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

她一想到母親和老羅在蘋果園里的那個晚上，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恥辱。而這恥辱過后，她又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和老羅在一起的情形……

1997年秋天，和母親去鄉(xiāng)下采摘蘋果時，梅小秋第一次見到老羅的身體。

彼時梅小秋16歲，念高二，老羅30歲。當(dāng)時老羅激情地叫母親的名字。梅小秋母親淫蕩的呼吸聲讓梅小秋羞恥極了。當(dāng)晚，她撕了自己所有的課本，離家出走。

1999年夏天，梅小秋回到小城打胎。她在上海一家美容院工作時喜歡上一個醫(yī)生，身體上的喜歡更多一些吧。梅小秋也不大懂，喝醉了酒，就上了床，然后就懷了孕。那醫(yī)生有幸福的家庭生活，給她一筆錢，說他不喜歡喝醉酒便和男人上床的女孩子，便撇清了兩人的關(guān)系。梅小秋從醫(yī)院里出來，一夜長大。

2001年春節(jié)，母親再婚，老羅來鬧場，被打住院。梅小秋從省城趕過來，她不喜歡母親這種三天沒有男人便覺得生活失去意義的模樣，也不喜歡母親在電話里哭著說她自己的故事。每一次聽母親說，她都會覺得自己身體里某種淫蕩的顆粒如灰塵一般在內(nèi)心里一點點多起來。所以，寧愿掛掉母親的電話，短信她一句，說，我會去醫(yī)院看看他。

2002年秋天，母親離婚，梅小秋第一次在成年以后抱著母親。她在內(nèi)心里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成為母親這樣的人，不停地依賴男人。

2002年冬天，上班的美容院失火，受傷住院的梅小秋找不到人來簽字，母親在網(wǎng)上找了個老外男友，剛剛出國。她第一次打了老羅的電話。老羅帶著一個年紀比他還要大的女人來看小秋，替她墊付了住院的費用，然后消失。

2004年秋天，梅小秋創(chuàng)業(yè)失利，住進了歸國的母親家里。繼父在省城工學(xué)院做外籍教師，有個兒子叫艾瑞。母親借著讓梅小秋教艾瑞漢語，想撮合他們。梅小秋很快搬離了繼父家。

2004年圣誕節(jié)過后，梅小秋應(yīng)聘進一家護膚品公司。三個月以后才知道，老板是老羅。羅子文，梅小秋知道這個名字，卻從未注意過公司海報上老羅的簽名。學(xué)美術(shù)設(shè)計出身的老羅一開始是海報設(shè)計人員，無意中為這家護膚品公司設(shè)計的海報被總公司看上，就被高薪挖了過來。

2005年春天，梅小秋本命年生日的第二天，她再次創(chuàng)業(yè)。老羅前來祝賀。他的夫人剛剛懷孕，而他竟然當(dāng)著夫人的面給梅小秋發(fā)短信說，你的眼睛和你母親一樣，迷人。

2005年冬天，小雪中的某個周末，梅小秋去老羅的護膚品公司取樣品，這才知道，老羅因為挪用公共款項被司法機構(gòu)拘留。而他的妻子在此時提出離婚。最荒唐的是，老羅的妻子懷孕所生的兒子，竟然不是老羅親生的。

老羅萬念俱灰，在拘留所里自殺，未遂。梅小秋接到電話，去照顧他，給他交了住院費用。老羅沉默、沮喪的表情吸引著梅小秋。男人悲觀起來，本來就釋放出某種惹人疼愛的激素吧。那一陣子，梅小秋母性大發(fā)，無微不至地照顧老羅，直到最后，湊錢將老羅的錢還上。老羅出來，梅小秋消失。

2006年夏天，老羅找到了梅小秋。求婚。梅小秋牽出她新的合伙人，說，她有了愛人。

2008年秋天，梅小秋與合伙人分開，并將美容院連鎖經(jīng)營。老羅來應(yīng)聘工作。梅小秋在辦公室里掙扎了一個上午，還是拒絕了，她知道，只要將老羅留下來，只要老羅伸手抱一下她，她就會躺在他的懷抱里。不知有多少個夜晚了，她痛恨自己，她不知人性的劣根性怎么會在自己的身上反復(fù)出現(xiàn)。即使是為了倫理，她也不能和老羅有任何的關(guān)系。

2010年，梅小秋遇到了一個瘋狂的追求者，梅小秋從了。然而，婚后一個月，便分了手。梅小秋說不清為什么，只要是性事，她的身體都是緊繃、干澀的。無論如何，她也打不開自己。

2011年，春天，30歲生日，梅小秋醉了酒，給老羅打電話，哭了。老羅剛剛結(jié)婚不久，娶了一個年齡差不多的女人，那女人帶著個女兒。梅小秋對老羅說，你不要讓那個孩子看到你們做愛。

2012年，初夏，梅小秋又一次和同居的男人分開，理由依舊是身體不合。她去看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的處方竟然是，找那個讓你身體打開的男人。

冬天的時候，梅小秋終于和老羅有了故事，老羅進入梅小秋身體的那一瞬間，梅小秋像做了一場夢，醒了。