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卿

九歲的杰克長著一頭亂七八糟的褐色頭發(fā)和一雙天使般明亮的眼睛。杰克從記事起就一直生活在一所貧困的孤兒院里。那里只有十個孩子，杰克是其中之一。孤兒院的物質(zhì)十分匱乏，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就是艱難地持續(xù)不斷地靠這個城市里的居民們募捐。

孤兒院里的食物很少，不過，雖然孩子們平時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但是每到圣誕節(jié)來臨的時候，那里似乎總是有比平時多的一點食物可以吃，孤兒們似乎也要比平時暖和一點。而且這時候孤兒院里總是或多或少地籠罩著一種喜洋洋的氣氛。當然最主要的是，這個時候，那里有圣誕節(jié)的橘子。

圣誕節(jié)是一年中唯一提供這種精美食品的時候，每一個孩子都把它當作珍寶一樣看待，好像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食物比它更好吃了。他們用手撫摸著它，感覺它又涼爽又光滑的表面，一邊贊美它，一邊慢慢地享受著它那酸甜的汁水。真的，這是每一個孤兒的圣誕之光和他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圣誕禮物，因此，可以想象得出，當杰克收到他的橘子時，他將會感到多么巨大的喜悅啊！

可是，在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杰克不知道在哪兒踩了一鞋子的濕泥，而他自己一點也不知道。他從孤兒院的前門走進去，在新鋪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長串帶著濕泥痕跡的腳印，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等他發(fā)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懲罰是不可避免的，而懲罰的內(nèi)容卻是出人意料而無情的！這就是他將被罰掉他在這個冷酷的世界里能夠得到的唯一一份禮物——圣誕橘子。在盼望他的圣誕橘子整整一年以后，他卻得不到它了。

杰克含著眼淚懇求原諒，并且許諾以后再不會把泥土帶進孤兒院里來，但是沒有用處。他感受到一種無助的和被拋棄的感覺。那天夜里，杰克趴在他的枕頭上整整哭了一夜。在圣誕節(jié)那天，他感到內(nèi)心空虛而又孤獨。他覺得別的孩子不想和一個被處以這樣一種殘酷懲罰的孩子在一起。也許，他們擔心他會毀掉他們唯一一個快樂的日子，也許，他在心里猜想，之所以會有一道鴻溝橫亙在他和他的朋友們之間，是因為他們害怕他會請求他們把他們的橘子分給他一點兒。那一整天，杰克一直孤獨地待在樓上那冰涼的臥室里。他像一只受凍的小狗一樣蜷縮在他唯一的一條毯子底下，可憐兮兮地讀著一本關于一個家庭被放逐到荒島的故事。只要能擁有一個真心關心他的家庭，杰克并不介意他的余生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荒島上度過。

最糟的是，睡覺時間到了，杰克卻怎么也睡不著。怎么說他的祈禱詞呢？他在又涼又硬的地板上跪了下來，輕輕地嗚咽著，祈求上帝為他和像他一樣的人們結(jié)束世間的一切苦難。

當杰克從地板上站起來，爬回到他的床上時，一只柔軟的手摸摸他的肩膀。他吃了一驚，接著一個東西被放到他的雙手上。然后，給他東西的人也沒有說什么，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把不知所措的杰克留在了黑暗里。

杰克把手里的東西舉到眼前，就著昏暗燈光，看到它像一只橘子！它不是一只又光滑又閃亮、形狀規(guī)則的普通的橘子，而是一只特殊的橘子。在一個用橘皮碎片拼接起來的橘殼里，有九個大小不一的橘子瓣兒，那是為杰克做成的一只完整的橘子！是孤兒院里的其他九個孩子從他們自己那個珍貴的橘子中每人捐出了一瓣，組成一個完整的、送給杰克做圣誕禮物的橘子！那一刻，杰克淚如雨下。那是他收到的最漂亮、最美味的一只圣誕橘子！

（摘自《潤·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