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強勝
【摘要】《心武殘編》是清四大象棋殘局名譜之一。現(xiàn)收藏于上海圖書館的《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保留了《心武殘編》原作者薛丙老前輩對其所收集“殘局”的最新也是最后30余年的研究成果,國內目前尚未有人涉足該領域的研究。另外,“韓應陛稿本”較之《心武殘編》其它版本多兩篇序,分別為韓應陛、薛丙二位先生所作,有較高的文獻價值。
【關鍵詞】《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 薛丙 卞載華
目前的《心武殘編》詮注本均是建立在嘉慶庚申年刊行本即1800年版本基礎上的,挖掘《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其深層意義可想而知?!绊n應陛稿本”較之保留下來的《心武殘編》古刻本,多兩篇序,分別為韓應陛、薛丙二位先生所作,具有較高的文獻價值。
本文著重研究這兩篇珍貴的文獻。
一、關于《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的來源
根據(jù)《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韓應陛序,“韓應陛稿本”的來源有三個部分。一個是嘉慶庚申年刊行本,即1800年初版本。一個是“心武殘編修稿”;“上下方暨行間、卷末又有墨筆增變若干;有復行改抹者,其原刊諸變不復有所增刪”。一個是“心武殘編草稿”二部;“俱如刊本,內更有不等式小長方紙數(shù)十錄,有各種變法散存冊間。取校本,增本所增各變則有已錄者、有未錄者。有已錄而復抹者,蓋或為續(xù)得或為所汰余也”。
三部分內容,尤其后兩部分,頗有創(chuàng)新,“韓應陛稿本”合三為一,抄成一本?!皯菥幦《浿咭玻愀饔凶R所以使閱者猶得原編之真于重編之后也”。因此,“韓應陛稿本”是一更為完備、完善的版本,值得各路棋家探賾索隱。
二、關于《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的收藏流傳情況
筆者根據(jù)所掌握的材料。認為“韓應陛稿本”的收藏與韓應陛家庭、余姚泗門謝光甫等有直接相關。
韓應陛(1813或1815-1860)清松江人。字對虞,又號綠卿。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舉人,官內閣中書舍人。居南棣,為姚春木(椿)弟子。根據(jù)相關資料,韓勤于學,終日手不釋卷。收藏圖籍及古器物甚富,先后得宋元古本、舊鈔400余部,計經(jīng)部26,史部80,子部91,集部206,皆為清代名家黃丕烈、顧廣圻、汪閬源諸家散出之物。經(jīng)黃丕烈批校題跋之書達60余部,確實令人咋舌!蘇州曹元忠曾館其家,為編舊日《讀有用書齋書日》一冊。其同邑封文權又重加編訂,并附列各家跋語數(shù)則,惜印行時未能詳錄。據(jù)傳,太平天國時期,韓藏書損失大半。劫余圖籍由其后人深藏秘守達半個多世紀,直至抗日戰(zhàn)爭時才標價以售,學術界極為重視。其書目另有《松江韓氏藏書目錄》鈔本及《云間韓氏所藏書目》刻本兩種。遺稿多散佚,有《云間韓氏藏書題識匯錄》稿本4卷及《讀有用-書齋藏書記》稿本5冊存世。張文虎為之輯《讀有用書齋雜著》2卷。室名“讀有用書齋”、“讀未見書齋”。藏印有“韓應陛鑒藏宋元名鈔名校各善本于讀有用書齋印記”、“讀有用書齋藏善校本”、“應陛”、“應陛手?!?、“應陛手記印”等。
讀有用書齋藏書自韓應陛以后,一傳至韓載陽,再傳至韓德均,三傳至韓繩夫,歷經(jīng)四代。其問歷經(jīng)太平天國運動、江浙戰(zhàn)爭及北伐戰(zhàn)爭等,一線單傳,約八十余載,但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聚而必散”的宿命。
謝光甫(?-1939)上海大藏書家,祖籍余姚泗門,平生嗜好收藏歷代古籍善本。藏書樓有“謝氏永耀樓”,藏書印有“余姚謝氏永耀樓”?,F(xiàn)藏上海圖書館“韓應陛稿本”有“余姚謝氏永耀樓”印,可見該本曾為謝收藏。
綜合以上情況,可以推測,《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歷經(jīng)韓門四代,上世紀30年代由謝光甫買下并收藏,之后歸上海圖書館。因為謝光甫于1939年去世,從謝光甫到上海圖書館之間還缺一個環(huán)節(jié),有關情況有待進一步調查并深入研究考證。
三、關于《心武殘編》的出版詮訂工作
一覽《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韓序、薛序,人們對《心武殘編》會有一番新的感受。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個《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記錄了薛丙前輩的最新也是最后30余年的研究成果。因此,具有更高的研究價值。薛序記載了他本人出版詮訂《心武殘編》的大致經(jīng)過,表明哪些高手參與了詮定工作?!凹螒c元年八月望日始參改輯著,四年七月七日編成付梓,五年六月吳紹龍先生過舍一局并參此譜,十二月吳紹龍先生二次過舍觀譜,予在鄉(xiāng)不遇而去,六年三月鋟畢校閱,七年二月修板,九年四月修刻告竣,五月印刷,八月朔始參閱補著辯訛重訂。十二年孟冬月與蘇州卞師坤先生同參并下全局四局,十三年重加參訂增著”?!笆且栽煳嵛潭徒萄?,予因亦出《心武殘編》而求正也。于是究談數(shù)夜而相互問難,重訂令古變化缺”。如此云云。
可見,出版、詮定工作始于1796年,至1808年基本完成。除去薛丙外,尚有吳紹龍、卞載華、張喬棟(竹香張公)?等名手先后參與詮定。而從1808年到1840年薛去世,薛又做了哪些工作,雖然沒有明確記載,但是“棋譜著法部分”信息很多,如前已引用。有待對“韓應陛稿本”做深入研究,方作定論。
四、關于名手卞載華
《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薛丙序中提到象棋高手卞載華,這在以前所能見到的棋書資料中是沒有的,如果不是薛前輩的記錄,恐怕卞老先生只能永遠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不為后人所知。
關于名手卞載華,薛丙序提到兩條:
1、十二年孟冬月與蘇州卞師坤先生同參并下全局四局,十三年重加參訂增著,正月初六卞先生又來松過舍約期下棋,緣予下鄉(xiāng)不值,至二月中去。
2、卞先生,名載華,蘇州府葑門人,精象棋尤勝于吳紹龍先生,更善于局勢,固當世之奇才也。年三十六歲,自上年冬十月三日始來松訪余一日,而亦不遇,至夜又來,方得會云。卞云訂有局勢百局久欲付梓。
由此可見,卞載華先生年歲不高,卻棋藝精湛,擅全盤,水平當在吳紹龍之上,更長于殘局,是當世不可多得的象棋奇才。卞有百局殘局,不知卞即為“三樂居士”否?根據(jù)薛序,卞當生于1773年,卒年不詳。
五、關于薛丙的生卒年
關于薛丙先生的生卒年,因為沒有準確記載,以前的出版物,均稱不詳。結合《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兩篇序文,筆者略作考證。薛丙先生以“翁”自稱,而又對卞前輩表示愛撫之情,故作本序時,薛前輩當在50歲左右,這比較符合當時的情況;而《心武殘編》韓應陛序明確薛丙卒于1840年。故筆者認為,薛丙先生的生卒年當為(17587—1840),享年八十三歲。生年尚有猜測因素于內,有待收集資料深入研究。
六、關于薛丙與張喬棟的交游
《心武殘編》薛序明確提到崑山竹香張公,筆者認為,張公就是《竹香齋象戲譜》的作者張喬棟,那么《心武殘編》“韓應陛稿本”薛序為世人提供了兩大棋家交游的一則珍貴的歷史資料。“前日昆山竹香張公參集局勢一帙。邀予校正,予見其書皆執(zhí)一己之私而多增改,謬誤不堪,足以造吾翁而就教焉,予因亦出《心武殘編》而求正也。于是究淡數(shù)夜而相互問難,重訂令古變化缺”等等。
張喬棟請薛丙校正“參集局勢”,薛丙則出示《心武殘編》以求證,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張喬棟在《竹香齋》序文中卻沒有提及薛丙。這個問題亦有待深入研究。
附錄1:
重訂《心武殘編》序(韓應陛)
《心武殘編》松江薛橘隱丙著象譜,既于嘉慶庚申年刊行。道光二十年庚子薛去世,余又得其晚年增本于其家屬,曰“心武殘編修稿”。其書原系庚申年刊印本,上下方暨行間、卷末又有墨筆增變若干:有復行改抹者,其原刊諸變不復有所增刪;又同時得“心武殘編草稿”二部,俱如刊本,內更有不等式小長方紙數(shù)十錄。有各種變法散存冊間。取校本,增本所增各變則有已錄者、有未錄者。有已錄而復抹者,蓋或為續(xù)得或為所汰余也。顧余則莫之能辨而存其所宜,去其所欲去矣。且立非所以明是也,非不立是不明。則其續(xù)得者固必取而所汰余者亦當存也。茲編取而并錄之無敢失墜,姑以俟明眼者鑒別焉爾已。至所增各變其將并入補遺與另為一書。薛未嘗自言亦不可得而知矣。原補遺總附卷末,茲分附各局后。俾各以類從也。補遺者日原補原增本,削增各變日原增,其日增者草稿內小長方紙所錄各種變法,應陛編取而并錄之者也,便各有識所以使閱者猶得原編之真于重編之后也。
是為序。咸豐癸丑十二月韓應陛書。
原增本自記語節(jié)錄如左。
附錄2:
薛丙識為《心武殘編》作
嘉慶元年八月望日始參改輯著,四年七月七日編成付梓,五年六月吳紹龍先生過舍一局并參此譜,十二月吳紹龍先生二次過舍觀譜。予在鄉(xiāng)不遇而去。六年三月鋟畢校閱,七年二月修板,九年四月修刻告竣,五月印刷,八月朔始參閱補著辯訛重訂。十二年孟冬月與蘇州卞師坤先生同參并下全局四局,十三年重加參訂增著,正月初六卞先生又來松過舍約期下棋,緣予下鄉(xiāng)不值,至二月中去。卞先生,名載華,蘇州府葑門人,精象棋尤勝于吳紹龍先生。更善于局勢,固當世之奇才也。年三十六歲,自上年冬十月三日始來松訪余一日,而亦不遇,至夜又來,方得會云。卞云訂有局勢百局久欲付梓。前日口山竹香張公參集局勢一帙。邀予校正,予見其書皆執(zhí)一己之私而多增改,謬誤不堪,是以造吾翁而就教焉,予因亦出《心武殘編》而求正也。于是究談數(shù)夜而相互問難,重訂令古變化缺。
戊辰五月橘隱識
編輯/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