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鋒
(成都大學(xué) 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四川 成都 610106)
郭平英、秦川編注的《敝帚集與游學(xué)家書》收錄了郭沫若68封寄給父母、兄弟的書信,時間從1912年6月至1923年1月,跨度為十年半。這些書信寫于國內(nèi)的成都、武漢、天津、北京和日本的東京、岡山、福岡等地,是郭沫若離開家鄉(xiāng)四川樂山,在外求學(xué)期間。除了能夠“了解郭沫若青年時期的志向抱負、生活履歷、學(xué)業(yè)成績,還有生活趣味、家庭親情”之外,也能反映當時的交通路線、交通工具和郵政狀況,成為珍貴的交通文化記錄。本文結(jié)合郭沫若的回憶《初出夔門》對此進行論述。
1913年6月,天津陸軍軍醫(yī)學(xué)校來四川招生,錄取了6名考生,郭開貞(郭沫若本名)是其中之一。郭沫若因此出川到天津。郭沫若從成都出發(fā),到重慶后,于1913年10月17日在給父母的信中寫到:“男第八號由成都出發(fā)”,“是日即宿茶店子。九號由小東路進行,宿龍泉寺。十號宿樂至縣。十一號宿遂寧縣?!栐谒鞂帟合⒁蝗?,因由此地下重慶時,當由水路進發(fā),換轎覓舟,不免少延時日也。十三號晨下船,是夜抵東安縣。十四號抵合川縣,即從前合州。嘉定傅說之現(xiàn)在代理該縣知事,故次日(即十五號)于合川復(fù)住一日焉。……十五號夜仍歸宿船中。次晨(即十六號)復(fù)發(fā),舟行二百余里,不到重慶三十里處宿焉。今晨八鐘已抵重慶矣。在途共計十一日”。這封家書反映了當時由成都至重慶的一條交通路線及其路程、行程時間。信中所謂“小東路”或者“小川北路”,與通常說的“東大路”有別。當時的東大路是出成都東門,再經(jīng)過簡州(即今簡陽)、資陽、資州(即今資中)、內(nèi)江、隆昌、榮昌、永川、江津等地到重慶,路較寬闊,行路不難,但路程較遠,費時要十多天。郭沫若在《初出夔門》中對不走東大路的原因作了說明:“因為軍事初停,東大路的匪風甚熾,便選了小川北路,由簡陽經(jīng)過樂至、遂寧、合川等地,乘船由涪江南下以入重慶,也同樣費了十天。”郭沫若陸行到遂寧后,改為水路由涪江而下,所經(jīng)東安縣(今潼南縣)為民國元年新建縣,治所梓潼鎮(zhèn)。民國二年廢省改道,東安縣隸川北道潼川府。民國三年,川北道改名嘉陵道(道治閬中),東安縣因與廣東、湖南兩省縣名重復(fù),又定名不久,地在潼川府之南故更名潼南縣。
郭沫若由重慶走水路沿川江航線東下,乘坐的是當時川江上唯一的輪船“蜀通號”,該船只能開行到宜昌。到宜昌后郭沫若換乘外國船到漢口,于1913年11月3日在給父母的信中寫到:“卅一號抵宜昌后,是夜即上大亨輪船。十一月一號夜開發(fā),行兩日夜,已于今午抵漢口矣?!惫粼凇冻醭鲑玳T》中回憶寫到,他們一到宜昌,便“到日本郵船會社去買了當天午后要開赴漢口的XY丸的統(tǒng)艙票。當天下午,十幾個小川耗子就跟蝦蟹一樣,一個二個被那從黃海以外鳧來的龐大的水棲物吞進腹里去了?!薄坝梢瞬翝h口的三天,的確是成了蝦蟹?!笨梢姰敃r從宜昌至漢口行程三天,日本輪船已有長江航路。據(jù)《中國日本交通史》載,除了漢口至宜昌線,還有上海至漢口線、宜昌至重慶線、漢口至湘潭線、漢口至常德線等。郭沫若的家書反映了當時長江航運的路線、行程及航運公司、船只的情況,很是珍貴。
郭沫若到漢口后,在漢口的客棧里住了一夜,1913年11月4日早晨到大智門車站,沿京漢鐵路北上。前往天津的郭沫若是在保定下的火車,在保定的客棧里住了一夜,11月6日轉(zhuǎn)乘的是專往天津的火車。因為超級慢,郭沫若由清晨一早上車,坐到了午后四點鐘光景才到了天津。到天津后,于1913年11月6日在給父母的信中寫到:“夜過黃河橋,長十九里,上懸電燈,下映河水,光明四燦,黃白相間,水聲風聲,助人快意。五號午后三鐘,到直隸保定府,即由此下車。六號再搭車赴天津,午后六時始到。依此路線進行,比枉道北京較捷”。京漢鐵路即蘆漢鐵路,光緒十五年(1889)張之洞倡議修建,至二十二年(1896)鐵路總公司成立后方才正式開工,二十四年(1898)蘆保段完成,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lián)軍將盧溝橋鐵路延伸修至北京正陽門,同時保定以南各段相繼完成,三十一年(1905)黃河鐵橋建成,全線直達通車。郭沫若的家書反映了當時北上天津鐵路的路線情況、運行狀況和黃河鐵路橋的風貌,是比較難得的鐵路交通文化記錄。
郭沫若在赴日本前的1913年12月25日晚在給父母的信中寫到:“茲已定明日搭乘京奉晚車,同張君次瑜,由南滿、朝鮮漫游赴日?!惫粼凇冻醭鲑玳T》中寫到:“次瑜的路線是決定由京奉鐵路經(jīng)過朝鮮的,二十八號的晚上照著約定了的時間到北京東站去聚齊?!边@個回憶里的時間有誤,對照當日寄出的明信片上的郵戳,應(yīng)為1913年12月26日。傍晚時分郭沫若從北京正陽門火車站登上京奉列車東行。27日清早出山海關(guān),當晚到達奉天(今沈陽),在南滿車站日本租界里的日本客棧住宿一日。28日晨從奉天搭乘日本火車沿安奉鐵路東行,當晚抵達安東。過海關(guān)后,換車駛往朝鮮境內(nèi)。29日早晨列車途經(jīng)朝鮮舊京漢城(今首爾),當晚到達釜山。郭沫若在1914年2月13日寫給父母的信中說到:“由南滿、朝鮮繞道陸行,路費用去一百元。”郭沫若的家書反映了由京赴朝是經(jīng)過京奉鐵路轉(zhuǎn)安奉鐵路,過安東海關(guān)后再換車入朝的路線情況,還記錄了沿線的主要行經(jīng)站點和全程的路費,殊為難得。
郭沫若從成都出發(fā),乘坐的交通工具是傳統(tǒng)的轎子和帆船。他在《初出夔門》中說當時東大路“交通工具是原始的雞公車、肩輿和溜溜馬?!钡搅酥貞c后,踏上出川的路途,郭沫若開始接觸現(xiàn)代交通工具。1913年10月17日寫給父母的信中說到“蜀通號”輪船?!笆裢ㄌ枴陛喆谴ń骄€上最早定期航運的現(xiàn)代輪船,1910年2月通航,每月往返兩次。郭沫若在《初出夔門》中回憶到:“便乘著當時川河里所有的唯一的一只輪船‘蜀通號’東下?!薄熬瓦@樣,我們,至少是我自己,自有生以來才第一次搭上了火輪之船”。1913年11月3日寫給父母的信中說到,去宜昌乘坐的是大亨輪船。比照《初出夔門》中的回憶,“大亨輪船”是日本郵船會社的“XY丸”輪船。
郭沫若是在漢口大智門火車站,乘京漢鐵路的火車北上的。這是郭沫若第一次乘坐火車,本該有特別的感受,可他在《初出夔門》中寫到:“和火車見面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論理應(yīng)該有些新奇的記憶,但無論怎樣的搜索,所能記憶的卻只是過磅時的麻煩,車站上的雜沓,車廂中的污穢。而尤其使人失望的是車行中所接觸到的窗外的自然?!敝螅魧τ杀6▽M旖虻幕疖囉羞^更多的感慨:“這一趟的車怕是世界第一的超等慢車,每到一站都要停,停的時候比動的時候多,動起來也好像是沙漠中的駱駝走路。由清晨一早上車,坐到了午后四點鐘光景才到了天津?!惫魧Ρ本〇|站有好感:“到了車站,停不一會次瑜也到了。東站是很宏敞的,因為買票和種種手續(xù)還要費些時間,和我十分惜別的京官兄弟老三,便把我拉著在宏大的站廠里處處巡走?!钡搅朔钐?,郭沫若乘著有軌馬車到南滿車站的日本租界去,他有了新的感受:“那車站前租界街道的宏闊——怕有北京正陽門大街的四倍——才盡量地睜開了我驚異的眼睛?!敝敝磷先毡净疖?,郭沫若才算體驗到了這種新式交通工具的“優(yōu)越性”:“第二天清早搭上了安奉鐵路的日本火車,一上車尤其使我吃了一驚?!薄拔覀兊能嚻笔嵌嚷?lián)絡(luò)票,由北京一直坐到東京。由北京出發(fā)時所坐的京奉線的二等車,和京漢線的三等是毫無差別的。車廂既舊,又污穢,而座位是光的木板。一上日本車,就像真的進了樂園。座位是藍色的天鵝絨繃著的,玻璃窗也明朗,地板也異常潔凈,而一車所坐的都是日本人。我疑心是把車坐錯了,坐上了頭等,上了車后又私自跑下去看了一下車上寫的字,依然是在腰間的一條藍帶上寫著白色的‘二等’兩個字。”可見當時日本火車的“內(nèi)飾”,從座位、車窗到地板都是“現(xiàn)代化”的。從這里我們不難看到,初次接觸火車的郭沫若面對現(xiàn)代交通工具、交通設(shè)施的復(fù)雜心理和對現(xiàn)代文明的向往。
郭沫若到日本后,更多地接受了現(xiàn)代交通文明。他在1914年2月13日寫給父母的信中說到:“近在神田研究日語,離寓有中國八九里遠。每日步行而往,必乘電車而歸,以午后五鐘下課,急于趕飯故也。但坐電車,兩次需合中國錢九十文,每月乘車必需一円半錢?!彪娷嚨目旖菔遣谎远鞯?,而花費也比較大。郭沫若由東京抵達岡山后,于1915年9月7日致父母信,說:“男已于本月同湖南李君來此矣,車行一日,覺無甚苦?!笨梢娫谌毡咀囀潜容^舒適的,與他坐車從保定到天津時的感受是天壤之別。在1916年9月16日寫給父母的信中,郭沫若說到:“方今世界大通,郵便走天下,較之古人家書萬金,動需年月之苦,已不啻有萬里咫尺之別。寫真在望,猶男侍立膝前;家報飛傳,猶男喋褻座右;雖遠居異國,實則無異家居?!爆F(xiàn)代交通的發(fā)達,運輸、郵政的發(fā)展,改變著人們的空間意識。郭沫若真有“天涯若比鄰”的感覺。通過郵政傳輸,還增加了信息交流和文化交流。在1916年12月27日寫給父母的信中,郭沫若說到:“此間新聞雜志所載寫真插畫,大有吾國內(nèi)地所無者?!悦髂晔?,當擇一兩種按月寄歸,以娛二老,并以開通鄉(xiāng)間風氣,增廣見聞也?!惫粼噲D通過書信方式寄回日本新聞雜志刊登的圖片,進行信息交流,起到傳播異域文化的作用。這無疑是較早的中國內(nèi)地鄉(xiāng)鎮(zhèn)與國外交通的例證。
郭沫若1913年動身出川,他的游學(xué)家書一直寫到1923年,其投送、傳遞中的信息正可以反映民國初期中國的郵政情況。郭沫若的家書分兩種:一種是平信,一種是明信片。兩種信件都有郵戳,郵戳上的信息反映了當時的郵政狀況。中國郵政是在西方國家的直接侵略下發(fā)展起來的,盡管在光緒二十二年(1896)就創(chuàng)辦了國家郵政(即大清郵政),民國三年(1914)中國已經(jīng)正式加入萬國郵會,但郵政事務(wù)實際掌控在外國人手里。這可以從郭沫若游學(xué)家書上的郵戳內(nèi)容反映出來。通觀游學(xué)家書上的郵戳,大致由上、中、下三部分構(gòu)成,內(nèi)容是投遞時間、投遞地址的漢字及其英語。至今留存清晰可辨的郵戳有:嘉定府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嘉定府”及其英語“KIATINGFU”;成都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成都”或“成都府”及其英語“CHENGTU”;重慶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重慶”及其英語“CHONGKING”;萬縣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萬縣”及其英語“WANHSIEN”;宜昌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宜昌”或“宜昌府”及其英語“YICHANG”;漢口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漢口”及其英語“HANKOW”;北京郵戳,文字內(nèi)容為漢字“北京”及其英語“PEKING”。這些帶英語的郵戳反映的是當時“客郵”在中國盛行的狀況。
1912年6月郭沫若由成都寄給父母的信,用的是“大清郵政明信片”(CAR TEPOSTALE—CHINE)。貼的郵票上有“大清國郵政”字樣,面值一分,圖案為龍。這就是中國發(fā)行的第一套郵票——大龍郵票。這枚郵票表明,此時雖然已經(jīng)進入民國時代,但民國的郵政還在大清的軌道上運行著。1913年11月郭沫若由漢口寄給父母的信,用的就是“中華民國郵政明信片”(CAR TEPOSTALE—CHINE)了。貼的郵票上有“中華民國郵政”字樣,面值一分,圖案背景是海平面上太陽光芒四射,中心是中華民國國旗,環(huán)繞國旗的是英語“THEREPUBLICOFCHINA”。1913年12月由北京寄給父母的信也是用的這款明信片。可見這是當時全國通行的普通明信片。
郭沫若寄回的家書,通過郵戳上的時間可以了解當時的郵信時間長短、郵路快慢和郵遞路線。1912年6月13日寫的明信片,成都郵戳的時間是6月14日,嘉定郵戳的時間為6月16日,可見從成都到嘉定費時3天。1913年12月25日寫給父母的信為明信片,由北京郵出,二枚北京郵戳的時間均為“二年十二月廿六”,嘉定郵戳的時間為“三年正月十四”,可見從北京到嘉定費時20天。1914年8月1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郵出,上有郵戳五枚,其中兩枚為日本郵戳,三枚為中國郵戳。一枚日本郵戳地名為“千□□山”(疑為千葉館山),時間為“3.7.31”即大正 3年(1914)7月 31日,另一枚日本郵戳為東京(TOKIO)郵戳,時間為“1.8.14”(即1914年8月1日)。國內(nèi)宜昌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八月十三”;重慶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八月廿二”;嘉定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八月三十”??梢娺@封從日本“千□□山”郵出的信,途經(jīng)東京、宜昌、重慶,郵到嘉定用了31天。
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回嘉定的書信中,有四封信的郵戳?xí)r間起止完整。1915年3月17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本鄉(xiāng)郵戳的時間為“4.3.18”,即大正4年(1915)3月 18日,TOKIO(東京)郵戳的時間為“18.3.15”,即1915年3月18日,重慶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四月七日”,嘉定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四月十二日”,可見郵遞這封信費時26天。1915年6月25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本鄉(xiāng)郵戳的時間為“4.6.27”,即大正4年(1915)6月27日,國內(nèi)嘉定府郵戳?xí)r間為“四年七月廿三”,可見郵遞這封信費時27天。1915年7月20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本鄉(xiāng)郵戳的時間為“4.7.20”,即大正 4年(1915)7月 20日,國內(nèi)重慶郵戳?xí)r間為“四年八月十日”,嘉定府郵戳?xí)r間為“四年八月十五”,可見郵遞這封信費時27天。1915年7月20日寫給元弟的信,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本鄉(xiāng)郵戳的時間為“4.7.21”,即大正4年(1915)7月21日,國內(nèi)重慶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八月十二日”,嘉定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八月十六”,可見郵遞這封信費時27天,而且這封信是由日本本鄉(xiāng)發(fā)出,經(jīng)漢口、萬縣、重慶到嘉定的。由此可見,當時從日本本鄉(xiāng)郵出的書信,其投遞的路線是到東京轉(zhuǎn)投,至中國后沿長江航線由漢口到萬縣,經(jīng)重慶到嘉定,正常時間大約27天左右。當時日本有定期輪船航線至上海、天津、青島、大連、牛莊(今營口),而長江航線有上海至漢口線、漢口至宜昌線、宜昌至重慶線,郵路的通暢是可以保證的。照此可以推算,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的1915年7月5日寫給元弟的信,其本鄉(xiāng)郵戳?xí)r間“4.7.□”中缺失的時間可能是5。因為嘉定府郵戳?xí)r間為“四年七月卅一”,倒推27天,正好是大正4年(1915)7月5日。
由日本岡山郵回嘉定的書信中,有二封信的郵戳?xí)r間起止完整。1915年9月7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岡山郵出,岡山郵戳的時間為“□.9.7”,即大正4年(1915)9月7日,國內(nèi)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十月一日”,嘉定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十月十五”,可見郵遞這封信費時39天。1915年10月21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岡山郵出,岡山郵戳的時間為“□.10.21”,即大正 4年(1915)10月21日,國內(nèi)宜昌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冬月二四”,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十一月”,嘉定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十一月十三”,可見郵遞這封信費時24天。與前一封信相比,兩者相差15天,可見當時郵路也是不那么穩(wěn)定的,有時快有時慢。
這也可以從另外幾封從日本岡山寄回嘉定的書信中得到驗證。1916年12月23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岡山郵出,岡山郵戳的時間為“5.12.23”,即大正 5年(1916)12月 23日,國內(nèi)漢口郵戳的時間為“□□十二月卅日”,萬縣郵戳的時間為“六年一月八日”,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六年一月十一日”,到重慶費時20天。1917年4月11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岡山郵出,岡山郵戳?xí)r間為“6.4.12”,即大正 6年(1917)4月 12日,國內(nèi)一地(按殘損的英文推測可能是“宜昌”)郵戳的時間為“六年四月廿三”,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六年四月二八”,到重慶費時17天。1917年5月4日寫給父母的信為明信片,由日本岡山郵出,岡山郵戳?xí)r間為“6.5.5”,即大正 6年(1917)5月 5日,宜昌府郵戳?xí)r間為“六年五月十□”,重慶府郵戳?xí)r間為“□□□月二十”,到重慶費時16天。1917年6月23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岡山郵出,岡山郵戳的時間為“6.6.23”,即大正 6年(1917)6月 23日,國內(nèi)宜昌府郵戳的時間為“六年七月三日”,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六年七月七日”,到重慶費時15天。與1915年9月7日那封信到重慶費時25天相比,相差最多的是10天,最少也是5天。從日本福岡寄回嘉定的信也是這種情況。1919年11月9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福岡郵出,福岡□□郵戳的時間為“□.11.10”,即□年11月10日。國內(nèi)萬縣郵戳的時間“八年十一月廿三”,嘉定府郵戳的時間為“八年十一月三十”,費時21天。1922年1月11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福岡郵出,福岡箱崎郵戳的時間為“11.1.11”,即大正11年(1922)1月11日。國內(nèi)郵戳四枚,可辨認的有“十一年二月一日萬縣”,說明到萬縣已費時22天,而前一封信到萬縣只用了14天,相差7天。
再看幾封從日本郵到重慶、成都的信,情況就更清楚了。1914年9月29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小石川郵出,小石川郵戳的時間為“3.9.30”即大正3年(1914)9月30日,國內(nèi)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十月十八”,到重慶費時19天。1914年10月28日寫給父母的信為明信片,由日本東京郵出,上有郵戳四枚,一枚為日本東京郵戳,時間為“3.□.29”,即大正 3 年(1914)□月 29 日。國內(nèi)郵戳三枚,漢口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十一月六”;萬縣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十一月十四”;重慶郵戳的時間為“三年十一月十七”,可見到重慶費時20天。1914年12月24日寫給父母的信,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二枚日本郵戳的時間均為“3.12.24”,即大正3年(1914)12月24日。國內(nèi)郵戳二枚,宜昌郵戳的時間為“四年一月七日”,重慶府郵戳的時間為“四年一月十五”,可見到重慶費時22天。1914年10月22日寫給五哥的信為明信片,由日本本鄉(xiāng)郵出,上有郵戳四枚,一枚為本鄉(xiāng)郵戳,時間為“3.10.27”即大正 3年(1914)10月 27日;二枚為國內(nèi)成都府郵戳,其中一枚時間為“三年十一月二十”,可見到成都費時24天。綜合上述情況可見,從日本郵回的郭沫若家書,國內(nèi)的投遞、轉(zhuǎn)遞路線大致是經(jīng)漢口、宜昌、萬縣、重慶、成都到嘉定。
透過郭沫若游學(xué)家書郵政信息的梳理,我們能夠看到民國初期的郵政狀況。清末至民國初期掌控中國郵政的是“客郵”,而日本因為是鄰邦,加之當時歐美陷入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中,日本趁機擴張海外航線,東亞往來航線幾乎由日本操控。這既保證了日本的經(jīng)濟貿(mào)易往來,又促進了交通運輸、郵政事業(yè)的發(fā)展??陀^上也增加了中日兩國間的人員交流、往來和信息溝通。郭沫若游學(xué)家書涉及的交通路線、交通工具和郵政信息,成為珍貴的交通文化史料,可以補史書之闕。從郭沫若游學(xué)家書的個案,可見當時中國交通之一斑。
[1]郭沫若.敝帚集與游學(xué)家書(郭平英、秦川編注)[C].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12.
[2]郭沫若.初出夔門[A].郭沫若全集·文學(xué)編第11卷[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2.
[3]王輯五.中國日本交通史[M].上海:上海書店,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