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長得有點(diǎn)著急
看到梅子,我的眼睛頓時亮了,熱血沸騰起來。她穿著超短裙,渾身跌宕起伏。我轉(zhuǎn)身走進(jìn)花店,買了一束花,飛快地走出來,滿面笑容地把鮮花遞給梅子身邊的女人,說:“鮮花配美女,請你收下!”
梅子原本對我甜甜地笑著,見我把花送給了她的同伴,立刻拉長臉說:“張南瓜,你故意的吧?”我在學(xué)校時長得胖,大家都喊我南瓜。此時我白了梅子一眼,反問:“你摸摸你的良心說說,現(xiàn)在的我還像南瓜嗎?”梅子的同伴不理會我們的對話,嬌笑著,伸出她“沉重”的手接過了那束花——當(dāng)然很沉重,據(jù)我目測,她手上那三只鉆戒起碼有5克拉。
梅子仍然憤憤不平:“張南瓜,你又不認(rèn)識劉米線,怎么就給她送花?這不是存心氣我嗎?”我說:“你朋友就是我朋友,而且我也不是對她一無所知,起碼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劉米線。米線和南瓜,都是同一家。”梅子氣得渾身發(fā)抖,劉米線卻嘎嘎笑了,聲音蒼老,像中了槍的水鴨子。
一邊笑,劉米線一邊伸出她的另一只手說:“你好,我叫劉米線。”我看見她這只手比剛才那只更沉重,上面發(fā)著光的金手鐲晃得我直頭暈。我一把握住劉米線的手,受寵若驚地說:“幸會幸會,早就聽梅子說你很有氣質(zhì),一直想見見。且讓我猜猜,米線小姐應(yīng)該有二十五歲了吧?”
不料,劉米線竟然嬌羞地瞄了我一眼,小聲說:“你真會說話,我哪有那么年輕,都快三十五了啦!”我的天,我一個踉蹌差點(diǎn)五體投地,那張老臉竟然敢自稱三字頭。但是我沖劉米線燦爛地笑著,把嘴湊到梅子耳邊,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你的朋友,長得有點(diǎn)著急啊?!泵纷佑檬謴暮竺婧莺莸仄宋乙话?,大聲說:“好啦,人都到齊了,可以去吃飯K歌了!”
一不小心被包養(yǎng)
吃飯在金城酒店,K歌在世紀(jì)王朝,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牡胤?。讓我驚訝的是,劉米線竟然全程買單,而且梅子竟然也不攔著點(diǎn),任由她付賬。我一個大男人跟兩個女人出去約會,用的是女人的錢,這像話嗎?
因此,剛回到梅子的住處,我就找她理論。
“不是說好了我勾引她嗎?為什么不讓我買單?剛開始就花她的錢,她會起疑心的!”沒錯,我和梅子是一伙的,我們正釣一條大魚,就像我們以前釣過的小魚一樣。
梅子也不急,拿起茶幾上的指甲刀修起指甲來。一邊修,她一邊慢悠悠地說:“演戲還有個突發(fā)狀況,我們搞這一行也得隨機(jī)應(yīng)變。你沒看到劉米線是真的喜歡你,想討你歡心嗎?你就隨她去唄,說不定她為你花錢成了習(xí)慣,我們不用像以前那么費(fèi)勁,她就乖乖把錢掏出來交給你呢?”我兇她:“照你這么說,以前的富婆都不是喜歡我,她們都是裝出來的嘍?”
聽了這話,梅子把指甲刀丟回茶幾,認(rèn)真地說:“哪個富婆會想跟你天長地久?她們就是想玩玩,尋找刺激而已!我看這個劉米線可能不一樣,她很有可能真的喜歡你,真的想和你結(jié)婚。你沒看到她收到花時的表情,要知道,她那個短命老公可是出了名的不解風(fēng)情,弄不好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花呢!”
后來,我、梅子和劉米線三個人又見了五六次面,關(guān)系越來越熟,我也越來越相信丑富婆劉米線是真的愛上我了。每次消費(fèi)完,只要我一掏錢包,她就用力按著我的手,“憐惜”地望著我,哄小狗似的哄我:“聽話,別跟我搶。錢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只有你愛我,才是多少金錢都買不來的……”每每那時,我的腹部就翻山倒海,像懷孕兩周的孕婦。但是為了我的終極夢想,我只得強(qiáng)顏歡笑。
說到我的終極夢想,其實(shí)也挺簡單。我的保險柜里有150萬現(xiàn)金,都是這些年我和梅子一起行騙得來的。只要這筆錢翻個五六倍,我就可以享樂一生了。
交往三個月,劉米線在我身上花的錢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而我們也終于談到了實(shí)質(zhì)性問題——談婚論嫁。這樣也好,少見幾次劉米線,就少受幾次視力摧殘。
該出手時就出手
劉米線約我去看房,說是想給她父母買一套豪宅,讓我這個“風(fēng)水師”把把關(guān)。是的,每次行騙我都以風(fēng)水師自居,這是富婆最喜歡的職業(yè)。投資、健康、防小三,都與風(fēng)水有著密切聯(lián)系,這些故弄玄虛的話,富婆們最愛打聽,也最相信。
下了車,劉米線一邊用手擋著陽光,一邊挑剔地說:“原來就是這里,錢老板介紹的地方是不是有點(diǎn)遠(yuǎn)了?這別墅怎么看起來不像才蓋一年的樣子?到底后面有沒有游泳池???我爸最喜歡游泳了?!迸赃叺奈冶镄Ρ锏絻?nèi)傷,其實(shí)梅子已經(jīng)告訴我了,劉米線的父母早就有房子了,這次買別墅,是她想給我一個驚喜——只要我們一訂婚,這棟別墅的房產(chǎn)證上,就寫上我的名字。劉米線千叮萬囑不準(zhǔn)梅子告訴我,一來為了給我驚喜,二來也想再考驗一下我。
別墅的主人是一個大胖子,他就站在花園里,指指點(diǎn)點(diǎn)對我們說:“吶吶吶,所有東西都是齊全的,豪華裝修,若不是有事急著出國,我腦袋進(jìn)水了這么低價出售。你們趕緊決定,回頭還有幾個老板想要,誰先交定金我就先答應(yīng)誰……”劉米線果然是見過大場面的,無論胖子怎么催,她就是不急。慢條斯理地逛了一圈,這才和胖子講價格。
不料當(dāng)我們走回花園的時候,看見一輛豪車剛剛停下,走下來一個貴婦,看樣子也是看房的。
劉米線緊走幾步,沖胖子說:“這別墅我要了,什么時候辦手續(xù)?”胖子的態(tài)度比剛才更拽了,擲地有聲地說:“先交150萬定金,假期過后付清800萬尾款,馬上過戶?!睍r值黃金周,辦手續(xù)只能一周以后了。劉米線說:“我家里沒那么多現(xiàn)金,銀行轉(zhuǎn)賬又沒事先指定賬戶,要不我先給你打欠條?給金條也可以?!迸肿舆B連擺手:“不行不行,連100萬現(xiàn)金都沒有,我賣給誰都是賣,何必搞得這么麻煩?!?/p>
這次劉米線真急了,差點(diǎn)上前拉住胖子的手求情,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歡這棟別墅。這時,我伸出有力的臂膀,挽住了劉米線的肩:“親愛的,別慌,我那兒有現(xiàn)金。不就150萬嗎,咱們給他就是?!闭f完,我回頭朝胖子一甩頭:“哥們,開車跟著,立刻提現(xiàn)金。”
溫柔體貼、強(qiáng)健體魄,關(guān)鍵時刻舍得花錢,這些都是釣富婆的必備因素。而我,不但全部具備,分寸還拿捏得絲毫不差。看來,劉米線這條大魚想不落網(wǎng)都難了。
誰暗算了誰
交完定金的第二天,我打劉米線電話,已關(guān)機(jī)。再打梅子的,同樣關(guān)機(jī)。我的心拔涼拔涼的,有點(diǎn)煮熟的鴨子要飛的感覺,立刻驅(qū)車前往那棟別墅,見到了昨天來看房的那個貴婦和房東——真正的房東。瘦房東拿斜眼看著我,好像聽不太懂我的話:“沒錯,我這房子是要賣。什么胖子?他是干什么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呆呆站在那里,我騙人,這次也被人騙了。
沒辦法,報警吧。
下午,我在公安局見到三個人:劉米線、梅子,還有那個假房東胖子。三人見了我,低著頭,一聲不吭。我拿眼看著梅子,作為大學(xué)同學(xué),過去她一直是我的搭檔,怎么反水背叛了?干警開始錄口供,梅子的櫻桃小口滔滔不絕,道盡其中玄機(jī)。
原來,自從梅子遇到初戀情人胖子后,就決定跟他遠(yuǎn)走高飛,臨走前,打算狠狠宰我一刀。為此,她找了個幫手劉米線,假裝富婆,共同設(shè)套。
聽到這一段,我不痛快了:“你個梅子狐貍精,你要騙財,也找個美女來騙我啊,干嗎找她?”梅子白了我一眼:“不用丑的,能增強(qiáng)你的信心嗎?”審問的干警忍不住笑了出聲,隨即又嚴(yán)肅起來,繼續(xù)記口供。
梅子、胖子和劉米線三個人,是在分錢的時候被捉的。梅子很不甘心,瞪著我說:“張南瓜算你狠,竟敢報案,也不怕拔出蘿卜帶出泥!”說完她笑了,很大聲地苦笑。旁邊的干警聽了,也笑了。而我,撓著腦袋,很尷尬地跟著笑了。當(dāng)梅子發(fā)現(xiàn)我和干警笑得很有默契后,不禁愣住了。
其實(shí),我早已被公安抓獲,這次聯(lián)系梅子,不過是將功贖罪,引蛇出洞罷了。公安局本想讓我引出梅子,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抓住了兩個特級詐騙犯,一個叫張兆,一個叫李梅,就是胖子和劉米線。有趣的是,胖子不知出于何種心理,竟然不打自招地說,他并沒想和梅子遠(yuǎn)走高飛,不過想利用梅子再賺一筆罷了。梅子一聽,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邊尖叫一邊掄起戴著手銬的雙拳,重重地砸向身邊的胖子。
審問室頓時亂成一團(tuán)。
編輯:孫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