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芬芳
私以為,“溫潤”一詞是一種極高的褒揚。被“溫潤”所形容之物事,不怒不爭,溫吞吞地,卻天生自溢一種璞玉的光華來。
而漳州是有這樣一種溫潤的氣質(zhì)的。
《儒林外史》里這樣渲染金陵的風姿:“不論你走到一個僻巷里面,總有一個地方懸著燈籠賣茶,掛著時鮮花朵,烹著上好的雨水?!背踝x時心下里便一怔,這場景好生熟悉!南方的小城也許沒能比上金陵繁錦,但這股風雅的態(tài)度卻有意無意地在浸潤著漳州人的生活。上古街聽雨自是浪漫,看清茶淺舒何嘗不妙?而我則喜歡偶爾一個人去江濱散步。人稀車少的時候,低柳,沙洲,白鷺,傻憨的狗崽兒和倚江泡茶的閑人,一切從容得都讓我恍惚間有一種時光在此凝滯的錯覺。前幾天剛剛結(jié)束了期中考,得了閑就想去那里看看走走。這次我看見江濱的新樓已然快要落成了,才驚覺在發(fā)展中的城市怎么會有時光凝滯一說。然而,再徒步前行去,滿眼滿世都是各色的花草,樹上的,草間的,甚至空中正瀟灑翻飛的。正值初夏的江岸頗有大開染坊的氣勢。余暉從天邊流淌而至,這些顏色越發(fā)精神起來。我不由得想到白居易的村居詩,“獨出門前望野田,月明蕎麥花如雪”。這種驚喜的心情,正是現(xiàn)在塞滿我心里的東西了。再望去,洲上清風幾縷,白鷺閑庭信步,遠處的圓山還是眉黛的顏色?!靶液?!”我想。
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這座飲食之城正是食客的出生地?!半硽琛保笩煔饣驘熢骗h(huán)繞的樣子,作為這方土地養(yǎng)育的又一枚吃貨,我總覺得在略為清冷的日子里看著新烹的食物裊裊上升的熱氣最是一種簡單的幸福。人說,要是久居外地的漳州人歸心似箭,多半是口腹受到委屈。風塵而歸,見到的第一個場景往往是熱乎的家鄉(xiāng)菜和熱切的家鄉(xiāng)人。在外奔波而留在眉間的輕蹙,也都在這一刻被這氤氳所輕輕撫開了。這個城市,飲食業(yè)奇豐,陶陶然于煙霧蒸騰的佳肴中,這一種觥籌交錯的淋漓正是由這個小城的安寧和達觀所決定的。至于酒足飯飽之后,漳州人還有自己的飲茶之道。漳州人愛飲烏龍,所謂“綠葉紅鑲邊,七泡有余香?!彼凰萍t茶那樣醇厚,也沒有綠茶帶來的那種苦澀,正和著漳州溫溫潤潤的氣質(zhì)。看著黃紅色的葉片在金黃色的湯水中繾綣,舒展,輕呷一口,只覺得神清氣爽。烏龍的第一泡有種自然的花香,后幾泡則漸顯一種焙火香來。漳州是塊璞玉,和烏龍一樣需要你來淺斟回味。
再回想起金陵,如果說金陵的風雅總給人以一種不自覺的超脫感,那么看看這座小城,它的屬性因子里是接著地氣的。我想,在這個溫潤的城市里,生活正如詩人那樣歌頌的,是一種詩意的棲居吧。
(作者為漳州一中高一年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