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 水
我叫麻天寶,是省電視臺都市頻道《DV觀察》欄目的通訊員,干的是不拿工資只賺點稿費的行當。我不是無業(yè)游民,我干《DV觀察》通訊員,干的只是業(yè)余喜歡。不過經(jīng)常在《DV觀察》發(fā)短片,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朋友,都以為我在《DV觀察》工作。
各位朋友,我拍的短片里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你身邊有什么新鮮事兒,就打我手機,我隨叫隨到。按照慣例,我介紹說我高富帥,大家肯定認為我說瞎,不過我說我高和帥,這就是實事求是。不過我終究會富貴,今年二十八歲的我,有這樣一雙勤勞的手。
我這么說著,舉起了這么一雙普普通通的手,也是舉起了這么一個廉價的DV機。我跟《DV觀察》的編導混熟了,就成了哥們兒。編導私下說,麻天寶,你這是搞征婚?我說,機會難得,借貴寶地征一下婚,誰讓我還光棍兒一條呢?編導說,那就給你這個機會,你的片兒就不刪減了,全播。
這上面那一小段兒自我介紹,是我自己錄制好給《DV觀察》欄目的?!禗V觀察》搞了個年度優(yōu)秀DV短片評比,我一個短片有幸忝列。不過令我高興的不是年度優(yōu)秀不優(yōu)秀,而是年度優(yōu)秀DV短片獎金給五千塊。
從《DV觀察》欄目組一出來,我又摸了摸揣在懷里硬幫幫的五千塊。五千塊啊,就是這五千塊,也不是這五千塊,是這五千塊是獎金,讓我的心憋得突突的。
不可得意忘形,我想到編導給我五千塊獎金時說,再接再厲。
再接再厲,我舉著DV機對自己說。
這時候有電話打來,我把DV機掛在脖子上。待掏出手機一看,是陌生號兒,給我打電話的大都是陌生號兒,都是給我提供線索的市民。不過這個陌生號兒,也不算陌生,它是景雅麗的,只是我沒存在手機上,我早記心里了。
景雅麗是我這次獲獎DV短片《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的女豬腳,男豬腳當然就是她老公寧海濤和另一個小色男。景雅麗不會知道得這么快吧,我想,這漂亮妞會不會宰我一頓?我跟她還沒熟到那個份兒上,雖說拍過《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之后,她又給我提供了幾次DV新聞線索,諸如醉漢橫臥馬路丑態(tài)百出等,都是爛掉的白菜不很新鮮了,播都沒播出來。
我澄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電話。
麻天寶,我被人跟蹤了。
聽景雅麗這么說,我先是一愣,我知道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拍攝題材。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哪有那么多壞人?
也怪我兇殺電影看多了。
年輕男人追你看,還不正常嗎?我說。
景雅麗回答,沒有這么追著看的。
怎么追看的?
追我兩個街區(qū)了。
你不打扮就很漂亮,可能是今天打扮了,更漂亮了,我揣測著說,小伙子們追你看,愛美嘛,你別當回事兒就是了。
這是春天,我知道包裹一冬天的姐姐妹妹,春天就是她們的畫框,她們裸露的曼妙身材和冰清雪肌就是畫框里的誘人景色。
我知道男人的那一點心思,看到像你這樣的美女,跟瞅兩個街區(qū)才是純爺們兒。
景雅麗有些焦慮,這兩個家伙像兩個農(nóng)民工,穿戴不整,滿身灰泥,三十多歲了,我感覺他們動機不良。
景雅麗這樣一說,我有些擔心,景雅麗萬一真要碰上歹人,那事兒就大了。
我問景雅麗,先報警吧?
景雅麗有些遲疑,過了一會兒說,還是先不報了。
那先給你老公打個電話?
景雅麗悶悶地說,寧海濤這個人,比警察還麻煩。
那怎么辦?
你跟蹤他們,在暗處偷拍。
景雅麗這么說,我有些犯猶豫。不是我不想趕過去,在省會的春天,男人追看漂亮妞,滿大街都是,已不新鮮。不過跟在男人后面偷拍男人,這就新鮮了。萬一被哪個同行給偷拍了,我就BT了。
我坑坑哧哧,總感覺這事兒不靠譜兒。
趕過去不是,不趕過去也不是。
他們一直跟著我,我走投無路了。
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按說景雅麗這樣傳說中的美少婦,請我這樣的大齡男幫個忙、干個啥的,我是求之不得??墒蔷把披惍吘故莻€少婦,一個有夫之婦,你就是想入非非,那也只是非非幻夢而已。一般男人都這么想,不過又不可能跟她發(fā)生點非非的關(guān)系。這就對了,只能看著,看著不犯法。若是行動起來兩情相悅,也不犯法。若是行動起來,一廂情愿,事兒就大了。
我不想同景雅麗關(guān)系密切,不僅僅是看穿了這一層“撐死眼睛餓死嘴”的磨洋工,討厭的是她老公寧海濤是個事兒媽。自從拍過《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之后,景雅麗給我聯(lián)系過幾次,她告訴我她也喜歡拍DV短片。
景雅麗第一次打電話向我請教,開口就叫我麻老師,叫得我心里很舒服,我也愿意跟她聊聊拍DV短片的事兒。不過手機聊得不過癮,景雅麗邀請我去咖啡廳。
一個美麗的少婦邀請,說不定還會發(fā)生意想不到的事兒。
我當時這么想,很是興奮,就很高興地去了。
咖啡廳的環(huán)境好,尤其是包間,不但是個聊天的好地方,也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我和景雅麗聊DV短片聊得很投機,從聊天中我知道景雅麗確實喜歡拍DV短片,她還把她拍的短片給我看了,我感覺畫面啥的都還不錯。
我就問,景雅麗,你啥時候喜歡DV的?
景雅麗說,很早就喜歡了。
我問,啥時候開拍的?
景雅麗說,看過你拍的《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之后,我就買了這個DV機。
景雅麗說著,把玻璃桌上的DV機向我推了一下。
剛才景雅麗讓我看短片時,我就注意到了,她的DV機是大牌子的,價格上也比我的高出一萬塊。
坐在我對面的景雅麗,說是少婦,不過比我還小兩歲。我眼睛看著這個DV機,腦子里卻胡思亂想著景雅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大臉盤兒白皙里藏著紅潤,高鼻梁驕傲地挺立著,厚厚的嘴唇兒,沒涂口紅,卻是天然肉色紅,飽滿的下巴像溫潤的蛋清兒。
漂亮,我說,真漂亮。
我伸出食指,摸索了一下DV機的外殼,外殼上細微的顆粒紋理硌在我的食指肚兒上,也硌在我的心里,感覺通體舒泰。
景雅麗說,花兩萬多塊買的,能不漂亮嗎?
我抬眼看著景雅麗,看著她不動情卻含情脈脈的眸子。
我說,我是說你的眼睛漂亮,真漂亮。
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竟然當面贊揚她,我忘記了這顯然是不合適的。
景雅麗說,我知道你是說我的眼睛,很多人都說我的眼睛很漂亮,漂亮不?
景雅麗說著,把她的蔥白兒一般的食指伸過來,按在我摸索DV機的食指上。我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我知道是景雅麗的好看的手指戳在了我的某個柔軟的地方。
景雅麗笑吟吟地說,老麻,麻天寶,我就拜你為師吧。
景雅麗說著,把她的DV機拿起來,對準我開拍起來。
我知道她這是一個掩飾。
我說,拍DV有啥可學的?自己沒事兒鼓搗鼓搗就成了。我看著她又說,我一直都在看著她,你的DV機器質(zhì)量高,拍出來畫面更清晰,你會比我拍得好。
我一直想讓她拍得比我好,這是我的心里話。
我的目的不是拍DV短片。
景雅麗這么說我很是驚訝,直直地盯著她。
我是想,先拍拍短片兒,練練手兒,以后拍微電影,再以后有機會了拍電影。
我愣住了,沒想到這個俏麗的少婦,心比天高。我心里慚愧,自感七尺須眉碌碌無為。我伸出大拇指晃在她的眼前。
佩服佩服,我說,向你學習。
景雅麗說,我打算拍一兩年DV短片,先練練基本功。
我說,你都計劃好了,我祝福你成功。
景雅麗說,這一輩子,我得干些我想干的事兒。
景雅麗對自己前景的規(guī)劃深深觸動了我,我立刻決定,這一輩子也要干一些想干的事兒,不但要干,還要干出一些名堂來。
這一次見面,一開始我以帶學生的姿態(tài)跟景雅麗聊,現(xiàn)在我感覺她的能量遠遠比我大,不知不覺是她在帶我,把我?guī)нM一個夢想里。我們越談越志同道合,就像兩個老朋友,彼此手舞足蹈,仿佛親密無間。
壞事兒就壞在得意忘形,壞在肆無忌憚。
我和景雅麗嬉笑之間,不知道啥時候她老公寧海濤走過來。我認識寧海濤,我的短片兒《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的男豬腳。一般情況下,我拍過的短片兒播過之后,我就不太在意了??墒沁@個《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播出后反應熱烈,還引起了一場短信大討論,我就對短片兒里的人物注意了。
寧海濤走過來,提醒景雅麗說,雅麗,你已經(jīng)跟麻老師學習兩個小時了,你不累人家麻老師還累呢。
我沒想到景雅麗出來還帶著老公寧海濤,帶著就帶著吧,提前也不說,也不引薦,也不坐在一塊兒,你說你這是玩的啥招兒?
寧海濤從大廳里進到包間,盡管他說話很客氣,可是我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按說也沒啥,人家老公一塊兒來,也是盡老公的責任??墒俏疫€是渾身不舒服,再看景雅麗,這漂亮妞就不那么可愛了。不過我終于明白,景雅麗為啥一直讓包間的門兒開著,原來是有人在做監(jiān)工。
寧海濤既然說了,那天的見面就只能到那里了。
這之后,景雅麗又約我?guī)状?,我說啥都不去了。景雅麗越是誠懇,我是感到別扭。這之間景雅麗拍過幾個短片,約我過去給她看看,我一直推脫本職工作太忙。
有一次景雅麗終于忍不住了,打電話說,出來喝個咖啡,我能把你吃了?
我說,哪里哪里,我確實忙,要不你就把短片傳到我郵箱,看后給你打電話。
景雅麗說,等你打電話,黃花菜都涼了。
景雅麗把短片發(fā)來,我看了幾個,感覺一個不錯,就推薦給了《DV觀察》欄目,沒想到編導當天就給播出來了,還有三百塊錢的稿費。我打電話給景雅麗,景雅麗說邀請我吃飯。我說飯就不吃了,你把銀行卡號給我,我把稿費給你打過去。景雅麗說啥也不愿意,我說跟你喝個咖啡都有監(jiān)工,吃飯你再弄幾個保鏢,你們是把我想成壞蛋了。
景雅麗沉默了一陣兒,我等得有些焦急。
我說,把銀行卡號和真實姓名發(fā)我手機上。
我正準備掛電話,景雅麗說,我老公整天疑神疑鬼,出個門兒他都要跟著,我都煩透了。
景雅麗緩了一口氣,又說,煩透了。
我早就應該知道,跟景雅麗交往會遭來很多麻煩,這麻煩不在景雅麗,在他老公寧海濤。我那獲獎的DV短片《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說的就是寧海濤沒事兒也要找出點事兒的。那一天撂下景雅麗的電話,我就去電腦里把這個短片調(diào)出來,又看了一遍兒。
我一邊看著,一邊大笑。
此刻我終于明白,媳婦長得漂亮了,也是男人的一塊兒心病。
鏡頭有些晃動,是在32路公交車上。寧海濤和一個小伙子糾打在一塊兒。我接到景雅麗的電話就迅速趕過去了。趕過來就開拍,兩個小伙子在鏡頭前格外激動,仿佛是專門為我拍下來這個場景,他們倆又折騰了一陣兒。
寧海濤臉上有些血跡,那小伙子臉上也有,不過這血不知道是誰的。
在我趕過來不到五分鐘,警察也來了。
先帶到所里,警察說。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景雅麗,也才把她作為拍攝的女豬腳。我跟著一伙兒人來到附近派出所,做跟蹤拍攝。
本來就不是個事兒,警察對寧海濤說,這小伙子在公交車上,多看了你媳婦幾眼,你媳婦長得漂亮。
警察看了看景雅麗,又看了一眼寧海濤,繼續(xù)對他說,你媳婦長得確實漂亮,比那當紅的影星范冰冰還漂亮一截兒。
再說了,眼睛長在人家頭上,人家多看幾眼,愛美之心人人皆有,你能把人家的眼睛挖了?這理兒也說不過去。
寧海濤坐在警察對面,一言不發(fā)。
澄了一陣兒,警察說,你先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吧。寧海濤氣悶悶地去了衛(wèi)生間。
警察回過頭來看這個小伙兒,文文靜靜,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睛,看樣子不過二十三四歲。警察看著他,有些想笑,不過景雅麗坐在另一個邊,警察忍住沒笑出來。
警察說,你這小子,人家媳婦長得是好看,可你也不能追著看,也不能肆無忌憚地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地剜人家。
景雅麗自從來到派出所,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會兒看看寧海濤,一會兒看看警察,一會兒又看看我開拍的DV機。這一會兒她正往我這邊看來,我在鏡頭里看見她,把鏡頭再拉近,給她一個大特寫。這一下景雅麗占據(jù)了整個屏幕,我?guī)缀跄芸辞宄牡难塾?。剛才我一直跟拍,沒仔細看景雅麗,待我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感覺寧海濤鬧這事兒是吃飽了撐的。這一刻我看仔細了景雅麗,感覺寧海濤也怪可憐,一個漂亮媳婦別人多看幾眼他就憂心忡忡,就肝火旺盛大打出手,早晚還不給鬧崩潰了?
這時候?qū)幒龔男l(wèi)生間出來,竄進鏡頭。我不敢使勁兒對準景雅麗拍,要是被寧海濤知道,我在鏡頭里上上下下把景雅麗欣賞了個遍兒,他還不把我的DV機給摔了?好在《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播出時,把景雅麗全身大特寫給刪了,不然寧海濤要是看到了,估計又得好多天睡不著覺。
不過我現(xiàn)在看的,是未刪除版。
寧海濤一竄進鏡頭,我慌忙把鏡頭偏向警察。
警察還在跟這小伙子談話。
警察說,你就是個小色男,看人家媳婦漂亮,冷不丁看一眼不就成了?哪有直頂頂?shù)乜慈说???jù)人家老公說,你在公交上哈喇子都流出來了?這么大的人,一點禮貌都沒有?
小色男唯唯諾諾,連連稱是。
警察又叫來寧海濤,說這小伙子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們倆雖說干了一架,也不是啥嚴重的事兒。警察停了一下,看了看兩個年輕人,又看了看了景雅麗,小伙子你給人家媳婦道個歉,這事兒就這么辦,我還有重要的案子要處理,現(xiàn)在你們小孩找媽,各回各家。
這個短片到這就結(jié)束了,不過《DV觀察》欄目的主持人加的一個短評,深化了這個片子的深度。
主持人是這么說的:
媳婦漂亮是好事兒,誰不愿意自己的媳婦漂亮點呢?娶了漂亮媳婦那是你的福分。雖說媳婦是你自己的,可你總不能把她整日藏在家里,她也需要工作,需要拋頭露面,女人是我們當今社會的半邊天。你說我們走到路上,或者在辦公室里,碰見漂亮的女同志,我們都把眼睛閉上么?所以做人家老公,那是純爺們兒,是純爺們兒能不能把心胸放得寬一些,大度一些?再深入一點,就是做老公的能不能自信一些,能不能給自己的媳婦多一些信任?
我在電腦上再次看完這個片子,又撥通景雅麗的電話。
景雅麗,你還是給我銀行賬號吧。
就是不給,三百塊錢稿費不要了,我也不給。
你這是耍賴。
我就是耍賴,我就不信你那么怕我。
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老公,也不想給你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在景雅麗剛學拍DV時,她幾乎天天給我打電話,我也很樂意她給我打電話。不過有一次深夜,我突然接到她老公寧海濤的電話。
寧海濤說,麻天寶,你能不能不讓景雅麗給你打電話了?她一給你打電話,我心里就別扭,一夜睡不著覺。
我說,你這個人啊,都是你老婆給我打電話的好不?我們又沒說啥。
寧海濤說,我知道,可是我心里還是不舒服,景雅麗就在我面前和你嘻嘻哈哈閑扯淡,我哪里能舒服得了?
我說,你不會不在她跟前?
寧海濤說,不在她跟前,我更不放心。
我說,寧海濤,你真得去看看醫(yī)生了。
我不得不躲著景雅麗,這三百塊錢的稿費,因為寧海濤的提醒,我執(zhí)意要打到她銀行帳號里。
景雅麗說,我呸呸,麻天寶,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別扯遠了。
景雅麗跟我很熟了,盡管見面不多,不過電話沒少通。
我說,你快點吧,哪個銀行的都行。
景雅麗停了一會兒說,那好吧。
我懷里揣著五千塊錢的獎金,厚厚的一疊子,摸著硬邦邦的。景雅麗打電話說有兩個心懷不軌的農(nóng)民工跟蹤她時,我的心還在五千塊錢人民幣的硬邦邦里呢。
我不知道是拒絕她,還是趕過去看個究竟?
景雅麗這個小妖精,在這春意勃發(fā)的四月,小裙子飄飄搖搖,高跟鞋得得敲著水泥路面,腿子白皙,小屁股上翹,腰不但細,還露出一圈細膩的膚色,酥胸又挺得老高,一副茶色鏡又增添幾絲朦朧和神秘。
我在想著這個小蹄子的著裝打扮。
我說,你這個小妖精,不被跟蹤才怪呢。我要是看見你這打扮,肯定也跟你兩個街區(qū)。
景雅麗說,別瞎扯淡,我這兒真的很危險。
我說,我這就過去?
又說,你老公沒跟著吧。
景雅麗說,我是一個人出來,他在上他的班兒。
景雅麗說得對,我過去的話,那兩個農(nóng)民工要不是壞人的話,我就跟拍一下,回來剪輯剪輯,說不定就能成為一個有意思的DV短片。話說回來,如果那兩個農(nóng)民工見色起了歹心,那就是壞人,我這個膀大腰圓的家伙,也能把他們恐嚇住。既然景雅麗不喜歡麻煩,不想麻煩警察,更不想麻煩比警察還討厭的老公寧海濤,我也就只能自己麻煩點了。
打車到紫荊公園,按照景雅麗說的,我預先埋伏在一棵大樹后。我本不用埋伏,端著DV機在公園里亂拍,也不會引起誰的注意。不過我還是很聽話,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對景雅麗的話言聽計從。
是職業(yè)的敏感?難道我等待的是這個春天最時髦的話題?
過了十來分鐘,景雅麗從公園門口的方向搖搖擺擺地走過來,手里拎著一個看似很高檔的坤包。
我見過這個坤包,她第一次約我談DV短片時拎的就是這個包兒,是個高仿真名牌的。盡管我對景雅麗這個包兒不在意,不過保不準別人會在意它,比如景雅麗口中的那兩個心懷不軌的農(nóng)民工,或許他們就是看中了這個包包。
倘若確是如此,我倒嗤笑那兩個農(nóng)民工是笨賊,那包包里裝的不過是一些化妝品。
景雅麗一走進公園,就得得地走過來,走過她設計好的每一棵大樹,走近我,我內(nèi)心越忐忑起來。不是恐慌,是見到景雅麗一雙細長又細膩的腿,不停地擺動在我的眼前,白花花的肉色挑動了我內(nèi)心的和弦。
難以想象,緊身裙兜著的是什么樣的一個熱烈的世界?
她的腹,她的胸,她的脖頸,下巴,紅唇,面頰,一副茶色鏡遮住的雙眸,腦后是高高的發(fā)髻。
景雅麗一點一點地進入我的鏡頭,我討厭的名牌高仿真包包,也溜進我的鏡頭。我以為像景雅麗這樣的神仙妹子,不應該拎這樣的包包,至少也要拎個真包包。她要是我的女人,窮瞎了我也得給她買個品牌的真包包。
景雅麗在鏡頭里快成特寫了,我這才意識到我又胡思亂想了。這個漂亮的少婦,這個漂亮妞,她總讓我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定了一下神兒,直到景雅麗從我躲藏的大樹下走過,用她的假包包在手上晃動了一圈,是很自然地拎著帶子,在手中晃動的一圈。
景雅麗這是在提醒我,有兩個壞蛋馬上就要登場了。
景雅麗走過去,開始放慢了腳步,我把鏡頭拉回來,拉到公園門口的方向。從公園門口到我躲藏的大樹,不過百十米。那兩個農(nóng)民工開始由兩個點兒,一步一步地變成兩個螞蟻,兩個大一點的物體,然后是兩個小人,終于是兩個大人了。
我看仔細了,這兩個跟蹤景雅麗的家伙,不像是劫色的。要是劫色的話,他們也不會落景雅麗那么遠??磥硎墙儇?shù)?,不過略有常識的賊應該知道,像這樣打扮入時手拎品牌包包的時尚女人,銀行卡是不會放在化妝包里的,即使有現(xiàn)金,不過三五百塊錢。
劫這樣女人的財,危險可是太大了。
我替這倆笨賊惋惜,身強力壯的倆大小伙子,去工地上干點建筑一天也掙個二三百塊??上麄z走錯了道兒,碰到我這個拍DV的彪形大漢,又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我按兵不動,景雅麗走出五十米了,她電話我她穿過紫荊公園,準備走背街道兒。
你這個小妖精,我說,你這是拿身家性命開玩笑。
景雅麗說,沒那么嚴重,再說不是還有你嗎?
我說,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可不去冒險,我這就給你老公打電話了。
景雅麗有些惱火兒,你敢跟寧海濤打電話,我就不理你了。
景雅麗停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我實話告訴你吧,麻天寶,跟蹤我的這兩個家伙,不是今天才跟蹤我的,前幾天就跟蹤了。
景雅麗這么說,我感到問題很嚴重。
咱報警吧,我告訴景雅麗,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
景雅麗有些惱火兒,她在電話里大叫。
麻天寶,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膀大腰圓的,不就是兩個瘦小的農(nóng)民工嗎?真有點啥事兒,你一個就敵他們?nèi)膫€。我這么漂亮的美女還不怕呢,你怕個糗啊。
我從來沒聽過景雅麗說粗話,或許她說,只是不在我這個師傅面前說,可是今天她說“怕個糗”。我“騰”的一下火了,我不是火她,是火我自己,磨磨嘰嘰這是干啥?
我說,你放機靈點,今天我就做一次護花使者了。
景雅麗聽我這么說,轉(zhuǎn)怒為喜,嬌弱地說,我就想弄清楚,這兩個家伙到底想干啥?
我說,豁出去了,今天就給你墊背了。
我這么說完,就聽到景雅麗笑了,我能聽明白,這笑是開心的笑。
我說,你笑啥?
景雅麗說,我有墊背的了。
我情愿為景雅麗墊背,這是我自己也沒想到的。
那兩個農(nóng)民工已經(jīng)從我躲藏的大樹旁走過去了,他們不知道我在偷窺。他們走出去好遠了,大概三四十米了,我從大樹背后若無其事地轉(zhuǎn)悠出來。我知道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兒,不能有一點馬虎。
可是跟蹤,我不能比那倆賊還笨吧。
我的DV機一直開著,拍拍這兒,拍拍那兒,就像一個賞花賞草的家伙。DV機是我工作的機器,此時卻成了我跟蹤的掩飾。估摸著景雅麗已經(jīng)走進背街道兒了,那兩個家伙也跟了進去。
我走到拐角的路口,猶豫了。
我知道這個背街道兒是個直筒子街,因為走到最后是死角兒,不好掩護。
我給景雅麗打電話,讓她拐到另一個背街道兒,那是一個貧民區(qū),街道也是曲龍拐彎的。
這話我一給景雅麗說,景雅麗脫口一句,豬頭,你想害死我啊?
聽到景雅麗這么說,我?guī)缀醣罎ⅰ?/p>
這時候我聽見景雅麗氣喘吁吁地說,我得趕快轉(zhuǎn)過去。
隨后是高跟兒鞋一陣兒急雨一般得得的聲音。
我掛斷電話,心中暗自高興地說,看你還天不怕地不怕的?不過我想歸這么想,還是迅速地跟上那兩個蟊賊,在我看來,他倆肯定是看上景雅麗手中的包包了。
不能出一點差錯,盡管我有這個自信,但心還是騰騰的。
拐過一道墻,我看見那兩個蟊賊加快了步子,他們前面不遠處就是景雅麗。我在那兩個蟊賊后面,估摸了一下,也不過二十米遠??礃幼舆@倆蟊賊要下手了,他們已經(jīng)跟得不耐煩了。
那兩個家伙顧不得暴露的危險,直接向景雅麗奔去。
我一時慌亂,沒想到這兩個毛賊,竟然這么膽大,要直接搶劫。我顧不得那么多,急匆匆跟上。
兩個蟊賊正要追上景雅麗,景雅麗一扭身,鉆進了另一個街道兒。
我松了一口氣兒,我知道景雅麗一旦鉆進那個胡同,就有躲閃和隱藏的地兒。那兩個蟊賊要想抓到她,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我放慢了腳步,待那兩個蟊賊也鉆進胡同,我也尾隨過去。
這個胡同叫三尺胡同,我以前來這兒拍過老建筑短片。
我沒有走胡同正街道兒,而是繞過幾座破舊的木房子,等在景雅麗必經(jīng)的路口。景雅麗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回頭看,我知道她是在看那兩個壞蛋。我感覺她已經(jīng)不那么慌張了,似乎走幾步停下來,故意等著跟蹤她的家伙。
這個景雅麗,看來心早放在了肚子里,她一點也不為有人跟蹤而憂心。
看景雅麗這么從容,這么優(yōu)雅自在,仿佛不是逃跑而是在引誘那兩個壞蛋,我打算使一下壞,嚇唬她一下。這么盤算定,我就偷偷躲起來。
景雅麗近了,更近了,她的高跟兒鞋得、得,一下一下踏在我的心跳上。景雅麗在往前退著走,她在懷疑那兩個蟊賊迷路了,沒有追過來。
我敢肯定,她溜著墻根兒,既想讓那兩個壞蛋追上來,又不想讓他們追上來。
我在墻壁的一側(cè),幾乎看到景雅麗緩緩試探著伸過來的手。這只手上,長著五根像蔥白一樣的手指,再次閃亮了我的眼睛,心也跟著咚咚起來。
我一伸手,一把就把景雅麗拉過來了。我在激動之中,景雅麗沒有準備,她做夢都不會想到是我。
景雅麗很輕,我這一拉,她就像一只小鳥帶著香風,撲進了我的懷里。景雅麗開始廝打,可以說是手腳并用,她已經(jīng)以為我是那兩個壞蛋了。我抱緊她,輕聲說,是我,麻天寶。
景雅麗這才平靜下來,然后她一把推開我,捂住心臟說,你可嚇死我了。
我看了看她,告訴她,你脫險了,這事兒就結(jié)束了。
令我驚訝的是,景雅麗卻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讓你來幫忙,就是想搞清楚那兩個壞蛋到底想干啥?他們跟我好幾天了,我都沒給他們機會,我都是往人群里走。
景雅麗這么說著,兀自笑了。
我說,你報警不就得了。
景雅麗說,報警麻煩,再說不是有你這么個彪形大漢嗎?
我苦笑一下,告訴她,你這個小妖精,這是沒事兒找事兒。
不過景雅麗這么說了,我已經(jīng)答應她了,那就好事兒做到底。
我說,那該怎么辦?
景雅麗眼珠兒一轉(zhuǎn),微笑說,你就藏在前面的路口,我慢慢騰騰再往前走幾步,待他們跟上來動手,你就用DV機拍上,留下證據(jù)。
景雅麗這么吩咐,我就這么做,不過我告訴她,小心那兩個壞蛋吃你豆腐。
景雅麗把好看的眼睛翻了一下,白了我一眼,說,老娘就害怕他們不吃豆腐。
我看了看了這個漂亮的少婦,二十六歲啊,就自稱老娘了,我感覺好笑,就笑了。
景雅麗說,皮笑肉不笑。
我回答,不對,是肉笑皮不笑。
過了一會兒,那兩個壞蛋果然如景雅麗算計的那樣,跟了上來。一個人堵在她的前面,另一個人堵在后面,景雅麗把包兒舉到頭上,看樣子驚驚恐恐,哆哆嗦嗦。
我看在心里,很替景雅麗著急,害怕他們倆對景雅麗動手動腳。
可是這兩個壞蛋一點也不著急,一個人點燃一支煙,悠閑地吸著,眼睛往空中看著,還不時噴出一口漂亮的煙圈兒,那眼圈兒彌漫在景雅麗的頭頂。我把DV機的鏡頭拉近,看得更清楚那徐徐上升飄淡的青煙。
我想,碰見兩個文質(zhì)彬彬的賊了。
景雅麗開始哀求,并提高了嗓門兒。我知道她這是給我傳信兒。
景雅麗說,二位大哥,你們倆跟蹤幾天了,你們說吧,想要啥,想要錢?這包都給你們吧,里面錢不多,就幾百塊。
景雅麗這么高嗓門說話,那兩個家伙并不搭理她。
景雅麗又提高了嗓門兒,二位大哥,你們嫌錢少?我就是一個上班的,又不是做生意的,也沒啥錢。你們看這包兒,還是名牌兒,值個千把兒。
一個壞蛋終于忍不住說話了,騙誰啊,你這破包兒,一看就是個假貨,就你這號女人還整天拽拽地拎著,要我就拎著裝蘿卜了。
景雅麗呆呆站在兩個壞蛋中間,我感覺有好大一陣兒她都沒吱聲。估計她是氣糊涂了,按說她是不在乎她那包兒里的三五百塊錢,搶走就搶走了,可這個壞蛋這么說她的包兒,說她的包兒是假貨。
我躲在離他們不遠的拐角后,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楚。
我知道景雅麗是氣壞了,肯定崩潰了。
壞蛋甲說,哥們,你還別說,這妞長得還真漂亮。
我在鏡頭里,看見壞蛋乙瞇縫著眼睛,照景雅麗的臉上吐了一口煙圈兒。
景雅麗平時也吸煙,不過是裝酷,煙吸得都是看著很假的女士煙,沒啥煙葉的味道。景雅麗知道這男人的煙味道沖得很,就屏住呼吸,可是那眼圈兒在她臉前盤旋得太久,故意跟她作對一般,她終于憋不住,呼出一口氣,又吸進去一口氣。
咳、咳、咳,景雅麗一陣難受的咳嗽。
壞蛋乙伸出一只手,用兩個指頭摸索了一下景雅麗的下巴,得意地笑了一聲兒,滑溜。
壞蛋甲也伸出一只手,去摸景雅麗的臉蛋兒。
景雅麗想抵抗,可是她沒有,她用好看的眼睛看著兩個壞蛋。
景雅麗說,二位大哥,你們劫道兒不過是想要點錢兒,你們開個數(shù)吧,我沒帶現(xiàn)金,我就讓老公帶現(xiàn)金過來。
兩個壞蛋哈哈大笑,說,這小娘們還挺天真?
景雅麗說,你們得相信我,你想想吧,你們是劫財,我兜里又沒裝多少,只有這么一個辦法了。二位大哥,你們就開個數(shù)吧。
兩個壞蛋彼此看了看,壞蛋甲說,二萬,咋樣?拿出二萬,保準沒人動你一指頭。不過,這事兒你自己辦,你自己去柜員機取款,不能通過別人。
我聽到壞蛋甲這么說,吊到嗓子眼兒的心終于放到了肚子里??磥硭麄儾皇墙偕蔷把披惥蜎]什么危險。
我在靜觀事變。
景雅麗在衣兜里,而不是那個高仿真的牌子包包里,摸了一陣兒,摸出一個銀行卡。
景雅麗說,二萬就二萬,不過你們得讓我知道,為啥跟蹤我?我看你們也不是殺人放火劫道兒的主兒。
景雅麗是想套兩個壞蛋的話,我想以她的鬼精靈的勁兒,應該離成功不遠了。
景雅麗提出的條件,讓兩個壞蛋猶豫不決。
壞蛋甲說,大妹子,你說錯了,我們就是殺人放火劫道兒的主兒。
壞蛋甲說著,從腰間掏出一把閃著白光的匕首。
我立刻想把DV機扔到地上,竄上去打跑他們??墒蔷把披愓f了,不到萬分危急的時刻,我不能露面兒,這會壞了她的大事兒。
景雅麗看到匕首并不驚慌,她反而鎮(zhèn)定了。
景雅麗說,就為了那二萬塊錢,不值得把我的命,還有你們倆的命,都搭進去。
壞蛋甲咬著牙齒不吱聲兒。
壞蛋乙說,大哥,雇主給我們二萬,這大妹子也給我們二萬,二萬殺一個人和二萬救一個人,我看救一個人好,不犯法,要是殺一個人,保不準咱倆也搭進去。
我看見景雅麗的臉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她是被這壞蛋乙的話給嚇住了。他們在打自己的算盤,他們似乎在為自己的冒險感到不安。
景雅麗說,還是這么位大哥活道兒,能掂量出輕重。
景雅麗對壞蛋乙說好話,壞蛋乙說,大哥,那邊定錢咱收了一萬,這邊收她二萬,我們可以掙三萬,這樣既不害人性命,又拿到了錢。
壞蛋乙咽了口唾沫繼續(xù)說,我們要是真把她殺了,逃出去逃不出去還兩碼事兒,即使逃出去了,到那邊這小娘們的老公賴賬不給那一萬,咱也是干瞪眼,說不準他還會報警,我們倆就完蛋了。
壞蛋甲呵斥壞蛋乙,你怎么把雇主說出來了?壞了道兒上的規(guī)矩。
壞蛋乙說,我們又不是道兒上的,我們就是工地上拉磚砌墻的。
壞蛋甲更著急,一瞪眼睛說,你怎么把咱倆也說出來了?
壞蛋乙這才閉嘴,不過景雅麗似乎聽出了端倪。
雅麗惴惴不安地問,你剛才說誰雇你們殺人的?
壞蛋甲說,一碼事兒歸一碼事兒,這個不能說給你。
景雅麗指著壞蛋乙說,這個兄弟你說清楚,是誰雇傭你們?說清楚是誰,我再給你們加一萬。
景雅麗這一招兒真狠,她已經(jīng)知道這兩個壞蛋不是專業(yè)的,不過是附近建筑工地上的伙計,一萬塊錢對他們來說,就是半年的工錢,就是他們的命根兒。
景雅麗一說再加一萬塊錢,還沒等壞蛋乙說話,壞蛋甲說,一萬塊錢,買一個信息,這活兒值得。
壞蛋乙好像被恩準做一件事兒,他確定這次他說出來,壞蛋甲不會再呵斥他,他就瞅著景雅麗,大聲地說,大妹子,你命也夠苦的,怎么你老公要害你,你還不知道?
壞蛋乙這么一說,我看到景雅麗搖搖晃晃,差點暈倒在我的鏡頭里面。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這嗡的一聲是從景雅麗那兒傳過來的。
景雅麗慢慢蹲在地上,我的鏡頭也只能慢慢往下拉。兩個壞蛋似乎也不是壞蛋了,他們倆也慢慢蹲下來,拉住景雅麗的胳膊,景雅麗才險些沒摔倒。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景雅麗說這個愛她到骨髓里的寧海濤,怎么會雇人殺害自己的愛妻?我的腦子一團亂麻,我已經(jīng)理不清楚頭緒了,就等有機會問景雅麗個究竟吧。
景雅麗允諾過三萬塊錢,這兩個壞蛋仿佛就是她的手下,這一會兒對她唯唯諾諾。我看見壞蛋乙還遞給她一瓶礦泉水,景雅麗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又問壞蛋乙,你說派你們來殺我的,是我老公?
壞蛋乙點點頭。
景雅麗說,我問你,我老公叫什么名字?
壞蛋乙說,寧海濤。
景雅麗剛才是半蹲著,現(xiàn)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顧不得白花花的腿和紅通通的內(nèi)褲,完全暴露在外面。景雅麗似乎傷心欲絕,鼻涕一把淚一把。
壞蛋甲有些著急地說,大妹子,你還是站起來,把啥東西都暴露出來了,也不好看。還有,錢你還沒給我們,我們可啥都告訴你了。派我們跟蹤你的,讓我們殺了你埋荒郊野地里的,都是你老公,我兄弟說的都是真的,你老公是寧海濤。
景雅麗沒理會壞蛋甲的話,她一個勁兒地坐在地上哭叫,那個慘樣就別提了。
我感覺景雅麗一直這樣下去,會失去心智無法控制住場面,會把兩個壞蛋逼急了,他們?nèi)耘f會加害于她。
我鼓起勇氣撥通了報警電話。
我告訴警察,三尺胡同有兩個劫匪,劫持了一個姑娘,情況萬分危急。
打過報警電話,我的心立刻放松了。
可是我想到警察出警,大都是開著警笛,這萬一驚動了這兩個壞蛋,惱怒之極捅她兩刀,景雅麗不就完蛋了嗎?
景雅麗不能出啥事兒,還好,兩個壞蛋為了拿到那三萬塊錢,正在安慰她。
我把DV機擱在街角兒的一塊兒磚頭上,把鏡頭對準了他們。
這是一個實錄的場景。
近來我時常打開電腦,沒事兒看看增加點自信。
景雅麗說,你那三拳兩腳,可夠威猛的。
我說,我可是為你做墊背的了。
景雅麗說,你就不害怕么,他們可是有匕首的。
我說,我這么大的塊兒頭,匕首一刀兩刀扎不死,你可不一樣了,這么瘦小一刀就給捅透氣了。
這時候景雅麗趴在我肩上,咬住我的耳朵。白撿了一個漂亮的媳婦,我感覺整個世界就是我的了。
我在墻角的磚頭上架好DV機,就從拐角拐到另一條巷子,待轉(zhuǎn)悠到三尺胡同時,我表現(xiàn)得狼狽不堪,一拐一瘸,一邊氣喘吁吁地跑向景雅麗,一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兩個壞蛋一齊兒朝我看過來,看了一陣兒。不過我卻看到了,這兩個壞蛋有些緊張。
壞蛋乙蹲在景雅麗的身邊,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一直手藏在背后。
我知道,景雅麗背后肯定有一把匕首。
壞蛋甲站在景雅麗和壞蛋乙的前面,他這是把自己設置成一道屏障,把我和他們的獵物隔離開了。我一邊跑著,一邊琢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該怎么辦?稍有差池,景雅麗的身上就會有一個窟窿。這個窟窿寧愿扎在我的身上,我這么想,放慢了跑動的腳步,可是又不能讓這兩個家伙看出什么破綻,這個胡同就這么幾十米,眼看就到他們身邊了。我已經(jīng)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想了,還有五米,三米,兩米,快到一米時,我立刻沖刺。
我就像一個怒火沖天的火箭彈,直撲向壞蛋乙。
我這個沖刺,時間太短了,壞蛋甲沒有反應過來。半蹲著的壞蛋乙倒是看見了,可我已經(jīng)飛起一腳,直踢在他的胸口上,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匕首哐當一聲,扔在了地上。
我的這一腳,我知道要不了這個壞蛋乙的命,可是也夠他喝一壺的,得他半天爬不起來。
我一轉(zhuǎn)身,正好壞蛋甲迎面撲來,他手握的匕首,直直地向我胸口扎來。已經(jīng)來不急躲了,可要是真給扎上了,也是要了命的。
可是,在這一刻,我哪知道怎么辦?也正是不知道怎么辦,那本能的抵抗在瞬間完成了。我把左臂一擋,那鋒利的匕首給扎個正著。我當時并不覺得疼,可能神經(jīng)還沒反應過來,血也沒冒出來。
我把右臂掄圓了,一個拳頭直撲向壞蛋甲的面門。
我知道這一拳下去,非打掉他的兩顆門牙不可。
我看見壞蛋甲本能地舉起左胳膊,能擋得住嗎?這一拳頭直直撞擊在壞蛋甲的臉上,那滿臉的灰塵我聽見簌簌地落了下來。
這一拳剛過,我抬起右腳,就是狠狠一腳踢在他的大腿上。
只聽撲通一聲,壞蛋甲應聲倒地,那扎在我左胳膊上的匕首,也哐啷一聲兒,摔出去老遠。
這兩個家伙擺平了,景雅麗還靠墻坐在地上,哭得哼哼唧唧。不過這一會兒,景雅麗已經(jīng)張大了嘴巴,一絲鼻涕正在往她嘴里鉆。
我說,嚇傻了?
雅麗仍不吭聲,她的臉色蒼白蒼白。
我不知道她是被一場格斗嚇壞的,還是傷心得喘不過氣?我伸手拉起景雅麗,她想站起來,可是一時站不起來。
我問,受傷了沒?
她搖搖頭。
一說起受傷的事兒,我突然感覺到疼了。這個壞蛋甲夠狠的,我把衣服脫掉,看見一個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
景雅麗終于說話了,捂住,先捂住傷口。
景雅麗說著,自己扶著墻爬起來。
這時候警察開著警車,鳴著警笛駛進了直筒子街。幸虧我提前動了手,不然等他們下車跑到現(xiàn)場,景雅麗的身上真要給扎上幾個窟窿了。
有一會兒了,兩個壞蛋還趴在地上。壞蛋甲聽到警笛倒是想跑,可是他卻沒爬起來。不過景雅麗緩過了勁兒,給我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我說,我的DV機,在那個拐角處。
一個警察才去前面的拐角兒處,把DV機取過來。
警察問我,你是記者?
我說,不是,我是DV愛好者。
警察又問,是你報的警?
我點點頭說,嗯,DV機里有證據(jù)。
這時候我的胳膊還在流血,已經(jīng)把綁著傷口的布條給浸透了。最后,我和景雅麗也被塞進了警車里,只是不像那兩個壞蛋,雙手被銬著。
我做夢都想不到,我會卷入這樣一件兇殺案子里。
景雅麗是受害者,我自然而然就成了受害者眼中的英雄。景雅麗的老公,寧海濤,我還在派出所里做筆錄的時候,已經(jīng)給逮起來了。
我做完筆錄,我對警察說,我要做DV短片,我希望我的DV機盡快還我。
警察告訴我,他們已經(jīng)把DV機拍攝的場景復制了,DV機馬上就可以給我。
我進一步要求,就是希望他們能允許我把今天拍到的事兒做成DV短片,能在《DV觀察》欄目播出,警察很高興地同意了。
當我?guī)е鳧V機走出派出所時,一個警察告訴我,寧海濤對雇請農(nóng)民工殺人的行為供認不諱。
我說,鐵證如山,敢不承認么?
這個警察說,你可要記住了,下次碰到一定要先報警。
我說,我也想報警,可這片兒里的女豬腳不讓啊。
這個警察笑了笑說,有啥問題我再聯(lián)系你。
我說,配合警察,隨叫隨到。
我從派出所里出來,一天過去了,警察同志也沒聯(lián)系我。不過回家之后,剪輯的這個DV短片,當天晚上的《DV觀察》就播出來了。只是播出來了一個上集《丈夫雇農(nóng)民工殺嬌妻》,至于下集,我還有待跟蹤報道,深入挖掘其中緣由。
第二天,很多紙媒依據(jù)我的DV報道,把這條新聞都放在了頭條。我再次感覺這是一個值得挖掘的案件,也是一條很有價值的新聞。我等了一天,警察同志也沒聯(lián)系我,景雅麗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覺得我得主動去派出所一趟。
這第三天,當我走進派出所,我傻眼了。省會各大媒體的記者,都擁擠在大廳里。這些專業(yè)的記者,看來比我嗅覺靈敏多了。
我找到前天那個警察,他說,你也是來做后續(xù)報道的?
我如實說,我想知道景雅麗的老公,寧海濤為啥雇兇殺人,這個人還是他嘴里說的最愛的嬌妻?
警察看看我,你不知道?
我說,我哪里知道?我跟他們夫妻只是熟人,并不是朋友。
警察說,我也搞不明白,審問也沒審問出啥原因,寧海濤就一句話,他說他非常愛景雅麗,可是他痛恨景雅麗跟別的男人交往。
我說,就這么多?
警察說,就這么多。
我說,這家伙不是BT吧?
警察說,比BT還BT。
我問警察,他雇兇殺人和那兩個農(nóng)民工殺人未遂,判刑不?
警察說,跑不了的。
我又問景雅麗什么情況了?
警察說,好好的,就是精神受點刺激,昨天就回家了。
我一時不知道說啥好,有一些憂傷和落寞。
警察看看我說,這樣的結(jié)果是不是不好報道?
我說,該怎么寫這個稿,我得仔細琢磨琢磨。同樣的話,這個警察又給大廳里其他媒體的記者說了,記者們一個個驚異不已。
跟在專業(yè)記者的隊伍里走出派出所,我撥打景雅麗的電話,沒想到這個家伙竟然關(guān)機。有幾個媒體的記者跟我熟悉,他們想從我這里找點啥值錢的東西,我說,別瞎忙乎了,值錢的前天在《DV觀察》里都播過了,這后續(xù)報道我跟你們一樣不知道該怎么寫。
這幾個記者熟人根本不信我說的話,他們非要景雅麗的電話。
我說,女豬腳景雅麗關(guān)機了,再怎么說,這電話不能給你們,給你們了你們非把景雅麗吵死。記者憋了一肚子氣兒,我也憋了一肚子氣兒,但氣兒跟氣兒不同。
記者們散了,我再次打景雅麗的電話,仍舊是關(guān)機。
我也只好怏怏不樂地回家。
到下午《DV觀察》欄目的編導打電話給我,問我《丈夫雇兇殺嬌妻》的后續(xù)報道怎么樣了?
我說,沒啥進展,沒挖掘出更深的原因。
編導在電話里笑了笑說,案件一目了然,再怎么審還是那些東西。
編導停了一下,問我,是不是從前幾天你獲獎的《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的角度,回顧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一個值錢的點兒,編輯出一個DV短片?
我感覺編導說得對,就應該從歷史的角度來審視這件事兒。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編輯、修改,短片《紅顏禍水乎?》誕生了。這個短片,從歷史上漂亮女人禍國,到寧海濤因景雅麗漂亮而雇兇殺之,剖析中國男人兩千年來的畸形心態(tài)。
總算完成了編導下達的任務,當我長吁一口氣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有一個這樣漂亮的女人做媳婦,我會不會像寧海濤一樣,整日不放心呢?這讓我一時不知所措,好在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了。
我把編導的任務完成后,又給景雅麗接連打了幾次電話,可是她都關(guān)機。關(guān)機就關(guān)機吧,遇到這樣的事兒,心不寒也差不多冷了。我想景雅麗要想好好暖暖自己的心,估計也得個三兩個月,至少寧海濤和那兩個壞蛋移交法院判決后,她才能回到現(xiàn)實生活中來。
這個景雅麗,不知道遇到這樣的老公,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有時候我琢磨這件事兒,竟然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高興?遇到了一個愛死她的老公。悲哀?忍受不了她跟別的男人交往而要殺害她。
想想,這事兒還真讓人不寒而栗。
這個案件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熙來攘往的人們沒有誰會記得案件的結(jié)果,人們早就忘記了。要不是有一天景雅麗突然打我的電話,告訴我她想見我,主要是想告訴我寧海濤的一些事兒,我真的也給忘記了。
景雅麗一提到寧海濤,我感覺或許從景雅麗的身上,可以搞清楚寧海濤雇兇殺人的真正原因。我按約來到以前來過的那一家咖啡廳,仍舊坐在了那個包間。這是我第二次和景雅麗喝咖啡,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我不用擔心寧海濤在某一個地方監(jiān)控我了。
坐進包間,我感覺景雅麗半年來明顯憔悴多了,穿著也沒以前那么花枝招展,也許是因為是秋天了,她穿了一件普通的花格子襯衫,下身是一條牛仔裙,不妖艷也不萎靡,不過看著很舒服和親切。
景雅麗問我,知道為什么請你喝咖啡么?
我哪里知道?我說。
景雅麗說,感謝你做我墊背的。
景雅麗說完莞爾一笑,笑得很羞澀。
我說,誰讓你還是我的半個學生呢。
景雅麗長長出了一口氣,終于甩掉了那個尾巴。
景雅麗的話讓我一驚。
我說,你是說寧海濤?
景雅麗見我這么說,不再說話,而是從一個坤包里掏出一疊打印紙遞給我,然后說,你看看。我不知道這紙上
寫的是啥,待展開來仔細一看,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
這張紙上的內(nèi)容,我不妨部分實錄下來,當然,是要省去具體年月日、具體地點和具體人名:
XX年XX月XX日,景雅麗應聘XX公司,公司總經(jīng)理XXX(男性)通知面試,我感覺景雅麗應該在家里靠我養(yǎng)著,不應該工作。我感覺心里非常難受。
XX年XX月XX日,XX公司總經(jīng)理XXX(男性)要求員工加班,我就去他們辦公室監(jiān)督。景雅麗跟公司的很多男女員工關(guān)系融洽,我感覺到一種折磨。
XX年XX月XX日,我和景雅麗結(jié)婚,很多男人贊揚我老婆長得漂亮,我本該高興,可是我整日不放心,整日惶恐不已。
……
密密麻麻N多條,我看得眼睛都花了。
我說景雅麗,你哪里弄的?每一天每一事兒,你老公都記得那么清楚,賬單啊。
景雅麗說,你先別說,接著看,看看下面幾頁,有一頁就是記錄我跟你學拍DV短片的事兒。
我說,沒那么恐怖吧。
XX年XX月XX日,在XX公交車上,有一個小色鬼盯著景雅麗不放,我心里怒火中燒一般,就跟他打了一仗,去了派出所。
……
XX年XX月XX日,景雅麗要跟麻天寶學拍DV短片,我不想讓她學??墒蔷把披惙且獙W,邀請麻天寶在咖啡廳見。我在大廳監(jiān)視,他們倆談得興高采烈,可是我在外面煎熬了一上午,肝腸寸斷。該死的麻天寶。
……
該死的麻天寶。
我看到這一句,感覺渾身涼嗖嗖的。我沒想到寧海濤這么痛恨我。
“我靠,”我看到這句話,心里不禁罵了一句粗話,“我靠,這是什么事兒?”
景雅麗瞅著我,接著往下看。
我說,不看了,你老公就是BT。
我說著,把這一疊子打印紙撂到桌子上。
景雅麗說,你這還是輕的,那案件之前,他簡直就是一個死BT。
我說,不看了,再看我都惡心了。
景雅麗說,你不看了我告訴你,到后來我弟弟來我家,他把我弟弟也看成他的仇人。你知道,我弟弟膀大腰圓,他怒目、仇視我弟弟的時候,我弟弟就收拾了他一頓。
我說,你老公這家伙早該收拾了。
景雅麗一時沒說話。
我說,你知道你老公這么BT,怎么不離婚?
景雅麗苦笑,他愛我到BT了,他允許我離婚么?
景雅麗的話讓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難道說他囚禁過你?
景雅麗說,囚禁倒是沒有,不過后來他說養(yǎng)著我,連班兒也不讓我上了,你說這跟囚禁,不是差不多了嗎?
我點點頭,感覺在現(xiàn)實中還有這樣的事兒,真是不可思議。寧海濤真是把景雅麗當作一只關(guān)在籠子里的小鳥了,只顧自己玩耍,全不理別人的感受。
不過還好,我說,景美女,你已經(jīng)自由了,祝賀你。
那一天我和景雅麗談得很暢快,我不再擔心他把我當作壞蛋,自然也就心情舒暢。
不過相關(guān)后續(xù)報道,我感覺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很多人已經(jīng)忘記了寧海濤是誰。景雅麗呢?盡管她是一個美麗得令人戰(zhàn)栗的漂亮妞,一個婷婷綽約的少婦,那么多新鮮事兒層出不窮,誰還會記得這一樁呢?
又過了很多天,大概是景雅麗受傷的心靈已經(jīng)抹平了,她打電話告訴我,她要重新談戀愛,重新過幸福的生活。
我說,祝福你啊,能從陰影里走出來,著實不容易。
景雅麗說,謝謝。
我問,你看上誰了?我?guī)湍銋⒃攨⒃敗?/p>
景雅麗脫口而出,我看上你了,我現(xiàn)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你這個景雅麗,竟然看上我了,我說,我可消受不起。
景雅麗有些傷感,感覺是鼻子發(fā)酸吧。
景雅麗說,麻天寶,你過來,我們聊聊。
景雅麗這么邀請我,我不知道是拒絕,還是應約。不過經(jīng)過劇烈的內(nèi)心爭斗,我還是來找景雅麗了。
我問景雅麗,你們辦過離婚手續(xù)了?
辦過了,景雅麗說。
我心中暗自高興,我這是白撿一個漂亮媳婦了。
我和景雅麗的感情發(fā)展很快,兩個月后我們就結(jié)婚了。結(jié)婚后的一天晚上,我問景雅麗,你什么時候看上我的?
景雅麗說,我從一開始就看上你了。
我一愣,看著景雅麗俏皮的表情,問她,一開始是什么時候?
你拍那個《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短片之前,景雅麗說。
我有些納悶,問她,那時候我們不認識啊。
景雅麗說,你不是有博客和微博嗎?那上面不是有你上傳的短片嗎?也有你的手機號碼,你忘記了?
我愣愣地看著景雅麗,不可否認她說的是實話。
我說,你一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景雅麗說,一開始我只喜歡你拍的短片兒,并不喜歡你,我有老公,我怎么能喜歡你呢?
那你什么時候想跟我好的?我問。
景雅麗說,我發(fā)現(xiàn)寧海濤的心理畸形無法救藥時。
我問,那是什么時候?
景雅麗說,就是你拍的《漂亮媳婦嚴禁外人看?》短片的前后,那之后更甚。
我說,為什么不去看看醫(yī)生呢?
景雅麗說,看醫(yī)生管用嗎?
不可否認,景雅麗說的沒錯。不過這心理畸形,也不至于在短期內(nèi),發(fā)展成為雇兇殺人???景雅麗躺在我的懷里,卻突然站起來爬到我的背后,用牙齒咬住我的耳朵。
景雅麗說,是他自己發(fā)展到這一步的。
我問,誘因呢?
景雅麗說,我每天都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既時尚又性感。
我說,還暴露?
景雅麗說,經(jīng)常跟男人打電話。
我問,比如?
景雅麗說,比如你,比如以前的同事,有時候故意撥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男人電話。
我問,寧海濤就這樣瘋了?
景雅麗不吱聲,過了一段,她幾乎把我的耳朵咬疼了。
景雅麗停下來,嘆口氣說,我不知道。
我為景雅麗擔心,我說,你難道不害怕嗎?
景雅麗說,你是指什么?
我說,寧海濤雇兇真把你傷了。
景雅麗抱緊我的脖子,有你呢,不過我是豁出去了,我已經(jīng)不能忍受了。我緊緊抱住景雅麗,讓她感覺透不過氣兒來。
不過有一句話我沒說:你是罪魁禍首。
我抱著這個軟綿綿的漂亮妞,很多天以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心也開始不安了。幾年過去了,我的心開始恐慌,總擔心有一天失去景雅麗。有一次我出差回來,看見她正和一個男人通電話。
我告訴景雅麗,我說媳婦,別忘了,你是一個隱形兇手。
景雅麗憷了一下鼻子,她聞到了從院子里飄來的花香,我也聞到了。景雅麗打了一個噴嚏,我知道她有花粉過敏的毛病。
景雅麗淡淡地說,花兒怎么是兇手呢?接著,景雅麗又打了一個噴嚏。
對景雅麗的話,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