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鳴
陸曉彤,1991年生于浙江,現(xiàn)就讀于湖州師范學院;喜歡寫,偶爾寫,堅持寫,不想成為什么,只想敘述什么;中學階段開始發(fā)表作品,曾在《中學生百科》發(fā)表《蒙娜麗莎為什么笑》《滿了又空的小渴望》《丟掉的或許不只是四分之一》等文。
名字是標識,深藏愛的密碼。一旦被喚醒,就像影子一樣跟隨人的一生。
極寒的臘月里,鳥兒在枝頭上鳴叫。靜謐、寧淡,疏朗、悠遠,產后的母親欣喜地說:一鳴!于是我就有了這個名字。
其實,早在母親之前,大舅給我取過一個名字,是萬春,被填寫在準生證里。我輕念著,唇齒間便飄出草木清甜的氣息。無論是一個還是兩個字,那里有家族的既定排序,祖輩未竟的夢想,或不可言說的紀念,都密實而妥帖地嵌在名字里。
記憶里的童年是在鄉(xiāng)下度過的。
那時候,外婆還活著,也住大舅家。多少黃昏,外婆拄著拐站在小河邊,努力地挺直腰呼喊我的名字,那急切而綿長的聲音在風中一點點飽滿起來,從這條巷到那條街;從小河邊到楊樹林,輕輕抵達我的耳邊。外婆的呼喚告訴我溫暖世界的存在,沿著聲音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我一路小跑地回家。
外婆呼我“杜鳴”,大舅喚我“萬春”,那些呼喚像舅媽種在院子里的一架扁豆,生長在我身邊所有的暮色里。自從他們回歸了泥土,再也沒有人提起這兩個名字。名字是記憶的坐標,順著聲音摸索過去,讓我重拾歲月里的溫情和細碎的幸福。
問姓初相見,稱名憶舊容。當我懷著童年的夢幻,少年的憧憬從農村到城里;從一座城市走向另一座城市,總會和一些名字溫暖地聯(lián)系在一起。在我孤獨行路時,是李燚阿姨輕輕喊我的名字;在炊煙飄過頭頂時,是奶奶喊我的名字;在我情緒低落時,是老師輕輕喊我的名字;在預備鈴想起時,是同學喊我的名字……惦念我的人就這樣一聲聲喊我“一鳴”。
名字是一種力量,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
此刻,我站在城市的夜空下,仿佛又聽到那急切而又綿長的呼喚,一聲疊著一聲,隔著黑暗傳過來,輕輕地飄進校園,落到我的耳邊,我想應答,卻發(fā)不出聲音。
如果說名字是一種召喚,那么紙上的名字就是內心的呼喊。也許世界聽不到我微弱的聲音,但我一字一字地寫,那些文字就是一道道門,關門,是庸常的自己;開門,是精彩的世界。
像風輕輕地掠過草尖,像月光灑滿窗欞,那樣地輕輕,是誰在呼喚我的名字?更多的時候我是在尋找中傾聽,傾聽這世界的憂傷,歡樂和愛,當我再一次背起行囊,請輕輕地呼喊我的名字。
■ 讀后
我曾以為名字只是個代號,不帶多少感情色彩,卻不曾想在俗世生活中那名字的聲聲呼喚下有著洶涌澎湃的情感。伴隨一生的名字,在每個時期也有著不同的情感內蘊,有著迥乎不同的情感回憶。是誰在呼喚著你的名字,那簡單的幾個字在愛你和你愛的人口中輕聲喚,喚來愛和力量,在靜靜聽時,也從這聲聲呼喊中品嘗世間萬千滋味。文字細膩、飽滿,也讓我重新思考名字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