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義

編者按：最近，多家媒體報道了挪威科學家在北冰洋斯瓦爾巴特群島目睹北極熊餓死的新聞。專家推測北極熊餓死的原因是氣候變暖、冰層消退，導致它們難以捕食獵物。為了使關心北極熊的讀者了解這個憨厚可愛的物種的生存現(xiàn)狀，我們選登了這篇來自北極現(xiàn)場的科學記錄。

衛(wèi)星觀測資料表明，從1979年到2007年的近30年間，北極浮冰面積波浪式地減小，2007年達到最小值，約為1979年的89%。然而，自2008年起，北極浮冰面積逐年增加，到2012年已達到1979年的95%。

1979年至2007年間，隨著北極浮冰面積減小，長期以來以在浮冰上捕食海豹的北極熊受到了相當大的影響；另外，由于人類無限制地捕殺北極海豹，使得可供北極熊捕食的海豹數(shù)量日益減少，北極熊面臨著生存威脅，數(shù)量有所減少。而且北極熊的體重明顯減小，以至于減肥了的北極熊可以高高躍起，從一片浮冰跳到另一片浮冰。

然而，最近10年以來，部分善于適應環(huán)境變化的北極熊一方面改變自己捕食海豹的傳統(tǒng)生活習慣，開始學習捕食魚類、鳥和鳥蛋，覓食海帶并嘗試吃青草，一方面更精細地、節(jié)約地吞食海豹，無論是海豹肉、內(nèi)臟或骨頭都盡可能精細地吞食，求得生存和繁衍。據(jù)研究北極熊的科學家說，僅僅在斯瓦爾巴群島及其附近海域，北極熊的數(shù)量已經(jīng)從10年前的2000余頭增加到3000頭以上了。

2013年7月26至8月3日，我與北京的30名中學生一起，再次環(huán)繞北極斯瓦爾巴群島進行科普考察。從這次的考察結(jié)果來看，我們所見到的近19頭北極熊，幾乎個個都長得肥頭大耳，幾乎個個都生活得悠閑自得。

改變捕食海豹傳統(tǒng)習慣

2010年7月24日，我們在北極斯匹茲卑爾根（Spitsbergen）島的西北海岸線北緯79度48.9分附近親眼目睹了北極熊改行捕魚的過程——

一頭北極熊抓到了大魚，抓緊吞食；

一頭北極熊為了躲避海鷗的進攻，只好用嘴叼著自己捕獲的大魚，向著海岸逃去；

一頭熊媽媽自己捕食魚完畢后，還要再捕一條魚去喂自己的寶寶……

2011年7月18日，我們看見一頭北極熊在海岸邊埋頭吞食海帶。當北極熊看見我們時，它嘴里含著海帶，抬起頭，長久直愣愣地望著我們，似乎在說：“我已經(jīng)改行吃海帶啦！”

2012年7月14日，當我們再一次來到斯瓦爾巴群島科普考察時，驚奇地拍攝到了北極熊寶寶在熊媽媽帶領下捕食鳥蛋的情景。

2013年7月26日至8月3日，當我們圍繞北極斯瓦爾巴群島進行科普考察時，先后遇到了19頭北極熊，它們無論是生活在島上還是生活在浮冰上，似乎都顯得怡然自得，瀟灑悠閑。

7月31日，我們乘橡皮艇在北緯79度55.6分、東經(jīng)16度44.9分的一座鳥島上觀察、拍照。這個鳥島上有數(shù)十萬只鳥，都居住在最陡峭的懸崖上。正當我們專注地拍攝鳥兒時，一頭肥大的北極熊悄悄地爬上了懸崖的上端，企圖覓食鳥蛋或小鳥。然而，北極熊根本夠不著它們，只好很不情愿地在旁邊的綠油油的草地上學吃草。也許是北極熊慢慢品嘗到青草的美味了吧，在我們觀察的近半小時的時間內(nèi)，它幾乎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專注地吃草，雖然與牛吃草的水平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

精細節(jié)約地吞食海豹

2013年7月30日，我們乘船在斯瓦爾巴群島東北部的浮冰區(qū)科普考察時，大約在北緯81度01.7分、東經(jīng)21度53.5分附近，兩次拍照到了兩頭北極熊精細節(jié)約地吞食海豹的照片。

當?shù)貢r間9點3分開始，一頭北極熊正在吃海豹肉，但已經(jīng)是余下的骨頭了。盡管如此，北極熊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叼起一根骨頭似乎還在品味。一只雪白的小鳥一直等待在旁邊，直到21分鐘以后，即9點24分鐘，北極熊離開，雪白的小鳥才有機會分得殘羹剩飯。

當?shù)貢r間15點17分，在另一片浮冰上，一頭肥大的北極熊正在吞食幾乎只剩下骨頭的海豹，兩三只海鷗緊緊地等待在旁邊。直到15點58分后，北極熊才離開，海鷗們趕緊圍過來分而食之。

瀟灑悠閑的生活情趣

2013年7月30日，12點36分，我們在考察船上看到一頭肥大的北極熊正在浮冰上酣睡。幾分鐘后，北極熊懶懶散散地“起床”，逍遙自在地在冰雪上翻幾個滾，然后緩慢地向我們的考察船靠近。它在一片浮冰邊緣停下來，在北冰洋中留下自己的倒影，算是接待了我們。然后，這頭北極熊又緩慢地返回原來的地方，在冰雪上一陣翻滾后，倒下便睡。此時，我們才辨別出她就是我們以前見到過的“北極熊公主”。

反思與回味

2010年至2013年的每個夏天，我們在環(huán)繞斯瓦爾巴群島科普考察過程中，都目睹了北極熊的有趣場景。2013年考察中看到的兩件事尤其令我萬分感動：一是北極熊敢于改變傳統(tǒng)的捕食海豹的習慣，學會了捕魚、吃海帶和鳥蛋，以及嘗試吃青草；二是北極熊精細地、節(jié)約地吞食海豹，一絲一毫都不浪費。顯而易見，北極熊正在適應北極氣候環(huán)境變化，踐行“適者生存”的規(guī)律，求得了生存和繁衍。

值得回味的是，今年我們多次看到北極熊瀟瀟灑灑、悠閑自得的生活情景。這樣的情景不得不讓我們深思：面臨全球氣候環(huán)境變化，人類除了要反思自我、約束自我行為外，為什么不能夠?qū)W習北極熊積極樂觀的生活作風呢？因為偉大的博物學家查爾斯·達爾文說過：“能夠生存下來的物種，并不是那些最強壯的，也不是那些最聰明的，而是那些對變化做出快速反應的?！?/p>

面對全球氣候環(huán)境變化，人類應該學習北極熊的明智之舉，更加主動地認識并適應其變化規(guī)律，以求得更好的生存和發(fā)展。

（作者單位：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