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80年代的愛情
作者:野夫著
出版社:湖南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9-1
讀者:茶胡子
故事再簡單不過了,野夫是散文體的作家,我從來都不相信野夫有虛構的天賦,但這本小說也許正因為散文體的寫法,而有了獨特的存在價值。
小說技巧上,野夫顯然是笨拙的,很多地方甚至因為過于追求文字美,而略顯造作;至于故事,更是有一種言情小說的味道,這個故事如果讓阿城寫,無疑會精彩十倍。
但這本書依然打動我了,也許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一個“輕”字。野夫在描寫愛情那些猶豫不決、不知所措時,有一種輕靈的感覺;在寫自己和雯做愛時,更有一種難得的語言放縱。
雖然故事中也有不少沉重的部分,但在小說中并沒有看到太多痛訴,更多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淡然,那股淡淡的無奈,像極了沈從文《邊城》里那個小小的鎮(zhèn)子。
讀完這本書后,我就在想它和言情小說的界限是什么?;蛟S在于對時代的描寫吧,歸根結底野夫的愛情依舊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讀者: 王小追
這小說虎頭蛇尾,開頭與結尾一點兒照應都沒有,情節(jié)轉折十分生硬,很多地方交代得不清不楚,女主角患絕癥死去搞得像韓劇瓊瑤劇,人物對白像在演舞臺劇。作者的文筆倒是可以,但還是看得出有些刻意修辭的痕跡,為提煉而提煉,很不自然。
讀者:寂寥子
文筆不錯,但就小說而言還欠些火候。前半部分小關和麗雯的糾結愛戀并不吸引我,反倒是小關離開后的種種經歷看得人饒有興致,只可惜因偏離了主題而省略許多。
對本書敘述的愛情來個總結,就是特殊年代的特殊愛情特別悲催。不過主人公在命運面前殘留的主動權減輕了故事的悲劇感,事實上有N次機會麗雯和小關可以在一起,但麗雯最終做出了N+1次成全對方的逃避。聯(lián)想早前看過的《山河入夢》(格非著)也是寫大時代里小人物卑微的愛情。命運在那里把主動權搜刮干凈,主人公為了愛情對命運的抗爭被時代的鐵幕壓得粉碎。經總結,我發(fā)現(xiàn)愛情要寫成時代悲劇有一個標準:當讀者讀完后感嘆,如果男主和女主不是生活在那個時代該多好,那么這種愛情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二、一號命令
作者:葉兆言
出版社:江蘇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5
讀者:康汀
書名是《一號命令》,內容卻和林彪弄的這件事沒太大關系,葉兆言先生把這個作為引子,引出了一個前國民黨軍官大半生的經歷。
小說文筆一般,或許是作者有意為之,講述的語氣平淡無奇,雖然明明潛伏著時代的暗涌和命運的殘酷。流水賬般的文字有些像趙文麟的日記,帶著老年看淡世事的蒼暮,再大的事說出來也不過是寥寥幾句,就像平日問好一樣稀松平常。
人物形象不夠飽滿,每個人都立不起來。不知道是作者故意模糊掉人物的個性、突出歷史潮流中個體的渺小以符合小說的大主旨,還是囿于能力的原因沒有寫到位。
讀者:韓浩月
作為一部小說,《一號命令》不像翻開前所想象的那樣,充滿了歷史敘事和宏大視角,如同花瓶失去陽臺,背景是空空蕩蕩的黑。能理解葉兆言為什么說在寫作過程中會情不自禁地流淚,因為他是在空洞中尋找真實的存在,他是在無邊無際中去抓取將要消失的疼痛,他是個無奈的繡花匠,沒有針,只有針尖。
掩卷《一號命令》,覺得這是一本奇特的書,作者在書中的腳步,歪歪斜斜,趔趔趄趄,帶動書中人物也充滿十足的倉皇感。作家在作品中能夠實現(xiàn)自控是困難的,但如何用無聲的語言來掌控作品更加困難。在《一號命令》中,聽不到葉兆言以作者的口吻說的話,但每行字都能感受到他情緒的存在。
這是這本書的魅力所在,盡管單純從可讀性的層面看,它缺少豐滿的人物和情節(jié)的沖突,也沒有高明的煽情,但仍然可以做到貨真價實地梗塞在讀者的胸口,令人久久難以釋懷。
三、黃雀記
作者:蘇童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8
讀者:慕雪城主
《黃雀記》的封底官方宣傳文是這樣寫的:“保潤、柳生、小仙女之間的愛恨情仇,從本然之愛開始,以悲劇貫穿終了是《黃雀記》的故事主線。遽變吊詭的是這三位少年間的危險關系,無常青春。一宗荷爾蒙氣味刺鼻的強奸案,戰(zhàn)栗地歌吟著那個時代的歷史,還演繹出無盡的留戀在香椿樹街的罪惡淵藪?!蔽曳浅7锤泄俜綖榱瞬┤⊙矍蚨胃咝≌f內涵的做法。這三個到了30歲心智還未長大的主角,根本無法負荷任何一個時代的歷史,因為任何一個時代的歷史都從不缺少這樣的墮落之人;他們更無從演繹所謂的罪惡,因為他們的卑瑣不能令人陷入沉思。一個從小就倔強的窮小孩當了替罪羊,一個從小就愛慕虛榮不勞而獲的女人長大了之后比婊子還顛簸,一個稍有頭腦的富家公子因一份交易而無法安寧,三者剛一出現(xiàn),估計很多讀者就大概可以腦補到他們的大概下場。整個敘事,沒有驚喜,沒有情感沖擊,更莫談所謂的“對轉型時期社會亂象、個體窘境和國民精神紊亂的特征進行了精準的描摹”。蘇童更像是在玩弄象征意味和文字操作,剖開這些,故事其實蒼白無力,人物的形象更談不上豐滿,甚至非常扁平。
雖然我認為《黃雀記》是蘇童藝術退化的表現(xiàn),但它上面卻有很明顯的“蘇童痕跡”。我非常欣賞蘇童的語言造詣,他的語言介于冗長和簡練之間,非常細膩,也非常準確。所謂藝術退化就是,把控著這樣細膩精準的語言卻刻畫不出稍微豐滿的人物,表現(xiàn)不出發(fā)人深省的話題。
讀者:waits (吾與爾靡之)
某種程度上,《黃雀記》也可以看成是諸多小短篇的集合,每個小短篇都是精致而優(yōu)美的蘇童風格,有南方的濕潤和幽暗氣息,可以令人耽溺其中像靜立在臨水的悠長小巷。然而,當這些小短篇企圖最終形成一部長篇,好比很多意味豐富的照片硬要組合成一幅恢弘的壁畫,問題就來了,在《黃雀記》中,整個故事情節(jié)的推進和展開,就好像那些照片與照片之間膠水粘連的痕跡,橫貫于整幅壁畫之上,因為條理分明,更顯得生硬觸目。
四、荒蕪城
作者:周嘉寧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8
讀者:木雞腿
如果站在一個絕對客觀的角度來評說她的小說,大概我會很誠實地講,她的小說很窄,不夠開闊。但它依然打動了我。與其說這是一部小說,我覺得它更像是被各種細節(jié)和情緒塞滿擴大的隨感錄,讓人讀完后,不免會被當中的情緒拉扯進去。
至于文本本身,我覺得,作者的誠實最要緊,用誠實的情懷寫出的玩意才能像小錘子那樣一錘一錘砸在人的心上。周嘉寧是這樣的人。希望她的文字永遠保持誠實,保持敏感,保持粗糙,其實這對她來講并不是什么難事,因為她的特點就在于此,并且相比起那些虛晃一槍的正能量來,這樣真實的黑暗又有什么不好?
讀者:卡薩尼諾
在《荒蕪城》里,周嘉寧用自身實踐了一次鄉(xiāng)野調查,依靠著足夠的勇氣和足夠的誠實。小說里面的很多情節(jié)是有跡可循的,又因為某種可感的因素,讀起來就又格外動人了一些。小說里面,每個過去的瞬間都是歡樂的鼎沸,每個當下都是不可控的飛速離去,然而未來卻遲遲沒有到來,也沒有一條清晰的路做導引,于是被夾在了一個尷尬的處境里,這就是迷惘,而面對迷惘,除了等待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似乎是為了應和這種迷惘的情緒,《荒蕪城》的情節(jié)也是片段化的,沒有一條清晰完整的線索,而作者也不打算把所有這些來龍去脈都講給你聽。她只呈現(xiàn)那些她認為重要的畫面給你。那些碎片化的情節(jié),講的是拼圖之間的縫隙,那些永遠也沒有辦法彌合的空檔。周嘉寧就是想要把那些縫隙講給你聽。那些格格不入,尷尬與不適,那些人與人之間微妙而又脆弱的瞬間??傆行┎粚︻^的地方,這正是周嘉寧的敏感傳遞給你的,可是那些不對頭的地方無法更正,也沒法擺脫,它就在那里懸著,孤零零地望著你。更重要的是,這些微妙的不適是沒有辦法宣泄出去的,它們不是罵戰(zhàn)不是反抗更不是搏擊,而只是啃著你皮膚的小蟲子,是時時刻刻我們正在經歷的。所以,在荒蕪城中,每個人的表達也都受到阻礙的,沒有酣暢淋漓的談話,沒有表露的始終比表露的更多。從這一方面說,即使《荒蕪城》是內向的,但它同時具備一些寬廣的意義,這些共通的情緒和感覺,導向的是另一條表達的道路。這種的表達是有意義的。
讀者:小苦
老實說,這并不是一部傳統(tǒng)意義上好看的小說,大多數讀者,可能讀到一半就無法忍受那些灰色情緒,還有獨自生活的孤獨和敏感了吧。但我簡直是個別扭的人,下了雨以后,馬路變得濕濕的,我的心里都會難過起來,所以每當她開始專注地描寫主人公獨自生活的一天,我便充滿了信任的欣慰。她的表達,是勇敢的,充滿了自省似的掙扎和迷惘,有莫名其妙的感染力,她語言技巧的純熟,無疑為情感的宣泄找到了準確的出口,所以讀完這部小說,我確實很難過,小說的主人公也許馬上就會有新的生活,可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說到底,這也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吧。
五、繁花
作者:金宇澄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3-3
讀者:miss-why
2001年,逃了整整兩天課看完了93版《白鹿原》,我立刻放出豪言,說十年之內不會出現(xiàn)可以超越《白》的地域小說。2012年末,《繁花》橫空出世。依舊是整整兩天看完,我說,可與白比肩的文學作品終于出現(xiàn)了。這兩部描寫不同地域生活的作品,一北一南,前者粗獷平實,后者細膩溫婉,卻都深深扎根于當地土壤之上,通過文字即可觸碰到當下的脈搏。這兩部小說,代表著中國文學的最高水平與兩向極致。
文學評論界回顧過去的2012,說,“文學界出了三位新人。第一位是莫言——如果不是諾貝爾,人們不知道中國還能有這么具有魔幻想象力的小說。第二位是陳忠實——如果不是同名電影的上映,人們不會知道中國還會有這么具有深刻生命力的小說。第三位是金宇澄——不說教,沒主張。爺,寫得真好?!?/p>
讀者:江北
關注《繁花》的人基本都知道這本書的由來,先是滬上論壇的段子體,一段一段,不緊不慢地貼,和者眾,這時候作者才驚起,有了連綴成篇的心。金宇澄是文學內行,寫了二十年,又讀了二十年,所有的套路都熟悉,他本來走的就是現(xiàn)實主義的路子,據說又聽了無數的民間故事,以六十歲的積淀下筆,自然有料。媒體采訪他,依然堅稱這是即興體。這自然是對自己不足之處的謙遜說辭,這是經過整合與規(guī)劃的即興體,它有一得,得之于無心,也得之于敘述的快意,得之于落筆之前少名利心。因此雖然綿密,卻不嫌枝蔓絮叨。
《繁花》好看,還有一個訣竅,即所謂回到“話本體”。但它又不是完全的話本體,也不完全是所謂滬語行文。這是經過處理的語言,最漂亮的優(yōu)點是幾乎不用歐化的語態(tài)與句式,以日常對話的形態(tài)與平白的上海話,構成語言的主體。讀起來就顯得特別,這個特別是暌隔已久人海邂逅的親切。但這樣的語言不是原生的,它其實已經過作者審慎的處理與斟酌??此谱匀?,其實是講究,暗藏功力。過去三十年里,西風東漸,弄得中國的很多作家已經不太會說話了,忽然《繁花》,別開生面,水花四濺,也是媚態(tài)橫生。
《繁花》還是上海市井生活的普及本。大量的上海人才有的說法、稱謂、切口,作者不憚繁復地寫出來,是說明、是懷舊,也是誠心誠意地普及。也許更多的是照顧了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但要知道,很多說詞正在漸漸消失,那些與時代,甚至時光相關的文字,已經或者將要變成歷史,淹沒于時間的長河,未來也不會激起更大的漣漪。在這樣的文本里保留下來,也是善意。
讀者:huyouyou (無錫)
書看得人很累,原因有二:
1)標點符號。只有逗號,句號。說話沒有雙引號,都不知道怎么斷句。
2)上海話,要猜。比如“差一只襪筒管”。
這真是地域小說,像上海的滑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