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dy
每場喧鬧的婚宴里,總有一個人的笑容格外寂寞。
如今的婚禮已在兩位新人一同緩緩步入舞臺的基礎(chǔ)上,融入了西式環(huán)節(jié)——父親送女兒到儀式亭,與新郎做交接。拜此所賜,我得以見到各種各樣新娘的父親。
最多的是緊張不堪,不停地問女兒自己的領(lǐng)帶好不好看、胸花是不是歪了、頭發(fā)是不是亂了,習(xí)慣性地舔嘴唇……
還有的父親只是沉默,從站在門外那一刻起就一言不發(fā)。也許在那一刻,他們還體會不到自己在女兒婚禮中的重要性——父親,不是婚禮儀式中用來煽情的道具,不是被擺布的“玩偶”,他們是女兒這場絢爛成人禮中最巍峨的守護神,是女兒一生中最忠實的“保鏢”,甚至超過那個舉著鮮花即將接過女兒后半生的男主角。
在婚禮上哭泣的新娘父親,我至今只見過一次。他站在門外,不停撫摸著女兒的手,在耳邊輕輕低語。我禮貌地走開,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位父親越說越激動,紅著雙眼,臉上漸漸泛起了酸楚。女兒則低著頭,不停點頭,再抬起頭的時候,已是淚水漣漣。儀式還沒開始,室內(nèi)幾百人翹首企盼,父女倆卻已在門外哭得稀里嘩啦。
很少能看到在儀式上興高采烈的新娘父親,至多是嘴角強扯出一點點弧線。
司儀宣布進場,新娘挽著父親緩緩走向紅毯,燈光給他們的身影營造出一圈光亮的輪廓,看上去很神圣。帥氣的新郎登場,手捧鮮花,意氣風(fēng)發(fā),走過長長的紅毯,跪在新娘面前。追光燈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對新人。新娘父親的神情此時被埋在陰影中,只剩寬闊的、被西裝撐起的、棱角分明的身影。或許,只有站在一側(cè)的我,還能看到新娘父親的表情,笑得那么僵硬。那一刻,對女兒的不舍,以及想對女婿千叮嚀萬囑咐的復(fù)雜情緒已在心里決堤。只是,他必須忍住。
新郎從他手中接過新娘的手,也從他手中接過了女兒的后半生。新娘轉(zhuǎn)身擁抱父親,作為即將告別父母,迎來自己小家庭生活的儀式。父親動作僵硬,大多只是被女兒摟住,不知如何回應(yīng),瞬即,放開。
在傳統(tǒng)的中國,絕大多數(shù)父親在這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擁抱自己的女兒。
新人華麗地走向舞臺,剩下儀式亭里孤單單的父親,
寬闊的肩膀好像瞬間衰老,被抽去了生命的活力。依存了二三十年的奮斗目標(biāo)今天走進了別人的生活;從呱呱落地起便對她一心呵護、全心付出的日日夜夜;她成長中的每一個微笑、每一次哭泣……匯成了父親此刻的依依不舍。
好好抱抱父親吧,因為每個女兒,都是父親今生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