)在畫的鳥很漂亮，這不是我追求的，我感覺畫家華嵒的鳥畫得更好，頭尖尖的，很賊，很古。江宏偉老師的鳥就是從《百花圖》那里來的，他的制作手段是新的，但他的所有的符號都是傳統(tǒng)的。

SHMJ：聽說你為搜集素材，每年都要到外地寫生。不知道你也是借用照片嗎？

魯剛：我會參考一些照片，但不會完全相信它們。因為人有兩只眼，而照相機只有一只眼。我會主觀的改造表現(xiàn)對象，包括對物速寫要有取舍、編排。直接用照片的人太懶了，我不會這么去做。對自己要求要高一些，借鑒現(xiàn)代技術(shù)有好處，千萬不能依賴它。

SHMJ：從藝以來，你感觸最深，最難忘的事是什么？

魯剛：可能是第一次獲獎吧。當時師母給我打電話，說魯剛你的畫獲獎了，我正在畫畫，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了，畫家從內(nèi)心里還是想得到別人的認可。我堅持的傳統(tǒng)得到了別人的認可，這么多年沒白學，這是我很高興的。還有一件難忘的往事是2008年中秋節(jié)，當時在杭州準備回家過節(jié)，可身上不到一百塊錢，沒辦法回家了。沒辦法就給金華的一個同學打電話，想把近期畫的卡片賣掉，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找人賣畫，太窘迫了。我?guī)Я硕畯埧ㄆ?，到了以后，同學找了幾個藏家買我的畫，他們挑來挑去，說這里不好呀、那里不好呀，最后拿走了十七張，每張畫給我放一百塊錢，我當時在現(xiàn)場，他們挑的時候我不敢抬頭，臉紅的火辣辣的，拿支筆在那寫字，也不知道寫的是什么。不堪回首…

SHMJ：現(xiàn)在都好了，或許正是這種經(jīng)歷成就了你的今天，謝謝接受我們的采訪。

魯剛：不客氣，應該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