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e E. Brody
帕泰農神殿的燈光已經(jīng)亮起,但整個雅典尚沉浸在無邊夜色中?;璋禑艄庀拢瑤孜磺鍧嵐ふ谇鍜哐诺湫l(wèi)城南坡下的人行道。歷史悠久的海羅德石砌劇場旁的樹叢間,穿著氨綸運動服的參賽者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做著熱身運動。
此刻,正是世界上難度最大的長跑賽事之一——斯巴達超級馬拉松賽開賽前的最后時刻。任何賽程比普通馬拉松長(42公里)的比賽都可以稱為超級馬拉松,簡稱超馬。此次超馬賽共有310名參賽者。他們嘴里邊嚼著高能量食品,邊檢查跑步帶,調整防曬用的遮脖子帽。許多參賽者的背后,都有一整個團隊的支持。
早上七點整,破曉,比賽正式開始。賽道繞衛(wèi)城一周,經(jīng)過古雅典的中心阿哥拉,延伸到一條普通道路上去。運動員們開始的節(jié)奏并不快:一般的運動員都能輕易跟上最開始的一千米。但是這項賽事考驗的是耐力,而非速度。一千米過后,逐漸有人落后了。這批跑步者都至少跑完過十萬米的馬拉松。而在這項賽事中,他們要在36個小時內完成245公里的賽程,這幾乎是連跑六次普通馬拉松。最終能夠抵達古斯巴達城的“勇士”不超過總參賽人數(shù)的三分之一。
2012年9月底舉行的斯巴達超馬賽已經(jīng)是第30屆了。但其起源可追溯到更久遠的年代: 雅典人菲迪皮迪茲(Pheidippides)在公元前490年從雅典跑到了斯巴達,全程無休。他的任務是替雅典人向斯巴達人求助,共同抵御波斯軍隊的入侵。古希臘時期的歷史學家 希羅多德(Herodotus)曾記錄,菲迪皮迪茲在離開雅典的當天就到達了斯巴達城。然而,不幸的是,當時斯巴達人正在慶祝宗教節(jié)日,無法派兵增援,等到他們派出軍隊時,雅典人已經(jīng)在馬拉松戰(zhàn)役里擊敗了波斯軍隊。
希羅多德對于菲迪皮迪茲的長跑壯舉似乎并不驚訝,因為他的書中甚至記載了比狐貍還大的螞蟻,相比之下,從雅典跑到斯巴達實在算不了什么。然而,1982年,一位酷愛長跑的英國空軍軍官約翰·佛登(John Foden)對希羅多德的記載產生了興趣。他想知道人類能否在兩天內從雅典跑到斯巴達。佛登決定和其他四位軍官一起,親身驗證一下。經(jīng)過了36小時的艱苦奔跑,他們最終到達了目的地。
穿越歷史的奔跑
這幾位軍官的壯舉激勵人們在一年后,即1983年舉辦了第一屆斯巴達超馬賽;而這項賽事如今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世界上最經(jīng)典的超馬賽事之一。原因有二:一是其艱苦卓絕的賽事難度;二是它悠久的歷史。
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超馬參賽者都不會因為完成了48公里的賽程而興奮不已。他們要挑戰(zhàn)的依然是那些超越常人想象的比賽。以巴克利超馬比賽為例。這項比賽在美國田納西州舉行,賽程長達161公里,首屆巴克利超馬賽于1986年舉行,迄今為止也只有13人在規(guī)定時間內跑完全程;惡水超馬賽(Badwater Marathon)是另一項因其瘋狂賽事設置而名聲大噪的比賽。這項在美國加州舉行的賽事,全程長達217公里,起點為死谷,終點是惠特利峰,全程溫度都在50攝氏度以上,大賽還有一條這樣的規(guī)則:“選手嚴禁裸體?!?/p>
斯巴達超馬并沒有這樣的極端環(huán)境,賽道并非崎嶇險峻,希臘的氣候也較為宜人,但該比賽對運動員的考驗卻是全方位的。比賽路線中有許多上坡路段,其中運動員必須在夜間翻越一座海拔1200米的高山。要知道,地中海氣候影響下的希臘地區(qū)白天炎熱,夜間氣溫會驟降。最困難的還是時間限制帶給選手的壓力,這會迫使人們做出不明智的參賽計劃,比如過早或者過晚提速。有經(jīng)驗的選手在第一階段里會盡可能積累出盈余時間,在后半段更加艱巨的比賽中,他們就有充分的時間調整跑步節(jié)奏。
惡水超馬賽的比賽時間是48個小時;而斯巴達超馬的賽程還要多上27公里,時間卻少了12個小時。一路上還有75道關卡,給選手帶來更多壓力:如果選手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沒有到達某一關卡,那他就出局了。這就是為什么很多斯巴達超馬跑者對于長達250公里的六天賽事——撒哈拉馬拉松嗤之以鼻。撒哈拉馬拉松參賽者雖然要橫穿撒哈拉沙漠,但其間允許選手休息,甚至睡覺。一位參加過這兩項賽事的運動員把撒哈拉馬拉松戲稱為“假日遠足”。
如果說這項賽事對參賽者生理、心理素質的要求之高鑄就了其崇高的地位,那么其悠久的歷史更增添令人肅然起敬的色彩。盡管賽程最初幾段路會穿過雅典市郊陰森森的工業(yè)區(qū),但是追隨菲迪皮迪茲的腳步,對很多參賽者來說具有特殊的吸引力。2010年和2011年兩屆斯巴達超馬賽冠軍、意大利人伊凡·庫?。↖van Cudin)說:“這感覺就像是在歷史里奔跑,沿途經(jīng)過的每一草每一木都記錄了這段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