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梅
人都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卻不知有時挨得太近了,更容易鬧矛盾,東山村和西山村就是這樣。
兩個村子中間隔著一條大河,只有一座長長的吊橋連接兩岸。按理說,在這鳥不拉屎的大山里,兩村的村民應(yīng)該互幫互助,可現(xiàn)實(shí)恰恰相反。為了搶摘珍貴的山菇,兩村的村長帶著村民們干了幾架,從此兩村就結(jié)下了梁子。東山村的村長張大明和西山村的村長李小剛更是水火不相容。這時,又出了一件事,讓兩人的關(guān)系更加惡化了。
原來,張大明和李小剛的媳婦幾乎同時懷孕了。附近只有一個醫(yī)生,姓孫,住在離兩村不遠(yuǎn)的鎮(zhèn)子上。孫大夫發(fā)現(xiàn)兩個孕婦的預(yù)產(chǎn)期很接近,就找來兩個村長商量。張大明家的屋子多,孫大夫的意思是,能不能讓李小剛的媳婦臨盆前搬到張大明家暫住,這樣到時孫大夫就可以同時照顧兩個產(chǎn)婦了。不料張大明聽了連聲說:“不成不成,誰家的孩子在誰家生。老話說,在別人家生娃,會給那家?guī)硌庵疄?zāi)的。”
李小剛聽了,狠狠瞪了張大明一眼,說:“誰稀罕住到你家去???我就不信那個邪,總不會兩個人趕在一天生娃吧?”
孫大夫想想也是,只要兩個產(chǎn)婦不是同一天生孩子,就一切好辦。
一轉(zhuǎn)眼幾個月過去了。這天一大早,張大明急急地把孫大夫請到家里,說他媳婦肚子疼了一早上,怕要生了。孫大夫檢查了一下,產(chǎn)婦果然要臨盆了。正忙著呢,西山村有人跑來了,一進(jìn)門就嚷嚷:“孫大夫,我們村長媳婦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
這真是“巧兒她爹碰見巧兒她娘—巧兒了”,兩個女人竟在同一天生孩子!孫大夫趕緊拿了藥箱,就要出門,卻被張大明拉住了:“不行,我媳婦這里離不開人啊,等我媳婦生完了,再去不遲?!?/p>
西山村的人不干了:“你媳婦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們村長媳婦快不行了,你們這不是見死不救嗎?”
孫大夫想了想,轉(zhuǎn)身對張大明說:“現(xiàn)在你媳婦情況穩(wěn)定,我先去西山村看看,我騎自行車來回,很快的?!睆埓竺鳠o奈,只好放人。
孫大夫騎著自行車,通過吊橋,來到李小剛家。進(jìn)門一看,他的心才放下來,原來情況并不像說的那樣嚴(yán)重,雖然產(chǎn)婦生產(chǎn)有些困難,但沒有生命危險(xiǎn)。李小剛一把拽住孫大夫,說:“孫大夫,我媳婦是頭一次生娃,全靠你了,你可不能再離開了?。 ?/p>
不料孫大夫剛呆了沒多久,張大明就帶著幾個壯勞力趕來了,一進(jìn)門就急了,對李小剛吼道:“好啊,你們不是說人不行了嗎?這不還好好的?騙人??!”說著,張大明拽著孫大夫的胳膊就往外拉:“孫大夫,我媳婦生不下孩子,你得去看看?!?/p>
李小剛頓時火了:“孫大夫不是剛從你那里來?現(xiàn)在輪到我們了?!?/p>
兩個村長劍拔弩張,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動手。孫大夫急了,大喊道:“都給我住手,聽我的!兩個產(chǎn)婦現(xiàn)在都沒有大礙,這樣吧,我輪流去你們家,除非遇到特殊情況,每一家我都呆半小時,沒事的話再去另一家,一碗水端平,行不行?”
兩個村長雖然不愿意,但也只好認(rèn)了。
就這樣,不到半天的工夫,孫大夫已經(jīng)騎著自行車在兩個村子之間來回了好幾次,累得直不起腰來。張大明和李小剛都勸他別動地方了,就呆在自己家吧,孫大夫卻很守信用,堅(jiān)持輪流去兩個村子照看。
折騰到后半夜,兩個產(chǎn)婦還是沒生。兩個村長心里明白,越拖下去越危險(xiǎn),他們都想把大夫留在自己家。
這時候,孫大夫正在張大明家。張大明瞅瞅表,孫大夫還有5分鐘就要離開自己家,去西山村那邊了。于是,他悄悄拿起一把斧子,出門直奔吊橋。他想趕在孫大夫前面,把橋頭的木板卸掉幾塊,這樣,孫大夫上不了吊橋,就只好返回東山村了。
哪知道,張大明前腳剛出門,孫大夫后腳也出來了。為了趕時間,孫大夫這次抄了一條近路騎向吊橋。事情也是巧了,在孫大夫的前面,有個中年人也騎了一輛自行車,不知要過吊橋去辦什么事。
中年人和孫大夫的自行車一前一后上了吊橋,片刻后,張大明就趕到了橋頭。他不知道孫大夫已經(jīng)上了橋,見四下無人,以為孫大夫還沒到呢。于是,他趕緊把橋頭的幾塊木板給卸了,丟到了河里,心想,即使對岸西山村的人找到木板撈上來也晚了,這叫釜底抽薪。
張大明是這么想的,可是,李小剛也不笨啊。此時,吊橋那頭正蹲著李小剛。他算準(zhǔn)了孫大夫馬上就要過橋了,心想:等孫大夫騎過橋,我就把橋這頭的幾塊木板卸了。孫大夫回不了東山村,就只能留在我家了。
很快,他聽到了自行車的顛簸聲,黑暗中,他看到一個騎車的身影過了橋。等那身影一過橋,李小剛趕緊把木板卸下,丟到河里??衫钚偛恢溃吹降哪莻€身影并不是孫大夫,而是騎在孫大夫前面的中年人,孫大夫此時才剛剛騎到吊橋中央。
于是,在這個漆黑的夜晚,吊橋上發(fā)生了滑稽的一幕:孫大夫跟著前面的中年人,騎自行車過吊橋。兩人剛上橋,張大明就把橋這頭的木板卸了。中年人騎在前面,過了吊橋,孫大夫還沒來得及過橋,李小剛又把那頭的木板給卸了。就這樣,孫大夫被困在了吊橋上,兩頭都回不去了。
兩個村長做賊心虛,卸了木板就都趕緊溜回家等孫大夫,左等不來,右等不到,這才覺得可能出了事,忙拿了手電到橋上找人。等人們找來合適的木板再釘上,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孫大夫忙趕去給兩個產(chǎn)婦接生。孩子終于落地了,但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后遺癥,兩個村長后悔得說不出話來……
(題圖、插圖:謝 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