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華

精讀看點：

分享從來不是失去，反而是收獲的開始。而快樂則是一種傳遞，它是可以相互感染的。當你真正學會關愛他人，分享快樂時，你將更容易發(fā)現(xiàn)快樂，收獲幸福。

你一定遇到過以下情形：在夢里感到肚子餓得不行，跑到飯館里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舉起筷子，正要大干一場，可是，對不起，你卻莫名其妙地醒了。到嘴的肥肉又飛啦，只能把流到嘴邊的口水再咽回去。當然，也有恰恰相反的情況：你在夢中被獅子或老虎或強盜或——隨便什么吧——總之，你被追趕得無處可藏，馬上就要被吃掉，你驚恐地大喊大叫，這時候，謝天謝地，你醒了。如果不醒的話，誰知道會怎么樣呢？也許會嚇出心臟病吧。

我們經常做這種無頭無尾的夢，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很少能做一個完整的。那么，我們的夢究竟半途跑到哪里去了呢？告訴你吧，它被吃夢小妖吃掉了。其實這沒什么可奇怪的。就像兔子愛吃蘿卜，長頸鹿愛吃樹葉，屎殼郎愛吃糞球一樣，吃夢小妖的糧食就是夢。它們白天睡大覺，晚上出來覓食，背著一個大口袋，哼著小曲，挨家挨戶找夢吃。吃不了的就裝進袋子，背回家，儲存起來。

我要講的是一個小小妖。這個小小妖年輕沒經驗，一開始見夢就吃，結果經常消化不良，得了嚴重的胃潰瘍。他到醫(yī)院看病，原來是吃噩夢吃多了，傷了胃。小小妖吃一塹長一智，從此以后，一見到噩夢就遠遠躲開。它發(fā)現(xiàn)，凡是發(fā)出臭味酸味的都是噩夢，而散發(fā)出面包味的、草莓味的、薄荷味的、青草味的……都是美夢。

前些年，小小妖很容易就能找到美夢，可最近不行了。一到了夜晚，整個城市的窗戶里都散發(fā)出濃濃的臭氣。只有小孩子還能做做美夢，可是他們做作業(yè)總是到十二點，美夢脾氣壞得很，你要是想和她約會，只能早早在睡鄉(xiāng)里等她，她可沒耐心等你。所以，小孩子們一個個臉色蠟黃，到醫(yī)院一檢查，百分之八十都患了缺夢癥。沒辦法，饑餓難耐的小小妖只好以噩夢果腹。吃得他連連打飽嗝，噴出的臭氣把他們家門前的一棵大柳樹都給熏死了。但是，胃難受總比餓死強吧？

這一天，小小妖實在太缺油水，說什么也要找到一個美夢解解饞。于是，他背上裝夢的大袋子，開始走街串巷。正好是夏夜，家家窗子都大開著。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了別人的家?？上?，走了一整條街都沒發(fā)現(xiàn)一個美夢。

到了另一條街上，奇怪的是，這條街一點兒味道也沒有——他們做的是些什么夢呀？小小妖小心翼翼地咬開一個，就像咬一個滾燙的香噴噴的湯圓。雖然很小心，但他還是被狠狠地硌了一下，一顆門牙飛了出去，把小小妖疼得直吸冷氣。他強忍住眼淚，定睛一看，雖然是在深夜，但還是覺得明晃晃地耀眼。呸！原來都是金子！金子對小小妖是沒什么用的，但他正為丟了一顆門牙生氣呢，就毫不客氣地把吃了一半的金子夢扔到自己袋子里。

被偷走夢的人醒了，他哭喊起來：“金子！我的金子！我的金子哪兒去了？我已經把它抓到手了，可我為什么醒了？為什么？”

整個晚上，小小妖的牙齒全給崩沒了，有什么辦法呢，做金子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可以聽到一片鬼哭狼嚎，因為就要到手的金子——雖然只是在夢里——突然間失蹤了。

小小妖餓得都快飛不起來了。他沒精打采地向郊外飛去，無意中飛到了森林里。森林的深處有一間小木屋，籠罩著朦朧的月光，散發(fā)出茉莉花的淡淡的香氣和太陽暖洋洋的氣息。小小妖靈敏無比的鼻子拼命地嗅嗅，??！終于找到美夢啦！他從開著的窗子沖進去，三下五除二就把美夢吞了下去。都快有一年沒吃到這樣的美味了。他甚至有點兒后悔，不應該吃得這么快，應該像品茶一樣細細地品一品。

當他酒足飯飽從窗戶里跳出來時，聽到一聲低低的啜泣：“媽媽，我在夢里見到陽光啦！我見到陽光啦！可是，可是……只那么短短的一瞬，夢就沒有了?！笔且粋€小姑娘。

小小妖看到一張比月光還要光潤的臉，臉頰上掛著比露珠還要晶瑩的淚滴。她的長發(fā)比夜晚還要黑，雙唇比玫瑰還要嬌嫩。小小妖被小姑娘的美麗吸引住了。她的眼睛是閉著的，就像緊緊閉合的花瓣。

原來她是一個盲女。

媽媽把小姑娘攬到懷里，柔聲安慰她：“沒事，孩子，夢是不會消失的，以后你還會夢到陽光，夢到大海，夢到星星和月亮……”

小女孩又高興起來：“真的嗎，媽媽？我還要夢到森林，夢到高山，夢到小鳥……”

小小妖突然變得很沮喪，腳步比來時還要沉重。他以前就知道睡覺、吃夢，然后再睡覺，從來沒有想過別的。今天，他頭一次感到有些夢是不能吃的。裝滿金子的袋子沉甸甸的，里面叮當亂響。他走一會兒就困了，坐在一棵大樹下睡著了。

小小妖以前是不做夢的，因為他什么心事也沒有?，F(xiàn)在，他有心事了，這心事讓他很意外地做了平生第一個夢。他夢見什么了呢？他夢見袋子里的金子全部變成了金燦燦的陽光！他興奮極了，一興奮，醒了。他發(fā)現(xiàn)袋子鼓鼓囊囊的，像是充滿了氣。他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來，哇！滿滿一袋子耀眼的陽光！金子真的變成陽光啦！他趕緊用繩子把袋子口扎得緊緊的，生怕漏掉一點點陽光。

到了晚上，小小妖就守護在小木屋的窗戶外。半夜，等小女孩睡熟了，小小妖把袋子打開，把陽光全部灑到小女孩的夢里去。很快，他就聽到小女孩幸福地夢囈：“啊！陽光！我看到陽光了！”

小小妖整個晚上都守護在小姑娘的身旁，把那些試圖來吃夢的同行趕跑。遇上年齡比他大、身體比他壯的吃夢小妖，他就往屋子周圍丟幾個存在袋子里的噩夢，迷惑他們。

小小妖以前只有兩種心情，吃到美夢就高興，吃到噩夢就傷心。現(xiàn)在，在高興和傷心之外，他覺得內心產生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甜甜的，酸酸的，癢癢的。有時候不知為什么，他的臉無緣無故地紅了。

從此，小小妖不再吃別人的夢，因為他自己也會做夢了，他成了吃夢小妖家族中唯一一個會做夢的。他把自己做的夢種到地里，精心施肥、松土，很小心地守護著。第二年，地里長出一棵夢樹，上面結滿夢果。小小妖到了晚上就偷偷把這些夢果放到小姑娘的枕頭邊上。小姑娘每天晚上都會做一個甜甜的長長的美夢，里面有陽光、星星、月亮、森林、海灘和搖曳的茉莉花……這些夢總是很清晰、完整，跟真的一模一樣。

小姑娘一直不知道這些夢是誰送來的。因為小小妖很靦腆，每天晚上，他總是悄悄地來，第二天清晨，又悄悄地離去。

也許有一天他會告訴小姑娘關于夢的故事。可是，現(xiàn)在，他還沒有勇氣。

（選自《裝滿陽光的夢》，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

小編Q語：

在簡單的快樂和傷心之外，吃夢的小小妖獲得了另外一種復雜的感情，這種感情萌生于對他人的關心，幫助別人的幸福，而這種幸福，是那些只關心自己的人無法體驗到的。想一想，你在生活中曾經體驗過這種微妙的幸福感嗎？把它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