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立國際學(xué)校 黃一文
起初,愛是一團混沌不辨的氣體。在貧困饑餓的年代,他與鵝卵石一起昏昏沉睡。
起風(fēng)了。
草木飄搖,人言沸騰。冷高溫里,他驟然凝固,以原始的羞澀筑起堅硬的壁壘。嘹亮的歌聲背負(fù)陽光。在他體內(nèi),仿佛有稚嫩的紅色小喙啄著蛋殼。
愛,正在孕育。
他掏出自己的肋骨,組成對立的自己。遇到適宜的光照、溫度和水,她就茁壯成長,與他對稱、平衡,達到完整。這時候,道德還是一道強大的防線。
美好,是那些輕盈而恍惚的事物。例如,白云、流水、清風(fēng)、月光、夢……
美好,正在發(fā)生。
記憶經(jīng)過染色、儲存、加倍,然后平均分配。他們共有春夏秋冬、風(fēng)霜雨露、陰晴圓缺。世界上所有的時間都是他們的,所有的時間都被陽光照的明媚,并且散發(fā)著燒荒草的糊味。
月光朗照之夜,夢,像吊瓶里的藥水一樣往他們體內(nèi)緩緩注射。
這是一種神性的儀式——
他們開始苦心經(jīng)營同一座小島。如果災(zāi)荒來臨,他們就是鉆入同一條方舟。方舟上方亮著天窗。這是他們穿越災(zāi)難,對抗時間的選擇。
后來,他們長出蓬松的羽毛,但不飛翔,縮身于各自的孤獨里取暖。在各自的孤獨里,長著令人心疼的荒蕪,長著尖銳的恨。他們把自己的恨磨啊磨啊,磨著磨著就融入了彼此的肉體。愛包容恨,愛溶解恨,愛恨交融。
如果恨越磨越尖,就會暴露出放射性,使得內(nèi)心虛胖,失去形態(tài),癌變,衰老,死亡,再也回不去了。因為,走過的路已經(jīng)消失。
桃花越開,紋理越深。
每一道紋理中都埋伏著一場風(fēng)暴。
暗香浮動,觸碰隱秘的知覺。這種柔和溫軟的知覺,像霧籠青山。山中的草木和石頭潮濕、安靜。山中的蟲蟻走獸堅強、冷靜。
它從哪里來?當(dāng)?shù)谝欢涮一ㄩ_放,我沒有察覺到,當(dāng)?shù)诙?、第三朵漸次打開,我又一次次地錯過它的方位。一團一團的花骨,掖著,藏著。
……有一種微疼的美,略等于感傷。
我不再查究了。它隱蔽的靈魂,也是我極力隱藏的內(nèi)心。
羞于綻放的花朵,穿越石頭、河流,它的秘密變得堅硬而無形,沾上風(fēng),就能放大成百倍千倍的力量。飽滿的血性,倏然釋放,大江東去。
紅塵滾滾的春天,大江涌動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