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
Ai qing
一只白如蓮藕的女人腳從屏風后斜斜地伸出。
銀色的細跟涼拖、嫵媚妖嬈的艷麗蔻丹像花一樣在珠圓玉潤的十趾上爭奇斗艷,一串精致小巧的玉石鏈子在曲線優(yōu)美的腳踝上兀自生輝。
那樣搖曳生姿的女人腳呀!趙敬濤被這只女人腳弄得心神不寧,他甚至已經(jīng)無法專心地喝茶。程煥就坐在沙發(fā)里高談闊論,可他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他不可能沒有罪惡感,因為擁有那雙粉嫩小腳的美麗女人正是他的女主人蘇韻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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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敬濤第一次看見蘇韻荷時,窗外的木棉花正開得嫵媚、妖嬈、欲望張揚。
蘇韻荷,貌美、曼妙,如三月的百合、四月的柳枝,秀而不魅、清而不寒,有著淡水色的一抹嘴唇,眼神是神秘星空的色彩。她渾身散發(fā)著人間四月天的味道,是個讓人欲罷不能的仙女。
不經(jīng)意間,瞥見她不小心瀉出的半抹雪白的酥胸,趙敬濤的心,因此而戰(zhàn)事頻繁。她美得是如此讓人失神,只是這種美,卻并不屬于他,而是屬于另一個男子的,程煥。
那是張成熟的男人臉,有滄桑世故,有人生很多經(jīng)驗。彼時,他正無比關(guān)愛地看著她,眸光沉沉,仿佛透過云罅的朝霞,比鉆石的光芒更加灼目。
是的,他是她的丈夫,而她,則是他嬌美可人的妻。但大多數(shù)時候,她是沉默而安靜的。是的,她并不完美,她有著致命的缺陷。
三年前,在她目睹父親因破產(chǎn)而跳樓的慘狀后,所有燦若星子的斑斕記憶都在剎那間變成滿目荒涼的大漠黃沙。每時每刻,都有無限蕭索刺骨的冷風在她的心里穿梭而過。而她,無力阻止。
換句話說,她精神失常了,她的人生傳奇,因此而改寫。而趙敬濤,是程煥用高薪請來的保鏢,以防止他那美麗的妻在狂亂的時刻做出自殘自虐的血腥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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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蘇韻荷是一種隱秘的快樂。在大多數(shù)時候,她安靜得就像一顆透明的水滴。她的目光會穿越過所有的屏障,盯住窗外的那一株木棉花變得異常遙遠,眼睛里什么都沒有又什么都有。
無數(shù)次,趙敬濤不動聲色的側(cè)臉經(jīng)過她茫然的側(cè)臉,心里,千樹萬樹梨花開,開得到處都是。
他看她,看她明亮的臉、嫵媚的眸。
看她那雙在透明絲襪的包裹下,修長曼妙如水蛇一樣的雙腿。她的腳真美,襯在隱約的絲襪里,性感妖嬈。他瘋狂地想象著在她那寬松的家居棉裙里面到底隱藏著怎樣絕美鮮活的景致。
他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他已被某種欲望徹徹底底地擊中了。也就是說,他對他的女主人產(chǎn)生了非分之想,這是難以饒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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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韻荷在洗澡,有模糊不清的水聲從浴室的深處隱隱傳來。守在門外的趙敬濤如針芒刺背,有火在他的喉嚨口激烈地燃燒。
他吸著煙,一支接著一支。迷亂的煙霧中,一個鮮活的女人身體像一尾滑嫩的魚一樣向他裊裊地游來。他狂亂而自制地閉上眼。
然后,他聽到女人驚恐地尖叫一聲。他敏感的神經(jīng)猛地一跳,扔下煙頭,連想都沒想就沖了進去。濕漉漉的浴室、濕漉漉的空氣、濕漉漉的女人……濕漉漉的女人呀!
她不著一縷地跌倒在浴缸旁,如同新橘一樣柔軟而光滑。她的雙眼水霧蒙蒙地向他望過來,清澈、毫不設防。此刻,她渾身散發(fā)著鴉片香,是巫女、是妖精、是狐仙。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眼神孤助無依得就像一只找不到歸途的小鹿。他的心,一滴滴全是水,落成一朵朵燃燒著欲望的花,變成罌粟。
曖昧的燈光流轉(zhuǎn),嘩啦啦的流水聲在耳邊響起,他們的眼神先糾纏在一起,然后是肢體,像兩條忘情的蛇。
一次次,他從巔峰上跌落,叫她妖精。但他深知,如果她是妖精的話,那么他就是該打入十八層地獄的魔鬼。
他居然引誘了一個不能為自己言行負任何責任的失常女人,雖然從始至終她是那樣主動地迎合他,甚至比他還要索求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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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敬濤開始熱衷于觸摸蘇韻荷穿過的睡衣、睡皺的床單、喝過的水杯、剪下的指甲、以及用過的尚帶余溫的坐便。
而蘇韻荷,那曾經(jīng)如晨霧一樣迷茫的眼開始逐漸有了一絲絲的活泛。她這樣的改變,程煥一目了然,他欣喜于她的種種進步,他親昵地叫她女兒。而她回望于他的眼神,天真、純凈,沒有絲毫的負罪感。
趙敬濤常常會冷眼打量這人世間感人至深的一幕,心在某種不可捉摸的深淵里獨自沉淪。他惡毒地詛咒自己:趙敬濤,你該死。
但是,在午夜夢回時,他還是克制不住地去與那個失去記憶的美麗尤物在那張華麗的大床上去做邪惡的糾纏。
他怎么能那么輕易地放棄她?那樣一個多彩多姿的女人啊,她嫵媚妖嬈的女性身體里,潛藏著無窮無盡的寶藏待他挖掘。雖然她的思維一片貧脊,如同尚未開發(fā)的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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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保姆一聲致命的尖叫將趙敬濤從極樂的仙境里喚回到冷酷的現(xiàn)實。他驚悚地回過頭,瞥見了一張因驚嚇而顯得有幾分扭曲的臉。然后,那倍受驚嚇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他頹喪地從她的身體上滑落到地板上,喃喃地說,完了。而蘇韻荷,他的女人,此刻,正面目潮紅地躺在柔軟的床墊上,口里兀自喃喃自語著。
程煥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自制、自負、儒雅、不貪婪、不自私,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小職員奮斗到今天這個擁有三家上市公司的領(lǐng)軍人物,其傳奇性的創(chuàng)業(yè)過程不能不讓人驚嘆到驚奇。但這并不就是他能夠原諒他妻子背叛他的理由,或者說是足以赦免趙敬濤奪妻之恨的最根本原因。
是的,只要是一個男人就不會對此視而不見,除非他不是個男人。但他就是對這一幕在自己眼皮底下堂而皇之上演的偷情戲碼視而不見了,甚至還有躲閃的味道。
為什么?趙敬濤在無數(shù)個香艷的夜晚無數(shù)次地問自己,也問那個蜷縮在自己的懷里、糾結(jié)得像一枚玉的女人。
但她是不會給他答案的,她睜著亮亮的眼睛望著他,眼睛里依舊是——一無所知又無所不知。
他的懷里,有秋風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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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終于來了,迅雷不及掩耳,且挾裹著足以讓一個男人一輩子都無法抬起頭的屈辱內(nèi)幕。
那屈辱,如同雷雨天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將毫無心理準備的趙敬濤砸得劈頭蓋臉又猝不及防。
在那個陰冷的早晨,他眼睜睜地看著程煥帶著冷笑從懷里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用不屑又不齒的口吻吐出一個字:滾!
程煥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而且很圓滿。因為趙敬濤已成功地讓他的瘋妻受孕。
是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程煥并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的精子成活率極低,他無法讓他的妻子懷孕。那就意味著,也只能意味著,他龐大的家業(yè)將面臨著無人繼承的危險。
這是一件足以讓他顏面掃地的丑聞,也是一種足以讓他遺憾終生的缺陷。同時,他的驕傲和他的自負也不允許他成為眾人口里的笑談。于是,這個剛剛從特警隊退伍的特種兵趙敬濤便成了他計劃中一枚舉足輕重的棋子。
他受過高等教育,體健貌端,有著良好的心理素質(zhì)和辨別能力,是接替他的最佳人選。這樣的男人一定會孕育出令他滿意的后代的,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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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敬濤落荒而逃,這份屈辱將讓他銘記終生。他恨這個叫程煥的男人,更恨那個時常流露出一副無辜眼神的女人——蘇韻荷。
在他臨走時,她拖住他,用凄涼的淚光阻止他的離去。他回首,狠狠地抽了她一記耳光,她目瞪口呆,眼里有太多太多的難以置信。
在她失足跌倒的一瞬間,她的太陽穴撞在了桌角上。他不知道,她因為這記耳光整整昏迷了十五天。
在趙敬濤消失在這座城市的半個月后,一件家族丑聞在公眾間引發(fā)軒然大波。
三年前,一個入贅女婿為得到岳父公司的大部分股權(quán),不惜萬般威逼利誘,脅迫岳父在協(xié)議書上簽字。岳父不從,他在惱羞成怒之下,將岳父推下樓,致使其當場死亡。
而死者的女兒在目睹這一兇殺過程后,經(jīng)受不住這樣慘烈的打擊,精神失常了。他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瞞天過海,掩人耳目了,豈料他的瘋妻在一次意外昏迷蘇醒后,瞬間尋回了所有失去的記憶。
她忍辱含恨將這條中山狼告上了法庭,法律將還她公道和尊嚴。
但讓大多數(shù)人不理解的是,經(jīng)歷了這樣非同尋常的變故,這個叫做蘇韻荷的女人還是堅持要將孩子生下來。
是母性使然?還是她對這個無情男子仍心存眷戀?眾說紛紜著,但卻不會有人知道事情真正的內(nèi)幕,正如趙敬濤?,F(xiàn)如今已遠在大洋彼岸另一端的他,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復雜故事里盤根錯節(jié)的真相了。
因為他打定主意不會再回來了。
(責任編輯:花掩月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