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ing同學(xué)
簡介:我第一次見到神秘的Z先生,是在母親的葬禮;第二次見到他,是在跳樓現(xiàn)場;第三次是病發(fā)患者身旁……他就像一個謎,吸引著我,直到有一天,真相一點點浮現(xiàn)……
01
母親的葬禮,來了許多人,其中不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們一臉嚴(yán)肅地向棺材中母親的遺體鞠躬,然后對著面無表情的我和哭得一塌糊涂的寧寂說些安慰的話。
我的母親是一位醫(yī)生,三個月前前往地震災(zāi)區(qū)救援,因感染了病毒,幾日前逝世了。
沉悶哀傷的葬禮,我注意到了一個男人,他不知道是何時進(jìn)來的,低著頭,似乎在對身旁的人說著什么,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他身旁空無一人。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他,一身神秘的黑,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兒低壓,擋住了大半張臉,但我直覺,他定是位俊逸不凡的男人。
我想要過去問一問他是哪位,卻被寧寂拉住了,她吸了吸鼻子,問我:“姐姐,你要到哪兒去?你也要拋棄寧寂嗎?”
等我安撫好寧寂,再次抬頭,已找不著那男人的身影。我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如此上心,大概是因為他的神秘和與生俱來的蠱惑吧,我將他命名為Z先生。
兩年后,我再一次見到了Z先生,依舊是一身神秘的黑色,壓抑、低調(diào)卻又如此顯眼。他正靜靜地站在醫(yī)院的樓頂上,站在那位歇斯底里嚷嚷著要跳樓的患有絕癥的男人身旁。
樓下圍觀的人很多,勸說的人也很多,可是似乎誰都沒注意到Z先生。護(hù)士小敏扯了扯我的白大褂,緊張地問:“寧醫(yī)生,談判專家和警察都在路上,現(xiàn)在該怎么辦?讓這個要跳樓的病人一個人待在上面也不是一回事?。 ?/p>
我愣了愣:“一個人?”
小敏才剛點下頭,一陣沉悶的骨肉破碎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炸起,毛骨悚然,緊接著是幾聲女人的尖叫和小孩子的哭聲。男人已經(jīng)跳下來了,我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樓頂已空無一人。
Z先生到底是誰?為什么他明明如此顯眼,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呢?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里,我搖了搖頭,想要甩掉亂七八糟的猜測,可是仍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個星期。
這一天,我還是頂著熊貓眼疲憊不堪地上班,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像一攤爛泥。小敏敲門而入,向我報告病房的情況,末了,擔(dān)憂地看著我,說:“寧醫(yī)生,最近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為什么那么憔悴?”
我怎么可能跟她說我也許看到鬼了,唯有搖了搖頭示意她出去工作。她疑惑地看了我?guī)籽郏蛑诫x開了。
我掐了下人中強(qiáng)打起精神,開始翻堆積成山的病歷,突然,又有人敲門,我有些煩躁,埋怨地抬起頭瞪了一眼來人,當(dāng)場愣住了。
是院長,他的身后,還跟著一位長得十分清秀的男人。男人的表情很淡,嘴角若有若無地鉤起,眸若星辰,線條柔和,看上去很溫潤。
“寧靜,他是肖玄。”院長笑著讓肖玄坐下,然后湊到我的耳邊,壓低聲音說,“肖氏集團(tuán)總裁的小兒子。”
肖氏,那個一直給醫(yī)院捐錢的大公司。怪不得院長親自出馬將這個肖玄帶過來了。
院長再三叮囑我不能怠慢肖玄后離開了我的辦公室。我簡單地翻了下病歷,先天性哮喘。
盯著手中的筆,我托著下巴故作好奇地問道:“為什么突然轉(zhuǎn)過來了?不是一直有私家醫(yī)生治療嗎?坦白地說,我認(rèn)為私家醫(yī)生比我更靠譜些,畢竟我有很多病人,可能會顧不上你,當(dāng)然,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p>
肖玄的臉頰浮起兩抹不自然的紅暈,他抿了抿唇,遲疑了一陣才道:“我……其實我覺得,到醫(yī)院治療會更輕松更愉悅一些?!?/p>
“愉悅?”我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他的跟前,伸出了右手,“嗯,希望你能愉悅地配合我進(jìn)行治療?!?/p>
肖玄笑起來眼睛會微微彎著,他握住了我的手,溫?zé)岬捏w溫滲入我的肌膚:“多多指教?!?/p>
我并不相信肖玄口中說的什么輕松愉悅的破理由,一個男患者放棄最保險方便的私家治療,點名了不認(rèn)識的女醫(yī)生進(jìn)入醫(yī)院,除了看上了這位女醫(yī)生,沒有第二個可能。
那時的我從來沒想到,肖玄,是連接我與Z先生的一個紐帶。
02
院長似乎對我極度不放心,幾乎每天三通電話叮囑我好好治療肖玄,不得怠慢,我無語凝咽。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寧寂一大早把我吵醒,央我陪她到商場買衣服。
周末的商場,人山人海,好像不用錢甩賣一樣,我被擠得不行,居然產(chǎn)生了幻覺——從頭到腳都黑黢黢的Z先生正跟在一位啤酒肚禿頭的男人身后不緊不慢地走著。
雖然我沒有看到過Z先生的臉,而此刻他也戴著一個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但是我無比肯定,就是他!
寧寂注意到了我的不對勁,晃了晃我的手臂,撅起嘴抗議:“姐,你好不容易才放假,居然都不專心一些陪陪你的妹妹我?”
我拍了拍寧寂的肩,從錢包里掏出信用卡塞入她手中:“我有點事,你先自己逛一逛,等會兒電聯(lián)?!比缓蟪痁先生的方向擠去。
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驚叫聲,人群有些混亂,我好不容易才擠了進(jìn)去。圍觀人群的中央,是那個啤酒肚禿頭男人。他正痛苦地蜷曲在地上,雙手捂著胸口,油光滿面的臉上憋得通紅,五官扭成了麻花。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Z先生身上,他低垂下眼簾,冷漠地注視著地上掙扎的男人,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炙熱的目光,他眉頭微蹙著抬眸——
那是我見到過最純粹的最好看的眸子,仿佛淬入了滿天的星光,又像是反射著光澤的琉璃球,他冷淡而疏離地看著我,又似乎并不是在看我,或者是透過我的肉體,看進(jìn)了我的靈魂。
我的臉頰有些發(fā)燙,輕咳了幾聲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耳邊冷不防地傳來了男人絕望的嘶叫,一只肥胖的手抓住了我的腳:“救……救命……”
我拍了拍額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即使厭惡極了這種奸商貪官相的男人,但母親“醫(yī)者父母心”的教導(dǎo)早已在我心里根深蒂固。
我吩咐身旁某位圍觀的小伙子打120,然后蹲下身子疊著手按在幾乎難受得暈過去了的男人心口上做急救,Z先生瞇起眼睛打量著我,默不作聲地后退了一步。
我好擔(dān)心他又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心中祈禱著救護(hù)車快些到,上天仿佛聽見了我的祈禱,兩三個白衣服的醫(yī)護(hù)人員抬著擔(dān)架撥開黑壓壓的人群,將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的男人送上了救護(hù)車。
我跟其中一名醫(yī)護(hù)人員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回過頭時看到Z先生轉(zhuǎn)過身融入了人流之中,身影漸漸被吞沒。我心中一驚,扔下了一臉驚詫的醫(yī)護(hù)人員,朝Z先生沖了過去。
“喂——等一等!”我磕磕碰碰地靠近Z先生,一急之下,揪住他的袖口,氣喘吁吁。
Z先生總算是頓住了腳步,我感覺到他的身子震了震。我的腳被高跟鞋硌得發(fā)疼,委屈地撇了撇嘴,他回頭打量著我,目光犀利,帶著警告,似乎是要我放手。
我偏偏不,不甘示弱地頭一抬:“你到底是誰?”我的聲音有點喘,卻氣勢不減。
Z先生皺著眉,他的聲音很冷,像從地獄的冰窖里躥出,不帶半點人情味:“你能看見我?”
“我母親的葬禮、醫(yī)院跳樓現(xiàn)場、剛剛心臟病突發(fā)的男人……你到底是誰?為什么都在這種時候出現(xiàn)?”我的手指不小心碰觸到了Z先生的肌膚,冷,比冬天捧著雪的感覺還要冷,沒有一點溫度,就像……太平間的尸體。我驚恐地睜大眼睛盯著他,想要看穿他,可是,他炯炯有神的眸子,很靈動。
他微揚著下頜,若有所思,低聲呢喃:“葬禮……你在那時候就見到我了?”他揉了揉眉心,“遇到我不是什么好事?!?/p>
“什么意思?”
“知道得越多,越危險。放手——”他不緊不慢地掰開我抓著他衣服的手,他指腹的溫度滲入我的肌膚,血液幾乎要凝固了,刺骨的冰涼。
我知道他什么都不會跟我說,可是我卻不死心,至少……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p>
長久的沉寂后,他說“席夜白?!?/p>
03
席夜白。
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如何也想不起來,捏了捏眉心疲憊地趴在書桌上,竟然發(fā)現(xiàn)醫(yī)書上全是“席夜白”三個字,滿滿的一張紙,掩蓋了細(xì)密如螞蟻的專業(yè)術(shù)語,連鋼筆都沒墨了。
煩躁不已地將一整頁撕了下來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我呼了口氣,握著空水杯到廚房倒水,經(jīng)過客廳時碰上了寧寂,她憤憤地瞪了我一眼,不滿地嘟起小嘴走開了。
我無語:“寧寂,氣了一個星期,夠了吧,你都快畢業(yè)了,還那么任性?!蹦翘煸谏虉瞿克拖拱紫Ш螅沂Щ曷淦堑鼗亓思?,把寧寂忘在了商場里,然后,她單方面與我冷戰(zhàn)了一星期。
“姐,不鬧了也行,明天晚上我朋友生日,在我家舉行生日派對,你不許反對!”寧寂古靈精怪地眨巴著眼睛,心里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我這人最煩吵鬧,但更怕寧寂玩這一套,最終只好點了頭。寧寂激動地?fù)涞轿疑砩媳б幌挛?,又是親又是蹭的,嚷嚷道:“姐姐,我愛你!”
等我倒完水回到房間,寧寂這小妮子已經(jīng)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我的大半張床,嬉皮笑臉地晃著手中那張皺巴巴的紙,那張本該躺在垃圾桶里的紙:“席夜白……嗯嗯,我還以為姐姐你冷漠無情心硬似鐵呢!嘖嘖,原來還記得席哥哥啊……”
我的水杯差點掉在了地上,席夜白,席哥哥……席瘸子……
學(xué)生時代的一幕幕突然在我的腦海中放映,青澀的輪椅少年與高傲的山地車少女。我從來不叫席夜白的名字,每次在他面前,便喂喂地叫,在他身后,便笑稱他是席瘸子,他的原名漸漸被我忘卻了。
席夜白是母親的一位病人,出了交通事故,小腿骨折,治療了整整五年。我并不十分清楚他的事情,沒見過他的父母,只見過時常來接他的一位男人,他說那是他的叔叔。
因為那時候的我特別喜歡騎山地車到處躥,喜歡運動型的男生,因此從未正眼看過殘疾了的席夜白,經(jīng)過時光的沖洗,他的面容更是模糊得毫無印象。
記憶比較深刻的一次是我跟幾個朋友約好了到山上騎車,才走到門口,卻被正艱難地推著輪椅進(jìn)來的席夜白擋住了路。
我想要讓道讓他先過,結(jié)果他也想讓我先過,笨拙地退著輪子,最后再次擋了我的道。
有朋友在屋外催促,我急得直跳腳,強(qiáng)壓住不耐煩,說:“我讓你先過。”
“你要去山上?我看天很陰沉,可能要下雨了,到山上騎車不安全?!毕拱滋痤^看著我,雙手緊張地抓著輪椅,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良久,才推著輪椅進(jìn)了屋。
“沒事沒事,我看過天氣預(yù)報了。那……我先走了?!蔽抑钡鼐鸵艹鋈ト≤嚕墒窍拱子稚亟凶×宋?。他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我陪你一起去,可以嗎?”
于是,我多了一個拖油瓶。有幾個朋友戳了戳我,調(diào)侃地問道:“寧靜,這位帥哥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你腦子進(jìn)水了吧,我怎么可能喜歡一個……”好在“瘸子”兩個字及時剎住了車,“反正他只是我媽的一個病人啦?!?/p>
我為了將就推著輪椅滿頭大汗的席夜白,只能將速度降至龜速跟在他的身旁,與朋友們落下了一大段距離。
陰霾壓得越來越低,蕭瑟的秋風(fēng)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空蕩的山路上只剩下我和席夜白,隱約能夠聽到他粗重的喘氣聲。
忽然,一陣?yán)茁曊懀晁翢o征兆地傾倒了下來,頓時電閃雷鳴,涼風(fēng)陣陣。
我趕緊騎著車到不遠(yuǎn)處供旅客休息的亭子里避雨,拂了拂肩上的水珠,才意識到行動不便的席夜白還在大雨之中。他的身影在傾盆大雨中顯得特別脆弱,從頭到腳都濕了個遍,水珠順著他的發(fā)絲滑落,卻并不狼狽,他見到我冒雨折回,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眉頭卻蹙起。
等到我把他推進(jìn)了亭子,他才嘆道:“你其實不用管我的,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全身都濕了……原本跟來只是擔(dān)心,沒想到……這樣的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
我只不過是怕母親責(zé)備我不好好對待病人,聽他這么責(zé)怪自己,突然有些心疼,從背包里掏出一條毛巾蓋在了他的頭發(fā)上。
我感覺到他的身子僵了僵,沒太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幫他把滴水的頭發(fā)擦干:“那你快點好起來吧……”我就不用分出心神來照顧你了。
“嗯!”席夜白鄭重地點頭,仿佛是在用生命答應(yīng)了我。
猶如黑洞般神秘、讓我心動的Z先生,居然是,我一直都不放在心上的席瘸子,那個后來替他母親擋了一刀,死在他母親懷里的席夜白。
涼颼颼的夜風(fēng)從半敞的窗戶鉆了進(jìn)來,我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動了,寧寂均勻的呼吸聲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拍了拍臉,雙手都在抖。
一整夜我都不敢關(guān)燈,緊緊地抱著寧寂,直到下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夢中全是席夜白,唯有席夜白。
04
第二天如常上班,經(jīng)過太平間時我想起了席夜白的觸感,絕望的冰冷,仿佛求救般的哀傷,他的靈魂得不到解脫……我明明很害怕,但潛意識里又很想再見他一面,我有許多話,想要跟他說。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我真的會如此快再見到席夜白。
我才坐在辦公椅上開了電腦,門口就有人敲門了,進(jìn)來的是例行到醫(yī)院進(jìn)行身體檢查的肖玄,而他身后還跟著一抹黑色的身影——席夜白!
看到我,席夜白也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了。
跟肖玄交談的時候,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席夜白身上,這一次,他戴了一副大墨鏡,清冽柔和的面部線條,單薄的嘴唇微抿著,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看我,莫名地就有些緊張了。
肖玄突然握住我的手,我嚇了一跳,連忙縮手,動作太大,手邊的書被撞到了地上。肖玄疑惑地問我:“寧醫(yī)生,你怎么了?手心全是汗,心緒不寧的,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語氣有些生硬疏離:“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記得別再做激烈運動,至于女生給你送的花,也拒絕了吧,花粉有毒。”
肖玄莫名地笑得很愉悅,他轉(zhuǎn)身要走,席夜白也跟著轉(zhuǎn)過身。我想要拉住席夜白,可是肖玄在場。
最終,肖玄在門口頓住了腳步:“我等你下班送你回去吧,你臉色不太好。”
我本想拒絕,可是,席夜白竟也停住了。他難道是一直在跟著肖玄?他為什么要跟著肖玄?
管不得那么多了,為了能夠接近來無影去無蹤的席夜白,我決定跟肖玄耗下去。
走出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外面在下大雨,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降,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朦朧之中。我跟肖玄都沒帶傘,肩并肩站著,席夜白站在不遠(yuǎn)處,我眼珠子一轉(zhuǎn),不動聲色地挪到了席夜白身邊,深呼吸,捏住了他的衣角。席夜白的雙唇抿得更緊。
肖玄詫異地打量著我,他看不見席夜白,自然也沒注意到我的小動作。我欲蓋彌彰地打著哈哈:“那里有水濺到了……”
他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突然走進(jìn)了雨中,去車庫取車,我著急地嚷嚷:“肖玄!你瘋了嗎?淋雨會引發(fā)哮喘的!”眼看著他已經(jīng)跑進(jìn)了車庫,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真是不讓人省心。
席夜白抬足要走,我迅速張開雙臂攔住了他,倔犟地仰起臉。他的聲音冷得像一根針:“讓開?!?/p>
“席夜白,你到底是不是……”那個字我不敢說出口,從內(nèi)心發(fā)出的恐懼,不是怕鬼這種存在,而是,怕我與他不在一個世界,陰陽相隔。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一定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對他。
“嗯?!彼麆e過臉,側(cè)臉的線條讓人心動。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乘機(jī)踮起腳尖一晃手奪了他的墨鏡,他的臉終于在我眼前暴露。
這是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認(rèn)真端詳他的臉。面容白皙,眉目俊秀,眸若星辰,他的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粉,眉頭皺起。
我想要摸上他的臉,一輛英菲尼迪突然橫在了醫(yī)院門口,車窗被緩緩搖下,是肖玄的臉。我停在半空的手十分尷尬,肖玄倒沒察覺什么,只是喚了我一聲,讓我上車。
我故意挑了后座,捏住席夜白的衣角,硬是要把他往我身邊帶,他并沒有反抗,抿著唇鉆了進(jìn)去,我透過車后視鏡看到了肖玄黯然的臉,以及我空蕩蕩的隔壁。
肖玄的衣服都濕透了,我提議他先到我家洗個熱水澡換身干衣服再走,我只是想找個機(jī)會跟席夜白好好談?wù)?,但是肖玄卻很興奮,發(fā)青的嘴角鉤起,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
推開家門的一刻,我被里面一群亂七八糟的人嚇住了,下意識地瞟了眼門牌,是我家沒錯。
這時,寧寂從人堆中頂著一臉奶油冒出了頭來,她嘻嘻地對我笑了笑:“姐,你回來啦!咦?我姐從來不帶男人回家的,難道這是未來姐夫?帥哥一枚!鑒賞完畢!”說著,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甜甜地叫了聲“姐夫”。
肖玄滿臉笑容,張開嘴唇似乎要說什么,我瞪了眼寧寂,搶先一步開口:“胡說什么呢,快到樓下商場給我買件男式襯衫回來。”
好不容易打發(fā)走了寧寂,但是客廳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實在讓人待不下去,我按了按太陽穴,把肖玄帶到浴室,調(diào)好水溫,從衣柜取出一套睡衣遞過去:“這睡衣我前幾天買的,女款,可能有點小,將就一下吧?!?/p>
席夜白大有待在浴室不出去的模樣,他的臉色有些陰沉,盯著肖玄手中的睡衣,若有所思。我撇了撇嘴,拉過他的手要帶他回房,我有事要問他。
席夜白的手很冷,像是握住了冰塊,但我不愿意放手,不愿意……
我將房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喧囂。
席夜白識趣地在沙發(fā)上坐下,細(xì)碎的發(fā)被從窗戶吹入的風(fēng)拂起,他環(huán)視著我的房間,面無表情。見到他的臉,我與他過去的一點一滴越發(fā)清晰,我清晰地記得,他謙卑、溫潤的笑容。
“席夜白,你為什么要跟著肖玄?你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為什么只有我能見到你?為什么……”我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深潭,無法自拔。
不可否認(rèn),我起初對他不過是一種強(qiáng)烈的好奇,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種好奇變質(zhì)了,我對席夜白上心、動心了。
當(dāng)你對一個人有了感覺,他曾經(jīng)對你的好,就會被無限放大。與席夜白時常見面的五年,我們交流得不多,我好動,他便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看看書,偶爾看我?guī)籽?,對我微笑,從不打擾我。
有一回,對我窮追不舍的男人追到了我家,據(jù)說那人在黑社會混,我特別害怕,是坐在輪椅上的席夜白擋住了那個男人,他無所畏懼地仰著臉,那一天是我此生聽過最多羞辱人的話語的一天。
真的,我愛上了,一只鬼。
05
肖玄離開的時候,我一直凝視著他,心中百味雜陳。
席夜白跟在肖玄身后,他的雙手插在褲袋里,回頭看了我一眼后,漸漸走入了黑暗,消失不見了。
他對我坦白,他是一名鬼差,負(fù)責(zé)定住魂魄,以防黑白無常沒來得及勾走的魂魄禍亂人間。我的母親、跳樓病人、禿頭男人,都是他負(fù)責(zé)定魂的對象,也就是說,肖玄,被閻王盯上了。
席夜白的手很冰,滑過我的臉時,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他要收手,我按住了他,咬緊牙關(guān)承受他給予我的寒冷。
“我好后悔……席夜白,我后悔放開了你的手……”滾燙的眼淚溢出眼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我曾經(jīng)有過一個阻止他赴死的機(jī)會,但我沒有珍惜。
溫潤美好的少年,我對他曾經(jīng)動心過,可是年少的我從未察覺。如今回想起來,大概是害羞吧,口不對心,總是嫌棄他殘疾。
當(dāng)年席夜白痊愈后,還會偶爾到我家拜訪我的母親。那時候,我已經(jīng)改玩滑輪了,扶著欄桿顫顫巍巍地前行,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腰被人摟住了,是席夜白。
席夜白為我理了理稍顯凌亂的發(fā),嘴角鉤出一道溫和的弧度:“我扶著你吧?!?/p>
他小心翼翼地帶著我,眼簾低垂,注視著我完全不穩(wěn)定的步子。午后明媚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披了一身光輝,耀眼暖和。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濕漉漉一片,指腹溫?zé)?、柔軟?/p>
兩三個小時后,我勉強(qiáng)能夠掌握滑行方法。席夜白接了一個電話,臉色不大好,笑容消失殆盡。
我好奇地問他:“怎么回事?”
“沒事,”他搖了搖頭,握住我的手,攥緊,不受控制地抖,他低沉的嗓音卻冷靜得恐怖,“我們繼續(xù)吧。”
我討厭被人當(dāng)救命稻草的感覺,就像當(dāng)年母親被父親拋棄后抱著我哭得幾近昏厥的感覺,不好受。
我毫不猶豫地放開他的手,情緒上來了擋也擋不住,不滿地嚷嚷:“席夜白,不要利用我來逃避你的恐懼,我受不起?!?/p>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活著的席夜白。后來聽別人議論,席夜白口中的那個叔叔是他的繼父,有次與他的母親吵架,一激動居然揮起了刀,席夜白成為了他們爭吵的犧牲品。
他分明是不想回去的,卻被我推向了死亡。我,有罪。
我想要贖罪,因為我愛他。
我開始頻繁地與肖玄見面,我知道,席夜白會一直跟著肖玄,直到肖玄去世。我更加盡心盡力地治療肖玄,只要他還活著,我要見席夜白,并非難事。
我的腦海、我的生活中全是席夜白,我以為這般依靠肖玄與席夜白相處,便萬無一失。直到寧寂問我:“姐,你是不是快要結(jié)婚啦?你天天都跟肖哥哥膩在一起,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我這才發(fā)覺不對勁。怪不得肖玄越來越熱情,席夜白臉色越來越陰沉了……
這晚,肖玄約我共進(jìn)晚餐。我猶豫了一陣,想到能夠見到席夜白,難掩興奮,最終還是赴約了。
燭光搖曳的西餐廳,悠揚緩和的鋼琴聲如流水一般在空氣中流淌。席夜白站在肖玄身后靜靜地凝視著我,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吃到一半,肖玄離開接電話,席夜白冷著臉坐在我的對面,無奈地嘆氣:“寧靜,他是將死之人?!?/p>
我啜了口紅酒,挑眉:“所以呢?”
“遠(yuǎn)離他,不要喜歡他。我跟他都是危險的人,你應(yīng)該躲得越遠(yuǎn)越好?!毕拱资顷P(guān)心我的,所以之前才會三番五次地趕我走,對我冷聲冷氣。
“我不要!”他深邃的眸子危險地瞇起,雙手握成了拳頭,我捂著越發(fā)滾燙的臉,有紅光蔓延到我的耳根,“我喜歡你。席夜白,我喜歡你?!?/p>
他整個人完全定住了,臉上的表情僵住,我還想說話,可是肖玄回來了。
絢麗的煙火在落地玻璃窗外綻放,只有我們的西餐廳里,噴著夢幻的火花,肖玄緩緩地朝我走來,單膝跪下,打開了手上的小盒子。
肖玄嚴(yán)肅地虔誠地說道:“寧靜,嫁給我吧?!?/p>
06
從床上驚醒時已經(jīng)是半夜三點,汗流浹背,連發(fā)鬢都沾濕了。我緊張地左右看了看,席夜白不見了。也許他又去了肖玄那兒吧,他這鬼差當(dāng)?shù)?,比保鏢還貼身。
我的手下意識地按在了唇上,忍不住瞇著眼偷偷樂了起來,似乎還殘留著席夜白的溫度,冰涼的,炙熱的,冰火兩重天。
自從那晚我拒絕肖玄后,他有一段時間沒來找我了,但是席夜白卻每晚都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床邊,安靜地看著我的睡顏。
那是我某個一天三頓都忙得沒空吃的夜晚發(fā)現(xiàn)的。那晚被空蕩蕩的肚子折騰醒了,一睜眼竟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席夜白,他沒料到我會突然醒來,愣了愣,不好意思地別過臉,臉上泛著紅暈。
我心情大好,喜上眉梢地?fù)涞剿砩希骸罢f,偷看本姑娘多久了?”我故意壓低聲音,非常嚴(yán)肅地問。
席夜白低下頭,居然掰著手指認(rèn)真地嘀咕:“嗯——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五……”細(xì)碎的發(fā)擋住了他璀璨的眸子,他懵懂的模樣非常可愛,我忍不住快而狠地湊了過去,在他微微嘟起的唇上啄了一下。
死一般的冷,但我很快樂。當(dāng)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會變得幼稚,變得單純,不管貧富,不管相貌,不管年齡……不管,生死。
他的目光似水般柔和。我忍受著冰冷,捧著他俊秀的臉,看著他眸中的自己:“我愛你?!?/p>
“我也愛你,愛你很久了。”他抱著我,將我攬入懷中,寒冷的氣息將我包裹,我仿佛置身于茫茫的冰雪中,但是我不怕,唇上摩擦而起的熱度,引導(dǎo)著我……我熱情地回應(yīng)他的吻,唇齒纏綿,訴說著,被時光掩埋的愛意。
至今我還記得,他發(fā)現(xiàn)我就快凍僵時的表情,內(nèi)疚、懺悔,卻又帶著絲難掩的喜悅,他不斷地對我道歉,卻不說一句后悔,因為這樣的感覺,唯有他能夠給予我。
我們之間的愛,是獨一無二的。后來他跟我說,我之所以能夠見到他,是因為他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這份執(zhí)念,讓我見到了他。
有一次,我與他到游樂場約會,當(dāng)別人用怪異的像是在看神經(jīng)病人的眼神打量著“自言自語”的我時,他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后悔嗎?恨我嗎?”
真是個傻瓜,這一段禁忌的戀情,是我自己選擇的啊。
然而,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其實最傻的,是我。
墮入愛河的我忘記了,席夜白已經(jīng)不是人了,他一如既往的神秘,擁有著許許多多,我無法觸及的秘密。
再見到肖玄,是元宵節(jié)。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到處都披上了一層白衣,幽暗的路燈在漆黑的夜里猶如小小的火團(tuán),肖玄就站在火團(tuán)下,冷得全身發(fā)抖地在我家樓下等著我。
我氣急敗壞地走過去,瞪他:“你瘋了嗎?大冬天的,想感冒是不是?如果引發(fā)了哮喘……”我這才發(fā)現(xiàn)平日跟著肖玄的席夜白不見了,于是嘀咕道,“去哪兒了呢?”
肖玄不解地看著我,我冷淡地問:“什么事?”
這時,寧寂從樓上跑了下來,挽起我的手,激動不已:“未來姐夫要帶我們到他家去玩!”然后撞了撞我,低聲問,“今天他生日,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為什么要知道?
在寧寂強(qiáng)烈要求加強(qiáng)扯強(qiáng)推下,我到了肖玄的家。意料之外的安靜,而且相當(dāng)沉悶,偌大的客廳中坐著肖玄的父母,他們一直嚴(yán)肅地盯著我看,吃飯的時候也是,我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借口到洗手間離開一陣子。
我心里不停地責(zé)罵肖玄的莫名其妙,經(jīng)過某個房間時突然頓住了腳步。從房間里傳出的聲音,像極了席夜白。
“我怎么可能會喜歡寧靜?我跟她根本就是異類,而且我已經(jīng)有你了??!”
“我跟寧靜真的只是玩玩,等肖玄一死,事情辦完了就回去。我只是想要報復(fù)寧靜,從前我對她百般討好,她卻不懂得珍惜我?!?/p>
“人的感覺真的很好,溫暖柔軟,只因為這樣,我才跟她好的,過幾個月我們就成婚了,你擔(dān)心什么,我只愛你啊……”
我推開了房門,突然射入的光芒讓席夜白瞇起了眼睛。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怕,肯定像吃人的怪獸:“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房間里只有我和他,但是我知道,一定還有別的什么東西。
他的眼神冷漠淡然,抿著唇,沉默。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敵人,是你看不見的敵人,永遠(yuǎn)。我不知道為何,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滑落,好像止不住,決了堤一般。其實我不應(yīng)該怪他的,他們才是同類,我與他,終究只是一場人鬼殊途的愛戀。
但是,不怪與不應(yīng)該怪,是兩回事。
07
那天肖玄送我回家,趁寧寂先跑上樓的空當(dāng),問我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我一愣,人?為了不必要的牽扯,我點了點頭。他捂著眼笑了起來,比哭還難看,雙肩都在抖:“怪不得你變了那么多。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你母親的葬禮上,那時的你,冷靜得令人害怕,好像隨時都會爆發(fā),心里全是哀愁,卻絲毫不表露,讓人很心疼,那是我對你的第一感覺。后來漸漸地了解你,慢慢地愛上你,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p>
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我遇見了席夜白,肖玄遇見了我。
我問他:“那現(xiàn)在的我呢?”
“不開心全寫在臉上了……是因為你喜歡的那個人吧?或許你們之間產(chǎn)生了什么誤會,好好談?wù)劊灰钾?fù)了一段感情。寧靜,我希望你幸福?!?/p>
肖玄說得對,我是很在意那只席夜白要娶的女鬼,卻不想辜負(fù)這份感情。所以,我決定跟席夜白和好,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一個月后,我見到跟著肖玄的席夜白,但我沒空跟他,因為肖玄為了保護(hù)被混混們欺負(fù)的寧寂,跟混混打了起來,混混是跑了,他也喘得窒息昏了過去,我要替他做急救。
苦苦掙扎了一個星期,肖玄還是永遠(yuǎn)地閉上了眼睛。作為一名醫(yī)生,我看到過許多生離死別,肖玄的死,明明我早就知道,卻揪心得不行。是他拉近了我與席夜白之間的距離,是他給予過我最浪漫的求婚,是他祝福我一定要幸福的……
我知道席夜白任務(wù)完成了,要離開了,看著他淡漠的背影,我攥緊了手,壓下沖過去抱住他的沖動,他也沒多看我一眼,與我擦身而過時,毫不遲疑,一如從前的我。
“我只是想報復(fù)寧靜……我只愛你啊……”他的話語如同尖銳的刀子,一點一點地在我的心頭切割,以最殘忍的方法,血肉模糊。
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席夜白了。然而,他的報復(fù),原來還未結(jié)束……
肖氏不會放過間接害死了肖玄的寧寂。寧寂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讓她有事。我由于肖玄的事情被強(qiáng)制解雇了,每天小心翼翼地守在受到了驚嚇的寧寂身邊。
寧寂變得越來越不愛笑了,她目睹了肖玄痛苦地在死亡線上掙扎的情景,時常從噩夢中驚醒,精神越發(fā)不好。我為了讓她打起精神,帶她去采她最愛吃的草莓。
我在草莓叢中,遇上了七八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而我最在意的,是站在他們身后的同樣一襲黑衣的席夜白。
冷漠的眼神,冰霜的面容,緊抿的唇,柔情不再。
寧寂心情似乎好了些,提著竹籃跑來跑去,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欣慰地笑了,下一秒,我卻笑不出來了——
七八個男人突然勒住了寧寂,將掙扎的她抬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一輛黑色的車?yán)铩N掖蠼兄屗麄兎砰_我的妹妹,用盡全力沖了過去,拉住了某個黑衣人。黑衣人眉頭緊皺地瞪著我,我背部一陣疼痛,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我被疼痛驚醒,下體被生生地撕裂,艱難地睜開眼,我對上了席夜白幽深的眸子,他的眉頭緊鎖著,注意到我的注視,別過臉去。
我被拋置在一個漆黑潮濕的廢棄倉庫里,身下是滑膩惡心的青苔,身上是更惡心猙獰的男人……
我突然好想大笑,席夜白靜靜地看著我,一天、兩天、三天……為的只是今天吧,看著我如何被人羞辱,如何痛不欲生。
男人在我的脖間吮吸,我清晰地聽到他的輕喘和呻吟,沒有眼淚。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席夜白,我不想如他所愿,我不能讓他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所以,我開始順從地迎合著身上陌生的男人,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此生最美的笑容。
我無聲地對他說:“席夜白,我不恨你,不恨……”
他明白的,我不愛他了,更別說恨。
寧寂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席夜白定的魂,但小丫頭見到席夜白,應(yīng)該挺開心的吧。
一年后,我在醫(yī)書上缺了一頁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回想過去將“席夜白”寫了整整一頁的自己,笑出了聲。如今的我,只會笑,忘了該如何哀傷。
“寧靜,我知道我沒有道歉的權(quán)利,但我還是想對你說對不起,還有我愛你。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你活下來。閻王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派了一位鬼吏來索命,為了保你平安,我唯有答應(yīng)與她成婚,疏遠(yuǎn)你……我是多想將那個男人碎尸萬段啊,寧靜,你不懂我的心疼,你不懂。我們相互折磨,或許,這是報應(yīng)吧,我們本就不該在一起……”
我在信中得知了,原來,寧寂是代替了我,被鬼吏帶走了。
我的確不懂席夜白,他又何曾懂我?寧寂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理由,可是如今連她都離棄我了。
血液將整個浴缸染紅了,腥甜的氣味彌漫了整個浴室,我的手腕處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疼。來接我的,居然是肖玄……
肖玄捧著我的臉,眼中閃爍著憐惜:“寧靜,今天是席夜白的大婚之夜?!?/p>
“嗯,謝謝你來接我,肖玄?!蔽矣H了親肖玄的臉頰。
席夜白,我們繼續(xù)折磨吧,猶如兩只刺猬,永世不得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